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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羽凝视着何府紧闭的大门，他神色平静，不见任何焦灼之态，似乎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万封谋害朝廷命官在先，大理寺也摆出如此架势，陆子羽相信何聪不会为了个天香楼强行护着万封；当然，经历之前差点被杀之事，陆子羽也知事无绝对，他也做足了准备，早已派人将何府围的水泄不通，确保那万封逃不出何府。
“吱呀”
大门缓缓打开，只见何聪走了出来。
“下官何聪拜见陆大人。”
何聪在陆子羽面前止步，恭敬的行了个礼，笑着说道，“陆大人这是作甚？竟带如此多的下属堵在下官门前，外人不知内情，还以为下官犯了律法呢！”
“何大人是否触犯律法，那要看何大人交不交人了。”陆子羽淡淡回道。
“交人？交什么人？”
何聪故作不解，随后，微微一笑，说道，“难不成下官这何府有朝廷钦犯？陆大人，这可是污蔑朝廷命官。”
“何大人是不打算交人了？”陆子羽反问道。
“无人，如何交？”
“那就别怪本官无礼了。”
陆子羽冷冷回了句，却未立即下令，反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道，“对了，本官想提醒何大人一句，污蔑朝廷命官与通敌叛国比起来不值一提，通敌叛国是要灭九诛的。”
啊？
众人满脸诧异。
沈巍、宋青鸾纷纷疑惑的望着陆子羽。
此番不是来捉拿万封吗？
怎么说何聪通敌叛国？
何聪听闻此话，顿时呆在了当场。
通敌叛国？
陆子羽知道万封是辽国暗探？
陆子羽不是查帽妖案吗？
为何会知道万封是辽国暗探？
万封不是说他只是企图谋杀朝廷命官吗？
这杀千刀的万封竟骗自己。
若陆子羽知道万封是辽国暗探，那就是挖地三尺也会将人找出来，哪是何府能藏得住？
自己的这颗脑袋是保不住了。
何氏满门呢？
“噗通……”
想到此处，何聪猛然回过神，双腿一弯，直接跪在地上，哭喊道：“陆大人，下官先前真是不知万封辽狗身份，刚刚万封那辽狗自爆身份，以此威胁，下官糊涂，中了那辽狗的奸计。下官自知罪无可赦，不敢求饶，只求大人能上表官家，下官并非通敌叛国，恳请官家能给我何家留条血脉。”
众人闻言，满脸惊愕的望着陆子羽，心里都由衷生出敬佩之意。
沈巍忍不住问道：“大人，你怎知那万封是辽国暗探？”
“推测。”
陆子羽淡淡回了句，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可还记得咱们在去天香楼的路上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沈巍当即回顾了遍当时的情景，说道，“小的就说了，在徐重经手的公文案牍中见过这个名字，这万封在京都的户籍是徐重办理的。”
“对，就是这句话。”
陆子羽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那日咱们三人去吴德齐府中调查，本官发现吴德齐会武功，就觉得奇怪，可未曾多想，直到后来去了户部司，你查到徐重经手的公文案牍中有吴德齐的名字，二人又都是帽妖案的受害者，本官便对吴德齐的身份生疑，甚至心里生出个大胆的猜想，那吴德齐祖籍扬州的身份可能是假的。
去了韩琦的府邸之后，本官就派冯利去扬州查证此事，只是冯利尚未归来，目前还无法确定，今夜又听你说万封在京都的户籍也是徐重办理的，时间竟都与吴德齐的差不多，本官当时也猜测万封可能与吴德齐一样身份是假的。
然而，并无证据，甚至连疑点都没有，本官便将此忽略了，而是仅从万封与何聪官商勾结入手，这也使得本官差点铸成大错。
万封知道本官假冒江衙内，先以珠宝试探，见从本官口中套不出来话，便以迷香制服本官，是想从本官口中打探出本官知道宋阳在查他些什么，本官当时以为他想从本官口中探出本官知道多少宋阳查他与何聪的关系，直到他动手杀本官，本官才想明白恐怕并非与何聪有关，万封另有秘密。
若只是官商勾结，万封没理由冒险杀人，这个秘密定然是关乎生死的秘密，而且，万封动手之前，段副使试探过他会武功，本官与段副使当时都未在意，可万封本身是辽国暗探，本官与段副使又在查他，他心虚的以为段副使怀疑到了他。
恐怕这就是他动手的原因。
另外，万封动手杀本官前说了一番话，他说他在谎言里活的太久了，本官几乎已经肯定他是辽国暗探。而万封企图杀害朝廷命官，何大人竟出面保他，这也不正常，本官断定何大人定然知道万封的身份。”
“大人英名。”
沈巍听的震撼不已，虽说这其中有猜测成分，可陆子羽也是从细微的线索中猜测，颇有依据，真不愧断案如神，他连忙狂拍马屁道：“小的今日真是领教了大人的断案如神，敬佩之至。”
陆子羽微微一笑，宠溺的说道：“你就别拍马屁了。”
沈巍尴尬的笑了笑。
“大人，那杀民女兄长的凶手是那万封？”宋青鸾开口问道。
“那就得问万封了。”
陆子羽也不确定万封是不是凶手，反正即将抓到万封，没必要多想，对何聪问道：“人在哪里？”
“就在密室。”
“带路。”
“是。”
何聪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乖巧的在前带路，他的脑袋是保不住了，他还希望能保住何家的血脉。
在何聪的带领下，陆子羽一伙人进了何府，来到了书房，何聪轻车熟路的按下了机关，一行人进了密道，来到密室门前，何聪打开了密室的门，陆子羽率先走了进去，只见万封果然在密室。
正坐在椅子上惬意吃着水果的万封看到陆子羽，顿时呆住了，久久都没回过神。
为什么？
何聪为何出卖自己？
难道他不想活了吗？
难道说，在何聪这种贪官污吏的心中，大宋远比他的命以及他一家老小的命都重要？
万封满脸苦笑，说道：“我真是小瞧了大宋在宋人心中的地位。”
陆子羽见万封这般神态，又瞥了瞥旁边的何聪，心里明白万封话中之意，笑了笑，冷嘲热讽的说道：“若是大宋子民人人为宋，你又如何能钻了空子？你并非败在他的身上，其实，你早就败在自己身上了。”
“什么意思？”万封不解的问道。
“作为一名暗探，谨慎自然没错，然而，过于谨慎，甚至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那就危险了。”
陆子羽缓缓说道，“若本官没猜错的话，宋阳暗中查万老板，万老板发现此事便以为宋阳之所以查你是怀疑你辽国暗探的身份吧？其实，万老板有没有想过，或许宋阳暗中查你并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什么？”
“若本官没猜错的话，你发现宋阳暗中查你，你为了借何大人的手除去宋阳，故意于何大人说宋阳的目的是何大人吧？”
陆子羽不答反问，见万封并不反驳，继续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以为的并非真相，反而你编织的才是真相。”
万封顿时满脸惊愕，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说宋阳查我的目的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何大人？”
“对。”
陆子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本官之前确实怀疑你，只不过，之所以怀疑你也是因为你为何大人做事，并非怀疑你本身；然而，你太过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又想着反正能推到何大人身上，竟动了杀心，反而露出了马脚。”
“竟然是这样。”
万封苦笑，脸上尽是无奈。
宋青鸾一直强忍着，见陆大人与万封谈完，她再也忍不住了，长剑出鞘，一剑抵着万封的脖子，质问道：“我兄长是不是你杀的？”
……
……
“陆大人。”
陆子羽刚回到大理寺，屁股都没坐热，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听见外面传来段兴德的呼喊声。
从何府离开，他是吩咐沈巍、宋青鸾去通知段兴德来大理寺同审万封，只是实在没想到段兴德来的如此之快。
段兴德还未走进屋内，便火急火燎的问道：“陆大人，沈公子、宋姑娘说万封是辽国暗探，大人已将人抓住了，可是真的？”
“是真的。”
“太好了。”段兴德激动的说道。
陆子羽淡然的饮了口茶，见只段兴德一人，疑惑的问道，“沈巍与宋姑娘呢？本官不是让他二人通知段副使吗？人呢？”
“大人，我们在这。”
段兴德正要开口，沈巍有气无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子羽朝门口望去，只见沈巍脚步孱弱的走了进来，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刚走进屋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宋青鸾面无表情的从他旁边走过，一脸嫌弃的说道：“真是弱不禁风。”
“什么弱不禁风，十里路啊！你跑个十里看看？”
沈巍气的回怼了句，忍着打颤的双腿站起身，指着段兴德骂道，“段兴德，你也忒不要脸了，抢了我的马就跑。”
“我这不是着急想确定万封是不是辽国暗探嘛！”
段兴德心虚的回了句，可转念一想，不对，先前，陆子羽、沈巍回大理寺调兵围何府骑走了自己的马，沈巍来通知他的时候，骑的正是自己的马，他心中着急，想也没想，骑上马就往大理寺赶，怎么成了自己抢马了？
他反应过来，说道：“不对啊！我骑自己的马没错啊！”
额……
沈巍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又见宋青鸾一脸的幸灾乐祸，想到这婆娘骑马而来，明明可以与自己同乘一匹马，可她就是不让，说她自己买的马，又不是官府之物，甚至还骑马在后面赶自己。
“你这婆娘坏的很。”沈巍愤愤骂道。
“小泼皮，你说什么？”
宋青鸾气的抬了抬长剑，一脸的威胁之态。
“好了。”
陆子羽见这俩冤家又要斗起来，连忙开口阻止，继续说道，“段副使来了，那去审问万封吧！”
“万封在哪？”
“大理寺监牢。”
陆子羽回了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三人纷纷跟上，穿过了几个院落，四人来到了大理寺监牢。
陆子羽对狱卒吩咐了几句，那狱卒领命离开。
片刻之后。
万封身披枷锁、脚带镣铐的被俩狱卒押着走到刑室。
“万老板应该未曾想过你我的处境变换的如此之快吧！”
陆子羽打量着狼狈不堪的万封，语带嘲讽的说了句，随后，吩咐道，“将他身上的枷锁去掉，再给他搬把椅子。”
“是。”
狱卒领命，给万封卸下了枷锁，搬来了椅子。
万封活动了下臂膀跟脖颈，感觉舒服了些，坐到椅子上，说道：“大人胸襟，在下钦佩不已！大人也不用审了，在下交代，在下就是辽国暗探。你我各为其主，至于其他暗探，在下并不知情，大人若不信，尽管上刑，大人若信，恳请大人给在下个痛快。”
“本官信不信不重要，这位大人信了才重要。”
陆子羽指了指段兴德，说道，“介绍一下，这位乃皇城司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