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跑来的居然是潘淑文,这个鬼丫头肯定是骗过了王院长自己跑上来了。沈彤赶紧迎上去拦住跑得气喘吁吁的潘淑文:“你怎么上来了?王院长知道吗?那两个男兵呢?”
潘淑文一边喘气一边告诉她:“我偷跑出来的,王院长不知道,没事。别提了,刚才有一发重炮弹正好落在担架队集合地,两个男兵一个重伤一个死了。担架队连死带跑少了一半,我就带着剩下的担架队上来了,你们没事吧。”
沈彤一边张罗着担架队把伤员抬上去赶紧撤,一边回应潘淑文:“我们没事,有十来个士兵重伤需要抬下去。你这次跟着担架队回去吧,别让王院长担心。”
潘淑文嘴里面答应着,手上也赶紧帮担架队抬起人来。
孙连长不禁催促起来:“动作快,日军很可能要第二次炮击了,快,快。”
这时有一个腿被炸断一截的士兵喊着不上担架不撤:“我不走,我和小日本拼了。”
老侯赶紧跑过去架住那个士兵:“兄弟,别犯傻,打起来你缺条腿谁能照顾你,你不是送死吗。”
士兵大哭:“我哥死了,我要给他报仇,我不能让我哥白死。我不能下去。”
老侯生气得打了他一下:“这个瓜怂孩子,怎么不懂事呢,你哥死了,你更得下去,缺条腿没事,你还能给你家留个后,赶紧给老子滚,别耽误事。”
老侯一挥手,几个担架队员一拥而上把断腿士兵抬上担架,士兵在担架上一边哭一边喊:“哥啊,哥啊,兄弟对不住你啊。”
伤员都抬走了,沈彤她们也要先撤下去了。杨西凤偷偷塞给小杨一个急救包:“大哥,你拿着,哪儿破了自己先包一下,等我回来再给你好好弄。”
等她们撤到半山腰担架队原来集合地,带着伤员的担架队员先奔后方医院去了。沈彤要潘淑文跟着一起下去,但是潘淑文坚决不听。没办法,沈彤她们就带着剩下几个担架队员留了下来。只见之前牺牲的七八个担架队员和医护兵遗体横七竖八躺在那里,没有人说话,大家一起动手将他们的遗体都整齐摆好排列在山石边上。
有一个担架队员蹲在旁边一边抽旱烟一边抹眼泪,潘淑文过去问他:“大叔,你怎么了?”
抽烟的担架队员擦掉眼泪:“都是一个村的,来的时候都好好的,一会儿工夫少了好几个,回去怎么说啊。”
大家都沉默了,大叔想了想,一拍大腿抹掉眼泪站了起来:“大家也不要被吓蔫吧了,不就是个死吗,我听说山那边三家子村昨天进了日本人,全村除了跑出来的都被杀光了。咱们现在不死,回头日本人来了一样是个死,就不如和他们拼了,咱们不会打枪打炮,抬个人还是有把子力气的。都不要低着头了,该吃吃该喝喝,攒够劲一会儿再上去。”
这时候炮弹的呼啸声再次传来,但是和他们有点距离,日军应该是已经在阵地前集结完毕开始第二次炮火准备了,而且这次明显比上次打得准一些,炮弹全落在了阵地前沿一带。
沈彤她们和担架队员都卧在地上或者山石后头等着,一旦炮火停止她们就得上去抢救伤员。这时候沈彤看见孙连长的传令兵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估计是叫部队去了。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炮火终于停了,沈彤一挥手:“上!”所有人都从地上弹起来向阵地上跑去。
在他们的前面,增援的一个连队已经上去了,领头的是三个扛着捷克式轻机枪的大个子,后面是步兵部队,他们除了带着手里的汉阳造,每个人腰上都别着几颗手榴弹,后背还背着一把大刀。最后面是两挺马克沁重机枪,几个机枪兵抬着沉重的马克沁喘着粗气挣命一样往山顶爬。
阵地上现在已经是一片硝烟,山下的日军在炮火准备之后马上开始了强攻,仍然是三三制小组突击,前面一个机枪小组火力开路,后面两个步枪小组跟随跃进。跃进到下一个隐蔽物后,步枪组开火精确射击,掩护身后机枪组继续向前,彼此循环源源不断的向前。
此时我军阵地上原先负责警戒的两个排在经受了两次炮击之后只剩下一个排了,孙连长看到日军的进攻队形不禁感慨:“这他妈都是老兵油子啊,看人数也就一个中队和我们一个连差不多,但是这火力配置和人员组成,打起来跟一个加强营似的。”
日军根本不怕我军的火力,他们一个中队有九挺歪把子机枪,分成九个组分散开火,每挺机枪负责一个截面,打得我军阻击部队抬不起头来,等到机枪组跃进或加子弹的时候,日军步枪组的老兵精确射击掩护机枪,阻击部队一露头就有可能被击中。
日军刚刚开始突击几十米,我军警戒部队一个排就已经伤亡一半,剩下的除了盲扔手榴弹连头都没法露。
危急时刻,增援部队赶到,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分别占据阵地左右两侧和中央,机枪泼风一样将子弹扇面打出,日军冲在前面的几个士兵应声倒地,其他士兵赶快卧倒。趁着这个间隙,整连的增援部队全都分散部署在阵地工事里,向日军开始射击和扔手榴弹。
孙连长看到增援部队上来心情大好,他要求马克沁重机枪先不要上来,对面毕竟只是一个中队一百多人,轻易暴露重机枪火力得不偿失。
就在我军从刚才的被动挨打转为对峙的时候,沈彤她们带着担架队员已经上来了,刚才的炮击和射击又造成一批士兵受伤,四个姑娘就地躲在阻击部队后面现场紧急包扎,收拾好一个抬走一个。巩唯新沈彤杨西凤上来过一次,现在已经很沉着了,潘淑文第一次上阵地来,手里一直发抖,她毕竟没学过正宗医护兵工作,只能照猫画虎拿棉纱绷带往伤员伤口上裹,不专业的手法还弄得伤员更加疼痛。
巩唯新见状立刻接手过来,让潘淑文给自己递东西就行,潘淑文红着脸只能听巩唯新的。而杨西凤已经老练许多,她和沈彤配合的有条不紊。
就在她们紧急处理伤员的时候,刚才遭受突然打击的日军已经开始重新部署,我军阵地上轻机枪射手后边忽然打过来几发小型榴弹,虽然没伤着人,但是引起了沈彤的警觉。她听了一下,又有几发小榴弹在阵地前爆炸,不好!她冲着孙连长大喊:“掷弹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