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热衷园艺,经营的玫瑰花园给大家增添了很多乐趣。有一天,我和妻子共同欣赏玫瑰花,我说:“乍一看,仿佛这些玫瑰花都是一样的,不是吗?其实不然!如果你仔细分辨,就会发现颜色和品种都一样的花之间仍有细微差别——成长速度、花瓣的卷曲程度、颜色铺展的密度——每一朵都存在细微的不同。”
自然界到处充满多样性,而人类自身更是千差万别。英国科学促进协会前主席、古人类专家亚瑟·凯斯爵士说:“没有任何人曾经或即将与另一个人度过完全相同的人生旅程……每一个人的生命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
不错,每一个人的生命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我们的本质都由相同的材料组成。
要获得成熟的智慧就必须认识并理解这个事实,这是一座跟我们的同胞沟通的桥梁。在我们尊重对方是个“个人”,一如我们知道自己是个“个人”之前,我们无法跟他沟通或建立任何有意义的关系。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事实上是一天比一天难。虽然我们喜欢自认为是一个已经废除了阶级意识的国家,但事实上仍然受到阶级意识的支配。我们发展出一套特殊的用语,反映出我们不喜欢把一个人当个人看待,而将他纳入我们认为他所归属的阶层里——在统计栏或调查问卷中,“普通人”“中下阶层”“消费大众”“低收入人群”“白领阶层”“蓝领阶层”“咖啡座人士”等等——这一切“标签”显示我们不愿意或缺乏将他人当作“个人”而不是一个群体当中无名无姓、没有面孔的一分子的能力。
我们已经被分类,然后被归纳于某一个群体中。在生活中,我们的方方面面都在受调查;社会调查员对我们再熟悉不过:我们喝几杯咖啡,多少人拥有汽车及什么牌子的车,听什么广播或看什么电视,甚至我们每一年过多少次性生活,过得怎么样等等。
大家都在强调“调整适应”“群体整合”和“社会机动性”,削弱自己的个性以顺应所属群体可敬的行为。绝对的个人主义已经不复存在了。难怪我们总觉得自己已经失去独立性,如果思想和行为与他人出现差异时,心里就会感到很不舒服。
事实上,每个人还是希望自己能独一无二地生活。分类的压力、认同的压力并不能阻止人们在内心深处渴望与他人不同。而这种渴望一旦通过外在表现挣脱出来,我们也就有机会躺进精神病医生办公室里的长椅,住进精神病院,沉迷于酒色和毒品。但是这样就永远也无法找回迷失的自我了。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怎样做个与众不同的个体?我们怎样得到一种相对成熟的自觉?我们提出三个建议:
其一是在孤独和退隐中认识自己。
过度紧张的生活使我们失去了自我反省的机会,我们必须为孤独创造机会。
不同的人对孤独有不同的理解。一个朋友说,如果他需要沉思,就上街去进行长距离的散步,任自己在人群中消失,“在这种方式下思考问题,我就能避免分心。”
在纽约时,我常去附近一家教堂,因为那里安静。这样能使我内心平静,使自己保持活力,使精神更振奋。
我最难得的孤独时刻是自己沉浸于自然那一刻。我很少做长距离散步或户外活动,但是我经常在花园里散步或至少还能不时地抬头望一眼窗外那棵树或天空。四季的更迭真是个永恒的奇迹。方寸间的土地和广袤的田野都可以体验欣赏的乐趣。我此时就会感觉到自己已经与大自然亲密交融。
也许有的人喜欢独处安静的房间或只是令肉体孤独地存在。不管怎样,每天创造一段孤独的时光,把电话和所有干扰的事物抛开,是我们探索自己的生活、信念和行动所必须要做的。许多哲学家和思想家都强调过孤独的价值,也正是在孤独中才获得了启示。
其二是摆脱习惯这把枷锁。
我们已经被活埋在习惯和无聊的事物里面,只有通过超凡的努力,这猛烈的炸药才能将我们解救出来。有多少人自甘套上习惯和惰性的枷锁,沉闷、无望地苟且度日?
我有一个年轻女学生,跟我讲过她和她丈夫破除习惯枷锁的故事:
“我和我丈夫都喜欢看电视,”她说,“我们每天下班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看着电视节目吃晚饭,直看到困得必须睡觉。为了不错过好节目,我们不去拜访朋友,不看书,也不一同外出享受美好的时光。别人来拜访我们,我们就盼望他快快离开,也好继续看被打断的电视节目。有一天我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吃午饭,我发觉我已经无法跟她们交谈,我根本插不上嘴。我哪儿都没去过,什么书也没看过,什么事也没做过——我生命的黄金年代都被一间黑屋子里的电视机耗费了。
“回家后,我劝我丈夫,有的人连戒毒都能成功,我们应该也能从电视节目中解脱出来。他很赞同我,我们开始努力于其他事务,以便转移精神。我们报名学习成人教育课程,经常打保龄球和出门访友,又从图书馆借来书,然后互相读给对方听。我很满意能戒除电视瘾。我们的工作和婚姻也因此而改善。我们感到生活中有很多乐趣,而且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生活的价值都提高了。”
两个曾被活埋在习惯里的人,终于获得解放,他们曾被自己紧紧包裹。
其三是发掘生活中我们最满意的东西。
1878年,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在给妻子的信中有一段最精彩的描述:“……我坚持认为要正确评价一个人的人格,最好的时机是观察他最活跃、最满意时的精神或道德态度,这时他内心传达的声音是:‘这就是真正的我!’”
简单地说就是:兴奋时真我便自然浮现,因为一个人“最活跃最满意”时也最兴奋。不管这个人是对一个想法、对一个人或一种情况的哪一种形式的兴奋,都会使我们摆脱无聊的事情、习惯和压力,形成对真我的刺激。
兴奋是使工作转向成功的最基本要素,也能激发我们的热情,发挥我们的最大潜力。伟大的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爱德华·维克多·阿普顿爵士有这样一句话,听来让人吃惊:“谈到科学成功的秘诀,我甚至愿将热情排在专业技术的前面。”
当然,爱德华爵士不是说专业技术在科学研究中不重要,他想说的是热情——兴奋——会对一个人掌握专业技术形成刺激。
我丈夫在从事演说教导44年的经验中,得出“演讲的效果取决于演讲者对他的讲题的兴奋程度”的结论。不管他讲氢弹,还是讲岳母大人,或者是埃塞俄比亚的降雨量,他对听众形成的冲击力总是与他对讲题的感受力成正比。
个人的性格很难改变,只能使他显现。要找出我们身上区别于他人的宝贵的优点,就必须从心底里剔除那些恐惧、畏缩、多疑、迷惘、恶习等等。兴奋,就是烧毁这些东西,使真性情、真性格袒露的大火。
兴奋的形式多种多样。爱就是一种使我们敞开自我的形式。看过电影《马蒂》的人都能体会爱是如何使原本无聊、孤单的人得到改造,进而去开创他们崭新的世界的。
兴奋是人们不断刺激自己工作、活动的动力。耶鲁大学的威廉·里昂·菲尔普斯教授有一本书名叫《工作的兴奋》,书中到处都洋溢着他对工作的兴趣。
生活危机能刺激一些人,使他们鲜活起来。规模比较大的如战争、洪水或地震等灾难的降临,会对人产生强烈的刺激——唯真英雄能见本色;就比较小的规模来说,比如当家庭发生危机时,那些和子女同住、看上去已经老朽的人,却往往能成为一种力量,发挥重要作用。
所以,以下便是使我们与他人区别开来、培养自己独特个性的三种方法:
一是每天给自己一刻独处的时光。
二是努力挣脱恶习的桎梏。
三是发自内心的兴奋和狂热。
心灵的成熟要靠不断地自我发掘,这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不能了解自己,就无法了解别人。“了解自己”是智慧之始,正像苏格拉底所言,“你是世界上唯一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