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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一意大利

赫拉克利亚之战迅速形成新闻效应传遍了南意大利,希腊各殖民城邦都倒向皮洛士,连刚被罗马征服的萨莫奈和卢卡尼亚也遣使来见,形势看上去一片大好。在皮洛士看来,武力威慑罗马的目的已经达到,下一步便能通过外交手段迫使罗马让步。

第一轮外交博弈中,皮洛士试图贿赂罗马派来索要战俘的议员法布里乌斯,可是朴实、贫穷的罗马人不但拒绝了黄金白银,面对死亡的威胁也面不改色,甚至当皮洛士的私人医生暗示可以为罗马毒杀皮洛士时,罗马人却将阴谋公开告诉了皮洛士,这让皮洛士第一次认识了罗马人的朴实、正直。

第二轮外交博弈中,皮洛士派希腊素有名望的演说家齐纳斯前往罗马城谈判。按照皮洛士的设想,拉丁姆平原以北为罗马的国土,以南的大希腊地区则为皮洛士的势力范围。齐纳斯为达成使命带足了黄金白银,首先使用糖衣炮弹遍访各大氏族,却丝毫不提谈判一事,直到他与元老院的主要政治家建立“友谊”后,齐纳斯才将皮洛士的条件递交元老院。

可惜齐纳斯也失败了。当元老院得知了皮洛士的条件后,正直的罗马贵族宁可退还“礼物”,也绝不做出损害国家利益的事。在罗马人看来,如果接受了皮洛士的条件,其他国家势必认为罗马软弱可欺,若是那样的话,更多的海外冒险家还会来到意大利,因为罗马人没有“骨气”。

外交胁迫失败的同时,皮洛士还收到了罗马紧急征兵的消息。意识到罗马人不可能在外交上屈服后,皮洛士开始谋划武力瓦解罗马联盟,具体方法就是通过战争迫使联盟的成员国主动倒向自己,从而孤立罗马人,逼其投降。

公元前 280 年冬,皮洛士率部逼近卡普亚,企图先将坎帕尼亚从罗马联盟里剥离出来,但罗马军团沿着罗马大道急速驰援卡普亚,竟抢在皮洛士前进驻了城池。皮洛士第一次见识了罗马大道的速度,被迫放弃卡普亚转而进攻那不勒斯,但当地同样对他紧闭城门。

皮洛士本以为西里斯河的胜利足以让各国倒向自己,没想到在坎帕尼亚就吃了闭门羹。皮洛士不想放弃,决定率军直接杀向罗马城,以此试探联盟成员国的态度。然而皮洛士很快就失望了,罗马联盟极为团结,拉丁、萨宾、沃尔西等国均拒绝加入他的阵营,佯攻罗马城的计划并没有吓倒任何人,这是罗马联盟首次展现出强大的凝聚力。看来瓦解罗马联盟还需要更多的胜利,这意味着恶战还将继续。

公元前 279 年,皮洛士从希腊各殖民城市召集了新的部队,兵力扩充至 4万人,他计划在阿普利亚境内赢得一场会战,以动摇罗马联盟。罗马一方则由执政官德西乌斯、萨维里奥统率约 10 个军团迎战,同样超过 4 万人马。

皮洛士得知对手的兵力后颇为吃惊,罗马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组如此规模的军团?

事实上,罗马人以自耕农为军队来源,又通过授予公民权将加盟国的公民也纳入了罗马军团,人力资源可谓雄厚。庞大的自耕农体系构成了罗马全民皆兵的社会结构,每个罗马人都可以迅速组军投入战斗,绝对堪称意大利第一军事强国。

按照史学界的估算,罗马当时仅占据着意大利中部,但持有公民权的人口已超过 20 万。若是按照男女比例 1 ∶ 1 来计算,男性人口不低于 10 万,除去不适龄的男性,罗马至少可以动员 6 万人马,按照每个军团 4500 ~ 6000 人估算,仅罗马就能编成至少 10 个成建制的军团。而罗马联盟通常按 1 ∶ 1 的比例为其提供辅助军,人数与罗马军团相当,如此算来,罗马联盟可直接动员12 万人,约合 20 个军团,这就是罗马联盟真正让人畏惧的地方。

公元前 279 年,两军在阿普利亚的阿斯库路姆决战。皮洛士一方包括 3.8万步兵、2000 骑兵和 10 多头战象,依然按照西里斯河的队形列阵,两翼布置了骑兵和战象。罗马一方则包括近 4 万名军团步兵、2000 骑兵,中央同样是步兵,两翼布置为骑兵。

决战开始前,两军隔河对峙。皮洛士发现自己所处的阵地地势不平,不利于方阵步兵展开,便下令后退到平原地区列阵。当他们移动时,罗马军团捕捉到了战机,立即蹚水渡河,抢占了皮洛士原来的阵地,决战就此爆发。

此战如同西里斯河般惨烈。起初,罗马人特制的铁刺木桩牵制了皮洛士的战象兵团,使得两翼骑兵得以发动有效进攻。另一方面,一支 4000 人的罗马辅助军突然出现在战场后方,顺势袭取并焚毁了缺乏守备的皮洛士大营,伊庇鲁斯人见后方失守,军心大乱。

皮洛士不甘示弱,立即派兵抢夺高地,利用骑兵、战象反复进攻罗马军团,临危不乱的军事素养扭转了不利局势。战争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皮洛士的轻步兵从两翼支援战象,破坏了罗马军团的纵深。整齐的队形再加上远程打击,战象遂从两翼击退了罗马骑兵,强行把罗马人逼退到平原地带,中央的军团步兵由此三面受敌,陷入重围,西里斯河之战的情景又一次出现,罗马军团战死6000 人后被迫撤退,皮洛士的精锐也损失了 3550 多人。

会战之后,皮洛士的劣势逐渐显现出来。罗马每次战败都可以依靠完备的后勤、充足的自耕农迅速补充兵员,但皮洛士远离国土,当地居民多是作壁上观,部队损失难以补充,特别是精锐的 8000 老兵无可替代,而新招募的塔兰托民兵又不谙陆战,皮洛士可用的战力越来越少,国王为此深感忧虑:“若是再来一次这样的胜利,我们自己恐怕也要完了。”

要不要留在意大利?若走了,塔兰托怎么办?若不走,罗马人怎么办?皮洛士陷入了深思。矛盾让这位伊庇鲁斯国王无比纠结,恰在此时,西西里和马其顿同时送来了求援信,均邀请皮洛士前去拯救他们的国家。前者正被迦太基人围攻,后者遭到了蛮族加拉太人的入侵。

原来,马其顿国王托勒密·克劳诺斯在迎战入侵的加拉太人(凯尔特人的一支)时,落马被杀,马其顿群龙无首,陷入混乱,当地人急切盼望皮洛士前来收拾残局。至于西西里,迦太基人在西西里展开攻势,欲一举占领整个岛屿,当地城邦大有亡国的危险,故而也请皮洛士前去拯救他们。

再三权衡后,皮洛士选择了西西里。西西里岛位于意大利南部,该岛西部为迦太基的领地,东部为希腊殖民城市,渡过海洋便能抵达迦太基人统治的北非。伊庇鲁斯国王打算借此机会在西西里建立一个新王国,然后再去征服富庶的北非地区。

公元前 278 年,皮洛士率领 8000 方阵步兵和 2000 骑兵渡海前往西西里岛。起初,皮洛士的军队得到了当地城邦的热烈欢迎,很快就驱逐了占领西西里岛东部的迦太基军队,并顺利控制了叙拉古城。如同在亚平宁半岛的战争一样,皮洛士一路势如破竹,连番夺取了迦太基人的城池,竟然把迦太基人逼退到东部的马尔萨拉城。

仅剩一座城池的迦太基人请求和平,但皮洛士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竟然要迦太基人无条件投降,于是迦太基在北非后方的支援下,全力固守马尔萨拉,而皮洛士发动的强攻均被对方化解,连战连败。皮洛士为了夺取马尔萨拉,一改救世主的姿态,以西西里国王的态度给各城邦派遣驻军并收缴赋税,还要求出资打造一支和迦太基匹敌的舰队,救世主最终成了独裁者,此举激怒了当地人。

万万没想到,西西里各城邦均发动叛乱,驱逐了皮洛士的驻军,还联合迦太基围攻皮洛士。局势瞬息万变,皮洛士在一夜之间就成了西西里和迦太基共同的敌人,统一西西里的宏大计划已不可能实现。

三年间,皮洛士忙着在西西里赚取鲜花和荣誉,全然忘了来到意大利的初衷,而罗马却忙着研究对付战象的办法。这一次,罗马人发现了战象的死穴,只要用密集的远程打击压制战象,这些野兽就会因为惊恐而失去控制。

公元前 275 年,皮洛士率领 2 万人马再次北上讨伐罗马,由于他成功策反了萨贝利人,萨莫奈也沦为战场。执政官曼尼乌斯、伦图卢斯立即率领 3 万人马,兵分两路南下,一路攻打卢卡尼亚,从侧面牵制皮洛士及其盟友,另一路驻扎在贝尼温图姆的山上,企图占据地形优势,以逸待劳。

皮洛士自知仰攻山坡是兵家大忌,于是分出一部分兵马悄悄进入了战场一侧的山地,那里生长着茂密的森林,足以隐蔽皮洛士的奇兵。皮洛士计划用这支奇兵夜袭罗马人的侧后方,待敌军阵形混乱后再出动主力猛攻罗马军团的正面,以此击败罗马人。

然而,计划却因为这支军队的迷路而夭折。深夜里,皮洛士的人马在山中四处乱窜,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方向,直到天亮后才勉强来到罗马军团的侧翼,但罗马人早已通过大象的嘶叫和空中的烟尘发现了皮洛士的奇兵,军团上下布阵已毕。

战场的另一边,皮洛士的主力彻夜未眠,以为奇兵会在深夜发动奇袭,没想到整夜都安静如常,等到天亮后,他们早已筋疲力尽。然而决战已经开始,皮洛士退无可退。

罗马军团首先拔剑出击,将尚未列阵完毕的皮洛士先头部队就地击溃。随后,皮洛士率领主力杀来,又一次放出了战象。这次的罗马军团从容应对,熟练地变换成松散阵形,让大象在军阵里穿过,接着便用轻步兵的标枪射杀战象。战象在密集的标枪下惊慌失措,当驭手被射落后,大象便失控狂奔,径直撞碎了友军的侧翼,罗马人终于找到了击败大象的方法。

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时,另一支罗马军团也赶到了战场,双方展开了更加血腥的厮杀。狼狈的皮洛士力渐不支,人马死伤无数,他知道再战下去,自己的军队就会彻底崩溃,无奈之下,皮洛士第一次下令鸣金收兵,罗马军团终于胜利了。

虽然罗马没有彻底击败皮洛士,但伊庇鲁斯国王已然心灰意冷,更看不到战胜罗马的希望,不久后便带着仅剩的 8500 余军士黯然返回了伊庇鲁斯。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希腊名将走的时候是那么落寞凄凉,犹如一次投下巨资的赌博血本无归,如果他还记得,当年他可是带来了近 3 万伊庇鲁斯男儿,如今该如何面对“江东父老”呢?

此后,南意大利各城邦在罗马军团的攻伐下相继投降,孤立无援的塔兰托被罗马军团攻破城墙。曾经嘲笑罗马的塔兰托人终于低下了傲慢的头颅,从此也并入了罗马联盟,罗马基本完成了意大利的统一。

皮洛士堪称传奇,他一生征战鲜有败绩,曾被誉为“亚历山大再世”,不料却在追逐梦想的路上遭遇了正在崛起的罗马共和国,若没有遇见罗马军团,也许皮洛士真有可能成为意大利的主人,哀哉。随着皮洛士的败退,罗马的名字开始被希腊各国关注,罗马军团也在此战中初次尝到了希腊方阵步兵、战象兵团的厉害,这为他们后来攻略希腊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v2pJjSbOHfMCwgQntb7qT2RCZrVTC0ptTeRdYsTi3dANRWfjepbs9xuXa0YTKL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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