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无赖确实机敏,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算计他。
如此聪明劲若用在查案上,定能对这案子帮助不少;不过,这小无赖不信府衙,就担心他不仅不真心帮着查案,还时刻想着逃跑。
目前这宗案子情况不明,自己哪有精力盯这小无赖?
此事实在难办。
陆子羽边带着沈巍走出牢房边想着有何办法能尽快降服这小无赖,纵然降服不了,只要这小无赖老实跟着自己查案,偶尔提供点思路,不用自己花费精力盯着他也成,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好的办法。
沈巍屁颠屁颠的跟在陆子羽身后,嬉皮笑脸的问道:“大人,咱们现在干嘛去?”
陆子羽从思绪中回过神,不咸不淡的回道:“查案。”
“去哪查?”
“你不是说帽妖之说始于西京洛阳,当然从西京洛阳的帽妖查起了。”
“那咱们现在去洛阳?”
沈巍心里不由盘算起来,出了开封城,那逃跑就容易了,被抓的可能性也小。
虽然现在陆子羽带着自己查案,可这帽妖案毫无头绪,谁能保证一定能查出真凶?若是迟迟抓不住真凶,谁又能保证这姓陆的会不会用自己交差?他才不信这些当官的,自己的性命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安全。
能跑则跑。
“不去。”
陆子羽回了句,见沈巍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知道这小无赖果然不信任自己,冷哼道,“怎么?你是不是觉得离开了开封城,就有机会逃跑了?”
“当然不是啦!”
沈巍激动的回了句,随即,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拍马屁道,“大人为了查清此案不辞辛苦,小人卷入此案,大人这是为小人洗清冤屈,对小人是莫大的恩情,小人又不傻,为何要逃?小人定誓死跟随大人查清此案。”
“如此最好。”
陆子羽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却想:信你才怪。
“那大人,咱们到底去哪儿?”沈巍追问道。
“皇城司。”
陆子羽回了句,不等沈巍发问,解释道,“西京洛阳传出有帽妖为祸,官家曾命皇城司副使段兴德前往洛阳彻查此案,段副使对洛阳帽妖之事了解甚详,咱们去找他了解情况。”
“哦!”
沈巍一脸失望,兴意阑珊的跟在后面。
两人走在大理寺内的小路上,快经过停尸房所在院落之时,远远望见宋青鸾从停尸房的院落出来,宋青鸾身后还跟着四名抬着盖着白布木板的壮汉,她这应该是带人来领宋阳的尸体。
陆子羽远远望着宋青鸾,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边加快脚步走了上去边喊道:“宋姑娘。”
“陆大人?”
宋青鸾见陆子羽走来,连忙止住脚步,向陆子羽恭敬的行礼,说道,“小女子见过陆大人。”行完礼,宋青鸾才注意到后面跟来的沈巍,俏脸满是厌恶的瞥了眼沈巍,随后,朝陆子羽问道,“陆大人,您不是将这小泼皮关进大牢了吗?他怎么又出来了?”
又叫自己小泼皮?
沈巍不满的白了眼宋青鸾,一脸贱兮兮的说道:“陆大人知道我是冤枉的,现在让我协助查案。”
宋青鸾满脸不信的望向陆子羽,见陆子羽点了点头,满脸不解的问道:“陆大人,这小泼皮嫌疑重大,大人您怎么能相信这小泼皮?还让他协助您查案?”
“此人确有嫌疑,不过,由本官看着,他也逃不了。”
陆子羽随意敷衍了两句,继续说道,“对了,宋姑娘之前说想协助本官查案,可还作数?”
“当然。”
宋青鸾满脸惊喜的问道,“大人是答应小女子了吗?”
“陆大人,这臭婆娘脑子不灵光,容易坏事,千万别让她协助您查案啊!”沈巍连忙反对道。
这臭婆娘也来协助查案,那自己还有好日子过?
“你脑子才不灵光呢!”宋青鸾气的回怼道。
陆子羽没理沈巍,冲宋青鸾点点头,说道:“本官昨夜想了一宿,神策司刚刚成立,本官虽是大理寺少卿,可神策司不隶属大理寺,本官也不能随意调动大理寺的人。本官目前无人可用,你又是宋指挥使的胞妹,协助本官定竭尽全力,本官答应你了。”
“多谢陆大人。”宋青鸾激动的说道。
站在一旁的沈巍此时也看明白了,这陆子羽哪里是让宋青鸾协助查案,摆明了就是让宋青鸾来盯着自己。
还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废话。
果然。
这当官的一个个都阴险着呢!
陆子羽继续说道:“你先忙你兄长的丧事,待丧事办完,来找本官。”
“嗯。”
“去吧!”
“小女子告退。”
宋青鸾行礼告退,带着那四名找来抬尸的汉子抬着宋阳的尸体出了大理寺。
陆子羽目送宋青鸾远去,朝沈巍说道:“咱们也去找段副使吧!”
能盯着沈巍的人已经确定,陆子羽心情大好,丢下一句话,就迈步朝着大理寺的正门走去。
沈巍则郁闷的叹了口气,知道这位大人不好斗,只能暂时委曲求全,连忙狗腿的跟上了陆子羽。
两人走出大理寺,门口已有侍卫牵马等候,两人各自接过侍卫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朝着皇城司奔去。
皇城司,掌管宫禁、周庐宿卫、刺探情报,位于开封左承天门内。
左承天门挨着东华门。
陆子羽、沈巍骑着马从潘楼街拐进了高头街,沿着高头街一路北行,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两人便到了东华门,穿过东华门,两人来到了皇城司门前。
陆子羽下马,自报家门道:“本官大理寺少卿陆子羽,来见皇城司副使段兴德段大人,速速通禀。”
……
……
皇城司。
大堂。
段兴德正翻阅着路引以及岷县刚传来的文牒。
这时,三名小吏各自押着个汉子走来。
那三名被押着的汉子已是遍体鳞伤,破裂的衣服处露出被皮鞭抽打的血粼粼的肌肤,他们之前都经历了惨绝人寰的酷刑。
其中一个汉子被小吏强行摁跪在地,他用最后一丝的倔强挺直了脖子,目光如火的盯着堂上的段兴德,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们到底是哪个衙门的?这京都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等到底犯了何事?你们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抓我等?对我等滥用私刑?”
段兴德瞥也没瞥那汉子一眼,继续盯着手里的文牒,语气懒散的说道:“告诉他,这里是哪?”
“是,大人。”
其中一个小吏应了句,开口说道,“这里是皇城司。”
那汉子听到“皇城司”三个字,瞬间哑火了,脸色都吓白了,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好言好语的说道:“大人,草民就是来京都做生意的买卖人,不知哪里得罪了大人?”
“你们没得罪本官。”
段兴德随手将手里的文牒丢在面前的案几上,望着堂下跪着的三人,说道,“你们也不是本官想要抓的人,本官抓错人了。”
“啊?”
那汉子一冷,随后,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又瞬间以愤怒掩盖,接着故意压着怒火,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大人抓错人了,那能放了我等吗?”
“抓错了人,当然要放。”
段兴德回了句,见堂下三人脸上泛着喜悦之色,嘴角泛起一抹戏谑的嘲笑,随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杀人越货,冒充他人身份并不归我皇城司管,这是开封府的活,本官会将你们交给开封府。来人,带着这些路引、文牒,连带着这三名恶徒送到开封府。”
那三名汉子听闻此话,顿时吓的跌坐在地,直到被几名小吏拖了出去,他们都还没完全缓过神。
“大人。”
段兴德刚命人将三个恶徒押走,就见皇城司正门的侍卫匆匆走来。
“大理寺少卿陆大人来见。”
“大理寺?”
段兴德一怔,随即想到前日官家下旨将帽妖案移交大理寺,正是由这位陆大人负责。不日前,宋阳也遭遇帽妖遇害,这位陆大人莫不是为宋阳而来?那这位陆大人的手段可真不简单啊!
这位陆大人乃是四品大官,自己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不管因何事而来,自己都得出门相迎。
段兴德立即收回思绪,边往外走边说道:“走。”
……
……
陆子羽自报家门,命人通禀,便与沈巍在皇城司门外等着。
等了没一会儿,两人见几名小吏押着三个遍体鳞伤的汉子从皇城司出来,颇为疑惑,可也没多问。
两人见站的位置有些挡道,连忙往旁边移了移。
小吏们押着汉子们从两人身边经过。
沈巍瞥见其中一个没押汉子的小吏手里拿着些路引,心里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想不出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也不再多想。
“下官段兴德拜见陆大人。”
就在这时,段兴德走了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段大人有礼。”
陆子羽回了个礼,指着远去的小吏跟汉子,疑惑的问道,“这……怎么了?”
“啊?他们啊?”
段兴德一愣,连忙解释道,“劫匪,杀了几个来京都做买卖的商人,拿着他们的路引来京都卖货,正巧被本官抓了,这不,本官弄清楚了,派人将他们押到开封府。”解释完,段兴德热情的邀请道:“陆大人,请。”
陆子羽边往里走边笑着问道:“皇城司什么时候还管命案了?”
“就是凑巧了嘛!”段兴德尴尬的笑道。
“看来马大人得做东好好宴请段大人。”
“没给府尹大人添麻烦,下官就心满意足了。”
如此闲聊着,段兴德已领着陆子羽进了大堂,招呼陆子羽落座,又命人上了茶。
陆子羽饮了口茶,放下茶杯,开门见山的说道:“实不相瞒,本官此次前来是有件事想请教段大人。”
“陆大人请说。”
“段大人定晓得前日官家下旨由本官负责帽妖一案,这帽妖一说来源于西京洛阳,一个多月前官家命段大人前往洛阳彻查此案,本官前来就是想向段大人了解一下段大人在洛阳调查此案的细节。”陆子羽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
段兴德将茶杯放下,一脸无奈的说道,“下官确实奉官家之命去洛阳彻查帽妖,可说来惭愧,洛阳之行下官什么都没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