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烧的旺盛,锅里沸腾的开水汩汩的直冒泡。
一个看似不惑之年的男人正坐在桌前一块接着一块的夹着锅里的蛇肉,他似乎不觉得烫嘴,夹起蛇肉就往嘴里送,吧唧着嘴吃的津津有味,似乎这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男人将嘴里的蛇肉咽了下去,边抓着筷子在锅里翻找蛇肉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出来吧!”
“秦五爷耳力惊人,小子真是佩服之至。”沈巍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恭维的说道。
“哪里比得上你这耍戏法的,变幻莫测。这院中养了十几号的江湖高手,你进来竟然犹入无人之境,你小子的手段五爷我今日可真是领教了。”
秦五爷回了句,边在锅里翻找蛇肉边朝沈巍抬了抬下巴,说道,“坐。”
“多谢。”
沈巍毫不客气的落座。
“你小子闹的事可真不小啊!”
“那事与我无关,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沈巍无奈的回道。
“人是在你表演戏法之后从天上掉下来的,你说与你无关,谁会相信?”秦五爷夹起一块蛇肉,盯着沈巍,笑眯眯的问道。
“秦五爷信吗?”
“不知道。”秦五爷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说了,你这耍戏法的变幻莫测,谁又能看出真相?”
“秦五爷的戏院也养了不少懂戏法之人,肯定知道所谓戏法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上天也是?”
“也是。”
“若我想知其中秘密,你定不说。”
“不说。”
秦五爷没在这话题上纠缠,边继续在沸腾的锅里翻找蛇肉,边主动问道:“说吧!找我做什么?”
“想请秦五爷帮忙查个人。”
“嗯?”
秦五爷一愣,抬头望着沈巍,他沉默了片刻,反问道,“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禁军?”
“正是。”
“好。”秦五爷爽快的答应道。
沈巍一怔,他如何也没想到秦五爷竟答应的如此爽快,他本以为秦五爷会趁机提些过分的要求,心里也都已想好了,戏法不可传授,实在不行,卖身进秦五爷的戏院几年。
“秦五爷没什么要求?”沈巍疑惑的问道。
“你也知道,我对你们师徒俩的戏法能力一向看好,只可惜,几番邀请,你们师徒俩都不愿入我的戏院,现在若提要求,五爷我不就成了趁火打劫之徒了。再说了,我对你们师徒俩一直颇为敬重,如今你遇上了事,正巧五爷我听到了些消息,可能与你的事有关,举手之劳而已!”
沈巍紧张的问道:“什么消息?”
“两日前的子时,一伙禁军在巡逻时遭遇帽妖,禁军指挥使宋阳被帽妖所食。”
“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禁军是宋阳?”沈巍连忙问道。
他心里却充满了疑惑,若是宋阳被帽妖所食,为何又会从天而降?
“这我就不确定了,可以帮你查查;不过,听说那从天上掉下来的禁军脸都摔烂了,查起来恐怕需要些时间。”秦五爷略显为难的说道。
“若是我知道那禁军的模样呢?”
“那就容易了。派个人去步兵司打听一下就行了。”
“我这有他的画像。”
……
……
大理寺。
停尸房。
陆子羽弓着腰站在宋阳的尸体旁,他正用小刀小心翼翼的割宋阳身上的铠甲。
由于从高处坠落,在剧烈的撞击之下,宋阳身上的铠甲已经与身体黏在了一起,不用工具根本无法将铠甲与身体分开。
在陆子羽用小刀一点点的将黏住血肉的铠甲割开,铠甲渐渐与身体分离,只见铠甲内侧沾满了血肉,没有铠甲“庇护”的身体渐渐显露出来,身上的肌肤早已不见半寸完好,血粼粼的,甚至有些地方的肉已成碎末,若不是血已凝固,估计都会随着血流淌。
这具尸体就像是被扒了层皮一样。
模样着实恐怖瘆人。
“呕!”
旁边的仵作忍了许久,再也忍不住了,快速的跑到门口干呕起来。
陆子羽没理会那仵作,继续打量着面前这具已没了“皮”的血尸。
血尸上最为明显的伤口便是胸口、腹部的四处牙印,那牙印很大,留下的伤口得有碗底般大小,伤口很深,已伤到了脏腑。
如此伤势之下,绝不可能活过一炷香的时间,而且,从尸身的腐烂程度来看,死者也已死了快两天。
这就说明宋阳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人已死,为何还要将他的尸体从天上抛下来?
陷害?
制造恐慌?
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这抛尸之人到底是谁?
其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陆子羽不由陷入了沉思。
“大人。”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焦急的喊声,陆子羽回过神,见一个大理寺官吏焦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那官吏正准备开口禀报,可那具血尸进入视线,顿时,他感觉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头,连忙用手捂住嘴,强行咽了下去,随后,松开手,呼了口气,忍着恶心禀报道:“大人,步兵司派人传信了,有人带着画像去步兵司打探宋指挥使了。”
“什么人?是沈巍吗?”陆子羽连忙问道。
“不是,那人是秦五爷的手下。”
“秦五爷?秦五爷是谁?”陆子羽疑惑的问道。
“秦五爷是城东瓦子的帮派头目,此人在城东瓦子十分有名,手下众多,城东瓦子的妓院、戏院、赌场大多都是他的产业。”
“城东瓦子?就是沈巍表演戏法的地方。没想到沈巍竟还认识这种人。”
陆子羽笑了笑,心中已然想到是沈巍找秦五爷打探宋阳了,他立即吩咐道,“立即通知冯利,让他带人将秦五爷的府邸围住,确保连只蚊子都跑不出来。”
“是。”
那官吏应了句,快速的退下。
“备马。”
陆子羽吩咐了句,简单清洗了一番刚验过尸的手,便火速走出大理寺。
马已备好,就停在大理寺门口。
陆子羽出了大理寺,接过看马人手中的缰绳,利落的翻身上马,骑着马朝着秦五爷的府邸飞奔而去。
一路驰骋。
陆子羽来到秦五爷府邸附近,冯利已带人在路口等候,他还不清楚怎么回事,见陆子羽乘马而来,他连忙上前迎接。
“大人。”
“秦五爷的府邸已围住了?”
“是,属下接到命令,就立即带人将秦五爷的府邸,保证没人出入。”
冯利信誓旦旦的保证,接着问道,“大人,为何围这秦五爷的府邸?”
“沈巍在里面。”
“沈巍?”
冯利一脸惊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沈巍为何会出现在秦五爷的府邸?大人又是如何得知?
他刚想发问,见陆子羽已朝门口走去,连忙跟了上去。
陆子羽走到门前,吩咐道:“敲门。”
冯利带着疑惑上前敲门。
“谁啊?”
院内传来喊声,随后,大门缓缓敞开一角,一个中年人出现在门口,打量了一番陆子羽几人,脸上闪过一抹震惊又恢复如常,镇定的问道:“诸位官老爷有何贵干?”
“见秦五爷。”陆子羽上前一步,说道。
“大人来的不是时候,我家老爷已经就寝,不如……”
陆子羽不等对方说完,一把将对方推开,直接冲了进去,冯利众人震惊少许,也硬着头皮跟着陆子羽冲进了院子。
“嗖”
“嗖”
“嗖”
就在陆子羽几人刚冲进院子,几道手持利刃的人影快速的从隔壁院落冲了出来,瞬间挡住了陆子羽几人。
这几人面色冷峻,面对官府众人,竟无半点惧怕之意,似乎只要陆子羽众人敢再往前踏一步,他们就会动手。
“衙门办案,还不让开。”陆子羽厉声喊道。
秦府的众护院纹丝不动。
双方对峙。
庭院内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冯利满脸担忧,生怕双方真会血拼起来,连忙压低声音,提醒道:“大人,现在又没证据,如此行事,只怕不妥。”
陆子羽没理冯利,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冯利吓的连忙压低脑袋、不敢再多言。
就在此时,秦五爷缓缓从屋内出来,面带微笑的说道:“大人如何称呼?不知我秦府犯了哪条律法?大人竟深夜带人硬闯我府。”
“大理寺少卿陆子羽。”
陆子羽气势十足的回了句,继续说道,“本官是来捉拿疑犯,还望秦五爷配合。”
“谁是疑犯?”
“沈巍。”
“沈巍?”
秦五爷故作姿态的微微一怔,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哦,草民晓得了,就是今天晌午变戏法变出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不过,大人为何来草民府邸追查?”
“本官得到可靠消息,此人就在你府内。”
“大人此话实在令草民惶恐,窝藏疑犯,草民可是万万不敢。”秦五爷故意装作一副惶恐模样的说道。
然而,他神情哪有半分惶恐,甚至有着几分不屑之意,说道:“那草民为了自证清白,请大人搜查一番。”
“本官懒得搜查。”
陆子羽一脸淡定,冷冷说道,“秦五爷,本官在这叫你一声五爷,可你记住,这里可是开封城,本官是白,你是黑,既然是黑,那就不干净,本官若查,总会找到些把柄,本官或许拿你没办法,可拿你的手下,你的生意有的是办法。你若想好好在瓦舍勾栏做生意,那就乖乖的把人交出来。”
威胁。
明目张胆的威胁。
秦五爷脸上闪过一抹愤怒,随即,他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的压制内心的愤怒,接着咬牙回道:“他知道那人是宋阳就走了,应该去宋阳家了。”
“多谢秦五爷了。”
陆子羽给了秦五爷个台阶,边转身离开边对下属们喊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