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理性并不那么酷,我们还是应该以各种各样并非显而易见的方式遵循理性。仅仅是自问一句“为什么应该遵循理性”,就是在承认我们应该遵循理性。追求目标和欲望并非与理性对立,而恰恰是我们诉诸理性的最终理由。我们用理性去实现这些目标,当这些目标不能一次全部实现时,我们要考虑优先级。对于生活在不确定世界中的普通人来说,屈服于当下的欲望是理性的,只要不过分低估未来就好。当欲望出现时,我们当下理性的自我可以通过限制未来自我的选择来战胜那个不那么理性的自我,无知、自废武功、冲动和禁忌就是既理性又不理性的最好例子。作为自利的社会性物种,我们一旦能公正处理彼此间相互冲突和重叠的欲望,道德就不会与理性背道而驰,而能从理性中显露出来。
所有这些对表面上的非理性进行理性化的做法,可能会让人担心:有人可能会曲解怪癖或反常行为,以揭示一些隐藏的理性依据。但这种印象是不真实的:有时候不理性就是不理性。人们可能会被误解或者被事实所误导;可能会忘记哪些目标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以及如何实现这些目标;可能会错误地进行推理。但更常见的是,人们会追求错误的目标,比如追求赢得争论而不是了解真相。他们可能会让自己陷入困境,比如害人害己、花钱如流水、赢了过程输了结局、不愿面对现实,以及表现得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们自己存在。
与此同时,理性并不总是从头到尾认死理的。后退一步,看看理性的应用是否妥当,然后分析成功或失败的原因,这恰恰是理性的本质。语言学家诺姆·乔姆斯基(Noam Chomsky)认为,人类语言的本质是递归:一个短语包含了另一个跟自己类似的短语,并且可以无限地重复进行下去。 我们不但可以说“我的狗”,而且可以说“我妈妈的朋友的丈夫的姑姑的邻居的狗”;我们不但可以说“她知道某事”,而且可以说“他知道她知道,她知道他知道她知道”,直到无穷无尽。递归的短语结构不仅仅是一种炫耀,如果没有思想嵌套思想的思考能力,我们就不会进化出短语嵌套短语的语言能力。
这就是理性的力量:它可以对自己进行推理。当事情看起来疯狂的时候,我们可以看看这种疯狂的来龙去脉。当未来的自己可能做出不理性的行为时,现在的自己可以战胜它。当一个理性的论证陷入谬误或诡辩时,一个更理性的论证就会揭穿它。如果你不认同,如果你认为这一论证有缺陷,那让你这样做的正是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