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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不堪回首

李松和沈彤静静地坐在巩唯新的床前,沈彤递给巩唯新一条毛巾,让她擦一下脸舒缓下情绪。

巩唯新稳定了心情,对着身边这两位自己目前最信任的人敞开了心扉:

你们都知道我参加过红军,但是你们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红军。唉,其实我哪儿想离开红军,我那是逃命。

我的老家在河南光山县,民国19年就参加了红军,和我一起参加红军的是我最好的五位朋友,我们都是一个镇上的。大哥和二哥都是猎户,三哥和他妹妹都是贫农,四哥是地主家庭出身,但他上过学,有见识,是从武汉主动回乡参加红军的。我父亲是个当地士绅。虽然我们六个人出身不同,但是志趣相同,经常在一起讨论革命,也相约一起参加红军闹革命。我们六个人里我排行最小,他们也都特别照顾我。

参加红军以后我们一起打了很多胜仗,我也杀过反动派,缴过枪。但就在前年的秋天,根据地开始抓人杀人,许军长还有潘团长他们一个个都被当做敌人的奸细杀掉,然后抓人杀人开始扩大化蔓延到中下层,很多知识分子和地主富农子弟都被抓了起来,幸运的人被驱逐出队伍,不幸运的就被拷打逼供直至枪毙。

我和四哥由于我们的出身也被抓了,有人污蔑我们是改组派是特务,承认不承认最后都是枪决。执行抓捕我们命令的就是二哥,他同时也是执行枪决的人。我当时以为我肯定会死,因为有那么多和我一样情况的战友都被杀了。

就在那天晚上,大哥和三哥突然来了,他们借着和我告别的机会劝二哥省省子弹,他们俩当着二哥的面儿把我和四哥推下了悬崖。

就在悬崖下面的山洞里,大哥已经提前埋伏了四个渔民,他们用渔网在我们刚掉下来的时候就兜住了我们,然后往山下扔下了两个穿着军装的草人。我不知道二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但我和四哥就这样获救了。

离开了家乡,我和四哥就分开了,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父亲把我藏了起来,等到风声过了,他就把我送到了北平。

我相信,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是为穷人打天下的。我的信仰告诉我,现在我仍然是一个共产主义战士,但是我的内心却始终无法接受前年秋天发生的那些事情。我经常在梦里梦到那些惨死在自己人枪口下的战友,他们的委屈,他们的哭泣,他们的鲜血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我。我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二哥瞄准我的黑洞洞的枪口。我也不知道自己内心的这道伤疤还能不能愈合,我不能说,不能哭,我不能回忆过去,有时候我甚至想自己战死在战场上算了,总比这样生活在痛苦中强。

说完这些,巩唯新扑在沈彤的肩膀上再次放声大哭。

李松的喉咙来回动了一下,他也有些激动。作为北平地下党的一员,他之前是知道巩唯新当过红军的,但是对她为什么离开红军却一无所知,组织上也没有任何指示。他猜测也许巩唯新只是想到北平来上大学罢了。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就像有些干部会被选中送到苏联学习一样。他曾经也设想过巩唯新是否是组织上秘密派到北平学习或者执行秘密任务的。

上次巩唯新自己毅然决定去国民党军参加长城抗战,这让李松打消了她可能仍在组织内部的念头。这种情况让他一度彷徨,自己是否应该去做巩唯新的工作,把她重新争取到共产党的阵营当中。还是听之任之,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家庭世交的妹妹看待算了。

直到巩唯新随着西北军在长城浴血抗战载誉归来,李松才定下决心不管巩唯新之前在红军里发生过什么,自己都要力争重新把她争取过来。于是他是天天往北兵马司这边跑,不辞辛苦为姑娘们办理入学。甚至沈彤潘淑文都以为他是要追求巩唯新自己也不否认。

今天没想到巩唯新在和自己争执之后终于说出了内心的心结,这个心结让李松有点儿猝不及防。鄂豫皖根据地的肃反他并不太清楚,他无法做出谁是谁非的判断,甚至他短时期内也不能向上级征询此事的曲直。他只能傻呆呆的坐在那里,听任巩唯新在沈彤的肩膀上哭诉自己的委屈。

沈彤也是感慨万千,自己一直觉得巩唯新身上一定有一个很沉重的包袱,这个包袱导致她每天郁郁寡欢,自己也不方便多问。毕竟两个人之前没有过交集,自己也不了解红军和共产党。今天巩唯新在共产党员李松和自己面前说出了那个悲剧的过往,这也是一件好事,包袱背得太久了,终究该放下来歇一歇。

沈彤轻轻拍着巩唯新的后背,偷偷转过头给李松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李松只好怏怏地往外走,巩唯新忽然停止了抽泣:“李松,你回来。”

李松慌忙返回来坐下,巩唯新擦干眼泪:“李松,我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我,我其实也一直没放弃自己。你放心,虽然我现在不能跟你走,但是我会一直配合你的工作,我们无需追求形式上的一致,只要你我互相信任就足够了。等到哪天我想通了,我会去找你,重新加入你们的行列,我永远不会背弃我的信仰。在信仰上,我们始终是相通的。”

李松听到巩唯新这样的表态非常高兴:“唯新,你太让我感动了,你放心,你的心结我会帮你调查,我代表,,,我们全体人员随时欢迎你重新加入我们。”因为有沈彤在,他不能说的太明显。李松虽然知道他的身份瞒不住沈彤,但是语言上还是要讲究一下,这是纪律!

沈彤也高兴坏了:“我的好妹子,你太让姐佩服了,我就说嘛,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

巩唯新问沈彤:“那你这次还去察哈尔吗?”

沈彤还抱着巩唯新的肩膀,看着她坚定的点点头:“我是一定要去的。彭高远,于敬和冯涛我们都会去。我们东北义勇军的人曾经一起发誓,为光复东北流尽最后一滴血。现在虽然我也觉得察哈尔局势很不明朗,但是既然战友召唤我们,去支援他们就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另外,我已经给彭高远说了,不让他拉着你们也去。你们就安心在这里等待复课,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我们就在沈阳见,到时候东北大学也是要搬回去的。如果我们失败了,不要气馁,不要悲伤,继续抗日,替我们收复我们的家乡。”说到最后,沈彤的眼圈红了,刚刚哭过的巩唯新眼泪也掉了下来。

三天后,巩唯新带着潘淑文和杨西凤,还有李松齐聚在德胜门,他们在这里送走了奔赴察哈尔抗日前线的几位东北人。此一去,又不知何日可再相见。 i2yEXDMZn/a+s3IXqizwwDllmVMrnptV85p6n8CyB8gMQTbpRP2b1Q4/6aQMS7d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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