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昨晚与那石像激战之时离的较近,可夜色太暗,只看出它的大致轮廓,未能完全看清模样,当时也只觉得那石像如庞然大物,恐怖如斯,震撼不已;然而,如今,陆子羽完全看清了石像的模样,除了之前的震撼之外,这石像的恐怖模样更令他遍体生寒,特别是那双犹如两个长条木盒分别放了颗黑色琉璃球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与之对视,陆子羽没来由的生出恐惧之感,似乎心神都被击溃了,甘心情愿匍匐在它的脚下。
难道它真是神明?
凡人见了它只能匍匐在它的脚下?
不。
纵然它是神明又如何?
为何匍匐在它的脚下?
陆子羽察觉自己思绪异样,立即收敛心神,强压下心头的恐惧,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向石像,毫无畏惧的凝视着石像的双眸,语气轻蔑的说道:“纵然你真是神明,那又如何?为祸苍生,便是妖孽,既是妖孽,又有何惧?”
说罢,陆子羽推了下江汉,说道,“走。”
“啊?”
江汉愣了下,走?去哪?再往前走就是上祭坛了,想到此处,江汉满脸惊恐,一屁股坐在地上,拒绝道,“不,不行,不能再往前走了,那是对鬼神大人的不敬。只有祭祀之时,方可靠近鬼神大人。”
陆子羽懒得浪费口舌,一把拽住江汉的衣领,强行拖着朝祭坛走去。
“放开我,放开我,你个不敬鬼神大人的恶徒。”
江汉拼命挣扎,像极了条咬住鱼钩蹦跶的活鱼,可他也如被鱼钩勾住的活鱼一样挣脱不开,就这样被一点点拖到石像面前,陆子羽才松开手。
江汉没了束缚,立即连滚带爬的跪在石像面前,不停的磕头忏悔道:“鬼神大人恕罪,鬼神大人恕罪。”
陆子羽见江汉如此,也不管他,仰起头望着面前这尊比自己高出近乎一倍的石像。
不知为何,再次凝视这尊石像,陆子羽心里竟完全没了刚才那般恐惧,似乎面前就是尊再普通不过的石像。
如此看来,或许刚才自己心生恐惧与石像是不是神明并无关系,只是突然看到石像的恐怖模样,内心不由的往神明上联想才那般恐惧而已!
想到此处,陆子羽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见这石像正面并无特别之处,他又绕到了石像后面,仰起头凝视,望着石像的后肩,顿时眉心一皱,开口喊道:“沈巍。”
“啊!”
沈巍背着宋青鸾走了一路,刚把背上的宋青鸾放下,边坐着休息边警惕的盯着跟过来的村民们,就听见陆子羽唤自己。
“过来一下。”
“哦!”
沈巍有气无力的应了句,重新背上宋青鸾朝陆子羽走去,快到陆子羽面前,开口问道:“大……公子,怎么了?”
“我记得昨夜宋姑娘的剑砍中了石像的后肩?”陆子羽问道。
“对。”
沈巍边将宋青鸾放在石像后脚跟处,帮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边继续说道,“臭婆娘的剑还是我拔下来的,砍的挺深,特别难拔,我记得还在石像的后肩留下一道深深的剑印。”
如此说着,沈巍安顿好了宋青鸾,站起身,仰起头望向石像的后肩,见石像的后肩并无剑印,疑惑的说道,“咦!这石像的后肩怎么没剑印?这不是咱们昨夜遇见的那尊石像。”
不是昨夜遇见的那尊石像。
难道有两尊石像?
纵然真有两尊石像,也不能证明昨夜的石像不是神明,毕竟事关神明,任何天马行空的说法都不为过。
唯有找到昨夜的那尊石像,或许才有证据证明。
那石像如此庞大,又只在夜间出没吃人,而入夜之后,城门关闭,若非神明,进出城都容易被发现,那石像就极有可能藏于城内。
此案还得回江陵县城查。
眼见的关键是处理江汉。
此人以活人祭祀鬼神,不知害过多少人,应押到县衙问罪;不过,之前与江汉接触,陆子羽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这个问题困扰着他,得先将此事弄清楚。
如何弄清楚呢?
陆子羽想着,抬眼望向面前的石像,心中顿时有了主意,迈步走到江汉面前,和颜悦色的说道:“江老丈对棱睁神如此虔诚,棱睁神定然保佑你。”
“棱睁神定会惩罚你这个恶徒。”江汉不领情的回道。
陆子羽并不恼火,笑了笑,说道:“惩不惩罚我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江老丈对棱睁神如此虔诚,那在棱睁神面前应该不会撒谎吧?”
“当然不会。”
江汉义正言辞的回了句,对着石像拜了拜,说道,“我等凡人如何敢在神明面前撒谎,那是对神明的亵渎。”
“是吗?”
陆子羽故意戏谑的反问了句,继续说道,“之前你说你们祭祀棱睁神是为了震退外人,不让外人打扰你们;然而,你却又说我们尚未到村子就被发现了,你又为何放我等进村?纵然你想用我等祭祀鬼神,大可在村外对我们动手,整个村子对三人并不难吧?可你没那么做。
之后,我们进了村,你让村民藏起来,还故意装作好心赶我们走,你就不担心我们真的会走?除非你知道我们三人身怀武功,以武力并非我三人对手,也知我们是特意来此,不会轻易离开。如今当着棱睁神的面,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
江汉满脸震惊的望着陆子羽,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说对了。
那如此看来是有人想借桃源村这把刀杀人,可自己一行人昨夜才到江陵县,也就与石像激战了一场,谁会借刀杀人?
莫不是与石像有关?
陆子羽收回思绪,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三人今日来桃源村?”
“哼……”
江汉冷哼一声,无视陆子羽。
陆子羽见状,不怒反笑,威胁道:“你若不老实交代,今日我便毁了这石像。”
“你……你……”
江汉顿时气的浑身颤抖起来,指着陆子羽想骂,可又不敢骂。
老狗。
知道你的软肋,还拿捏不了你。
陆子羽见攻心计奏效,继续威胁道:“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毁了这石像。”
“说,我说。”
江汉彻底怂了,连忙说道,“是江二郎,是他告诉我今日会有人来村里,他还说来的三人身怀武功,不能用往常的办法对付,教我将你们引入村子,故意装作赶走你们,而他保证你们定然不会走,之后趁着你们放松警惕之时下蒙汗药,那蒙汗药还是他带来给你们下的,村子里哪有这种东西。”
“江二郎是谁?”
“他是我们村江铁的儿子。”
“人在何处?”
“就在村里,蒙汗药就是他下的。”
江汉回了句,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被劫持时的画面,疑惑的说道,“可你挟持我时,我好像没在人群里看到他。”
“起来。”
陆子羽一把拽起江汉,朝着不远处的村民们喊道,“江二郎在哪?让他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们里长。”
啊?
众村民听闻此话,又疑惑又慌乱,怎么又找江二郎?江二郎不出来还要杀了里长?他们彼此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
“二郎呢?二郎在哪?”
“谁看到二郎了?”
众村民彼此询问,可问了一圈,谁也没见到江二郎的踪影。
找不到江二郎,里长会不会被杀?
其中一个年长的村民立即站了出来,高喊道:“你别伤害我们里长,我们这就去找二郎。”
“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找不到江二郎就给你们里长收尸吧!”陆子羽冷冷威胁道。
那年长的村民立即吩咐几个年轻的村民去找江二郎。
陆子羽见村民去找人,又对江汉问道:“这江二郎是怎么回事?他平日里不在村子吗?”
“不在。”
江汉回了句,继续说道,“大约三年前,他离开了村子,每次祭祀之时回来,还会帮我们骗来一些人当做祭品,半个月前,他就带回来一个祭品,现在离祭祀还有半个多月,他今日突然又回来,说你们来村这件事,虽然还不到祭祀的日子,可现在祭品难找,准备着也好,我就按照他的吩咐做了。”
“半月前?”
陆子羽想到失踪卷宗,这个时间大约就是陈松、胡仲年失踪的时间,连忙问道,“你们如何祭祀?祭品的尸体可留下了?”
“就是将祭品的心挖出来奉献给鬼神大人享用,尸体都留下来了。”
“尸体在哪?”
“都埋在对面的山坡上。”
说话间,一炷香的时间已过,那年长的村民派出去的几个年轻村民也都陆续回来,可并未找回来江二郎。
这江二郎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奇怪。
这江二郎为何会跑?
杀人祭鬼是此地的风俗,纵然江二郎是主谋,计划失败,可全村的人都参与了此事,江二郎没逃跑的理由啊!
“你别着急,我再派去去找。”那年长的村民说道。
“不用了。”
陆子羽淡淡回了句,与找江二郎相比现在确定半月前被祭祀之人是不是陈松或胡仲年更为重要,便吩咐道,“先带我们去埋祭品之地吧!”
“好。”
江汉应了句,带着陆子羽三人朝着对面的山坡走去,那些村民担心里长出事,也都跟在后面。
一群人浩浩荡荡前行,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了埋尸之地,江汉指着其中一处泥土相对新鲜的地方说道:“这里就是埋半个月前那个祭品之地。”
陆子羽低头望了眼,只见泥土之下露出一块黑色的东西,他用手扒拉开泥土,捡起来一看,顿时满脸惊愕。
这是块令牌。
这是永兴军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