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在一家德国公司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我俩一起搬进了智利圣地亚哥的一处住所。房东是一位护士,自从她的丈夫去世后就不得不带着十七岁的女儿独自生活。现在我们不再是当初去巴西的那两个大惊小怪的游客了,我们现在必须去适应这种还不太令人习惯的智利生活。就像当地人那样,我们每天都得在公交车上奋力挣扎,以求能有一席站立之地。当然前提条件是汽车得停下来,通常它直接就开走了,因为每平方厘米都人满为患。有时候它也会停下,尽管它其实根本再挤不进任何人了。这时候就会有人在后面帮着推,直到确实塞不进人为止。每次想下车都是一项艰巨的挑战。到处都是人,路上行人摩肩接踵,真的是人山人海!对于我来说这是一幅全新的景象。与智利圣地亚哥相反,德国的大城市比如汉堡几乎总是空空荡荡。那时大部分智利人都挤在城市里居住,只有少部分分散在乡村和一些小地方。
渐渐地我们也结交了一些智利朋友。我们与房东母女相处融洽。不知从何时起她们和我们拉起家常,说她们死去的丈夫与父亲常常“回来”。我瞠目结舌,对我这样受过正统教育的德国人来说,“人死不能复生”是天经地义。可这么简单的道理,对于我们友善的房东来说却是无稽之谈。“每个死亡的生命其实都在以其他的形式继续生活。”她们向我们非常耐心地解释着。包括其他智利朋友也告诉我们,在这儿,人们持有这类观点是家常便饭。如果有人不愿意继续和死去的人打交道,他可以通过巫师得到一些驱鬼建议,以便把这些不速之客请走。我们的新朋友谈论了许多有关能量的事情,告诉我们鬼神可以怎样扰乱人们的正常生活,人们应该怎样自我保护。我根本不信这一套,对于这些天方夜谭的迷信说法暗自感到好笑,坚持自己的唯物主义无神论。
可自从我认识了我的邻居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他是一位画家,名叫乔安·尹立科,与我同龄,有着印第安人的血统。这是个帅气而富有情趣的男人,非常具有哲人气质,善于思考。乔安想为我画一幅肖像。我为他做了好几次模特儿,他还教了我许多智利的风土人情,我也对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尽管我的西班牙语还说得不好,可他却总能明白我的意思。而他身边的其他人面对我这样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的外国人,虽然试图有礼貌地倾听,却总是白费劲。当别人始终无法与我交流时,他却往往能在一旁为我翻译。这令我对他刮目相看。当他告诉我,他一直就知道我有一天会来找他时,我不禁陷入了沉思。他甚至知道我这次旅途的启程日期,还给我看了一幅当我还在路上时他就画好的画,上面描绘了我真实经历过的一个场景。
这一切对我来说太不可思议了,我忽然意识到,其实我自己也是有某种预感的。当时在热那亚的船上,我曾听到内心深处一个很清晰的声音向我保证说,你不会孤单一人的。确实我后来不再孤身独行,而是很快找到了一位女性旅伴。可现在我重新问自己,这个声音所指的人莫非就是我面前这位魅力十足的年轻男子?而他的名字尹立科又恰好和那艘船一样。
无论如何,他让我心乱如麻,六神无主,我们被彼此深深地吸引着。乔安告诉我,他前世和我有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用欧洲人常用的思维逻辑“那家伙疯了”来解释可不管用,因为有很多场景证明他确实是有道理的。有时在市中心他会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如果我说“真巧啊!”,他会微笑着反驳说:“这可并非巧合!”因为他觉得有种心灵感应让他必须来到我身边。“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不多久,我自己开始观察那些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有些不知所措。一方面,我被他深深吸引;另一方面,我又有所畏惧。当乔安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时,我答应了他,尽管脑海里所有的声音都在大喊:“千万别!”事实上我们后来的婚姻并不成功,但现在的我已经明白,这段关系对我俩当年都是重要且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