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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序一
理性的英勇斗士

理查德·道金斯
进化生物学家
畅销书《自私的基因》《基因之河》作者

《理性》依旧是平克众多优秀作品中的一本。换句话说,这本书简直太棒了。平克是多么完美的知识分子啊!他的每一本书都仿佛是一条令人振奋的河流,流畅的可读性会让每个非专业人士感到愉悦。了解一位学者的研究领域,就有了衡量这位学者的标准。平克的专业知识领域包括语言学、心理学、历史学、哲学、进化论等,毫无疑问,他是一位大师。

在最新的这本《理性》的最后一章里,平克提出了一个严肃的,甚至令人感到有些困惑的问题,即为什么有必要提出反对奴隶制等问题的论证。反对奴隶制的理由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尽管如此,有些论证还是必须明确提出来。而对于理性的正当性,我们也可以提出同样的问题。理性怎么可能需要倡导呢?我们需要理性,这不是很明显吗?有谁会对理性提出异议呢?诺贝尔奖得主彼得·梅达瓦(Peter Medawar)曾经表达过类似的观点,不过是带有讽刺意味的:“官方的浪漫主义观点是,理性和想象是对立的,或者理性最多是提供了通向真理的另外一条道路。而且理性的道路漫长且曲折,在到达顶峰之前,当理性喘着粗气时,想象却在轻松地跳跃上山。”

平克也用“暗语”表达了这一点:“理性往往意味着不那么酷。说某个人是无聊的人、书呆子、极客或布莱尼亚克式(Brainiac) 的人物,就意味着这个人离时尚很远。”

他还写道:“几十年来,好莱坞的电影剧本和一些摇滚歌词都把快乐和自由看成对理性的叛逆。电影《希腊人佐巴》( Zorba the Greek )中的主角佐巴说:‘一个人需要一点疯狂,否则他永远不敢割断绳子而获得自由。’传声头像乐队(Talking Heads)说:‘别假正经。’‘那个曾经叫普林斯的歌手’ 说:‘让我们疯狂起来。’流行的学术运动,如后现代主义和批判理论(不要与批判性思维混淆)认为,理性、真理和客观性是为统治群体的特权做辩护的社会建构。”

上述观点中只有最后一个是真正有害的。“后现代主义”(不管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即使是它的拥护者似乎也没有一致的定义)可能是重感觉、轻证据这种风尚的原因。在《理性》提到的众多漫画中,有一幅画的是一个孩子认为7乘以5等于75,并说:“这可能是错的,但我感觉它是这样。”平时和蔼可亲的平克在书的倒数第2章中表现得言辞非常激烈,甚至会让人崩溃。例如,在这里,他哀叹公众对大学信任度的下降,并将其归因于大学令人窒息的“左翼单一文化”,并说:“如果哪位学生或教授敢于质疑关于性别、种族、文化、遗传学、殖民主义、性别认同和性取向等方面的主流说法,他就会受罚。大学因对常识的攻击而沦为笑柄。”

这不仅仅是对常识的攻击,也是英语语言的“肆意堕落”。为了澄清逻辑和经验真理之间的区别,平克说:“要确定‘所有单身汉都未婚’是不是为真,你只需要知道这些词语的意思(把‘单身汉’替换为‘男性、成年人、未婚’),然后检查真值表就可以了。但是要确定‘所有的天鹅都是白色的’是否正确,你就必须从扶手椅里站起来,走出去看看。”

还有什么比这更清楚的吗?但是,平克的观点是否对少数“受压迫的”已婚单身男性(这些人内心深处认为,虽然结婚了,但他们确实是单身汉)也适用呢?平克的观点威胁到了他们的存在。平克担心这种胡言乱语会威胁到大学的声誉。

本书中间的章节(第3章到第9章)相当于一本耐心的指导手册,用来教你如何理性思考。我不会称它为入门指南,因为它的内容是最前沿的。在相当苛刻的关于逻辑的讨论之后,平克对概率论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平克是贝叶斯推理的忠实拥护者,在关于贝叶斯推理的介绍中我学到了很多,贝叶斯推理也是贯穿全书的主题。书中用了整整一章阐述了经济学家的理性选择理论和风险概念,当然还有博弈论。对相关关系和因果关系之间的重要区别的介绍也占了整整一章。公鸡总是在黎明啼叫,但如果其中有因果关系的话,哪一个是因,哪一个是果?证明因果关系的唯一可靠方法是实验性干预,即人为地随机处理假定的原因,看看假定的结果是否随之而来。在半夜里播放录好的鸡鸣,看看太阳是否会立即出现。当然,你必须随机地做很多次实验。不幸的是,这样的实验干预往往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对人类行为的研究中,平克在这一章中花了很多篇幅来讲述统计技巧,也给出了强大的多元回归分析。

书中有一章是关于信号检测论的,这一直是我最喜欢的话题,我很高兴平克的清晰论述从雷达屏幕上的经典光点领域,发展到了陪审团的决定等人们感兴趣的话题。法院可以做些什么来提高鉴别证据的能力?平克引用了认知心理学家伊丽莎白·洛夫图斯(Elizabeth Loftus)和其他人关于目击者证词不可靠的令人不安的发现。相比之下,DNA证据是一个福音。如果使用得当,DNA鉴定相当于从数百万人的身份中挑选出一个人,而不是从“至少8个人”中挑选(这是英国法律的规定)。即使是DNA证据也容易受到意外污染或样品标签错误的影响,但这种人为错误是可以克服的。

法庭应该如何设定决策标准?我们是否应该容忍惩罚1个无辜的人而释放10个有罪的人?“合理怀疑”是什么意思?我一直认为,如果判决确实排除了合理怀疑,陪审团在之后就不应该紧张不安。法庭上每一个与陪审团听取了相同证据的人都应该明白这一点。“明显”不就是我们所说的“排除合理怀疑”吗?“排除合理怀疑”也应该意味着,如果两个陪审团参加了同一场审判,然后回到各自的陪审团室后,他们应该总是得出相同的裁决。但他们会吗?你不是认真的吧!想想O. J.辛普森案吧。“排除合理怀疑”是否意味着人们不需要聘请著名律师了呢?

“在进化的时候,我们像直觉的律师而不像直觉的科学家。”我们这些进化生物学家完全可以相信,作为高度社会化物种中的成员,我们的祖先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他们在智商、领导才能和说服能力方面战胜了自己的对手,从而获得了配偶和经济利益。我们的祖先也可能是因为具有建立联盟(敌对帮派)的能力而生存了下来。也许这就解释了“我方偏差”(myside bias) ,今天这种偏差被一些巧妙的心理学实验所证实,尽管这令人沮丧。

也许这些实验中最令人沮丧的一个是,实验人员给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观看那些声称枪支管制能减少犯罪的(捏造的)数据。事实上,对这些数据的批判性分析会显示出相反的结果:枪支管制导致犯罪增加(记住这是编造的数据!)。只有有计算能力的被试对象才能得出这个简单的结论。但有趣的是,对于这组数据,多数有计算能力的共和党人展现出了得出正确结论所必需的洞察力,并提出了有利于他们政治偏见的结论。有计算能力的民主党人却往往满足于支持他们偏见的表面结论。问题来了,实验人员也给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观看了相同的虚构数据,但交换了数据表的表头。现在,实验人员称这些数据支持那些反对枪支管制的人。但是你需要有计算能力才能发现,这些数据实际上反映的是相反的结论。这种情况下,有计算能力的民主党人得出了正确的推论,这个推论支持了他们的偏见。最后,当实验人员将枪支管制问题更换为一个两党没有争议的问题时,共和党人和民主党人表现出的计算能力则没有区别。令人沮丧的结论是,人们会相信任何支持自己所在团队的东西,不管证据如何。

《理性》最后两章的内容是我批注最多的。如果我要公正地评价它们,我几乎必须引用每一句话,因为每一句话都很好。最后,我要对比以下两者,一是“匿名者Q”的信徒的轻信行为,另一类是训练有素的科学家和卡拉哈迪沙漠的狩猎采集者的客观理性。同一个物种怎么可能既有成员能够测量时空的微小变动,又有成员相信希拉里·克林顿在比萨店经营着一个恋童癖团伙? ABTIlOyHCgbbb/IkRhCnu36T6EKDwr5DQlrDiX3JSLEdnJK+i3U/0W97TxusX63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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