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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个简单的逻辑问题

如果说理性有核心的话,那一定是逻辑。理性推理的原型是三段论:“如果P,那么Q;P;所以Q。”我们举一个简单例子。

假设某个国家的硬币一面是国王肖像,另一面是动物图案。现在考虑一个简单的“如果-那么”规则:如果硬币的一面是国王,那么它的另一面是鸟。这里有4枚硬币(见图1-1),看到的图案分别是国王、王后、驼鹿和鸭子。你必须翻看哪枚硬币才能确定是否违反了规则?

图1-1 翻硬币游戏中的4枚硬币

如果你和大多数人一样,你会说“国王”或“国王和鸭子”,但正确答案是“国王和驼鹿”。为什么?必须把显示国王的硬币翻过来,这一点恐怕没人反对,因为只要另一面不是鸟,那就违反了规则。大多数人都知道把显示王后的硬币翻过来是没有意义的,因为规则说“如果硬币的一面是国王,那么它的另一面是鸟”,这并不涉及王后。很多人说你应该把鸭子翻过来,但仔细想想,这枚硬币也是无关紧要的。规则是“如果硬币的一面是国王,那么它的另一面是鸟”,而不是“如果硬币的一面是鸟,那么它的另一面是国王”。如果鸭子的另一面是王后,那也没什么错。我们现在来看看显示驼鹿的硬币,如果你把这枚硬币翻过来,发现另一面是国王,那就违反了“如果硬币的一面是国王,那么它的另一面是鸟”的规则。因此,答案是“国王和驼鹿”。平均而言,只有10%的人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以其创造者、认知心理学家彼得·沃森(Peter Wason)的名字命名的“沃森选择任务”(Wason selection task)在65年的时间里一直遵循各种“如果P,那么Q”规则,最初版本使用的卡片一面是字母,另一面是数字,规则就像“如果卡片的一面是D,那么另一面一定是3”。人们一次又一次地翻看显示P的卡片,或者翻看完显示P的卡片再翻看显示Q的卡片,却不翻看显示非Q的卡片。 这并不是说他们无法理解正确的答案,就像认知反射测试一样,一旦有人向他们解释了这个答案,他们就拍拍自己的额头,并欣然接受。 他们的直觉是不假思索的,若任其自由发挥的话,就会缺少逻辑。

关于人类理性,这告诉了我们什么?一种常见的解释是,它揭示了我们的确认偏差(confirmation bias):只寻找证实一种信念的证据,对可能证伪它的证据视而不见的坏习惯。 人们认为梦是一种预兆,因为他们会回忆起有一次他们梦到一个亲戚遭遇了不幸时,这个亲戚后来真的遭遇了不幸,但他们忘记了所有以下这些时候:他们梦到一个亲戚遭遇了不幸,这个亲戚在现实中却安然无恙。人们认为移民的犯罪率更高,因为他们在报纸上经常看到移民抢劫店铺的新闻,但对于成千上万店铺被土生土长的公民抢劫的事件,他们却视而不见。

确认偏差是人类的一种常见愚蠢行为,也是增强理性的一个靶子。弗朗西斯·培根是科学方法的创立者,他曾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人被带到一座教堂,给他看一幅画有水手的画,画上的水手把他们成功逃离沉船的事归因于自己的神圣誓言。“是这样啊,”这个人说,“可是,那些在宣誓之后被淹死的人画在什么地方了?” 培根说:“一切迷信都是这样,无论是占星术、梦,还是征兆、神圣审判等,都是如此。此时,人们以虚荣心为乐,他们把满意的事情记在心上,对失败的事情视而不见,尽管后者出现得更多。” [5] 与哲学家卡尔·波普尔(Karl Popper)的一个著名论点一致,今天的大多数科学家坚持认为科学和伪科学的分界线在于:假设的提出者是否有意地寻找能证伪它的证据,并且只有在假设经受住证伪考验时才接受这个假设。

如果连最基本的逻辑规则都不会运用,我们该如何应对生活中的一切呢?一方面,选择任务是一种特殊的挑战。 它并不是要求人们运用三段论做一个有用的推论(“这枚硬币一面是国王,另一面是什么?”),或在总体上对规则进行测试(“这个规则适用于这个国家的货币吗?”)。它提出的问题是,这一规则是否适用于摆在他们桌前的几样东西。另一个方面,当规则涉及生活中哪些事情应该做和哪些事情不应该做时,人们确实运用了逻辑,而在涉及纯符号的逻辑问题时却容易出错。

假设邮局规定,第三等邮件只需贴50美分的邮票,但特快专递邮件需要贴10美元的邮票。也就是说,写好地址的邮件必须遵循这样的规则:如果一封邮件贴上了特快专递的标签,那么它必须贴上一张10美元的邮票。假设标签和邮票不能贴在信封的同一面,邮局工作人员必须把信封翻过来检查寄信人是否遵守了规则。这里有4个信封(见图1-2),假设你是一名工作人员,你应该检查哪几个信封?

图1-2 供检查的4个信封

正确的答案还是P和非Q,也就是有特快专递标签的信封和贴有50美分邮票的信封。虽然这个问题在逻辑上与前文的硬币问题是等价的,但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答对了。这说明逻辑问题的内容至关重要。 当“如果–那么”规则涉及准许和责任时,比如“如果你想获得好处,就必须付出代价”,违反规则(得好处,不付代价)就意味着欺骗,人们在直觉上就知道该如何找出骗子。他们不会检查那些没有得到好处的人,或者那些付出了代价的人,因为这两类人都不会试图逃脱惩罚。

认知心理学家一直在争论到底是什么内容让人们暂时变成了逻辑学家。答案不能仅仅是任何具体的场景,而必须是我们在长大成人或者进化过程中所要面对的各种逻辑挑战。对特权或责任的监督是逻辑解锁的一个主题,对危险的监督是另一个主题。人们知道,为了验证孩子们是否遵守“如果你骑自行车,那么你必须戴头盔”的安全规则,必须检查骑自行车的孩子是否戴了头盔,因为没有戴头盔的孩子不能骑自行车。

当违反规则等同于欺骗或危险时,一个可以证伪条件规则的头脑就不是逻辑头脑。根据定义,逻辑所关乎的是陈述的形式,而不是它们的内容:若干P和若干Q是如何通过如果、那么、且、或、非、存在和所有连接起来的,而不管这些P和Q代表什么。逻辑是人类知识的一种最高成就,它用不熟悉的或抽象的主题组织我们的推理,比如政府的法律和科学法则,当用硅元素来实现逻辑推理时,它把无生命的物质变成了思考机器。但是,未经训练的人脑所使用的并不是一种通用的、不考虑内容的工具,该工具包含类似下面这样的公式:“如果P,那么Q=非(P且非Q)”,任何P和Q都可以代入这个公式。人脑使用的是一组更专门的工具,用逻辑规则将与问题相关的内容整合在一起(没有这些规则,工具就不能工作)。对于大家来说,不受这些规则的约束,把它们应用到新奇的、抽象的或看似毫无意义的问题上并不容易。这就是教育和其他增强理性的机构的作用所在。这些机构增强了我们与生俱来和成长过程中所具有的生态理性 ,包括我们的常识和社会生存技能,以及由几千年来最优秀的思想家所完善的满足各种用途的、更有力的推理工具。 NZhXAGBlycGRlW2BdOpGKaCCRKGwqpVZldNl5dedX0qpckDEvRrxHofJOhSxg0Q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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