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长街寂寥无人、空空荡荡。
沈巍若有所思的沿着长街前行,此刻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秦五爷派去的那人带回来的消息。
那天上掉下来的禁军是宋阳。
宋阳在两日前的子时遭遇帽妖,已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帽妖吞入腹中。
对于帽妖之说,沈巍并不相信,他认为那只不过是凶手的伎俩而已!只是,凶手借用帽妖杀人之后又为何在自己表演戏法时将尸体从天上抛下来?
如此栽赃,知晓宋阳真正遇害的人都会认为其中另有猫腻。
不过,帽妖案已影响整个开封城,这已关乎到朝廷社稷,或许……真相并不重要。
之前,自己不知从天上掉下来的禁军身份,更不知此人曾遭遇过帽妖,推测凶手陷害自己可能是为了趁机制造恐慌;然而,如今知晓宋阳的身份、遭遇,结合近日来帽妖杀人已闹的开封城人心惶惶,朝廷想必早就为之头疼,着急结案,降低恐慌,自己表演的飞天戏法又看上去“神乎其神”,如此时机将人从天上抛下来太容易令人与帽妖杀人如此怪异之事联想到一起。
那官府为了消除帽妖杀人造成的恐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自己定成凶手。
或许这就是凶手看似不合逻辑的目的。
“可恶。”
沈巍暗暗梳理了一番几件事情,觉得自己如此推测大有可能。
那自己必须在被官府抓到之前查清真相,不然,自己就真有可能成为替罪羊了。
如此想着,沈巍不由加快了脚步,他穿过了两条街,来到南斜街,顺着南斜街由南往北行了五、六十步,在一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他扭头望向那宅院的大门,见门匾写着“宋府”二字。
这便是宋阳的府邸。
宋府门上并未悬挂发丧的白布。
想来朝廷封锁了宋阳被帽妖所食的消息,宋家人还不知宋阳已经遇害。
沈巍左后望了望长街,见街上无人,他边快步朝宋府的围墙奔去边抬起手臂。
“嗖”
顿时,沈巍手腕处射出一条细绳,细绳的顶端挂在了墙头,他边跑边按下了手腕处的机关,随后,双脚踩着墙壁翻越了一丈之高的院墙。
蹲在墙头,沈巍居高临下的仔细打量宋府。
宋府蛮大,是个四合院,由正房、东西厢房组成,正房分为两层,下面一层中间为堂屋,堂屋两侧各有一间房,上面一层有三间房。
秦五爷曾告知,宋阳尚未娶妻,父母已故,家中就只有个妹妹,一个老管家和一个丫鬟。
沈巍推测宋阳可能住在正房下层的东屋或者西屋,确定这点,他悄无声息的从墙上跳下来,蹑手蹑脚的朝正房的东屋走去,走到墙边窗户,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窗户一角,借着月光看清了屋内的情况。
这是间卧房,摆放着木床、衣柜,床榻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房内无人,沈巍见状,打开了窗户,小心翼翼的钻进了屋子。
进屋之后,沈巍将窗户关上,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
光亮之下。
他将屋内的情况看的更加清楚了,角落里放着几双男鞋,这应该就是宋阳的房间了。
沈巍开始仔细搜查,然而,他将房间翻找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线索;随后,他又来到了后面的书房,见书房内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很凌乱,摆放着各种书籍、纸张,桌子后面是两排摆满了书籍的书籍,角落里摆放着些武器、兵刃。
“这宋阳一介武将竟然还识文断字。”
沈巍小声嘀咕了句,开始翻找书架上的书籍,将上面的书籍一一检查了一番,发现都是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诗文、字画之类的书,里面也都没夹层。他又检查了下墙壁,也没发现机关暗格之类的地方。
“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啊!”
沈巍沮丧的坐到桌前的椅子上,手举着渐渐失去光亮的火折子,心情不由的开始烦躁起来,目光下意识的扫了眼面前书桌上杂乱的东西。
书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几本摞着的书,几张临摹颜真卿颜体楷书的宣纸,看着颇为正常,沈巍已不报希望的翻开一张张的宣纸,见宣纸下面摆着个路引。
“韩琦。”
沈巍拿起路引看了眼,见路引上写的人名叫韩琦,他将路引放回原位,又将宣纸盖在上面,喃喃自语道,“看来只能调查宋阳的人际关系了。”
此话刚落,火折子的火光越来越弱,渐渐熄灭了。
沈巍一无所获,起身离开,他又穿过了卧房,从窗户上跳了出去,朝着墙边走去。
刚走了两步,沈巍依稀嗅到了纸张烧过的味道,他停下了脚步,借着微弱的月光见到正房两侧的石柱前有黑漆漆的东西,他好奇的蹲下来,用手指碰了碰,放在鼻头一闻。
“纸灰?”
沈巍喃喃自语了句,不理解这里怎么又纸灰,也没多想,现在离开此地要紧,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墙边,翻身越过了墙头,跳了下去。
就在沈巍从墙头跳下之际,正房二楼的木柱后闪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似乎已注意到沈巍许久,见沈巍跳下墙头,人影立即从二楼跳到院中,随后,跑到沈巍翻墙的地方也翻过了墙头。
……
……
一无所获。
沈巍的心情无比的沮丧。
从宋府出来,他沿着长街南行,不知自己该去哪里,更不知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回城南那座破庙过一晚再说。
就在沈巍快走出南斜街,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脚步声,沈巍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随后,一队手持火把的官兵进入了视线。
坏了。
沈巍心中暗叫不好。
“沈巍,你果然在此。”
骑马领头的陆子羽一眼认出了对面的沈巍。
“秦五爷那种人就不能信。”
沈巍立即明白怎么回事,这些官兵直接拐入南斜街,显然是直奔宋府而来,此人说的这番话又显然是针对自己。
定是秦五爷出卖了自己。
沈巍已来不及多想,边掉头狂奔边抬起手臂。
陆子羽见状,立即策马追赶,纵然这小子轻功极高,也不可能跑得过马,陆子羽信心满满的在后追赶,眼见追上沈巍,陆子羽刚想越过沈巍,在前方拦住对方,只见沈巍像是会飞一样,双脚竟然踏着旁边的墙壁飞跃了一两丈高,跳到了旁边的屋舍之上。
陆子羽震惊少许,一把拉住缰绳,令胯下的骏马停了下来,随后,他双脚踏着马镫跳到马背上,一脚踩着马背腾空而起,也跳到了房舍之上,指挥道:“你们去前面堵截。”
“是。”
骑马而来的冯利以及两个大理寺官员立即应了句,拽着马缰绳掉头,准备在前面拦截沈巍。
沈巍边踩着瓦块逃跑边回头望了眼也已跳上屋舍的陆子羽,他脚下不断传来瓦块被踩碎的破裂声,似乎就像他此刻碎裂的心情一般。
沈巍边跑边连忙朝四周望了眼,见此处巷子错综复杂,顿时心生一计,直接从房舍跳到了小巷,沿着小巷一路狂奔,见到路口,便拐了进去。
陆子羽站在屋顶,盯着沈巍逃跑的身影,指挥道:“他往左边那条巷子跑了,在前方拦住他。”
“是。”
骑马的几名大理寺官员立即按照陆子羽的指示追了过去。
陆子羽见房屋挡住了视线,沈巍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也从房舍上跳到小巷,紧跟着沈巍逃跑的方向追去。
一时间。
南斜街热闹起来。
似乎这是帽妖杀人造成的恐慌之后最为热闹的一晚,附近不少的居民也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可谁也不敢出门。
一炷香之后。
大理寺官兵已将南斜街周围的街道查了个遍,可再也没发现沈巍的身影。
沈巍就像鬼魅一般消失了。
“前面的街道都封锁了吗?”陆子羽皱着眉问道。
他一路追赶沈巍,对方虽然逃过了自己的视线,但不可能消失的这么无影无踪,这太不合乎常理了。
“回大人,已经全面封锁了。”
冯利回了句,继续说道,“这附近的巷子也都查了,没发现那沈巍的踪影,大人,他会不会躲进居民家中了?要不要挨家挨户的搜?”
陆子羽脸上闪过一抹纠结,如此惊扰百姓,他心中实在不想,可沈巍关乎帽妖案,必须尽快抓住此人才行。
犹豫了片刻,陆子羽说道:“搜吧!不过,把打扰百姓降到最低。”
“属下明白。”
冯利开始带人挨家挨户的搜查。
半个时辰之后。
冯利满脸不可置信的来到陆子羽面前,禀报道:“大人,没有。”
“这怎么可能?”
陆子羽满脸不信,此人刚跑,自己就命人将附近封锁,他绝不可能逃出包围圈,可就连附近的居民家中都没有,他能逃到哪里?
难不成他能飞天遁地不成?
“大人,那沈巍能上天,他会不会……上天了?”冯利小心翼翼的说道。
“上天?”
陆子羽瞥了冯利一眼,淡淡说道,“那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可是……”
冯利还想说什么,可见陆子羽板着脸,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已经惊扰百姓快一个时辰了,先回大理寺吧!”陆子羽不甘的说道。
“是。”
大理寺众官兵立即收队返回大理寺。
不久之后。
南斜街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小巷里,一堵墙前落下一块与墙壁融为一体的长布,沈巍显现出来,他边收回那块布边长呼一口气,感慨道:“差点就被抓住了。”
“你以为你能跑到了?”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巍还没来得及震惊,便感觉到脖颈一凉。
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