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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之城卷一

[本卷提要]虽然奥古斯丁一再强调,前面五卷是他的第一部分,但这一卷更像独立的一卷。这一卷主要是就着哥特人的侵略,为基督教辩护,因此是全书总体的一个引子。奥古斯丁本来的计划,只是写三卷。但是到了第三卷写完要发表的时候,他才更改了自己的计划。本卷17—27章开启了基督教传统对自杀的否定。

前言:写作本书的计划和观点

无上光荣的上帝之城 [1] ,或是在时间的这穿梭中,在不敬的人们当中旅行( peregrinor [2] ,因信得生 ;或是稳稳地坐在未来永恒的宝座上(现在她正满怀耐心地期待着那宝座 ,直到“公义要转向审判” ,在那最终的辉煌胜利和完满的和平中,终将获得)。我最亲爱的孩子马凯利努斯(Marcellinus) [3] ,我因你而着手这项工作,并给你许诺,反对那些认为自己的神祇高于这个城的创造者的人们。这是一项浩大而辛苦的工作:但上帝是我们的帮助者 。而我知道需要怎样的力量,才能说服骄傲的人们,谦虚的德性是怎样的。谦虚把我们提升到整个大地的最高点,超越蜿蜒在尘世(tempeora)的无常,但不是靠人骄傲的僭越,而是靠神恩的赐予。这个城邦的王和创建者,我们现在就要谈到的那一个,在他的选民的经上用下面的句子展现了神圣之法:神阻挡骄傲的人,赐恩给谦卑的人 。这其实是说上帝的话,但灵魂骄傲的人受膨胀的意气影响,也喜欢听自己得到这样的赞美 :“对臣服的人要宽大,对骄傲的人要征服。” 而这地上之城,虽然她追求统治,让各民族做她的奴仆,自己却被统治欲( libido dominandi )所统治着。因为我们这部著作的论述所需,每当行文有必要的时候,我们会提到她,而不是保持沉默。

1.那些反对基督之名的人,在罗马城的涂炭中,野蛮人由于基督而饶恕了他们

敌人们都在这地上之城里,我们就是针对他们捍卫上帝之城。不过他们当中有很多人已经改掉不敬的错误,成为上帝之城中足够合格的公民;但还是有很多人仍然对她充满仇恨的烈火,对于来自她的拯救者那么明显的恩惠全无感恩之心。但如果他们不逃过敌人的刀剑,在救世主的圣所拾回他们现在自我吹嘘的性命,他们今天根本不能摇唇鼓舌攻击她。是因为基督,那些蛮族人才饶了这些罗马人,而他们不是反倒成了基督之名的敌人吗?对于这些,那些殉道者的纪念地和使徒们的圣所都是见证,在罗马城涂炭之时,它们接纳着那些逃来的基督徒和异教徒 。敌人的血腥屠杀至此而绝,那些刽子手的怒气至此中止。有些有悲悯之心的敌人甚至把他们在别的地方宽恕了的人送了过来,以免他们撞上那些不具有同样的悲悯之心的同伴 。在这个地方,其他地方适用的战争法必须终止,那些在别处凶残成性、气势汹汹的野蛮人,当他们来到这里时,他们野蛮的天性也要受到制约,掳掠的欲望也要收敛。很多人因此逃过大难,但他们现在却在指责基督的时代,把这座城遭受的坏事归于基督;而对于真正的好处,即他们因为基督的尊荣所致得以活命,却不归于我们的基督,而归于自己的命运。如果他们有正确的知识,他们更应该把敌人带来的苦楚和艰辛归于上帝的神意,上帝经常用战争修改和矫正人类的腐败风俗,通过这样的折磨来考验必朽生活中正义与值得赞美的人,要么把经受了考验的人送上更好的地方,要么让人们在这地上付出更多的服务。无论是在随便一个地方,还是在特别献给基督的地方——往往是很大的地方,选这些地方是为了足以装下尽可能多的人,以显示更慷慨的悲悯——因为基督的名,残暴的野蛮人违背了战争的习惯,赦免了他们,他们应该把这归于基督的时代,因此应该向上帝感恩,真诚地奔向他的名,逃出永恒的惩罚之火,而不像很多人那样,虚伪地僭用了这个名,只能逃脱眼前的惩罚。你看到,那些莽撞而蛮横地侮辱了基督的仆人的人,他们中有很多要不是把自己假装成基督的仆人,就根本不会逃过他们的灾难和毁灭。而现在,他们在自己卑劣的心中不感恩而骄傲,糊涂又毫不虔敬,抗拒他的名,必将被罚入永远的黑暗。他们用花言巧语和狡猾的伎俩曾经逃向了他的名,只能安享暂时的光。

2.还从未记载过这样的战争,胜利者因为被征服者的神而饶恕了被征服者

无论是在罗马建城 以前,还是在它兴起成为帝国之后,历史上都记载了很多次战争。让他们去读,看能否找到这样的段落,在异族攻占城池之后,敌人宽恕了那些逃到自己的神祇的庙里的人;或者是在打进一个村镇时,某个蛮族酋长下令,人们若逃到了这个或那个庙里,就不会遭到杀戮 [4] 。埃涅阿斯不是看到了神坛前的普利阿摩斯吗:“用他自己的血玷污着他自己尊奉的圣火。” 狄俄墨德斯和尤利希斯不是吗:“杀死守卫,把对特洛伊生死攸关的神像起了下来,并且竟敢用沾满鲜血的手玷污了这位处女神头上的彩带。”但随后说的根本不是真的:“从此幸运之流改变了,希腊人衰弱了。” 此后,希腊人还是取得了胜利,此后他们用刀与火毁灭了特洛伊,此后他们屠杀了逃到神坛的普利阿摩斯。特洛伊灭亡了,并不是因为失去了密涅瓦。密涅瓦自己先失去了什么,从而灭亡了呢 ?也许是她的护卫者?这是千真万确的;在护卫者们被屠杀之后,她就可以被拿走了。人不是靠偶像保护,而是偶像靠人保护。如果她无力保卫自己的护卫者,她要得到怎样的服侍,才能够保卫他们的祖国和公民?

3.那些神不能保卫特洛伊,罗马人却相信他们会带来福泽,把他们当作保护神,这是多么不明智啊

看啊,罗马人兴高采烈地把自己的城交给了怎样的神来保护啊。啊,多么悲惨的错误!我们在这样谈论他们的神的时候,他们会对我们发怒;但他们却不对写那些神的作者发怒,他们要缴纳学费才能学到关于那些神的知识;这些博学者自己则身居高位,拿公家的薪水,有无比崇高的尊荣。至于维吉尔,小小孩童就要读他,他们的心灵浸淫在所有诗人中最杰出、最优秀的这一个,轻易不会遗忘他。就像贺拉斯说的那样:“让那陶器总保持新鲜的气味。” 在这个维吉尔笔下,朱诺被说成一个敌视特洛伊的神,挑动风神艾奥鲁斯(Aeolus)与他们作对:“有一支我憎恨的族系正航行在提连努姆海的海面上,他们想把被征服的伊利昂的家神带往意大利。” 难道为了不被征服,明智的人能够把罗马交给那些被征服了的神祇吗?但这是朱诺说的,她就像一个发怒的女人那样,也许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埃涅阿斯自己,那个总是以虔敬著称的人,不是也这么说吗:“在城堡上阿波罗神殿当祭司的奥西里斯之子潘土斯,逃脱了希腊人的袭击,手捧着圣物和被征服的神的塑像,拖着他的小孙子,疯也似的跑来请求庇护。” 这些神已经被毫无疑问地说成是被征服的,与其说是埃涅阿斯被托付给了他们,不如说他们被托付给了埃涅阿斯。诗里不是这样说了吗:“而今特洛伊把她的一切圣物和诸神都托付给了你。” 既然维吉尔把他们说成被征服的神,而且说他们一旦被征服,要托付给人才能逃脱,那么,认为把罗马托付给这样的守卫是智慧的,认为罗马只要不失去他们就不会灭亡,这是多么荒唐的想法呀!而今我们真要服侍这些被征服的神,把他们当作守望者和护卫者,这哪里是服侍好神,岂不是在服侍坏神?也许我们这样认为反而更智慧些:并不是如果他们不先灭亡了,罗马就不会遭到毁灭,而是如果罗马没有能够尽力保护它们,他们早就灭亡了!因为每个人只要转念一想,谁看不到,认为在曾遭征服的护卫者之下不会被征服,罗马之所以会毁灭,是因为失去了这些护卫的神,这是多么虚妄?或者,导致罗马毁灭的原因只能是,他们选择了那必将毁灭的保卫者?那些诗人,当他们在描述和歌唱那些被征服的神的时候,他们是不爱说谎的,作为明心见性的人,真理逼他们说出真情 。在另外一个更合适的地方,我们会更详尽和仔细地讨论这个问题。 现在,我已经讲到了忘恩负义的人,我会尽快地并尽我所能地说清楚这个问题:那些坏事,本是由于卑下的品行,他们应该承受的,他们却亵渎地归给了基督;他们还是靠了基督得以免于这些灾祸,却根本不肯考虑这些,而是疯狂地极尽亵渎之能事,摇唇鼓舌攻击他的圣名。而他们正是使用了这唇舌,谎话连篇,借着他的名字才活下来。或是在基督的神圣殿堂,他们恐惧地翘舌噤声,得到了他的守卫与保护,在敌人面前才毫发未损,但从里面出来后,他们反而充满了憎恨与敌意来攻击他。

4.朱诺在特洛伊的圣所,没能从希腊人手里救出一人;但使徒们的教堂,却护卫所有逃到那里的人不落入野蛮人手里

如我所说,就是在他们诸神的神殿那里,罗马人民的母亲特洛伊 也根本不能保卫她的公民免受希腊人的火与刀之苦,虽然希腊人同样服侍这些神;相反,“在朱诺的圣所的空荡荡的廊下,在朱诺的保护之下,菲尼克斯和那威武的尤利希斯被选出来守卫着战利品。从各处火烧的庙宇抢劫来的特洛伊的珍宝、神的供桌、真金的酒樽、抢来的衣服,都堆放在这里。周围还站着一长列的儿童和面色惨白的妇女” 。显然,希腊人选中这位大女神的神殿,不是为了不准人从中带走俘虏,而是要自由地在里面关押俘虏。而今我们不必提那些品阶一般的神殿,也不必提那乱哄哄的诸神的圣所,而只要提朱诺,朱庇特自己的姐妹和配偶、众神中的女王的这个圣所,用这和纪念我们的使徒的那些教堂比较。在那圣所,从诸神那付之一炬的神殿里劫掠来的战利品都搬了进去,不分给被征服者,而是在战胜者之间瓜分;而在教堂里,哪怕是在别的地方所找到的被征服者的东西,都被恭恭敬敬地、带着最虔敬的态度送了回去。自由在他们的圣所丧失了,却在我们的教堂保存起来。在他们的圣所,俘虏被关押;在这个教堂里,俘虏得到解救。在他们的圣所,被征服者成为敌人拥有的奴隶;在我们的教堂,俘虏被悲悯者领进来解救了。然后,轻浮的希腊人选择了朱诺的神殿来放纵他们的贪婪和骄傲;而在基督的教堂里,凶残的蛮族人也表现出悲悯与谦卑。也许,希腊人在取得了胜利之后放过了他们与特洛伊人共同服侍的神的殿堂,不敢杀死或俘虏那些逃到里面的悲惨的特洛伊战败者,那么,维吉尔按照诗人的习惯,骗了我们。但他描述的就是在劫掠敌人的城邦时的真正习惯。

5.加图 谈到的毁灭被征服者的城邦的一般风俗

根据以信史著称的历史学家撒路斯提乌斯 所记,即使加图在向元老院讲出他关于喀提林那阴谋的演说的时候,也不能略去这样的回忆:“少女和少男遭到蹂躏,小孩子们从他们的双亲的怀抱中被夺走,家庭的女主人要屈从胜利者的意旨,神殿和家宅遭到劫掠,还有杀人放火的勾当;简言之,到处都是武器和尸首,鲜血和眼泪。” 如果他没有提到神殿,我们还可以认为这些敌人有饶恕诸神的住所的习惯。但这还不是来自外邦的敌人,而是喀提林和他的党羽,是无比高贵的元老,是罗马的公民,却把罗马的神殿毁掉了。这简直是一帮弃民,简直是对祖国的弑父之举。

6.即使罗马人在征服城池时,也不会饶恕神殿里的被征服者

但我们何必花这么多笔墨来谈,在不同的民族之间发动战争的时候,他们从来不会在他们的神的住所宽恕被征服者?我们看看罗马人自己,比如,我们回过头来再看一下,下面的赞美是专门写他们的:“对臣服的人要宽大,对骄傲的人要征服。” 据说他们更愿意忽略,而不是追究伤害 。他们为了开疆拓土,攻打、征服、摧毁了那么多的重镇名城,我们想知道,他们曾经习惯于放过什么神殿,使得凡是逃到那里的人都得解救?或者他们这么做了,但记载他们的故事的历史学家却没有说吗?其实,那些历史学家在努力寻求最该赞美的东西,而这能表明虔敬的最光辉的事情,他们反而会忽略不计吗?杰出的罗马人马可·马凯鲁斯 [5] 夺取了最美丽的城市叙拉古 ,据说曾经哀痛她的毁灭,在使她流血之前先要抛洒泪水。他甚至留心要保存哪怕是敌人的贞节。就在这征服者下令进城之前,他发布命令,不准侮辱自由人的身体。但是根据战争惯例,城市还是被毁掉了,我们在任何地方都读不到,这个如此有操守和仁慈的指挥官曾发布法令,规定逃往这个或那个神殿的人能够得到保全。既然作者连流眼泪和保存贞节那样的小事情都不保持沉默,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忽略的。法比乌斯( Fabius [6] 在毁掉塔伦廷的时候,因为禁止掳掠神像得到了赞美。当他的文书问他应该怎样处置所俘获的那众多神像时,他以一个玩笑表达了他的节制。他问它们是什么样的,然后得到报告说不仅有很多高大的神像,而且有些是带着武器的。他说,让我们离开这些愤怒的塔伦廷神吧 。对于一个的哭与一个的笑,一个颇有操守的悲悯和一个微笑的节制,罗马的史书作者从来都不会保持沉默。那么,如果有某些人禁止在神殿中杀人或抓人,从而为他们的神增加荣耀,又怎么可能被忽略呢?

7.在罗马城的毁灭中所发生的残酷事件,符合战争的惯例;而其中的仁慈,都来自基督之名的力量

在最近罗马遭到的灾难当中,发生了各种各样的涂炭、屠杀、掳掠、焚烧、折磨,做这些是符合战争惯例的;但是这里面却有一种新的做法,很是不同寻常:本来残暴嗜杀的野蛮人,露出温和的面孔,他们选出最大的教堂,确定在里面装满他们赦免的人,那里没有人被打,没有人被抓,满怀悲悯的敌人带着很多人来到那里,解救他们,使他们不被残忍的敌人拖走。凡是看不到这是因为基督的名,归之于基督的时代的,就是瞎子;凡是看到了而不赞美的,就是忘恩负义;凡是抱怨这种赞美的,就是糊涂。认为这是那么粗野的野蛮人的功劳,当然不是明智的想法。是上帝限制、阻止、奇迹般地控制了那最嗜杀最凶残的心智,正像他早就通过先知说的那样:“我就要用杖责罚他们的过犯,用鞭责罚他们的罪孽。只是我必不将我的慈爱全然收回。”

8.利益和不利,很多是好人坏人共有的

8.1 有人会说:“为什么那么神圣的悲悯会降临给那些不虔敬和忘恩负义的人呢?”为什么呢?我们认为,这不正是每天“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 的那一个所给的吗?这当中会有一些人思考和忏悔,让自己一改不敬的做法,还有一些人,正如使徒所说的,“藐视他丰富的恩慈,宽容,忍耐”。他们竟任着“刚硬不悔改的心,为自己积蓄忿怒,以致神震怒,显他公义审判的日子来到。他必照各人的行为报应各人” 。不过,上帝的忍耐力欢迎坏人的忏悔,而上帝的鞭子会教给好人耐心;上帝的悲悯会拥抱他所喜爱的好人,正像上帝的严厉会矫正他所惩罚的坏人。神意愿意在未来为义人准备好处,这是不义者所不能安享的;为不虔敬者准备坏事,是好人所不会承受的。而在此世,上帝愿意让两种人拥有共同的好事和坏事:好人不该贪婪地追求坏人们也会享有的东西;他们也不该卑下地躲避坏事,因为很多好人也要遭受这些。

8.2 人们如何利用那些吉利的事,或是那些所谓不祥的事,其间有很大区别。在这尘世之中,好人不会因好事而膨胀,也不会被坏事打倒;坏人在幸福中会被腐化,遭受不幸就是一种惩罚。上帝在分配现在的命运时,还是经常表明他在起作用。一方面,如果他现在就给所有的罪施加明显的惩罚,人们就会认为,没有什么留给末日审判了;另一方面,如果神不公开惩罚现在的任何罪过,那神意就无人相信了。在好事上也是这样,如果上帝不赐给那些向他祈祷的人以很明显的慷慨,我们就会认为那些赏赐不归他管;但如果他不加分别地赐予所有祈祷者,我们岂不是会认为侍奉他就是为了得到这些奖赏?那么这侍奉就不会把我们变得虔敬,反而变得充满欲望和贪婪。虽然如此,好人和坏人在遭受同等的苦难时,两者之间不是完全没有区分的,虽然在他们所遭受的苦难之间没有区别。即使在相同的遭遇中,遭受者还会不同;虽然遭受的是同样的折磨,他们却不是德性和罪过一样的人。在同样一团火下,黄金发亮,秕谷却冒烟;在同样的连枷敲打之下,空粒变瘪,谷粒得到清洗;在同样的重物挤压之下,橄榄中的清液不会和橄榄油混淆:因此,同样一种残酷的压力会证成好人,清洗他们,净化他们;却谴责坏人,毁灭他们,清除他们。在同样的折磨之下,坏人会憎恨上帝,亵渎上帝,好人却向上帝祈祷,赞美上帝。这样大的区别不在于受什么苦,而在于谁在受苦。因此,虽然是在同样的骚动搅扰之下,污泥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圣油却散出芬芳的香气。

9.好人和坏人同样遭受鞭笞,如此矫正的原因何在

9.1 那么,基督徒遭受了这些涂炭中的苦难,这不是可以促使他们带着更多的信仰思考下面的问题吗?首先,人们会谦卑地思考,是什么罪导致上帝愤怒地在整个世界布满这些灾难。他们就会认为,自己虽然远离羞耻和不敬的邪行,但他们并不是真的离谬误那么遥远,以至完全不必因为坏事而遭受尘世的惩罚。且不说每个人不论在过多么值得赞美的生活,也都要多少屈服于肉体欲望的诱惑——因而即使没有邪行之野蛮、无耻之恣睢和不敬之可厌,但还是可能极偶然犯下大罪,或是更经常地犯下小错——先不说这些,我们又怎能找到一个人,他能够按照应该的那样根据人们所犯的可怕的骄傲、奢侈、贪婪,那应予诅咒的邪恶和不敬来评判人?上帝早已发出警告,他将使大地变得荒凉 。在他们当中生活的人,怎能按照应该的那样生活?我们总是不能教育和警告,甚至不指责和纠正他们的坏事,这要么是因为我们懒得去做,要么是因为要谨小慎微不敢冒犯人,要么是为了避免敌意,为了我们在此世的事务中不受到阻挠或遭到伤害;而之所以顾忌此世的事务,或是为了实现和追求我们的欲望,或是自身的软弱让我们害怕失去。因此,虽然坏人们的生活是为好人所不喜的,好人也不会和他们一起堕入此生之后的谴责,但由于他们对恶贯满盈的坏人的罪太过宽厚,即使他们自己的罪过微不足道,可以宽恕,他们按理还会在此世遭到鞭挞,虽然他们不会受永恒的处罚。因此,上帝让他们在此世与那些坏人一同受苦是正确的,他们应该感受严酷,因为他们对甘美过于贪恋,不愿严酷对待罪人。

9.2 如果每个人或是为了等待更合适的机会,或是为了不使自己对罪行的处置制造出更多的恶果,或是担心这样做会阻碍别的软弱者去过好的和虔敬的生活,给他们压力,让他们脱离信仰,而不愿指责和纠正那些做坏事的人,这好像不是出于某一时刻的贪欲,而是因为爱心的顾虑。但他们还是应该谴责的,因为虽然他们自己过着与坏人完全不同的生活,憎恶坏人的行径,却宽恕了别人的罪,而那本来是他们应该教育和斥责的。他们害怕得罪那些人,怕他们在一些事情上伤害自己。这些事情,善良人们本来可以合法和无罪地使用,但是他们对此的使用过于贪心了,这不是对上界之国抱有希望的此世过客所应该的。不仅仅是那些软弱的人,要过婚姻生活,要生儿育女或希望拥有子息,要拥有居室和家庭(对这些人,使徒在教会里讲话时,曾教育和警告他们怎样生活,包括妻子如何对待丈夫,丈夫如何对待妻子,儿子如何对待父母,父母如何对待儿子,奴仆如何对待主人,主人如何对待奴仆 ),对于很多尘世的、地上的事物,物至则喜,物去则悲,因此当然就不敢得罪那些生活得无比污秽和无比罪恶的人,虽然他们不喜欢这样的生活。除此之外,确实还有人要把握更高生活的阶梯,不被婚姻的绳索束缚,疏食布衣,但是他们却怕自己的名声和安全会遭受坏人的含沙射影和猛烈攻击,因此也不去谴责他们。这些惧怕还不会带来可怕的、无法无天的威胁,使他们径去同流合污。虽然他们自己不会犯罪,但是,他们总是不愿意纠正那众多的罪过,而有时候指责倒可能真的可以纠正过犯。他们不这么做,是因为担心,他们一旦不能纠正恶行,自己的名誉和安全就可能陷入危险甚至毁灭。他们并不是因为考虑到,自己的名誉和安全对于引导人们很必要,而是有一个更软弱的想法,他们沉溺于奉承的话语和尘世的论断 [7] ,畏惧大众的评价、肉体的痛苦和灭亡;这其实是受到了贪欲的羁绊,而不是出于爱的责任。

9.3 在我看来,在上帝想用尘世的酷刑来惩罚这腐朽的风气时,之所以坏人和好人同样接受鞭挞,其原因干系不小。他们同时受到鞭挞,不是因为他们都过着一种坏的生活,而是因为他们都喜爱尘世的生活,虽然程度不同,但毕竟都喜爱。这本来是好人应该谴责的,以便坏人受到教训和改造,从而进入永恒;他们如果不愿意结伴寻求永恒,也应该忍耐甚至爱敌人。因为坏人们只要活着,就总是不确定他们的意志是否会变好。在这个问题上,人们之间不是完全相同的,而是有些人会有严重得多的后果,如先知所说的:“他虽然死在罪孽之中,我却要向守望的人讨他丧命的罪。” 这些守望者,人们的这些看护者,得到了教会的任命,他们必须纠正人们的罪,不能姑息。还有另外一些人也不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在别人的罪面前,虽然他们不是看护者,但是却和那些犯罪的人因为生活的必然关系有种种关联,知道他们做了很多应该警告和训斥的事,却因为害怕得罪他们,视而不见,不过是因为过于喜欢那些在此生可以利用的事物。为什么好人还要遭受尘世的坏事的鞭挞,最后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正像约伯所遭受的那样:人的心灵自身得到上帝的考验,其虔敬有多大力量,让上帝知道,不论是否受恩,都应爱上帝。

10.在尘世中的事物逝去的时候,圣徒们什么也不会失去

10.1 正确地考虑和观察了这些事情后,请看,是不是有些坏事会降临到虔敬的信仰者头上,而又不会转变成好处?难道要认为使徒的这话是白说的:“我们晓得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 他们失去了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信仰呢?虔敬呢?在上帝面前极宝贵的那些内在的好处呢? 这些就是基督徒的财宝。富有的使徒曾经谈到这些财富:“然而敬虔加上知足的心便是大利了。因为我们没有带什么到世上来,也不能带什么去。只要有衣有食,就当知足。但那些想要发财的人,就陷在迷惑,落在网罗,和许多无知有害的私欲里,叫人沉在败坏和灭亡中。贪财是万恶之根,有人贪恋钱财,就被引诱离了真道,用许多愁苦把自己刺透了。”

10.2 那些在这涂炭中失去了地上财产的人,如果他们拥有这样的财富,不论外面多么贫穷,内心却像他们听到的那样,是富足的,用世物如同不用世物 ,他们可以说,他们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却根本没有被征服:“我赤身出于母胎,也必赤身归回。赏赐的是主,收取的也是主。主的名是应当称颂的。” 约伯是一个好的仆人,把他的主的意志当作自己拥有的巨大财富,通过遵从这意志,他的心智变得富足,在他活着的时候,物质丢弃了,却不悲伤,因为他死后,这些很快还是会丢弃。而那些比他软弱的人们,虽说未必把这尘世好处看得重于基督,还是眷恋于这些好处,颇有些贪欲。他们在感到失去这些时,才知道,自己对它们的爱是多大的罪。他们会感到巨大的痛苦,这痛苦就像上面所引的使徒说的那样大,用愁苦把自己刺透了。对于那些长久以来忘记了言词的教育的人,应该给他们以经验的教育。使徒说“那些想要发财的人就陷在迷惑里”等等,他所反对的不是对财富的拥有,而是对它的欲望,就像他在另外一个地方所表达的:“你要嘱咐那些今世富足的人,不要自高,也不要倚靠无定的钱财。只要倚靠那厚赐百物给我们享受的上帝。又要嘱咐他们行善,在好事上富足,甘心施舍,乐意供给人,为自己积成美好的根基,预备将来,叫他们持定那真正的生命。” 那些如此使用自己的财产的人,巨大的收获会补偿他们很小的损失,而且他们在慷慨施舍时,也贮存了更安全的财富,他们得到充足的享受,而不像那些担惊受怕、小心翼翼贮存财产的人,在一朝失去之后更容易充满痛苦。在地上的东西本来就会灭亡,而这本就是他不愿带走的。他们接受了主这样的训导:“不要为自己积攒财宝在地上,地上有虫子咬,能锈坏,也有贼挖窟窿来偷。只要积攒财宝在天上,天上没有虫子咬,不能锈坏,也没有贼挖窟窿来偷。因为你的财宝在那里,你的心也在那里。” 在施舍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证明自己认识得是何等正确,他们没有蔑视那最真正的教师,自己财富的最忠实和不可战胜的护卫。很多人把自己的财产掩藏在某处,使敌人无法找到,他们那么高兴,那么,如果他们听从上帝的警告,把财产迁移到任何敌人都无法接近的地方,这样更稳固、更安全了,那该是多么高兴啊!例如我们的朋友诺拉( Nola )主教保利努斯 [8] ,自愿从巨富变成赤贫,成为最富足的圣徒,在诺拉被野蛮人涂炭的时候,被他们抓住了,我们后来得知,他发自内心地祈祷:“主,不要让我因金银受到折磨。我的一切都在哪里,你是知道的。”上帝已预言了世界上这些坏事的到来,他的所有财宝就掩藏在上帝教给他聚集和贮藏的地方。而遵循他们的主所警告的应该在哪里和怎样贮存财宝的人,他们地上的财宝也没有因为野蛮人的攻击而丧失。另外那一些人悔恨没有遵从他。至于如何来正确使用这些事物,他们虽然没有靠先见的智慧,但毕竟在事后的经验中学会了。

10.3 而那些好的基督徒遭受折磨,被迫把他们的财宝交出给敌人 [9] 。使他们变得这么好的真正的财宝其实是不能交出,也不能毁灭的。而如果他们宁愿受酷刑也不愿将财宝交给那些邪恶的野兽,那不算什么好。他们应该得到提醒,如果他们那样受苦是为了金钱,那他们为了基督应该承受怎样的痛苦,人们应该学会更爱那一个,而不是爱金银。凡是为他受苦的,他都赐给永恒的幸福。不必为了金银受苦,无论因为说谎获得保存,还是因为说真话而丧失。若在折磨之下坦白了基督,没有人会因此失去基督;但对于金子,如果不是抵赖,就无法保存。因此,折磨有时会更有用处,因为它教会人们热爱不朽的好,而不是那些没有什么用处和结果,却使它的主人因爱它而遭受折磨的东西。但确实有人根本没有什么财产可以交出的,但由于不被相信,还是遭到了折磨。这些人也许是希望拥有财富的,而不是出于神圣的意志保持贫困;因此这就证明了,不是实际的拥有,而是对拥有的欲望本身该遭到折磨之苦。如果人们真的向往更好的生活,没有贮藏秘密的金银,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人身上是否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即因为被认为拥有财富而遭到折磨;但是一旦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们在折磨之中就会坦白自己的神贫,因而也就坦白了基督。虽然这样未必就能让敌人相信,但是凡是坦白了神贫的人,在遭受了酷刑之后,不会得不到天堂给的工价。

10.4 有人会说,长期的饥荒毁掉了很多人,甚至包括基督徒。这里也一样,好的信仰者通过虔敬的忍受,把它转向好的用途。饥荒杀死那些人,把他们救出了此世的罪恶,就像身体上的疾病一样,而对于那些没有杀死的人,则教他们过一种更加宽容的生活,教他们完成更有收获的禁食。

11.或长或短的尘世生命的终结 [10]

甚至有那么多的基督徒遭到杀害,而且很多是以各种各样的残酷方式被杀的。如果这很难承受,这却是所有来到此生的人的共同命运。我知道这个:若是注定不会在某个时候死,就没有人会死。生命的终结使长寿与短命等同起来。没有哪一个好一些,哪一个坏一些,或是哪一个长一些,哪一个短一些,因为两者同样不复存在了。那结束了生命的人,如果不必从头再死一遍,以何种死法结束生命,究竟又有什么区别呢? 每一个必朽者在变幻莫测的日常生活中,遭受数不清的死法的威胁,而长期不能确定,究竟哪一种会降临自己身上:我要问,究竟一死百了好,还是充满恐惧地活着好呢?我不是不知道,人们为什么更愿意选择在恐惧与死亡的威胁下长命百岁,而不是通过一次死亡消除以后对死亡的恐惧。但是肉身感觉懦弱而战栗地逃避是一回事,而用心智的理性仔细地辨明,从而认为好的生活之后的死不是坏事,是另外一回事。如果先过好的生活,人们就不会认为死是坏事;除非是那死后发生的事,没有什么使死成为坏事。既然人们是必然要死的,就不必太多费神于会以怎样的方式死,而应该问死了会到哪里去。于是基督徒知道,那神贫之人死后虽然被狗舌头舔噬,但他的死也比不虔敬的着紫袍和细麻的财主要好得多 ,既然这样,对于那些好好活了而后死的人,可怕的死法又有何伤呢?

12.至于人的身体的埋葬,基督徒哪怕得不到,也失去不了什么

12.1 屠杀如此惨烈,有些尸体没有葬身之地 [11] 。虔敬的信仰根本不怕这个,因为他们预见到,即使被野兽吃了也不会妨碍他们躯体的复活,复活时头上的一根头发也不会损坏 。那些敌人对死去的尸体所想施加的种种折磨如果能影响未来的生活,真理也就不会说:“那杀身体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 也许有人认为,对那些能够杀死身体的,不应该在死前害怕他们杀死自己的身体,而是害怕在死后他们不能安葬被杀的身体,这真是荒谬。如果他们还能如此蹂躏尸体,那基督说的“那杀身体以后,不能再做什么的” 就说错了。真理所说的是不可能错的。说他们在杀人时还能做些什么,是因为身体在将死的时候还有感觉;但是在死后就不能再做什么了,因为被杀的身体没有什么感觉。有很多基督徒的尸体没有埋葬在地下,但是他们中哪一个都不会与天地分开,因为上帝在天地之间无处不在,他知道他所创造的人们该从哪里复活。《诗篇》当中这样说:“把你仆人的尸首,交与天空的飞鸟为食,把你圣民的肉,交与地上的野兽。在耶路撒冷周围流他们的血如水,无人葬埋。” 但这是为了极言施虐者的残酷,而不是被杀者的不幸。这些在人的眼睛里看来当然是残忍可怕的,但是“在主眼中看圣民之死,极为宝贵” 。那么所有这些,包括葬礼的安排,墓穴的状况,排场的铺陈,更多是为了安慰生者,而不是帮助死者 。如果一个豪华的葬礼可以帮助不虔敬的人,那么简陋的葬礼,或甚至根本没有葬礼,就有损于虔敬者。童仆成群在人们看来展示了紫衣财主的隆重葬礼,但是在上帝眼里,满身癞疮的穷人从天使们那里接受的却是光辉得多的葬礼,他们不会把他送往大理石的坟山,而是交到亚伯拉罕的怀中

12.2 我为保卫上帝之城而反对的那些人,会嘲笑这些了。实际上,对于葬礼的关心,就是他们的哲学家也早已表达了轻蔑。 [12] 经常有整支的军队为了祖国的土地而战死,他们以后抛尸何处,或是成为什么野兽的美餐,他们并不关心。诗人对此的吟咏值得夸赞:“那没有裹尸布的人,被覆盖在天堂下。” [13] 他们就更不应该因为尸体不埋葬来攻击基督徒了,基督徒得到了应许,肉身和所有肢体都要得到再生,不仅从地里,而且会从尸体躺下的任何别的最隐秘的元素中,在某个时间都会回归和重整

13.埋葬圣徒身体的原因是什么

但是,死者的尸体也不应该受到鄙视和抛弃,特别是那些正义和有信仰的人,因为圣灵正是以它们为工具和器皿,用以完成所有神圣的好事。如果一个父亲越是得到子女的爱,他的衣服、戒指,或诸如此类的东西在死后也越是亲切,那么他们的身体当然不能遭到贱弃,因为我们穿着这身体,它比任何衣服都更亲密和贴近。身体并不是什么装饰或辅助的东西,被附着在外面,而是属于人的自然( naturam hominis )自身的。因此,古代正义的人的葬礼是要求正规地、充满虔敬地安排,要有隆重的仪式,要准备墓穴 ,他们甚至在生前就要嘱咐自己的儿子如何装殓甚或厝放自己的尸体 。多俾亚则因为埋葬死者取悦了上帝,有天使的话为证 。主自己,虽然在三天之后将会复活,但有虔敬的女人在他的肢体上敷上名贵的油,然后装殓他,他为这些女人祈祷善工,还让门徒们祈祷 。在福音书中,那些把他的身体从十字架上小心地取下来的和充满尊荣地为他主持装裹和装殓的人,都得到了满怀赞美的描述 。引用这些作者当然不是为了证明,感觉还存在于尸体上,但是却证明了上帝的神意甚至延伸到了死者的身体上。这些虔敬工作取悦于神意,因为这坚定了人们对复活的信仰。在这里,我们还可以得知这样有益的一点:如果连上帝都不会忽视那些悉心为咽气了的人的肢体所做的工作,我们给予活着和有感觉的人的工作,就应得到更多的奖赏。那些神圣的族长所说的,关于埋葬和厝放尸体其他的事情,其实他们是希望这些被理解为先知之灵 ,但是这里不是展开讨论这个问题的地方。我们这里就此说得已经够了。而至于那些维持生存所需的必要之物,比如食物和衣服,它们的缺乏会让人承受严重的痛苦,但不会打破好人承受和忍耐的能力,也不会把虔敬从心灵中抹去,反而通过锻炼,使这些美德更加丰富;而那些一般用于死人的葬礼和埋葬仪式,如果缺乏了的话,当然就更不可能使那些躺在隐秘角落的虔敬者变得悲惨!因此,虽然在伟大的罗马城甚至其他一些村镇遭涂炭之际,很多基督徒的尸体不得安葬,但这不是生者的过错,虽然他们没法完成葬礼,也不是对死者的惩罚,因为他们无法感觉到这些。

14.被俘的圣徒从不缺乏神圣的安慰

但是有人会问,很多基督徒不是也被抓住带走了吗?如果他们被带到什么地方,连自己的神都找不到,这确实是最悲惨的事。而对于这种灾难,圣经里提供了巨大的安慰。三位青年当过俘虏 ,但以理当过俘虏 ,还有别的先知也当过俘虏;上帝是他们的安慰者,没有抛弃他们。就是当先知在鱼腹中的时候,上帝都不会抛弃他 ,当他的信仰者们在一个强大的,虽然野蛮但毕竟是人类的部族中时,他更不会丢掉了。那些和我们辩论的人,宁愿嘲笑也不肯相信这些事,但是他们还是相信自己的著作中说的,美图姆那的阿里昂( Arionem Methymnaeum ),最高贵的琴师,从一条船上掉了下来的时候,被一条海豚用后背托起来送到了岸上 [14] 。但我们关于先知约拿的真实故事更加难以置信。之所以更难以置信,是因为更神奇,而更神奇是因为更有力。

15.勒古鲁斯的被捕,提供了一个为宗教原因而自愿忍耐的例子;不过他从自己所服侍的神那里得不到益处

15.1 在他们的名人当中,也有因为宗教原因被抓、自愿忍耐的无比高贵的范例。马可·勒古鲁斯 [15] ,罗马人民的统帅,被抓到迦太基去 [16] 。但迦太基人想用他交换自己被罗马抓去的人,而不愿把勒古鲁斯羁留在俘虏中。于是他们就特遣勒古鲁斯带使团一起去罗马,首先以誓言来限制他,如果他不能完成他们要他做的事情,他就要回到迦太基。他到了罗马,劝说元老院做相反的事,他认为,交换俘虏对于罗马的共和( res publica [17] 是没有好处的。劝说完之后,本来没人逼他一定要回到敌人那里去,但是由于他先前发过誓,他自愿实践诺言。敌人知道此事后,以残酷的折磨杀了他。他被关进一个很小的木笼子里,被强迫站着,周围钉上无比尖利的钉子,因此无论他靠在笼子上的哪一个地方,无不会带来刺骨的痛苦,敌人通过剥夺了他的睡眠杀了他。罗马人赞美比如此巨大的不幸还要强大的德性,当然是对的 。而那些他发誓所指的神祇,据说因为对他们的信仰遭到禁止,人类就遭到了现在这样的灾难。这些神之所以得到服侍,就是因为他们能带来此世的幸福。如果他们对于那些真心向他们发誓的人都愿意或是默许这样的惩罚,那他们是不是会愤怒地对那些发假誓的人施加更严厉的惩罚呢?而我为什么不能运用我的推理,得出双重结论呢?他如此坚定地服侍那些神祇,为了忠于自己发的誓,没有留在祖国,也没有潜逃他处,而是毫不犹豫地回到了他那无比残忍的敌人那里。如果他认为这对于他在此世的生活是有用的,那他无疑是错了,因为这给他带来了如此可怕的一个结局。显然,他的例子说明,通过对那些神的服侍,人们无法获得此世的幸福,他对这一服侍是那样的投入,却战败被抓,被带走了,就因为他不愿意违背他通过他们发的誓,遭受了那种闻所未闻的、极端残酷的新刑罚,折磨致死。但是,如果对那些神的服侍能够带来此生以后的幸福和回报,那他们为什么要诬蔑基督的时代,说罗马城之所以遭受了这样的灾难,是因为她不再服侍他们的那些神?也许她可以无比热心地服侍诸神,但是也不过会像勒古鲁斯一样不幸。对诸神的服侍确实导致了一个人的不幸,而人们胆敢认为这就不能给整个城邦带来不幸。除非人们违背最清晰的真理,否则怎么会如此极端疯狂和盲目,以致这么认为呢?因为很显然,多数是由少数组成的;而他们那不能保护少数人的神,竟然更能保存多数?

15.2 如果他们说马可·勒古鲁斯甚至在被捕和遭受身体折磨的时候,充满德性的心灵仍能受到赐福 ,那么,他们就更应该探讨那种能够让整个城邦得到赐福的美德。城邦之福和人之福并不是两回事,因为城邦不过就是很多人组合起来。在这里我并不想和他们争辩,勒古鲁斯有什么样的美德;但现在这个最高贵的例子足以让他们承认,人们不是为了身体的好处,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发生在人们外面的东西,来服侍诸神;勒古鲁斯宁愿失去所有这些,也不愿冒犯他对其发誓的诸神。而那些为有这样一个公民而感到光荣的人们,却害怕有这样的一个城邦,我们能拿他们怎么办?如果他们不害怕的话,那他们就应该承认,那能够降临勒古鲁斯身上的灾难,也会降临到一个像他一样精心服侍诸神的城邦,那他们就不该再诬蔑说是基督的时代才有这样的灾难。而现在我们关心的是那些被俘虏的基督徒,让那些粗鲁而莽撞地批评我们最有救赎性 [18] 的宗教的人看看勒古鲁斯后闭嘴吧。因为,一个最热忱地服侍他们的神的人,为了信守对诸神发的誓言,离开了祖国,而又没有另一个祖国 ,在敌人当中做了俘虏,在敌人那种新型的残酷刑罚之下遭受折磨而慢慢死去 ,如果这不是对他们的神的亵渎,那么在基督的那些圣徒被抓的时候,基督徒之名就更不该负有罪责,因为这些基督徒怀有真正的信仰,期待着上界真正的祖国的到来,知道就是在他们自己的座位上,他们也是过客

16.圣贞女被俘后,如果没有意志的赞同,奸淫是否能污染心灵的德性

他们为了夸张掳掠之祸,还加上说,野蛮人又施加奸淫,不仅对那些妇人和将会结婚的姑娘,甚至对一些圣贞女,以为这样就可陷基督徒于大罪。这与信仰、虔敬,甚至称为贞节的德性都无关,只是我们的讨论必须进入羞耻之心和理性之间这个狭窄的空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关心的首先不是如何回答外人,而是如何安慰我们自己。但是,我们可以首先说出这么一个明确的立场:那些使我们正直生活的美德,居住在心灵里面,命令身体的各个器官,神圣意志的利用使身体也变神圣,如果意志保持不变和牢固,别人用他的身体做的,或施加给他的身体的事,如果承受者无力逃开以避免犯罪,就不能算是承受者的罪。而外在力量能够强加给身体的,不仅会有痛苦,还会有属于淫欲的东西:在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只要保持无比坚毅的心灵,就不会丢掉贞操,但是会产生羞耻,因为怕别人认为,这是心智甚至意志默许而做的;而发生此事时,不可能没有身体的快乐。

17.因为害怕惩罚或羞辱而带来的自杀

如果她们因为这样的事情杀死自己,以免承受奸淫,凡是有人类的情感的人,谁不愿原谅她们?而那些不愿意杀死自己的人,不愿用自己犯罪来避免别人的伤害。谁若指责他们犯罪,就自己难免陷入不智的罪行。只要法律没有宣判某人死刑,哪怕是罪人,任何私人都没有权力杀死他,因此,对自己施加的杀害当然算是谋杀。引起他想要自杀的原因越是无辜,他杀害自己所犯的罪就越大。如果犹大的行为确实值得我们憎恨,真理对他的审判是,他在投缳上吊的时候,这个罪过加重了他该诅咒的叛卖,而不是使他获得了赦免。因为他虽然悔恨,但是却绝望于上帝的悲悯,没有为自己留下空间来作朝向救赎的忏悔:而那些认为自己没有犯下这样应该惩罚的罪的人,他们不是更不该杀死自己吗!在犹大杀死自己的时候,他杀了一个有罪的人。他在结束了自己的性命的时候,不仅因为基督之死,而且因为他自己的死而有罪。虽然他的自杀是因为自己有罪,但他的自杀本身又成为一桩罪。杀死自己就是杀了一个无辜的人,那么,没有作恶的人怎能通过对自己作恶,来避免别人的伤害?怎能为了让别人不对他犯罪,而向自己施加罪孽?

18.身体被强迫,不自愿地承受的别人野蛮的欲望

18.1 有人会害怕别人的欲望污染自己。如果那真是别人的欲望,那就污染不了;但是如果会污染,那就不是别人的。因为贞节是心灵的德性,与坚韧为伴,人们靠这坚韧,可以忍受任何的坏事,而不肯赞同坏事。不论多么高贵和贞洁的人,也没有能力完全控制自己的肉身,但是心智完全可以赞同或拒绝:如果一个人碰巧被抓住,遭到挟制,被别人用来发泄和满足欲望,而不是满足她自己的欲望,凡是心智清醒的人,谁能认为她自毁贞节了呢?如果这样贞节就能失去,那贞节就不是心灵的德性了,就不属于人们赖以生活的善好,那就应该算作一种身体的好,和力量、美丽和清醒的健康 [19] 等等一类;这些确实是好的。但这样的好即使被削弱,也不会削弱人的整体的善好和正义的生活。如果贞节不过是这样的,那为什么让身体冒着危险来保护它不失去呢?但是,如果它是心灵的善好,即使身体遭到强迫,也不会丢掉。如果神圣而坚韧的善好不屈服于充满肮脏欲望的肉身,身体自身也会被神圣化,只要她的心意能保持坚韧不屈服,神圣就不会离开身体自身,因为是意志使身体服务于神圣,而这意志还存在,只要它依然存在,那么它的力量就仍然存在。

18.2 身体的神圣性并不在于它的各个器官的完整无损,也不在于它不受到攻击玷污,因为它在各种情况下都总是面临外力的伤害,在医生进行手术恢复健康的时候,也会带来可怕的场面。一个妇科医生如果或是因为心存险恶,或是因为技术不高,或因为偶然,在伸手检查女孩是否处女的时候,弄坏了处女膜,我认为,不会有人想得如此愚蠢,以为那女子的身体的神圣性因此就失去了,虽然她的某个器官确实不再完美了。这样,只要心灵的观念保持不变,她的身体就足以称为神圣的,别人暴力的欲望无法褫夺自己身体的神圣性,这种神圣性是靠自身的坚韧得以保存的。如果一个女人心智败坏,改变了她向上帝发的誓言,前去把自己的贞洁交给勾引者,在她前去的时候,我们能说她保持了身体的神圣吗?——她心灵的神圣被遗失和毁坏了,而身体是靠此而神圣的。不该有这种错误。我们由此更该想到,即使身体被迫就范,因为心灵的神圣性保持不变,身体的神圣性也没有遗失,反过来,如果心灵的神圣性被糟蹋了,哪怕身体丝毫未损,它的神圣性也被破坏了。所以,若一个女子没有自己同意,而遭到暴力的强迫,别人对她犯了罪,她以死来惩罚自己,完全是不可取的;她当然更不该在这样的事情发生前自杀。她不能为了别人侮辱自己,这种不确定的,而且不是她自己的罪,而犯下谋杀这种确定的罪。

19.卢克莱西亚遭到强暴而自杀

19.1 在上面清晰的推理中,我们说身体受胁迫而没有失去贞洁的意念,不为所动,不认同坏事,那么这种羞辱就属于那强迫别人交合的人,而不属于那被迫交合、没有意志赞成的人。而在我们捍卫这些被俘虏而又遭受蹂躏的基督徒女子的心智和身体的神圣性的时候,对手敢反驳我们这一点吗?他们极力赞美卢克莱西亚( Lucretia )——古代罗马的一个高贵的女子——的贞节。塔昆王 [20] 的儿子用暴力胁迫了她的身体,满足了自己的欲望。她向自己的丈夫柯拉廷诺斯( Collatinus [21] 和他的朋友布鲁图斯( Brutus [22] 两个青年,两个无比高尚而勇敢的男人,揭露了这个纨绔子弟无比卑鄙的罪行,让他们宣誓为自己报仇。随后,因为痛恨和无法承受自己所发生的丑事,她自尽了。我们该说她什么呢?是淫妇还是贞女呢?谁会认为这需要费力争论呢?有个人漂亮而真切地谈到这个故事后,说:说来奇怪,但二人同床,一人犯奸。这话真是巧妙,再对不过。说是在两个身体交媾的时候,只有一个有无比肮脏的欲望,而另一个保持无比贞洁的意志。这样,他注意的不是肢体的交合,而是心灵的不同,所以才说“二人同床,一人犯奸”。

19.2 既然如此,为什么那个没有犯奸淫的,反而遭到的惩罚更重呢?塔昆只是和他父亲一起被赶出了罗马,而卢克莱西亚却身被极刑。如果说她无意而被迫所做的不算不贞,这个贞女遭到惩罚就不公了。我对你们说,罗马的法律和法官,即使真有谁犯了大罪之后,你们也不愿意让罪犯不经过判罪就被杀死。如果谁把这个案子交给你们来审判,告诉你们一个不仅没有经过审判,而且还贞洁无辜的女子被杀了,你们不会对那个杀了她的人施加相应的严惩吗?这么做的人正是卢克莱西亚;就是这个备受赞美的卢克莱西亚,她把那个无辜的、贞洁的、遭受了暴力蹂躏的卢克莱西亚杀了。你们判刑呀。如果仅仅因为她不现身,你们就不能惩罚,为什么你们又大肆赞美上面所说的那杀害了无辜而贞洁的女子的人呢?我相信她肯定在地狱中的法官面前,这是你们的诗人们在歌中唱到的,在那些法官面前,你们怎么还有理由为她辩护呢?她一定和这些人在一起:“他们曾亲手把自己杀死,但是他们并没有犯罪,他们只因厌恶生活才抛弃了生命。但是他们现在多想生活在人间啊!……但是神意不许可,这可憎的令人发愁的沼泽水把他们锁住了,这九曲的斯提克斯拦在当中,把他包围住了。” 或者也许她不在那里,因为她认为自己不是无辜的,而是有罪的,才杀死自己?也许她自己才知道原因:在那个青年暴烈的欲望引诱之下,甚至也激起了她自己的情欲,于是也乐意交媾,那么,她就因痛悔而惩罚自己,认为可以通过死得到宽恕?如果她能够在她的那些伪神面前获得赦免的结果,她也没有必要杀死自己。如果确实是这样,那就不是二人同床一人犯奸,而是二人一起犯了奸淫,一个人主动袭击,另一个暗中默许,那么,她就不是杀害了自己这个无辜者,那她的博学的辩护者就会说她不在地狱中的那些人中间,在“曾亲手把自己杀死,但是他们并没有犯罪”的人中间。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就在下面二者中必居其一:如果她没有犯杀人罪,那就确证她犯了奸淫;如果她可以洗清奸淫罪,那她就犯了杀人罪;这样的两难困境她是走不出了,因为我们可以说:“如果她犯了奸淫,为什么还赞美她呢;如果她是贞洁的,为什么被杀呢?”

19.3 有了这个贵妇的例子,我们就可以反驳那些完全不懂神圣的人,那些攻击被俘虏又遭胁迫的基督徒女子,只要用赞美卢克莱西亚时说得漂亮的那句“二人同床,一人犯奸”就够了。人们更加相信卢克莱西亚,认为她不会赞同奸淫,不会污染自己。那么,她虽然不是淫妇,却遭受了奸夫的蹂躏,她并没有杀死一个犯奸淫的女子,也不是因为热爱贞操,这不过是因羞耻而生懦弱而已。她为别人对她所做的苟且之事感到羞耻,虽然她并没有参与;作为一个罗马女子,她那么渴望赞美,真的担心如果她承受了那样的强暴活下来,别人会认为她是因为乐于承受而活了下来。她想的是,她向自己施加的那样的刑罚,在别人眼里,能成为她的心智的见证,因为她并不能向他们证明自己的良知。她羞于被人认为,在别人向她做了苟且之事的时候,她自己愿意承受,成了同谋。基督徒妇女在承受同样的罪恶时,不会这么做,而要活下来。她们不会在自己身上报复别人的罪,不会在自己没有参与别人的恶行时反而给自己加罪;否则,就是敌人出于欲望和她们犯下了奸淫,而她们出于羞耻向自己犯下谋杀。她们在内心中有贞洁的光荣,良知就是见证;她们面前有上帝自己的眼睛,不需要更多的见证。只要她们做得正,就不需要更多见证;为了不偏离神法的权威,她们不会靠做坏事来避免人们的怀疑。

20.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权威授予基督徒自杀的权利

在经典当中,我们无法找到上帝让人自杀的诫命或允许,无论是为了使自己进入不朽,还是为了躲避或避免坏事,我们都不能杀死自己,这不是没有理由的。神法说:不可杀人 。由此我们就可以理解,自杀是禁止的,特别是这里并没有加上“你的邻人”。而在禁止作假证的诫命中,却说:“不可作假见证陷害你的邻人。” 但是如果谁对自己作了假证,他不能认为自己会免于这条罪状。要接受爱邻人的原则,人们也要爱自己;经上写着:“要爱人如己。” 一个对自己作假见证的人,比对邻人作假见证,其假见证的罪名并不更小。在禁止作假见证的那一条诫命里,虽然只是禁止对邻人作假见证,但只有没有正确理解这一条的人,才会认为,人是不被禁止向自己作假见证的。这样我们就更能理解,人们是被禁止杀害自己的,因为在“不可杀人”这一条里没有加上限制,也没有把谁排除在外,更没有排除听这话的人自身。有人甚至想把这个说法延伸到野兽和家畜,从中看出这些也是不能杀的。 [23] 那么,为什么不推广到植物,以及在大地上种植和豢养的一切东西呢?各种植物,虽然没有感觉,但是据说也有生命,因此也可以死,那么在施加强力的时候,也会被杀。使徒在谈到这类种子的时候,这样说:“你所种的,若不死就不能生。” 在《诗篇》中也这样写道:“他降冰雹打坏他们的葡萄树。” 我们听到“不可杀人”的时候,难道就由此认为,连拔一根野草也算违反神法,默许了摩尼教那无比愚蠢的错误了吗?先把这种谵妄之辞放在一边,我们读“不可杀人”一条,不能认为这里说的包括了植物,因为那些是没有感觉的东西;就是那些无理性的动物,那些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走的和爬行的,不能和我们一样运用理性,因为造物主没有让我们和它们共享理性。造物主把它们的生死交给我们,让我们利用它们,这是最正义的规定。很明显,他说不可杀人的时候,我们只能理解为人是不可杀的,不能杀别人,也不能杀自己。杀自己的人,和杀人没有不同。

21.不算杀人罪的杀人

在不准杀人这条律法之中,神圣的作者还是允许有例外的。但是这种例外包括的,都是上帝命令要杀的,或是颁布法律,或是在某个时候给人以明确的命令。被命令执行这一任务的人,并不是自己杀人,而是像使用者所使用的刀剑。这样,他们所做的就并不违反上面的诫命:“不可杀人。”无论是以上帝的权威发动战争,还是让某些拥有公共权力的人依照上帝的法律(也就是,依照他最正义的理性的指挥)以死刑来惩罚罪人。亚伯拉罕想要杀儿子时,并没有过犯,而是遵从上帝杀的命令;因此他不仅没有被认为犯有残忍之罪,而且以虔敬之名得到赞美 。耶弗他向上帝发誓,说他从战场凯旋的时候,谁第一个迎接他,他就要把那人杀了来祭祀,他杀了女儿,因为她去迎接父亲,我们应该问一问他是否有上帝的命令 ;参孙摧毁房子,把自己和敌人一起压死,若非那通过他显现神迹的圣灵暗中给他命令,他是没有别的借口来自杀的 。那么,除了这些例外(要么是根据神的普遍的法而被认可,要么是正义之泉上帝自己特别命令他们杀人),任何杀人的人,无论是杀自己还是杀别人,都算犯了杀人罪。

22.自杀从不会表明心灵的伟大

22.1 那些对自己犯了这罪的人,虽然不会因为健康的智慧得到赞美,但还是有人崇拜他们心灵的伟大。如果你更仔细地运用理性考量,他们是不能正确地被称为心灵伟大的,因为凡是自尽的人,都没有力量承受艰苦或别人的罪。那无法忍受身体被奴役的艰辛,或是无法忍受大众的愚蠢意见的,更多应被认为是心智软弱的人;而那些更能够忍受苦难的生活而不是逃跑的,那些能靠纯洁的良知之光,藐视人们的(特别是大众的)判断的人(因为他们总是陷入错误的黑暗中),才配称得上是伟大的心灵。如果认为让自己死亡的人就可以算伟大的心灵,我们不能找到比特里奥勃洛图( Theombrotus [24] 的心灵更伟大的了。他在读柏拉图(Plato) 讨论灵魂不朽的书的时候,就急不可耐地自己去撞墙,这样就从此生移居到他认为更好的生活中去了。这里并没有灾难,也没有或真或假的罪名来逼迫他,使他无力忍受,从而让他自杀;他在急切地拥抱死亡、脱离此生的甜蜜羁绊时,只是想获得心灵的伟大。但是,他所读的柏拉图自己就可以作证,告诉他这只是一件特别的,甚至出格的事,但不是好的事。柏拉图的心智看到灵魂之不朽,也看到了这不能做,从而给人们禁止自杀的命令;否则,他自己就尤其最可能这么做,甚至是急切地去做

22.2 很多人宁可杀死自己,也不愿落入敌人手中。我们所关心的不是这是否发生了,而是是否应该发生。健全的理性比事例更重要,而这里例子与理性相合,越是更卓越的虔敬者,越是值得模仿。族长们没有这么做,先知们没有这么做,使徒们没有这么做,主基督自己没有教给他们,为免于落入迫害者手中,他们可以动手杀自己,而是教导说,在遭到迫害的时候,要从一个城逃到另一个城 。他没有命令或教导他们,以这种方式让自己离开此生,虽然他曾经应许让他们移往永恒的家园 ,显然,不管那些不认识上帝的外邦人 举出什么例子,服侍唯一真正的上帝的人,不准这么做。

23.加图因为无法承受恺撒 [25] 的胜利而自尽,他算怎样的例子呢

关于卢克莱西亚,我们上面说得看来已经足够多了,除她之外,被他们的作者认可的自杀不容易找了,除非是在尤提卡自杀的那位加图( Cato );这不是因为他是唯一这么做的,而是因为,他是一个有教养、很正直的人,因此人们会认为,他所做的是正直的人曾做的,因而也是可以做的。关于他所做的,我能说什么呢?除非是说到他的朋友,那些同样有教养的人,他们很明智,他们劝他不要那样做,批评说那种做法更多是心灵懦弱,而非坚强的体现,这样做证明的不是他在靠尊严拒绝羞辱,而是他的懦弱无法忍受敌对。就是加图自己也是这样告诉他亲爱的儿子的。如果在征服者恺撒之下生活是屈辱的,那父亲为什么成了儿子的这种卑劣生活的制造者,让他的儿子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恺撒的善良上呢 ?为什么他不叫儿子和他一起去死呢?执政官托夸图斯( Torquatus [26] 的儿子因为不遵守命令擅自与敌人交战,虽然取得了备受赞扬的胜利,执政官还是把他杀了 ,那为什么被征服的加图不能赦免自己,却赦免了被征服的儿子呢?难道不顾命令去征服,比不顾尊严忍受被征服,更屈辱吗?这样,加图其实不认为在恺撒的征服之下活着是屈辱的;否则,他就应该用父亲的利剑把儿子从屈辱中解救出去。他希望并且愿意他的儿子能得到恺撒的宽恕,但是不愿意恺撒宽恕他自己,其实是因为,他对儿子的爱不及他对恺撒的光荣的忌妒,忌妒这个词是恺撒自己说的 ,或者,我们用个比它更温和的词,加图是感到羞耻。

24.在德性上,勒古鲁斯胜过加图,而基督徒则远胜他们

我赞美神圣的约伯,他宁愿用自己的肉身承受可怕的坏事,也不愿以死来逃脱所有这些折磨,还有我们的有着最高权威和最尊贵的信仰的经书中记载的别的圣徒,他们宁愿被敌人俘虏和统治,也不愿意杀死自己。我赞美他们胜过加图,但那些反对我的人一定不同意;而在他们的书中,我则喜欢马可·勒古鲁斯胜过马可·加图。加图没有战胜恺撒,却耻于屈服于他的征服,为了不臣服恺撒,他选择杀死了自己;而罗马的指挥官勒古鲁斯指挥罗马军队战胜了布匿人,没有给公民们带来痛苦,而是从敌人那里取得了值得赞美的胜利。而在后来他失败之后,他宁愿被敌人俘虏,也不会自尽而死。于是他活了下来,忍受了迦太基人的统治,而又保持了对罗马人的爱,他没有把被征服的身体从敌人手中盗走,也没有把不可征服的心灵从公民那里盗走。他不愿意自杀,并不是因为他吝惜自己的生命。证据是,由于他对敌人的许诺和对神的发誓,他毫不犹豫地回到了敌人中间,虽然他在元老院说的话不比他在疆场上的征战伤害敌人更少。他是非常蔑视生命的,宁愿在凶残的敌人的任何刑罚下死去,却不愿杀死自己,这无疑表明,他把自杀当作了重大的罪。在所有这些值得赞扬和著名的有德之人当中,罗马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因为幸福没有腐蚀他,他虽然立下赫赫战功,却依然保持极端清贫;不幸也没有击倒他,在巨大的折磨面前他毫不怯懦地回到敌人当中。这些无比强大、无比高贵的人,是地上之国的捍卫者,也是他们的神的捍卫者(虽然神是伪神,但是他们的服侍者并不是伪服侍者),最真诚地遵守誓言。按照战争的惯例和法律,他们可以杀死被征服的敌人,但他们被敌人征服后却不愿自杀,虽然他们一点也不怕死,他们宁愿接受征服者的统治,也不愿杀死自己。而基督徒服侍真正的上帝,向往天上的祖国,如果按照神的安排,他们某个时候被交到敌人那里来证成或矫正,他们就更不会做这样的事;而那最高者是不会放弃这些谦卑的人的,他为了他们也走向了谦卑。毕竟,他们没有受制于军事力量,也没有向军人发誓去打击被征服的敌人。人们不敢杀死那向他犯了罪或即将犯罪的敌人,竟然会因为敌人向他犯了罪,或为了防止敌人犯罪而自杀,谁会犯如此糟糕的错误,来这样设想?

25.不该通过犯罪来避免罪

我们应该恐惧诫慎,以免身体在遭到敌人的淫欲征服时,会调动心灵中最肮脏的快感,赞同犯罪。因此,他们说,这不是为了防止别人,而是预防自己犯罪,所以应该在犯罪之前,先杀死自己。凡是把自己交给上帝和他的智慧,而不是身体和它的欲望的人,他的心灵都不会纵容肉体的淫欲,在别人的淫欲引诱下去赞同。真理明确地认为,杀死自己是一件可怕的行为和受诅咒的罪恶,既然如此,谁会愚蠢地说:“我们现在犯罪吧,就可以以后不会犯可能的罪;现在我们杀人吧,以后就不会犯可能的奸淫。”也许我们真的被邪恶所牵制,必须选择犯罪,不可能无罪。难道未来一个不确定的奸淫不比当下一个确定的谋杀更合适吗?犯下一个可以通过告解赦免的罪,难道不比犯下一个连告解补救的余地都不留下的罪好吗?我说这些,是针对那些男人和女子,那些不是因为别人的,而是为了避免自己犯罪,为了自己不要在别人的淫欲刺激下,主动配合,从而想到对自己施加暴力褫夺生命的男人和女子。至于另外那些基督徒,他们信仰上帝,把希望放在上帝那里,靠他的保佑来养育自己,他们的心智里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我说,他们如此的心智,根本就不会被肉体的快感激发而屈服,去配合那卑下的事。但是,那不守规矩的欲望毕竟依然寄居在我们可朽的肢体里,如果它不按照我们的意志的法律,而是按照自己的法律运行 ,只要心灵不赞同身体,就是无罪的,正如睡觉中的身体的运动是无罪的一样。

26.有些事是不该做的,但我们知道,圣徒们还是做了;我们该认为,他们是为什么做的呢

但是,有人提到,在被迫害的时候,有神圣的女子,为了避免贞节被破坏,跳到河里,被卷走和溺死;她们就这样死了,而她们的殉道得到大公教会的尊崇,不断得到隆重的赞美 [27] 。对此我不敢妄加评判。我不知道,是否教会有关于她们的信仰的可靠证据,神圣权威说服了他们,应该以尊荣纪念她们;有可能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的,那就不是由于人的欺骗,而是来自神的命令,不是犯错,而是服从。就像在参孙那里,我们不能不相信他。如果上帝命令什么,并且自己毫不含糊地宣布他在命令,谁能把服从叫做罪呢?谁能指责对虔敬的遵从呢?但是,仅仅因为亚伯拉罕祭献儿子是值得赞扬的,人人都要向神祭献儿子,那可不是无罪的。按照法律,士兵要服从某些权力,如果他遵守这权力的命令杀人,他不会被城邦的法律判处杀人罪,如果他不杀人,反而会因违抗和蔑视命令而有罪;但如果他擅自按照自己的权威杀人,就会因为使人流血而犯罪。在这种情况下,他被惩罚,是因为没有命令就去做事;在前一种情况下,他如果不按命令做就会被惩罚。两种情况的道理是一样的。指挥官的法律尚且如此,造物主的法当然更是这样!一个人听到过,法律不准自杀;但是,如果上帝命令他这么做,由于他不能蔑视上帝的法令,他还是可以这么做;但他必须明确看到,他是否得到了上帝毫不含糊的命令。我们通过耳朵知道别人的良知,因此不可擅权判断对我们隐蔽着的事。“除了在人里头的灵,谁知道人的事?” 我们说这些,我们确定这些,我们以各种方式肯定:没人可以为逃避尘世中的烦恼随意自戕性命,因为这是陷入了永恒的烦恼;没有人应该因为别人的罪,而使自己犯下最重的罪,因为别人并不能污染自己;没有人应该因为自己以前犯的罪而这么做,因为他还需要活下去,才能靠忏悔获得救赎;没有人应该为了追求死后更好的生活而放弃此生,因为他因自己的死而犯了罪,死后不会有更好的生活。

27.能否为了避免犯罪而主动求死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早就开始说了的,有人认为自杀是有用的,因为,每一个自杀的人,都是为了避免陷入罪孽,无论是快感的诱惑,还是残酷的痛苦。如果我们愿意接受这个原因,那就会让我们得出这么个结论:应该鼓励人们,只要在重生的神盆里沐浴过了,得到了对所有罪孽的宽恕,最好快去自杀 。这时他既然已经洗去了所有以前的罪,就应该避免所有以后的罪。倘若靠自愿死去达到这点是对的,为什么不尽最大努力去做呢?那么,为什么每个受洗了的人还放过自己呢?既然每个人都有能力那么容易地杀死自己来避免犯罪,为什么每个已经得到解救的人又重新回到这危险的生活中呢?圣经里说:“铤而走险者必将自毙。” 既然人们可以合法地离开人世,那他们为什么还爱(或者不是爱,是承担)这么多危险,留在人世呢?或者,难道说人心就是那么愚蠢而卑劣,要背离对真理的思考:如果每个人为免被俘、被统治、陷入罪孽都可以杀死自己,他自己却愿意活着,愿意让自己在所有的时日接受充满尘世的各种诱惑,不仅受一个统治者的压制,而且还要遭受别的无数的苦难,因为没有这些就没法在此世生活?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我们愿意花费那么多时间来劝说,努力让那些受洗的人或是保持完整的童贞,或是守住寡妇的贞操,或是保持着对配偶的忠贞 ——而我们有更好的、更简单的办法可以把人们从所有犯罪的危险当中解救出来,既然我们可以劝说那些接受了赦免已经远离罪恶的人抓住死亡,让他们更健康更纯洁地前往上帝那里?如果有谁真的认为应该这么做,或应该劝人这么做,那我就不会说他是傻了,而说他疯了;如果有人对着别人的脸说“杀死你自己,不要把你很小的罪变得更大,因为你生活在风俗败坏的野蛮人的统治下”,他一定也会说出这样极端有罪的话:“你的罪过都经过清洗了,杀死你自己吧,不要回去再犯更糟糕的罪,因为你生活在这样一个淫乱肮脏、凶残卑鄙、充满愚昧和敌意的大地上。”因为这样说是不合神法的,杀死自己也是不合神法的。因为如果人们能找到什么为自杀正名的理由,也就没有比这更像正确的了。但是连这都不对,就没有理由了。

28.凭着上帝的什么裁决,他会允许那些敌人在贞洁者的身体上纵欲犯罪

28.1 虔敬的基督徒姐妹们,如果你们的贞节被敌人玩弄了,你们不应该厌倦了生命。只要你们保持虔敬的良知,不赞同那些被允许在你们身上犯罪的人,你们就可以获得巨大而真实的安慰。但是,也许你们会问,为什么他们被允许犯罪,世界的创造者和主宰者的神意高深难测,“他的判断,何其难测,他的踪迹何其难寻” 。还是充满信仰地询问你们的灵魂吧,问自己是否过于夸张自己的正直、自制,或贞节,而膨胀起来,是否对人们的赞扬沾沾自喜,并且忌妒那些获得这些的人。我所不知道的,我不会指责,你问你们的心,虽然它们怎么回答,我听不到。如果它们的回答是肯定的,你们就不要因为失去贞节而大惊小怪(你保有它,只是为了取悦于人),而应该珍视那些不能为一般人所看到的东西。如果你们没有赞同犯罪者,神的恩典就不会离弃你们,神的佑助也会到来;你们不该爱人的光荣,它会继之以人的羞辱。在两种情况下,你们都会得到安慰,心灵虚弱的人啊。你们在上帝那里得到证成,在人间受到鞭挞;在上帝那里得以称义,在人间得到矫正。但是,在被问到时,也会有人的心回答说,她们并没有因为作为处女、寡妇或人妻,保持了贞节这善行而骄傲,而是“要俯就卑微的人” ,面对上帝的赏赐“存战兢而快乐” 。她们不会忌妒那些因为神圣和贞节而杰出的同辈,而是把人的赞美看得很轻。能带来赞美的美德越难得,所得到的赞美就越多;她们宁愿得到赞美的人更多,而不是让自己因为跻身少数有德者的行列而得到更多赞美。这些人如果遭到野蛮人的欲望的强迫,也不能抱怨野蛮人被允许犯罪,她们不能因为上帝让她们卷入那种犯了就不能免罚的罪,就认为上帝忽视了她们。邪恶的欲望导致的重罪,当时并不遭到神的审判,要留到末日审判时才昭示善恶。也有可能,那些女子虽然明明知道,自己的心不应该因为贞节的善行而自我膨胀,但她们的肉身还是遭到敌人强力的污辱。那可能是因为她们有潜在的软弱,在城邦遭到敌人的涂炭时,她们如果逃过羞辱,就会膨胀为骄傲。就像有些男人被死亡吞噬,但是邪恶并不能改变他们的理智 ,安逸同样不会改变女人的节制。那些肉身永远都不会受到卑劣的罪污染的女子,常常为此骄傲;那些未曾被敌人的暴力侵犯的女子,也将为贞节骄傲。在这两种情况下,她们肉身的贞节并未损失,但都该学会谦卑。前者疾病已成,应该治疗了;后者即将成病,需要防治。

28.2 对下面这一点我们也不能保持沉默:有承受了罪的人认为,自制之好似乎就在于保持身体的好,只要身体不被别人的淫欲操纵,那么这种美德就可以持久;她们不知道,只有靠神的保佑和强壮的意志,才能保持身体和精神 [28] 的神圣;这种好,不是那种可以不顾意志而从心灵夺走的好,也许她们可以脱出这个错误了。她们应该认为自己在依照良知侍奉上帝,并且以坚定的信仰认为,上帝是不可能遗弃这样侍奉他、这样向他祈祷的人的。她们不应该怀疑,自己的贞节会多么取悦上帝。她们应该看到,上帝是不会允许他的圣徒身上发生什么变故,使得他们的神性消退的。而这神性正是他创造的,也是他所喜爱的。

29.当不信者非难基督并没有把罗马从敌人的狂暴中解救出来时,基督的家仆该如何回应

至高的真正上帝的每个家仆 [29] 都有自己的安慰,这安慰既不是虚假的,也不是来自对不确实、不安定的事物的希望。他们对此世的生活一点也不感到后悔,而是从中学会朝向永恒,他们在客旅中利用地上的好处,不追逐它们,坏事则用来证成和矫正自己。而那些攻击他们的正直的人,在基督徒们遇到了暂时的坏事的时候,则对基督徒们说,“你的神在哪里呢?” 那让他们自己说,在他们受苦的时候,他们的诸神在哪里,而他们之所以服侍他们的神,或者争辩说诸神应该被服侍时,就是因为诸神能让他们避免受苦。而基督徒则回答说:我的神无处不在,整个无处不在,不会限制在任何地方,他能不知不觉地到来,不必挪动就离去;他把我置身于这对头之中,或是为了检验我的德性,或是为了惩罚我的罪。我虔敬地忍受这暂时的坏事,他就是对我永恒的奖赏。但你们是谁,我还要屈尊来和你们谈你们的神,他们可比我的神差多了,我的神“在万神之上当受敬畏,外邦的神都属虚无,惟独主创造诸天”

30.那些抱怨基督教时代的人,其实是想享受可耻的奢侈生活

在布匿战争的恐慌中,罗马需要找到一个最好的人搬运福利吉亚( Phrygia )的圣像,元老院一致推选了你们的大祭司纳西卡的西庇欧( Scipio [30] 。如果他还活着,他肯定也会制止你们这种不明智,但也许你们根本不敢正视他的神情。你们在遭到了对手的袭击时,如果不是因为希望奢侈生活能够稳固,让那无比堕落的习俗不要被什么艰难和困扰所打破,你们为什么要责难基督的时代呢?你们企求和平和各种物品的富足,却不希求能让人以美德有尊严地享用这些物品:节制、清醒、克制、虔诚;你们只想满足数不清的各种愚蠢的欲望;由此而在你们的风俗里面所产生的坏事,比凶残的敌人所带来的坏得多。而你们的那个大祭司西庇欧,被元老院全体当作最好的人 [31] ,他因为害怕这样的灾难,不愿意罗马灭亡她的对手迦太基,所以反对加图所提的灭亡的提议 ,他担心,安全会成为软弱的心灵的敌人,因为他看到,恐惧是必需的,可以像孩童的师傅那样看护公民。他的观点没有错;事实自身证明他说的是多么正确。迦太基被灭亡以后,罗马共和国的巨大威胁解除了,消失了,她的繁荣中却诞生了接连不断的各种坏事,城邦的和谐先是被野蛮而血腥的暴乱腐化和瓦解了,随后,因为接二连三的坏事,导致了内战,带来了巨大破坏,血流成河,掳掠强暴。可见,罗马人在生活更正直的时候,只须害怕来自敌人的坏事;正直的生活被毁以后,就要承受公民之间的残暴;在人类的各种罪过之中,霸欲在整个罗马民族中尤其强烈,当这种欲望征服了少数当权者后,也会使别的人疲惫涣散,就像把他们囚禁在枷锁中一样。

31.在罗马人当中,称王的欲望在何种程度上增加了他们的罪过

那无比骄傲的心智中的霸欲何时才会安静?直到随着尊荣的提升,到达了王者的大权。如果野心不那么流行,这种尊荣的提升也就没了作用。如果不是在一群被贪婪与奢侈腐化的民众当中,野心也难以流行。西庇欧极有先见之明地提出警告,不愿意灭亡那最大、最强、最富的敌人的城邦;当时他就警惕物质的富足,因为这会使人民变得贪婪和奢侈。如果不灭亡那个城邦,欲望会被恐惧所压制;欲望得到压制,就不会奢侈;奢侈得到制约,贪欲也不会发展;因为这些罪过遭到了抑制,对城邦有用的德性就会繁荣和增长,与德性相应的自由( libertas )也会维持。出于同样的极具先见之明的爱国之情,那时候你们的这个大祭司(人们都说,那时候的元老院里把他选为最好的人,没有一张反对票),就在元老院试图建造一个有座位的舞台的时候,制止了这种倾向和欲望;他还用很严厉的演讲说服了人们,叫人们不要让希腊人的奢侈之风偷窃了祖国的尚武之风,不要让罗马的德性被外邦的堕落所软化和破坏。他的权威很有分量,元老院被他富有远见的言辞所触动,甚至都禁止使用那些低处的临时席位,这些座位本来是准备在拥挤的时候给观看场上表演的公民使用的 。他是那么认真,如果他敢于反对那些他以为是神的东西的权威,他也许甚至会把罗马的戏剧表演本身都要从罗马城取消,但那时候他不知道他们是邪恶的鬼怪,或者也许知道,但他认为,取悦他们比谴责他们更好。因为那时最高的教导尚未向这些民族显示。这教导用信仰净化心灵,用谦卑的虔敬改变人类的情感,朝向天堂甚至高天,把他们从那骄傲的鬼怪的统治下解放出来。

32.戏剧表演的设立

你们那些不知道的,真该知道了;你们那些知道但假装不知道的,还在嘟嘟囔囔地反对那把你们救出这样的鬼怪的统治的拯救者,你们注意:那些舞台表演,那下流的场面和虚荣的放纵,并不是来自人的罪过,而是你们的神命令在罗马设立的。你们如果把给神的尊荣献给那位西庇欧,而不是如此服侍这些神,那还可原谅些。那些神并不比他们的大祭司更好。看吧,注意吧,倘若你们长期以来饱饮谬误的心智还能够允许一点清醒的思考。是为了缓解人们身体上的瘟疫,神自己命令展示这些戏剧表演 ;而大祭司是为了警惕心灵的瘟疫而禁止设立表演的。如果你们心智里还有些光,认为心灵高于身体,那你们选择服侍谁呢!戏剧并没有平息身体的疾病,因为一个本来好战而坚强的民族在被竞技场中的戏剧吸引之后,产生了对戏剧表演的疯狂喜爱;而是那些邪恶的精灵早已狡猾地预见到瘟疫即将结束,于是费心利用这个机会,让人们沾染了另外一种远为严重的疾病,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道德上。他们用黑暗遮蔽了那么多可怜的人的心灵,用那么丑陋的变形来欺侮他们。就是因为这个,一些在罗马城涂炭之后逃到了迦太基的人,他们受这瘟疫的影响如此根深蒂固,甚至于也在那里每天待在舞台前,疯狂地竞相追逐演员。如果后代的人听到我这话,他们也许都无法相信。

33.罗马人的罪过,就是祖国的毁灭也不能纠正

蒙昧( amente )的心智( mente [32] 啊!如此的错误(不,如此的疯狂)究竟是什么?我们听说 ,东方的民族和天涯海角的大城也在为你们的毁灭举行公众的哀悼悲戚,但是,你们自己还在流连剧场,走进其中,充斥其中,做出比以前所做的糊涂得多的事情。西庇欧反对在剧场加椅子的时候,所惧怕的正是你们的心灵的这种堕落与疾患,正是正直与尊严的这种消亡。他看到,繁荣能很容易地腐化和毁灭你们,所以不希望你们太安全,而要面对敌人的威胁。他认为,一个国家若城墙挺立,但道德隳堕,并不幸福。但是你们却更看重不虔敬的鬼怪的诱惑,而不看重有明智之人的警告。因此,你们自己所做的坏事,你们不愿意归罪自己,但是你们所承受的坏事,你们又归罪于基督的时代。你们追求安全不是为了共和的和平,而是为了追求奢侈又不带来惩罚。你们已经丢掉了物质的繁荣,却又不能被外患纠正。所以那位西庇欧希望你们害怕敌人,从而不再耽于奢侈;而今你们即使遭到敌人的袭击也不节制奢侈,你们失去了忧患的用处,你们的所作所为真是可怜之至,让你们停留在最坏的状态中。

34.上帝用毁灭来考验罗马城,他的仁慈何在

但你们之所以还活着,全有赖上帝,他令你们得到赦免,让你们通过忏悔纠正自己;他甚至向你们这些不知感恩的人显现,使得你们或是在他的仆人的名字之下,或是在纪念他的殉道者的圣地,逃脱了敌手。据说,罗慕洛和雷姆斯建立了一个避难所,无论谁跑到那里,都被赦免所有过犯。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增加他们创建的城的人口。这是个神奇的先例,正预示了基督的尊荣。罗马城的建立者当年建立了避难所,她的毁坏者也建立了一个避难所。现在这个的建立,是为了拯救数目众多的敌人;当初那个的创立,却不过是为了增加她的公民的数目,这又算什么伟大?

35.教会之子藏在不敬者当中,虚伪者躲在基督教会里

主基督的家仆中那得救赎的人们,万王之王基督的羁旅之城,就用这个或诸如此类的别的(如果还能找到更丰富、更恰当的)答案,来回答他们的敌人吧。她要清醒地记住,在敌人当中潜藏着上帝之城的未来公民,不要让她以为,在他们走向忏悔之前,承担他们的敌意是毫无意义的。而同样,只要上帝之城还在尘世中做客旅,即使和上帝之城在一起的人中,也有一些,虽然通过圣事和上帝之城联在一起,但是将来不会和她一起,享受圣徒才会享有的那种永恒幸福。他们一部分是潜藏的;一部分是公开的,甚至和自己的敌人一同来反对上帝,虽然参与了上帝之城的圣事,却毫不犹疑地嘟囔抱怨,那边和敌人们一起挤满了剧场,这边又和我们一同挤满了教堂。但是,我们完全不必因此而对改正他们过于绝望,毕竟,在那些最明显的反对者中还潜藏着一些人注定是我们的朋友,甚至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于是,两个城在这个时代交织在一起,相互混杂,直到最后的审判才会分开;现在,在上帝的帮助下,为了上帝之城的光荣,我就要按照我认为合适的方式,讲两个城的起源 、发展 ,以及应有的结局 。在与另外一个城相对比的时候,上帝之城的光荣能够更清晰地显现出来。

36.随后的论述中所要讲的问题

他们把罗马共和的灾难归给我们的宗教,因为他们被禁止祭祀自己的神。我还要继续反驳这些人。早在对诸神的祭祀被禁止之前,就有过坏事;我们应该提到可能想起的最大和最多的坏事,或是看来足够说明问题的坏事,无论是发生在罗马城的,还是发生在帝国所属的行省的。如果那个时候我们的宗教已经照耀在他们头上,或者已经禁止他们进行渎神的祭祀,他们无疑会把所有这些坏事归给我们。接下来我们还要指出他们的道德风俗是什么,以及真正的上帝(万国都在他的权力之下)为什么会认为应该帮助提升他们的帝国。而他们所认为是神的那些东西,根本不会帮助他们这些事,反而用欺骗和错误来伤害他们。最后,我还要反驳另外一些人,他们虽然被最明显的证据驳倒和说服了,还是试图说明,服侍诸神不是为了对此生有用,而是对死后的生活有用。如果我没有错,这个问题会更加费神,更值得精细地辩难。这里我针对的并不是随便哪个哲学家,而是他们中最优秀、光荣和明白的,他们和我们有很多相同的观点,比如一样认为灵魂不朽,认为真正的上帝创造了世界,他是靠他的神意来统治这个他所创造的宇宙的。即使这些人,在他们和我们认识抵触的地方,还是应该反驳。我们无法回避这个任务,必须尽力使用上帝所赐予的力量,来反驳那些不虔敬的反对意见,讲出上帝之城、真正的虔敬,和对神的服侍。只有在上帝之中才应许了唯一的、真正的、永恒的幸福。我们就这样结束本卷,下面我就从新的开端来讨论这些问题。

[1] [译按]拉丁文中的 civitas 既是“城市”,也是“公民权”。奥古斯丁谈到上帝之城时,有时指上帝之城整体,有时是指上帝之城中的公民。为求统一,中文随拉丁文不作区分,请读者注意。

[2] [译按] Peregrinor 是奥古斯丁非常重要的一个概念。在罗马的法律术语中,它本来用来指外邦人。奥古斯丁是直接从《哥林多后书》5:6借来的这个词。在奥古斯丁这里,这个词(以及相同词根的名词)一方面指上帝之城的公民在尘世中是陌生人,他们在大地上的生活不过是旅行;另外,也指虔敬者逐渐走向上帝之城的朝圣之旅。读者需要注意,这个词当中有陌生之地的旅途和朝圣两方面的意义。

[3] 伏拉维乌斯·马凯利努斯( Flavius Marcellinus ),是奥古斯丁的亲密朋友和学生。公元411年,罗马皇帝霍诺利乌斯(Honorius)曾派遣他到迦太基解决大公教会与多纳图主义的争端。但后来,由于他手段过于严厉,遭到了多纳图派的报复,死后被教会尊为殉道士,奥古斯丁与他有很多书信往来。在他信中的一再要求下,奥古斯丁开始了《上帝之城》的写作。参考奥古斯丁:《书信》,133,136,138,139,143,151。不可把他与另外一个圣马凯利努斯(296年的罗马主教)混淆。

[4] [译按]奥古斯丁没有读到希腊文和拉丁文中的这种例子。但在亚历山大征服了推罗( Tyro )之后,凡是逃到赫拉克勒斯的庙里的,都得到了赦免〔见亚利安( Arrianus )《远征记》( Anabasis ),7:24〕。还有关于阿哥西劳的例子,色诺芬、普鲁塔克等都记载,在克罗尼亚( Coronea )战役后,阿哥西劳( Agesilaus )带领的希腊及其盟军饶恕了躲在雅典娜神殿中的忒拜人。色诺芬,《阿哥西劳》,2;色诺芬,《希腊史》,4:3;普卢塔克《希腊罗马名人传·阿哥西劳》,19。

[5] 马可·克劳迪乌斯·马凯鲁斯( Marcus Claudius Marcellus ),公元前3世纪的罗马将军。于公元前222年对高卢人的战争中功勋卓著。在经过了长期的围困后,于公元前212年攻陷叙拉古。

[6] 昆图斯·法比乌斯·马克西姆( Quintus Fabius Maximus ),公元前3世纪的罗马将军,罗马于公元前217年败于迦太基人后,他曾任元首。普鲁塔克曾为他作传。

[7] 参考《哥林多前书》,4:3。拉丁文 humano die ,和合本译为“别人论断”。

[8] 美罗彼乌斯·庞提乌斯·保利努斯( Meropius Pontius Paulinus ,353—431),409—431年之间任诺拉主教,是奥古斯丁的朋友。他出自富贵之家。三十六岁那年,他八岁的儿子死后,他和妻子散尽家财,前去修道。他于395年成为神父。罗马沦陷后不久,诺拉也被阿拉利克占领。

[9] 这里的“好”和“财宝”都是 bonus

[10] 此章讨论的主题亦见于奥古斯丁作于411年6月29日的《布道辞》( Sermo )296。

[11] 见奥古斯丁《论对死者的关照》( De cura pro mortuis gerenda ),2。

[12] [译按]尸体要埋葬,本来是希腊罗马很重要的一个风俗。古希腊人认为,死人的灵魂与尸体一起埋在坟墓里,埋葬的礼仪就出于这种远古的信仰。为了让灵魂可以在地下度过来生,必须用土来埋葬身体。没有坟墓的灵魂会没有居所,成为孤魂野鬼。参见库朗热(Fustel de Coulanges)《古代城邦》(谭立铸等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5页)。随着灵魂观的变化,有些哲学家开始反对这一风俗,只是一种豁达的看法,并不代表一般意见。表达过这一想法的,如犬儒派的第欧根尼、阿那克萨哥拉、西欧多罗斯等哲学家。参见塞涅卡,《论心灵的平静》( de Tranquillitate animi ),14,《书信》,92;西塞罗,《图斯库兰讨论集》,1:42以下。

[13] 卢坎,《内战》(又名《法萨利亚》, De Bello Civilli sive Pharsalia ),7:819。

[14] 希罗多德,《克里欧》( Clio ,《历史》第一卷)23:24最早记载了这个故事;又见奥维德,《宴饮》( Fasti ),2:79—117;奥鲁斯·盖留斯( Aulus Gellius ),《阿提卡之夜》( Noctes Atticae ),16:19。

[15] 马可·勒古鲁斯( Marcus Regulus ),公元前267年和公元前256年的执政官,公元前256年对非洲的远征中的将军,屡立战功。因为他与迦太基人讲和的条件过于苛刻,迦太基人重燃战火,他于公元前255年被打败。

[16] 奥鲁斯·盖留斯,《阿提卡之夜》,6:4;阿庇安( Appianus ),《诸内战记》( Bellum Civile ,《罗马史》的一部分,谢德风的中译本题为“内战史”),4。

[17] [译按] res publica 本意是公共之事,后来成为民主制的共和国的专名。本书中提到的 res publica ,有些地方指的是共和制,但很多地方是泛指国家。译者认为,在拉丁文中,这个词的双重含义并没有今天那么严格的区分。正如中文的“共和”,也不是一开始就指民主制。故本书中的这个词全部译为“共和”或“共和国”,以体现这个概念的连续性,以及共和制度背后更深的含义。后文的“帝国”的译法也有同样的考虑。

[18] salubris 的意思可以是“有益”、“健康”、“安全”。在基督教里,它同时也是“拯救”的意思。

[19] 根据PL本注,原文此处有 sana integraque ,意思是“清醒和正直”,似误,故多数版本删去 integraque ,有些版本把 sana 改为 sanitas (健康),此处按照CCSL本的处理翻译。

[20] 骄傲者塔昆( Tarquinius Superbus ),老塔昆之子,罗马第七任和最后一任国王(公元前534年—公元前510年在位)。他从岳父手中夺得王位,没有经过选举。虽然人们经常把他描述得很残暴,但他在文治武功上都很有建树。除了征服了很多部族外,他还修建了卡匹托利山。历史上经常把他的功业和他父亲的相混淆。

[21] 卢修斯·塔昆·柯拉廷诺斯( Lucius Tarquinius Collatinus ),骄傲者塔昆的亲戚,卢克莱西亚的丈夫,后与布鲁图斯共同成为罗马共和国的第一任执政官。因为罗马人们不信任他名字中的“塔昆”,他解除执政官之职,离开罗马(见本书3:16)。

[22] 卢修斯·朱纽斯·布鲁图斯( Lucius Junius Brutus ),骄傲者塔昆的外甥,领导罗马人推翻塔昆,与柯拉廷诺斯同为第一任执政官。他曾因为两个儿子帮助塔昆复辟而杀死他们,后来与塔昆的儿子在战场上同归于尽。

[23] 参见奥古斯丁,《论异端》( De Haeresibus ),41:1;《驳福斯图斯》,6:8。

[24] 参见西塞罗,《图斯库兰讨论集》,1:34.84。他的名字,PL本写作 Cleombrotus

[25] 盖乌斯·裘力斯·恺撒( Gaius Julius Caesar ,公元前100年—公元前44年),罗马贵族、将军、政治家、历史学家。公元前48年击败庞培后成为唯一的元首。共和派布鲁图斯、卡西乌斯等于公元前44年刺杀了他。

[26] 提图斯·曼里乌斯·因波留苏斯·托夸图斯( Titus Manlius Imperiosus Torquatus ),罗马著名的英雄。他的家族本来姓曼里乌斯,他父亲于公元前363年任元首,因极为骄傲苛刻,被称为因波留苏斯( Imperiosus ,独断专行的意思),也成为儿子的姓氏。小曼里乌斯因为是个孝顺的儿子、勇敢的士兵、威严的父亲而为罗马人称道。他在与高卢人的战争中缴获了高卢人用作装饰的链子( torques ),于是他的同事在歌中称他为托夸图斯,以后这成为他的后代的姓。托夸图斯于公元前353年和公元前349年任元首(一说,他于公元前320年再度当元首),于公元前347年、公元前344年、公元前340年三次任执政官。他任执政官期间,对拉丁人取得了绝对的胜利,而他杀儿子的故事,也发生在这次战争中。

[27] 教会赞美这类的殉道者,安布罗斯( Ambrosius )在《论贞女》( De Virginibus )第三卷,和《书信七(致 Simplicianum )》中都有提及。在尤西比乌( Eusebius )的《教会史》第八卷第二十四章,也谈到了这样的女子。

[28] [译按]奥古斯丁在每本著作中,甚至在这同一本书中,在谈到“灵”( spiritus )的时候,所指是不同的。此处的“灵”,就不是第十三卷所说的“灵性”,而是“精神”的意思,与“灵魂”和“心灵”含义相近。我们在此就译为“精神”。希望读者注意,“精神”和“灵性”在原文中是同一个词。

[29] 这里的 familia 虽然是家庭的意思,但主要指家中的仆人。

[30] 这里的西庇欧是普布利乌斯·刻耐流斯·西庇欧·纳西卡( Publius Cornelius Scipio Nasica )。当时,罗马处在第二次布匿战争中,遭到汉尼拔的侵扰,于是,罗马人决定从一个城邦福利吉亚运来大母神的神像,因为按照人们对西彼拉占卜书的理解,她会安顿罗马、驱逐敌人。根据德尔斐的神谕,他们需要选一个最好的人来迎接圣物,于是就选了西庇欧。很多古书记载了此事,如李维《罗马史》,29:4。

[31] 此处奥古斯丁弄错了。反对灭亡迦太基的不是迎接大母神的那个西庇欧,而是他的儿子,于公元前155年任执政官。西庇欧是罗马一个非常显赫的大家族。这个家族本来姓刻耐流斯( Cornelius ), Scipio 的意思,是木棍,因为刻耐流斯家族的一个人至孝,搀扶他的父亲时,仿佛把自己当成了木棍,所以就以此为姓。本书中出现了至少五个不同的西庇欧。3:21中还有两个,包括西塞罗《共和篇》中的西庇欧和取名阿非利加努斯的西庇欧,还有2:9,12中的西庇欧。分别见该处的注释。

[32] [译按]奥古斯丁在玩语言游戏。这里的 amente 是对“心智”( mente )的否定,但我没有找到恰当的中文词来表达这一关系。 DnUsxRBDz4K+gIOXPbZShPVUD13f9qLUAQM78S7HnUJ74zJ2IEs8/bK+1ZELpP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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