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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萨拉米斯海战(公元前 480 年)与普拉蒂亚会战(公元前 479 年)

希罗多德曾写道:“如今在雅典有这样一个人物,他不久前才跻身第一等公民的行列,他的真名叫地米斯托克利(Themistocles),更为人所知的称呼则是尼奥克利斯(Neocles)之子。” 1 此人比绝大多数同时代人更具远见卓识,他看清了马拉松会战绝非像许多人所想的那样是希波战争的终结,反而只是一个开端。同时他还看到,如果雅典不建立一支足够强大的舰队去夺取爱琴海控制权,便逃脱不了被毁灭的命运。

当伟人出现时,总会发生一些能帮助他们平步青云的大事。地米斯托克利能够位列最伟大的人物之一,也一样要得益于他所面临的情况。首先,雅典和埃伊纳岛(Aegina)之间的战争清楚地证明雅典必须要拥有一支更强的舰队。其次,尽管大流士比先前更坚定的想要与希腊开战,但他却不得不因埃及的叛乱而分心。再次,马罗尼亚(Maroneia)的劳里昂(Laurion)矿区发现了一个储量极大的银矿,尽管一开始曾有人主张应将银子平分给所有雅典公民,但最后地米斯托克利还是成功说服公民大会投票将这笔资金拿去建造了 100 艘三列桨战舰(Trireme)。最后,大流士在平定埃及叛乱之前便撒手人寰,其子薛西斯(Xerxes,公元前 485 年至公元前465 年在位)继承了王位。而这又给了希腊人更多的喘息之机,因为薛西斯现在不仅要镇压叛乱,还要花费一段时间去巩固自己的王位。

公元前 484 年,在埃及重建秩序之后,薛西斯开始了拖延已久的入侵准备工作。尽管希罗多德关于这四年准备工作的描述毫无疑问是大大夸张了实情,但这次远征的兵力仍然非常强大,看似势不可挡。每一位行省总督都收到命令,要提供相应的兵员。希罗多德写道:“整个亚细亚又有哪一个民族,不曾被薛西斯带去进攻希腊?” 2 弗雷德里克·莫里斯爵士(Sir Frederick Maurice)估计薛西斯征召了 150500 人 3 ,孟罗则估计波斯军队的总人数为 18 万人。 4 但相比于希罗多德给出的 2641610 人这一数字,前二者所估计的数字都算很小了。无论真实数字到底是多少,远征军的规模都大到了不可能再从海路运输,而必须要走陆路的程度。这一次,薛西斯选择了赫勒斯滂海峡而非博斯普鲁斯海峡。为避免重蹈马多尼乌斯之前的灾难,薛西斯下令在阿索斯山与哈尔基季基(Chalcidice)之间的狭窄地峡上开凿了一条运河。此外,他还在斯特里蒙河上架桥,并下令在军队将要经过的海岸上沿路修建补给站。

薛西斯在阿比杜斯(Abydus)和塞斯托斯(Sestus)之间架设的浮桥,在那个时代是非常了不起的工程,即使在今天也仍要花费不少力量才能完成。波斯人的第一次架桥工作以失败告终,第二次则由希腊工程师哈帕鲁斯(Harpalus)指导,最终用三列桨战舰和五十桨战舰成功建起了两座浮桥。每座浮桥中的船只由六根绳索相连,包括两根麻绳和四根草绳,船面上铺了木板作为桥板。两座浮桥中靠西的一座由 314 艘战舰串联而成,靠东的那一座则用了 360 艘战舰。

到公元前 481 年冬季,准备工作终于完成。薛西斯将总部设在萨迪斯,并派出使者前往除雅典和斯巴达以外的所有希腊城邦索取“土和水”,也就是臣服的象征。第二年春季,波斯大军启程前往阿比杜斯,按照希罗多德的说法,那里已经集结了 1207 艘战舰和 3000 艘运输船。在阿比杜斯,薛西斯检阅了他的军队,之后便跨海到达塞斯托斯,一路前进到了色雷斯的切尔松尼斯,在绕过米拉斯湾(Bay of Melas)之后,波斯陆军进抵多里斯卡斯(Doriscus)与舰队会合,后者随后便取道阿索斯山运河继续航行。薛西斯检阅了舰队之后率领陆军前往塞尔马(Therma,即今日的萨洛尼卡),让军队在那里暂停休整。国王则乘船先行,去侦察位于奥林匹斯山(Mount Olympus)以南、奥萨山(Mount Ossa)以北的坦佩(Tempe)隘口。

在叙述接下来的事件之前,我们有必要先简短地介绍一下这个时期的希腊战争艺术。为了能将其发展过程叙述完整,我们对希腊战争艺术的发展,将一直介绍到公元前 5 世纪末时的情况为止。

在希波战争之时,方阵的组织在斯巴达已经达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其法律要求公民士兵“要么获胜要么战死”。对一名斯巴达人而言,战争就是节日,而会战则是勇气的竞赛。由于其装备总重达 72 磅 ,每一位斯巴达士兵都要由一名持盾者(Shield-Bearer)伴随才行。在公元前 479 年的普拉蒂亚会战中,每位重步兵都有七名希洛人(Helot,也就是农奴)跟随在后,使整个方阵的深度达到了八排。 希洛人负责用棍棒击毙那些受伤的敌人,在主人受伤时,他们也负责进行照料。为保证战线的齐整,重步兵在前进时要跟随笛声齐步前进。

在这种仪式性的会战中,战术仅限于向前推进长矛,直到轻装部队加入之后,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倘若不是因为希腊人对英勇有着如同宗教般的崇拜,那么这种改革早就应该进行了。甚至于到了公元前 431 年至公元前 404 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Peloponnesian War)期间,除北方的半希腊部落民以外,其余城邦仍然对轻装部队十分不屑。可是话虽如此,德摩斯梯尼(Demosthenes)的雅典军队却在公元前426 年被埃托利亚(Aetolia)标枪手击败了。后者拒绝与对方的重步兵近距离交战,而是在远距离上摧毁了雅典人的方阵。在环境的压力之下,改革就显得迫在眉睫了。公元前 4 世纪早期,雅典将军伊菲克拉底(Iphicrates)组建了一支真正的轻步兵部队,他们被称为轻盾兵(Peltasts),接受了专门的快速行动训练。轻盾兵身穿附有衬垫或者皮制的坎肩,携带盾牌、标枪以及刀剑进行作战。公元前 390 年,伊菲克拉底使用轻盾兵消灭了一个斯巴达方阵步兵营(Mora),证明了他们的价值。

凭借城邦中那些财富属于第二等级、养不起马的公民,雅典人早已建立了一支非常高效的舰载弓箭手部队。当我们考虑到这一点时,像雅典人这样聪明的人民,居然拖延了如此之久才建立了轻盾兵这个极为必要的兵种,就显得非常奇怪了。根据修昔底德(Thucydides)的记载,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雅典舰载弓箭手在对斯巴达的海上突袭中表现极为出色,以至于斯巴达人只能采取非常办法,征召了 400名骑兵和一支弓箭手部队来与他们对抗。

在波斯入侵时期,希腊境内仅有色萨利人能够组成真正的骑兵部队,但由于波斯骑兵的水准要远比他们更强,色萨利人也没能在保卫希腊的战事中贡献什么力量。尽管希腊地形多山,但希腊人在骑兵方面居然落后了如此之多也还是让人感到十分奇怪。毕竟早在希波战争二十年之前的公元前 511 年,斯巴达人就已经体会过骑兵的价值并为此付出了代价—当时他们在一个距离雅典城不远的地方被色萨利骑兵击败了。依照德布吕克(Delbrück)的说法,希腊人对于波斯骑兵的恐惧心理,决定了整个希波战争的进程。

从以上对希腊战争艺术的简述中我们可以看到,由于蛮勇阻碍了创新,导致所有改革都是被迫为之。只有在围攻战中,我们才能找到想象力的闪光时刻。在公元前 429 年的普拉蒂亚围攻战中,普拉蒂亚人似乎曾使用火箭去点燃围攻者建造的攻城机械;在德利乌姆(Delium)围攻战中,点燃硫黄制造烟幕的“毒气”也出现了;公元前 413 年,叙拉古人还曾使用过液体火焰来保卫自己的城墙。

在薛西斯抵达塞尔马之前很久,很多希腊城邦就已经派遣使者参加一个泛希腊会议(Panhellenic Congress)来讨论如何对付波斯人。在斯巴达的主导下,会议在科林斯地峡召开。有不少城邦缺席会议,其中最重要者包括色萨利和波俄提亚(Boeotia)地区的大部分城邦。

防御计划必须要考虑的第一个要素在于,由于伯罗奔尼撒半岛始终被认为是“保障希腊独立的卫城”,因此防守科林斯地峡必然是同盟最重要的任务。而第二个考虑因素则是,如果只防守地峡的话,那么整个希腊北部和中部都要被放弃掉,而敌军在占领这些地区之后就可以从海上迂回地峡的防御。想要避免这一风险的话,就必须把防线推到距地峡尽可能远的地方。由于希腊的陆海军在数量上都居于劣势,所以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将海陆两方面的战场都限制在地形狭窄之处。除科林斯地峡本身以外,只有坦佩峡谷和温泉关(Thermopylae)能为陆军提供狭窄的地形,而海上也只有萨拉米斯(Salamis)海峡、欧里普斯(Euripus)海峡和优波亚海峡可供舰队利用。在它们之中,优波亚海峡的狭窄水域掩护着希腊东海岸从坦佩峡谷到温泉关之间所有可用的登陆地点,若有一支舰队驻扎在此,也完全能够和扼守坦佩峡谷或温泉关的陆军共同进退。据守隘口的陆军规模并不需要太大,只要能够在足够长的时间内抵挡波斯人的陆上攻势,迫使他们不得不通过优波亚海峡从海上展开迂回行动,并与那里的希腊舰队交战即可。波斯舰队的数量优势在这里会大打折扣。而只要能够在这里决定性地击败波斯舰队,希腊人就能解除科林斯地峡被从海上迂回的危险。

在会议仍在讨论上述计划,而薛西斯也还停留在阿比杜斯之时,色萨利人请求泛希腊会议派兵去守住坦佩山谷。根据这一请求,希腊舰队载着一万名重步兵,穿过欧里普斯海峡前往亚该亚提奥提斯(Phthiotis)地区的哈拉斯(Halus)。这支军队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以斯巴达人为主,指挥官为埃瓦尼塔斯(Evaenetus),另一部分以雅典人为主,指挥官为地米斯托克利。在哈拉斯下船后,身为全军总司令的埃瓦尼塔斯便开始向坦佩前进。但当埃瓦尼塔斯发现此地有好几条山谷,而他手中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守住全部隘口之后,便退回了科林斯地峡。这次临战后退的行动不仅使希腊北部的人民大为震动,而且还让那些在会议上坚持只应据守科林斯地峡的成员势力大涨。

德尔菲神谕也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受波斯人声势浩大的准备工作震撼(薛西斯也并没有打算隐藏实力),神谕给出了对希腊人不利的预言:“可怜人啊,为什么你要等在这里?快逃吧,逃到造物的尽头。离开你的家园,离开你们城邦所在的峭壁吧!” 5

由于神谕的建议只是针对雅典人给出的,因此很显然,德尔菲神庙的祭司们认为雅典城是波斯人这次远征的唯一目标,只要雅典受到惩罚,其他那些没有帮助雅典的城邦也就能够幸免。

雅典人对于这些丧气的辞藻感到十分不满,因此他们又去求了一次神谕 6 ,结果这一次他们得到了另一番话,其结尾几句非常著名:

木墙会保护你和子孙的安全。

不要等待战马的践踏,不要等待步卒无可阻挡的前进。

在土地上,转过身去背对敌人,撤退吧。

总有一天,你会在战斗中与他相遇。

神圣的萨拉米斯,女人的后代将在那里毁灭,

男人将在那里播种,男人将在那里收获。 7

历史上是否真有这一则神谕?倘若真有其事,祭司们似乎是准确的估计到了,决战势必会在海上而不是陆上展开。其原因可能在于,自从埃瓦尼塔斯从坦佩山谷撤退之后,泛希腊会议就已经向当时希腊世界中最强大的力量,即叙拉古的僭主盖洛(Gelo)求援,而此人手中恰好拥有一支与雅典实力相当的舰队。

按照希罗多德的记载,虽然盖洛很愿意提供帮助,但因为迦太基人(Carthaginian)即将对西西里发动大规模入侵,导致他对希腊本土的战事无能为力。

这里就出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波斯和迦太基的同时入侵是不是一次联合行动?其目的是否不仅限于摧毁希腊本土,而且还在于摧毁整个希腊世界?

根据狄奥多拉斯(Diodorus)的说法,薛西斯“为了将所有希腊人都赶出家园,派出一个使团去到迦太基人那里,请求对方加入行动。双方达成协议,在波斯人对居住在希腊的希腊人开战同时,迦太基人也集结大军去征服那些居住在西西里和意大利的希腊人”。 8 格伦迪(Grundy)也认为这是很有可能的:首先,迦太基人与波斯的腓尼基属民存在血缘关系;其次,双方的入侵行动很明显都能够帮助对方。

坦佩山谷的耻辱,再加上寻求盖洛帮助的失败,迫使泛希腊会议必须要在以下两个计划中选择一个:要么以陆军镇守温泉关,同时在优波亚海峡寻求与波斯人进行海战;要么就守住科林斯地峡,并在萨拉米斯海峡等待海战机会。斯巴达人力主选择后一计划,雅典人则希望选择前者。最终斯巴达人不得不做出让步,因为倘若他们放弃了阿提卡,雅典人很可能宁愿与波斯人讲和也不愿任由自己的土地遭人蹂躏。倘若真是如此,雅典舰队也将落入波斯人手中,从而使科林斯地峡失去防御价值。

会议派遣联军舰队前往优波亚岛西北海岸的阿提密西安(Artemisium),而陆军则在出身阿吉德家族(Agiad)的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斯(Leonidas)率领下前往温泉关。其中后者拥有包括 300 名斯巴达国王禁卫军在内的大约 7000 至 8000 名重步兵和轻装部队;而前者则拥有 324 艘三列桨战舰和 9 艘五十桨战舰,其中 180 艘为地米斯托克利麾下的雅典战舰,斯巴达指挥官欧利拜德斯(Eurybiades)虽然只有 10 艘战舰,但因为斯巴达是伯罗奔尼撒联盟的领导城邦,所以欧利拜德斯也被任命为总司令。

温泉关的防御(公元前 480 年)

尽管海陆军在数量上的不成比例,足以显示希腊人的主要目标是在海上寻求战斗,但守住温泉关也具有同样的重要性。因为迫使波斯舰队挺身战斗的最好办法便是阻止波斯陆军继续前进。正如我们将在后续事件中看到的那样,列奥尼达斯面临着与埃瓦尼塔斯相同的困境,即缺乏足够的部队来完成任务。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则是因为斯巴达人坚持决不能减少地峡的守军。

按照波斯人的计划,其陆军和主力舰队应在相同时间分别抵达温泉关和优波亚海峡北部入口,之后便推进其主力舰队与希腊舰队交战。与此同时,腓尼基支队的200 艘战舰将绕过优波亚岛的东部和南部海岸,封锁海峡的南部入口,将希腊舰队封死在海峡之中。

在波斯陆军从塞尔马启程南进的第 12 天,波斯主力舰队和腓尼基支队也分别起航。欧利拜德斯在获悉腓尼基支队的行动后,派出了 53 艘雅典战舰前往哈尔基斯(Chalcis)据守海峡的腰部。与此同时,波斯舰队沿着马格尼西亚半岛(Magnesian Peninsula)东岸南下,在抵达阿费台(Aphetae)的锚地之前,突然遭到了来自东南方的“赫勒斯滂飓风”(Hellespontias)袭击,据希罗多德说,有多达 400 艘战舰在风暴中被毁,补给船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9

欧利拜德斯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来讨论波斯人的灾难。狄奥多拉斯告诉我们,在会议上,除地米斯托克利以外的所有指挥官都认为应保持守势,但他却还是说服众人做出了相反的选择。其理由是,秩序整齐的一方若能抢先攻击秩序混乱的敌人,一定会占据优势。 10 双方随即进行了激烈但不具决定性的战斗。当天,在阿提密西安的众人又收到了从哈尔基斯传来的消息,说腓尼基支队在一场风暴中损失了大部分战舰,原本驻守后方的 53 艘雅典战舰也已经在返程之中。可能在战斗爆发当日的夜间,这些战舰就已经回到了阿提密西安。

第二天,波斯舰队采取攻势。希腊人将战舰排成新月阵形,两端指向陆地以免遭到迂回,之后便在发出一声信号之后,开始冲向接近中的波斯人。海战立刻演变成了一场近距离混战,但仍没有取得决定性结果。战斗结束后,希腊海军将领们召开会议,考虑是否应该撤退。正当他们还在讨论之时,一艘三十桨船(Triaconter)从温泉关带来了隘口失陷,列奥尼达斯阵亡,波斯人已经开始向雅典前进的噩耗。 11 这一局面使希腊舰队别无选择只能撤退。在夜幕的掩护之下,希腊舰队向南撤往萨拉米斯。

在介绍这场灾难的经过之前,我们有必要先对温泉关的地形进行一些简短介绍。在公元前 480 年,温泉关位于马里斯湾(Malian Gulf)南岸。 当时的温泉关拥有三个隘口,分别为西门(West Gate)、中门(Middle Gate)和东门(East Gate)。其中西门位于阿索波斯河(Asopus)入海口以东不远之处,东门位于阿尔佩尼镇(Alpeni)西侧,而中门则位于二者之间的中间点。温泉关南侧是卡利德罗姆斯山(Mount Callidromus)。这座山的北坡上有一条名叫阿诺佩亚(Anopaea)的小路,从东门附近通向山中一个被称为德拉柯斯皮里亚(Dracospilia)的地方。从那里再往西走,就可以抵达特拉齐斯(Trachis)卫城附近的阿索波斯河谷。只要利用这条小路,从西面或者东面都可以迂回穿过三道隘口的海岸大路。 12

抵达温泉关之后,列奥尼达斯便在中门占据了阵地。为确保其左翼安全,他又派了 1000 名弗西亚人(Phocian)去守卫阿诺佩亚小路,其部署位置距德拉柯斯皮里亚不远。 13 列奥尼达斯做好了上述安排之后不久,薛西斯便进入了马里斯平原,并在西门和阿索波斯河以西宿营。按希罗多德的说法,他在此处停留了四天,希望凭借军队的庞大规模将希腊人吓退。但更可能的情况是,他在等待舰队赢得海战胜利,以便从海路迂回希腊人的阵地。

到了第五天,薛西斯对中门发动了首次进攻,但却发现自己手中那些没有盔甲的士兵根本不是希腊重步兵的对手。第二天他又继续进攻,但还是被击退了。波斯君主此时的局势已经变得十分不妙了,他的陆军和舰队都不能靠强攻打通道路,而我们也可以估计到,其陆军的补给也已经要见底了。在这样一个时间点上,倘若希腊陆军拥有 16000 人而不是只有 8000 人,薛西斯可能就被迫要选择撤退了。倘若真的如此,希腊舰队也可能会采取全面攻势。

就在薛西斯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名叫埃菲亚提斯(Ephialtes)的马里斯人告诉他“有一条小路能够穿过温泉关的山地”。 14 在看到利用这条小路迂回中门的可能性之后,薛西斯派出海达尔尼斯(Hydarnes)率领不死军,在“掌灯的时辰” 15 出发执行这一任务。他们走了一整夜,在黎明时分奇袭了驻守德拉柯斯皮里亚的弗西亚人,将他们赶进了山区。在此之后,海达尔尼斯继续前进。不久后就有哨探(可能是弗西亚人)将这场灾难通知给了列奥尼达斯。关于之后事件的记载模糊不清。按照格伦迪对会战经过的重构,列奥尼达斯把军队分成了两个部分。他将斯巴达人、底比斯人以及泰斯皮亚人(Thespian)留在中门,其余军队则被派去“抢在数量不明的波斯人从山路中跃出之前占据森林隘路” 16 ,这样一来他就能继续保持交通线的通畅。之后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考,但后半部分军队要么是到得太晚没来得及阻止波斯人,要么就是在惊慌之中穿过东门退向了埃拉提亚(Elataea)。无论事实究竟如何,列奥尼达斯很快便遭到了前后夹击,并在拒绝投降之后战死沙场。波斯人终于扫清隘路,打通了前往雅典的道路。

薛西斯立刻南进,企图让雅典和斯巴达屈服于他,以便为战争划上胜利的句号。对他那建立强大王权的雄心而言,这也是必须达成的目标,而眼下似乎也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将整个希腊半岛纳入自己的帝国了。

雅典城内此时已被恐惧所主宰。公民希望他们的伯罗奔尼撒盟军能进军波俄提亚,在那里阻止野蛮人南下。可恰恰相反,他们听到的消息却是盟军正忙于在地峡建造防御工事。但他们依然没有选择投降,而是做出了雅典历史上最具英雄气概的决定—他们加固了卫城,在其中留下一支守备部队,之后便疏散了雅典城和阿提卡的人口,将家人送到了埃伊纳岛、萨拉米斯和特罗伊曾(Troezen)。

尽管这种大规模的移民必然会造成混乱,而且斯巴达也过于自私,但地米斯托克利手中依然握有一张王牌,即雅典的舰队。如果说防守温泉关要依靠舰队的力量,那现如今守卫科林斯地峡就更是如此了。但舰队该如何行动?在阿提密西安,尤其是第二天的战斗中,希腊人犯下了在开阔水域与占数量优势之敌交战的错误。为避免重蹈覆辙,地米斯托克利将目光锁定在了萨拉米斯海峡。可正如格伦迪所言:“……如果波斯人选择无视萨拉米斯的希腊舰队而直接驶向地峡,情况就会变得万分危急。” 17 因此,如何引诱波斯人向他所选择的地点发动进攻,就成了地米斯托克利所要面对的核心问题。

萨拉米斯岛位于伊吕西斯湾(Bay of Eleusis)以南,其东西两端的通路皆为狭窄海域—西端是位于萨拉米斯和麦加拉(Megara)之间的海峡,东端是辛诺苏拉和比雷埃夫斯(Piraeus)之间的水道。其中后者又被普斯塔利亚岛(Psyttaleia)分成了两个更窄的海峡,西侧大约仅有半英里宽,东侧也只是稍稍超过了四分之三英里。

为引诱波斯人采用与阿提密西安海战时相同的计划,将希腊舰队封锁在海峡内,采用俘获而不是摧毁的办法来打败希腊人,地米斯托克利做了一个非常巨大的冒险。他放弃了萨拉米斯与麦加拉之间的海峡,没有在那里派驻任何兵力驻防。而在东面的两个小海峡里,地米斯托克利却集中了 366 艘三列桨战舰和 7 艘五十桨战舰来防守。 18

萨拉米斯与普拉蒂亚战役(公元前 480 年至公元前 479 年)

我们可以通过修昔底德的描述,来体会地米斯托克利此时的伟大:

……地米斯托克利毫无疑问地显示出过人的才华。此时,他更是赢得了我们最大限度的、几乎无人可及的敬佩。凭借别人无法学习和企及的能力,即使在没有任何思量余地的紧要关头,他也能立刻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他能对未来做出最准确的预测,甚至对那些可能性非常小的事情也是如此。作为一个对自己亲身经历之事的优秀实践者,对于那些自己不曾体验过的事情,他也能做出准确判断。此外,对于那些隐藏在不可知未来中的善恶,地米斯托克利也能分辨得一清二楚。总而言之,无论是在天生的能力方面,还是在执行计划时的果敢方面,又或是在危急时刻的直觉上,他都要远超所有其他人物。 19

在地米斯托克利制定计划的同时,薛西斯也在指挥军队前进。他进抵雅典,围攻卫城,并在经过一场激烈战斗之后将其攻克。在此之后,他之后便屠杀了所有幸存守军。这个灾难的到来,似乎让正在开会的希腊舰队颇受震惊,有些船长“在会议尚未投票决定如何行动之前,便登上了他们的战舰,升起风帆,准备立刻逃走”。 20 听说此事后,地米斯托克利说服欧利拜德斯,让他“从船上下来,重新把舰长们召集起来开会”。 21 之后地米斯托克利便如此说道:

欧利拜德斯啊,拯救希腊所要依靠的人就是你啊!你要听我的建议,在这里和敌人打上一仗,而不要听从其他人的话,把舰队撤回到地峡。请听我说,我恳求你在下面的两个建议中选择一条。在地峡那里,我们只能在开阔水域作战,对我们极为不利……在波斯海陆两军的齐头并进之下,你们的撤退只能导致敌人冲进伯罗奔尼撒,使整个希腊都陷入危险。但在另一方面,如果你听从我的建议,你就会获得很多优势。首先,你可以在狭窄水域中,用少量战舰去和大批敌舰作战,只要战斗正常进行,我们就能赢得一场大胜,因为狭窄水域对我们有利,而开阔水域对敌人有利……你所要决定的,就是决定到底采用哪条道路。无论是在这作战,还是在地峡作战,我们都是在保卫伯罗奔尼撒……只要人们能够理智地看待问题,就总是能够获得合理的成功。但如果人类抛弃了理智,神祇也绝不会为人类的幻想提供帮助!

科林斯的阿德曼图斯(Adeimantus)反对地米斯托克利,试图说服欧利拜德斯否决他的计划。地米斯托克利转向欧利拜德斯,使出了他的王牌:

他说:“如果你像一个勇士那样留在这里,一切都好……如若不然,我们就要让家人登船,一起开到意大利的西里斯(Siris)去。从古时起,那里就已经是我们的领地了……到时候,当你失去我们这样的盟友后,就会想起我的忠告了。”

听到这些话之后……欧利拜德斯改变了主意……因为他担心,如果他将舰队撤到地峡,雅典人就会离开联军。而且他也知道,倘若没有雅典舰队,他剩下的战舰根本不可能与敌军对抗。因此他最终决定留下来,在萨拉米斯进行战斗。 22

第二天,也就是公元前 480 年 9 月 22 日,即萨拉米斯海战的前一天。据当时在场的埃斯库罗斯说,薛西斯收到了一封从希腊舰队发来的密信。刘易斯·坎贝尔(Lewis Campbell)将这封信翻译如下:

当灰暗的夜幕降临之时,

希腊人不会再继续等待,四散而走;

他们将匆忙地驾驶着战船,

悄悄地溜走逃命。 23

收到这封信后(时间可能是下午早些时候),曾一度下令让舰队出海的薛西斯收回了成命,将行动推迟到了日落之后。是谁发出了这封信,其理由又是什么呢?按照希罗多德的说法,事情的原委如下。

由于舰队中有不少人对欧利拜德斯留在萨拉米斯的决定感到不满,所以联军不得不在 9 月 22 日上午召开了第三次军事会议,重新讨论这一问题。但“地米斯托克利意识到伯罗奔尼撒人都会投票反对他,因此他越过会议,偷偷地指派了一个人,告诉他应该做什么,让他乘坐一条商船去了米底人的舰队”。而这位信使又是这样对薛西斯说的:

雅典舰队的指挥官私下派我来见您,没有告知其他希腊人。他一向对波斯国王存有好感,宁愿您而非他的同胞获胜。因此他派我来告诉您,希腊人已经陷入了恐慌,在夜间就会逃跑。现在只要您能够阻止他们逃脱,便能够大功告成。希腊人之间已经充满分歧,根本不可能做任何抵抗。当您抵达那里之后可能就会看到,那些倾向于您的人,已经与反对您的人发生内讧了。 24

薛西斯会落入这个圈套,也绝非不可思议之事。一直以来,他就从间谍们那里听说敌军阵营中矛盾重重。因此在收到这一消息后,他立刻如上所述地改变了计划,决定秘密地同时封锁萨拉米斯东西两侧的海峡,以求将希腊舰队封锁在里面。按照埃斯库罗斯的说法,波斯人在夜幕降临后开始了行动。 25

埃及支队的 200 艘战舰受命绕过萨拉米斯,去封锁西部的水道,而其余舰队则组成了前后三条战线,其漫长的战线从辛诺苏拉海角南部一直延伸到了比雷埃夫斯。普斯塔利亚岛在此过程中被波斯部队占领。9 月 23 日黎明之前不久,所有这些行动似乎都已经完成了。

波斯舰队进发之时,希腊将领们显然仍在争论不休,直到地米斯托克利的政敌阿里斯提德(Aristeides)突然从埃伊纳岛赶来。阿里斯提德打断会议,单独将地米斯托克利喊出营帐说:“无论科林斯人和欧利拜德斯多么想逃跑,他们现在也没办法做到了,因为我们已经被敌军团团包围了!” 26 地米斯托克利立刻邀请阿里斯提德在会议中发言。虽然阿里斯提德同意发言,但斯巴达人却拒绝相信他,直到一艘从波斯军中叛逃而来的特尼亚(Tenian)三列桨战舰确认了这一消息之后,他们才如梦方醒般地发现,自己的争吵已经自动得出了结论。

现在希腊人不得不挺身而战,将军们也只好匆忙地为战斗做好准备。按照推测,希腊舰队首先将科林斯战舰派去扼守西部水道,抵挡埃及人的进攻。接下来,他们将其他战舰组成了一条从萨拉米斯城延伸至埃盖洛斯山(Mount Aegaleos)南麓伊拉克利翁(Heracleion)地区的战线。其战斗序列如下:欧利拜德斯率领 16 艘战舰位于右翼,超过全军总数一半的雅典战舰位于左翼,中央则是其他城邦的战舰。

萨拉米斯海战(公元前 480 年)

在希腊人的视线之外,波斯舰队组成了三条战线。但不久之后,为了便于跨过普斯塔利亚岛,波斯人打散战线分成了几个纵队,腓尼基人位于右翼,爱奥尼亚希腊人位于左翼。就在波斯人开始调整阵形之后不久,也许是因为船只数量过多,也许是因为水手不够熟练,又或者是因为海况较差(可能三个原因皆有),各纵队很快就陷入了混乱。在希腊战舰已经接近并展开肉搏战之时,波斯人依然处于混乱之中。而在这种战斗中,体型较大的战舰要比航速更快的战舰更占优势。很快,领先的波斯战舰就被迫开始向后退却,更进一步增加了混乱程度。坚固的雅典战舰先向对方船侧行驶,将敌舰一侧的划桨全部撞毁,使对方失去控制,之后再转过来冲撞对方船体中部。另外在每一艘雅典三列桨战舰上,都还有一个专门的 18 人接舷战分队,其中包括 14 名重步兵和 4 名弓箭手。

决定性战斗爆发于希腊舰队左翼。在这一侧,雅典战舰和埃伊纳战舰始终在距离海岸不远处前进。正在比雷埃夫斯北面一座山丘上的薛西斯,本打算观看希腊舰队投降的场面,但他此时却清楚地看到希腊左翼击退了腓尼基右翼,将后者压向了战局尚且僵持的波斯舰队中央。而希腊右翼由于前进速度过快,似乎也像腓尼基人一样遭到了侧翼攻击。不过,胜利的浪潮逐渐从希腊人的左翼蔓延到了右翼,雅典战舰和埃伊纳战舰也完成了迂回机动,开始从背后威胁波斯左翼。在此之后,爱奥尼亚希腊人开始撤退,而他们的撤退也给这场激战了长达七至八个小时的海战画上了句号。

希腊人似乎只进行了有限的追击,甚至可能根本没有进行追击,其原因可能是希腊人自己也已经筋疲力尽了。阿里斯提德清理了普斯塔利亚岛上的波斯守军,战败的波斯舰队回到了法勒鲁姆,得胜的希腊人回到了萨拉米斯。关于双方的伤亡数字,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记载。按照狄奥多拉斯的说法 27 ,希腊人损失了 40 艘战舰,而波斯人损失了 200 艘战舰,这还不包括那些被俘的战舰。

从战术上讲,萨拉米斯并不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但在战略层面上它却击碎了波斯军队。这场海战打破了波斯人仰赖于海陆军紧密配合的计划。而对薛西斯来说,最致命的并不是船只方面的损失,而是威望的损失。船只的损失总是能够得到补充的,但对于完全依靠独裁君主权威拼凑起来的大帝国而言,威望一旦受到重创就再难树立起来了。波斯人在萨拉米斯的这场失败,对于薛西斯后方的各民族,尤其是爱奥尼亚希腊人而言,就是发动叛乱的信号。

在萨拉米斯海战之前,波斯海军凭借着动员大量船只的能力,始终掌握着爱琴海的制海权。而自爱奥尼亚大起义失败后,其在爱琴海东岸的基地也得到了稳固。如今情况发生了改变,希腊三列桨战舰不仅击败了波斯舰队,同时也削弱了爱奥尼亚人对波斯的忠诚。尽管交战双方在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萨拉米斯海战却在事实上终结了波斯在爱琴海的制海权。在没有制海权的情况下,波斯人无法在希腊的贫瘠土地上维持一支大军。诚如格伦迪所言,如今位于希腊境内的庞大波斯军队,数量不得不被削减到有可能被希腊人在会战中击败的程度。格伦迪还说:“萨拉米斯海战是战争的转折点,普拉蒂亚会战则给萨拉米斯海战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28

海战结束后,最令薛西斯感到焦急的,是赫勒斯滂海峡浮桥的安危。他失去了理智,将自己所面临的危险看得过于严重,认为无论是得胜的希腊人还是后方的爱奥尼亚人摧毁浮桥,他都会全军覆没。因此他立刻派遣舰队返回亚细亚去防守爱琴海东岸地区,不久之后,他自己也率领着陆军向北撤走了。

在此期间,希腊人看到波斯陆军依然严阵以待,便认定波斯海军应该也仍在法勒鲁姆,直到波斯陆军开始撤退之后,他们才敢于出动去确认情况。他们发现波斯舰队已经离去,因而没能抓到任何波斯船只。前进到安德罗斯岛(Andros)之后,希腊人登上海岸召开军事会议。地米斯托克利建议联军应驶向赫勒斯滂海峡并摧毁浮桥。但这个提议却遭到了欧利拜德斯的反对,他担心摧毁浮桥会将波斯陆军全部切断在亚细亚以外,导致对方别无他法,只能将希腊夷为平地。由于多数将领都持相同意见,地米斯托克利只好放弃了这一计划。

在发现希腊海军的行动十分消极之后,薛西斯似乎也恢复了镇静。他意识到,如果将军队全部撤出希腊,其灾难性后果将不亚于全军覆没。全军撤退意味着他遭遇了压倒性的失败,整个波斯帝国的基石都将因此受到动摇。因此他改变主意,决心守住希腊。薛西斯留下马多尼乌斯和阿塔巴祖斯(Artabazus)率领一部分军队驻扎在希腊,前者负责统治色萨利,后者负责管理色雷斯和马其顿。波斯人已经在这些地区囤积了大量给养,而通向东方的交通线长度也相对较短。薛西斯本人则率领其余军队渡过赫勒斯滂海峡去镇压可能发生的叛乱。

按照希罗多德的说法,随马多尼乌斯留下的波斯精锐部队人数多达 30 万,尽管这个数字肯定有所夸大 29 ,但实际上波斯留下的军队规模也一定很大,足以令马多尼乌斯在其自行选择的时刻重新采取攻势。但由于波斯舰队已经撤退,单凭陆军是无法解决地峡问题的。马多尼乌斯无疑也认清了这一情况,因此他没有继续向地峡前进,反而试图利用希腊城邦之间永不停歇的纷争来获利。

公元前 479 年,雅典人重新进行了将军选举,地米斯托克利没能取得连任。其原因已经不可考,但我们知道他的两位政敌阿里斯提德和桑提普斯(Xanthippus)都当选了。对马多尼乌斯而言幸运的是,这二人过去的政见表明,相比于和斯巴达保持盟友关系,他们更倾向于与波斯和解。只要他能够将二人争取到自己这边来,地峡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公元前 479 年初夏,马多尼乌斯派马其顿人亚历山大去找到雅典人,提出双方应该尽弃前嫌,在平等的基础上订立同盟。消息走漏到了斯巴达人那里之后,立刻便受到了重视。最终雅典人拒绝了波斯人的提议,条件则是斯巴达必须与雅典人联合起来,对共同的敌人波斯采取攻势。

接下来,马多尼乌斯又企图在伯罗奔尼撒诸邦之间挑起争端。他听说阿尔戈斯人向来仇视斯巴达,便试图去挑动他们攻击斯巴达。他打算趁着二者鹬蚌相争之时突然南下,凭借一次奇袭来攻克地峡。只不过该计划并没有取得成功。

马多尼乌斯只好又回过头来采取了第一个计划的改版。这次他试图通过向雅典人施压,将斯巴达人引诱到开阔地区进行战斗。在从色萨利南进时,他改变行军路线来到了雅典,同时又派出使者前往萨拉米斯重开与雅典的谈判,希望引起斯巴达人的警觉。这一次他终于获得了成功。阿里斯提德立刻派遣代表去斯巴达,称如果斯巴达人还希望雅典保持忠诚,就应该立刻采取行动。在经过了相当长时间的拖延之后,威胁终于起效了。一支拥有 5000 名斯巴达重步兵和 3.5 万名武装农奴的军队,在年轻国王普雷斯塔克斯(Pleistarchus)的摄政官保萨尼阿斯(Pausania)率领之下被派往地峡。直至此时,始终保持克制没有毁坏雅典城的马多尼乌斯,终于放火烧毁了城市,之后便撤退到波俄提亚,以便将斯巴达人及其盟友引诱到一片适合自己手下骑兵行动的战场上。

保萨尼奥斯大约在 7 月抵达地峡,他首先集结起了伯罗奔尼撒同盟所有成员国的军队,之后又进至伊吕西斯,阿里斯提德也在这里率领着 8000 名重步兵和数量可观的弓箭手加入了进来。联军从伊吕西斯出发,推进到了西塞隆山(Cithaeron)北侧山脚下的厄里特赖(Erythrae)。从这里,保萨尼奥斯可以直接看到马多尼乌斯位于阿索波斯河岸上的设防营地。

尽管希腊人的阵地崎岖破碎,并不适合骑兵行动,但马多尼乌斯却还是因为担心敌军得到支援,而将自己全部的骑兵交给了马西斯提乌斯(Masistius)去攻击希腊人,结果招致了一场惨败。马西斯提乌斯被一名雅典弓箭手射下战马,随即便被杀死。双方围绕着他的尸体爆发了激烈战斗,波斯人在被击败后只得撤退。

尽管这场战斗最多只能算是大规模的散兵战斗,但却造成了重要的战术后果。从此之后,波斯人得到了一个教训—骑兵在多山地形上面对队形严整的重步兵时,根本不可能获得白刃战胜利。反之,希腊人却受这场战斗的鼓舞,错误地认为自己无论在任何地形上都可以击败骑兵。正如后文中我们所要看到的那样,这个结果导致波斯人在下一步行动中显得过于谨慎,而希腊人则是过于大胆。

对波斯骑兵取得的这场胜利,厄里特赖缺乏水源的情况,再加上希腊军队无法从现有位置对掩护着通向底比斯交通线的波斯右翼发动进攻,使保萨尼阿斯决定在山丘的掩护之下,从波斯人视线之外将军队转移到普拉蒂亚城和阿索波斯河之间的普拉蒂亚平原上。在到达那里之后,他展开了自己的军队,斯巴达人位于右翼,雅典人在左翼,其他 19 个盟国的军队则位于中央。 30 据希罗多德说,其军队的总数为108200 人。 31

在这个新阵地上,只要保萨尼阿斯能抢在敌军辨明情况之前采取攻势,其位置是非常适于对波斯右翼发动进攻的。因此我们也惊讶于在他调整阵位之后,居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无论保萨尼阿斯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没有发动进攻,马多尼乌斯很快便发现对手改变了阵位,因而将军队拉出了设防营地,在阿索波斯河北岸列成了一条与希腊人平行的战线。其左翼的波斯本族士兵正对着斯巴达人,亚细亚士兵位于中央,波俄提亚人和其他归顺的希腊人位于右翼,面对着雅典人、普拉蒂亚人和麦加拉人。

希罗多德告诉我们说,两支军队相持了长达八天的时间,谁也不曾行动。人们对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自然也多有疑问。 32 可能的原因有二:一是由于波斯骑兵在厄里特赖的近距离交战中遭到惨败,马多尼乌斯希望等待对方先跨过阿索波斯河。虽然这条河已经是半干涸状态,但其河床依然能给希腊战线造成混乱,方便他发动反击。二是保萨尼阿斯此时已经无法再迂回波斯右翼,而且他又在上一场战斗中凭借静止的战线获得了胜利,因此他现在也愿意维持战斗序列的严整,等待敌军采取主动。

在第八天,终于有一位名叫提马格尼达斯(Timagenidas)的底比斯人向马多尼乌斯提出建议,让他在西塞隆山的隘路布置岗哨,因为每天都会有希腊人从这里运输给养。提马格尼达斯保证说,马多尼乌斯一定能在这里截获大量希腊运输人员。事实上,保萨尼阿斯的补给纵队确实要经过这些隘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隘路名为戴奥塞法莱(Dryoscephalae,意为“橡木”)。马多尼乌斯听从了这一建议,对戴奥塞法莱发动了一次骑兵突袭并立刻获得了成功—一支拥有 500 头驮兽的希腊补给纵列在隘路中被截住消灭,没有一人一畜能够逃生。

这次突袭证明,保萨尼阿斯无法长期坚守其现有阵地。在缺乏骑兵的情况下,他只能将全军都撤退到隘路之中去保护交通线。不仅如此,这一仗也唤醒了波斯人的士气。在接下来的两天中,两军之间爆发了大量散兵战斗。这种战斗对于弓箭手数量远不及对方的希腊人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马多尼乌斯也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急于利用敌军并不稳固的阵地,而且波斯人自己,尤其是骑兵的给养情况可能也已经变得愈发困难。马多尼乌斯没有听从阿塔巴祖斯让他先撤回到底比斯,之后再通过贿赂希腊指挥官来获利的建议,反而决定发动一次全面攻势。相比其同僚而言,马多尼乌斯对手下军队更有信心,他依然决心依靠骑兵来打赢这一仗。只不过这一次骑兵们要在远距离用弓矢来战斗,而不会接近敌军进行白刃战。

在此期间,希腊人仍驻扎在阿索波斯河南岸。左翼的雅典人和中央的联军部队都要从河中取水,只有右翼的斯巴达人能够取用伽尔加菲亚(Gargaphia)的泉水。由于阿索波斯河流淌于希腊人和波斯人之间,因此这一水源非常不可靠,而位于斯巴达战线后方的水泉则很安全。当波斯人开始前进之后,对雅典人和联军射出了极为猛烈的箭雨,立刻便遮断了二者从阿索波斯河中取水的道路,迫使他们也要到伽尔加菲亚去汲取泉水。接下来,虽然历史上没有记载,但斯巴达人也一定是被波斯人击退了。在斯巴达人重整旗鼓再次推进之前,波斯人“掐断并破坏”了泉水,因此当希腊人重新夺回水泉之后,却发现它已经无法再用了。 33

自从交通线遭到袭击时起,希腊人的阵地就已经十分危险了,如今他们又丢掉了水源,此地就更不能再留了。在波斯人发动进攻的第二天早上,希腊人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决定在夜间撤退到一个被称为“岛屿”(Island)的地方。此地位于伽尔加菲亚以南,在普拉蒂亚城以东大约一英里处,居于奥略河(Oёröe)的两个源头之间。希罗多德写道:“他们还一致同意,在抵达那里之后……就应该在当夜立刻派出一半军队……去救援那些负责征发给养的人员,因为他们已经被困住了。” 34

从以上描述以及后来实际发生的情况来看,希腊人对于撤退行动似乎做了如下安排:全军将撤退至西塞隆山,掩护三条道路,分别是从普拉蒂亚通向麦加拉的隘路、从普拉蒂亚通往雅典的隘路以及从雅典通往底比斯的隘路(即戴奥塞法莱)。另外又有三个问题,使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其一是征发队依然在受到波斯人的围困,必须尽快解救。其二是由于整个撤退行动必须在夜间展开,所以行动速度缓慢,在黎明前可能没有足够时间让左翼和中央的军队抵达西塞隆山并重新组织好战线。正因为如此,希腊人才决定派遣距离隘路最近的右翼(斯巴达人)去解救受困的征发队,同时左翼和中央则将在“岛屿”附近占据一个临时阵地。从战术上来说,这个位于普拉蒂亚卫城与麦加拉—底比斯大路之间的阵地宽度至少应有两英里,标记着“岛屿”中央所在位置的土丘左右两侧各有一英里宽。接下来就是第三个问题。显然,最简单的撤退办法是将中央那些小盟邦的军队布置到土丘以东,而雅典人则前往土丘西侧。但这违反了当时的希腊军事礼仪,因此小盟邦军队受命组成新的左翼,而雅典人则将占据右翼。这也就意味着,在小盟邦军队和斯巴达人完成运动之前,雅典人无法开始撤退,只能殿后。

当晚二更时分,希腊人开始撤退了。中央部分撤退到了普拉蒂亚和土丘之间的阵地上,尽管希罗多德对他们颇有微词,但他们似乎很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35 得知中央已经完成运动之后,保萨尼阿斯便命令右翼也开始撤退。可他手下有一位典型的斯巴达迂腐军人—一位名叫阿蒙法雷图斯(Amompharetus)的分队长拒绝后退,理由是在面对敌军的情况下撤退对斯巴达人而言是一种耻辱。结果当晚大部分时间都被浪费在希腊人惯常的争吵之中。直到破晓时分,保萨尼阿斯才将阿蒙法雷图斯丢在身后开始撤退。仍在等待其他部队完成撤退的雅典人则还要继续等待,直到保萨尼阿斯从其后方撤走之后才能开始行动。

普拉蒂亚会战(公元前 479 年)

保萨尼阿斯开始撤退后不久,阿蒙法雷图斯这位祸首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丢下了,赶紧跟在右翼之后一起撤退,可此时波斯骑兵却发动进攻追上了他。对斯巴达人来说,不幸的是,时间的延误导致他们没能赶到山地中的崎岖阵地,反而在一片极适合骑兵行动的缓坡上被追上了。波斯骑兵的任务显然是要在斯巴达人撤退到西塞隆的岩地山坡之前将其钉在原地,等待波斯步兵赶到战场。

马多尼乌斯留下右翼对付落后的雅典人,之后便命令波斯步兵前进以支援骑兵,在他们后方还跟着由亚细亚人组成的整个中央部分。保萨尼阿斯看到敌军的绝大部分兵力都在向自己前进,急忙派遣一位信使去请求雅典人支援。但雅典人对此无能为力,因为波斯右翼也在向他们进军。这样一来,保萨尼阿斯也只能依靠手下部队来面对波斯军队的主力了。

使用弓矢作战的波斯骑兵很快就让斯巴达人感到难以为继。在战斗进行的过程中,波斯步兵也跟上来接替了骑兵,他们“用柳条盾牌组成了一道屏障,从其后方射出的箭雨极为猛烈,让斯巴达人感到痛苦不堪”。 36 但正是在此时,马多尼乌斯犯下了致命错误,他也因此输掉了这场会战甚至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他原本应在弓箭手后方留下足够空间供他们进退,保持正面的弹性。可他却将数量庞大的亚细亚部队全部填在了弓箭手后方,把这个由弓箭手组成的部队正面堵在了原地。

希腊军中的祭司们此时终于在祭品中找到了吉兆—换句话说,保萨尼阿斯在看到亚细亚部队抵近之后,意识到会战的决定性时刻已经到来,因此下令展开反击。希腊重步兵击碎了波斯盾墙,将波斯弓箭手赶向了亚细亚部队。接下来双方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较量。希罗多德写道:“野蛮人抓住希腊人的长矛,将它们折断。在勇气和好战方面,波斯人并不亚于希腊人,但他们没有配备盾牌,缺乏训练,相比对手而言也不重视使用武器的技巧。他们有时孤身一人,有时 10 人一组,人数时多时少地冲向斯巴达阵线,战死沙场。”

希罗多德接下来又说:“马多尼乌斯骑着一匹白马,在一千名最勇敢的波斯精兵簇拥下英勇战斗。他所到之处,战况就对希腊人不利。只要马多尼乌斯一息尚存,这支部队就能够抵挡住一切攻击。而在他们为保住性命而战的过程中,也砍倒了不少斯巴达人。可是当马多尼乌斯阵亡之后,这支部队也跟着崩溃了。核心部队被消灭之后,其余野蛮人也被拉栖第梦人击败,开始逃亡。他们身上只有轻薄的服装,而且没有盾牌,这都是导致他们受害的最大因素—敌人身披重甲,而他们自己身上却根本没有什么防护。” 37

就这样,“克里昂米尼之子保萨尼阿斯……赢得了一场足以超出我等认知的光荣胜利”。 38 他获胜的这一天,可能是公元前 479 年 8 月 27 日。

在此过程中,雅典人又在做什么呢?他们在收到保萨尼阿斯的紧急求援之后,立刻改变了行动方向,开始向斯巴达人所在的一翼进发。但不久之后雅典人的左翼就遭到了波俄提亚人和其他归顺波斯的希腊部队进攻,被迫改变正面方向来与他们对抗。在一场恶战之后,波俄提亚人溃败,被雅典人驱赶着朝底比斯方向混乱奔逃。与此同时,布置在“岛屿”左侧阵地上的希腊中央部队,虽然之前一直未与敌军交手,在看到波斯人已经溃逃之后,也组成了两个纵队快速向前推进,但左侧纵队却在山丘下面的平原上遭到了底比斯骑兵攻击,600 人战死沙场。在这场令人瞠目结舌的会战中,这是希腊人所遭受的唯一灾祸。

关于两军的伤亡,我们所知道的信息很少。希罗多德说“在(波斯)军队的30 万人之中……只有不到 3000 人活到了会战结束”,斯巴达人损失了 91 人,忒格亚人(Tegean)损失了 16 人,而雅典人则损失了 52 人。 39 普鲁塔克(Plutarch)撰写的阿里斯提德传记则说希腊人总计有 1360 人阵亡。 40

胜利 10 天之后,希腊人开始围攻底比斯。到 21 天之后,马多尼乌斯的作战基地便选择了有条件投降。

按照狄奥多拉斯的记载 41 ,在温泉关会战的那一天,叙拉古的盖洛也在希米拉(Himera,位于今日的特米尼附近)决定性地击败了哈米尔卡(Hamilcar)。这场胜利使迦太基人在接下来七年时间里都不敢再染指西西里。另外,上一次出现在史书之中时还停留在安德罗斯岛的希腊舰队也没有袖手旁观。在公元前 479 年夏天的某一时刻,萨摩斯送来了一封信称只要能得到支援,爱奥尼亚的希腊人就会再次发动叛乱,因此舰队也被派往那里,将战争带入了敌人的海域。

此时希腊舰队正位于提洛岛(Delos),由斯巴达国王列奥特希达斯(Leotychidas)率领。当他驶向萨摩斯岛时,波斯舰队已经回到了米卡里(Mycale)。在那里,薛西斯还留下了一支规模可观的陆军,在提格拉尼斯(Tigranes)指挥下监视爱奥尼亚诸城邦。到达米卡里之后,波斯人将战舰拖上海岸,并建造了工事来保护它们。列奥特希达斯直接越过敌方舰队,将舰载步兵和重步兵送到了距离米卡里大约 20英里的海岸上。这支部队沿陆路向波斯阵地发动进攻,爱奥尼亚希腊人也揭竿而起,帮助希腊军队攻击波斯人。列奥特希达斯在将波斯舰队付之一炬(或是在抵达时发现它们已经被烧毁了)之后返回了萨摩斯。

在此之后,舰队又驶向赫勒斯滂海峡去切断固定浮桥的绳索,同时他们还希望夺取波斯人在欧洲的桥头堡、色雷斯切尔松尼斯地区的重要屏障塞斯托斯。不过由于该城拥有非常坚固的防御工事,而斯巴达人又不喜欢围攻战,列奥特希达斯很快就返回了家乡,将围攻交给了桑提普斯麾下的雅典人去完成。围攻在秋季开始,在经过大半个冬天之后,雅典人才通过饥饿的方式攻克了塞斯托斯。阿塔巴祖斯非但没有前来解救塞斯托斯,反而撤退到了拜占庭,之后又跨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回到了东方。

东西方之间第一场有完整文字记录的大战就此画上了句号。在军事方面,首先令我们感到惊讶的是,早在公元前五世纪,战争艺术在一切要点上都已经发展到了和今日几乎同样发达的水准。其次,在这场战争中,双方所犯的错误也和如今战争中的错误一样常见。

从通过挑动迦太基人进攻西西里的希腊殖民地来在地中海中部进行牵制这一点上,就足见波斯人已经完全掌握了大战略(Grand Strategy)的意义,而希腊人向盖洛求援的行动,也恰好证明了波斯人完全明白自己的目的所在。即使我们暂且不讨论这个牵制行动,波斯舰队和陆军的联合行动,也无疑能够证明波斯人就像今天的将军们一样,非常清楚海权与陆权之间的关系。不仅是波斯人,希腊人也同样如此。更进一步说,双方对于作战部队的组织,也一定非常高效。即使薛西斯带到欧洲的部队只有 10 万人,但仅是让他们从亚细亚基地出发,穿越 800 英里没有道路的地区,也足以证明其后勤补给系统的组织一定非常卓越。对保萨尼阿斯而言也是一样,在希腊这样一个多山地区维持八万人的野战部队,足见其 组织能力 ,哪怕其实际军队的人数远少于此也还是一样。

双方在战术方面所犯的错误,也和迄今以来不少战场上所发生的情况一样。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波斯人希望凭借大量半训练人员的数量优势来弥补质量的劣势。同样重要的还包括双方对武器的威力缺乏认识,并将武器部署在了不适宜发挥其威力的地形上。但最重要的教训还是在于,士兵士气的此消彼长以及统帅层面威望的得失等精神因素,在这场战争中就和今天一样,始终处于决定性的地位。

正是威望的损失阻止了波斯人扩张的脚步,动摇了整个帝国的根基,并最终导致了波斯帝国的灭亡。这一点,对于此前和此后的大部分帝国都是一样。另外,也正是在萨拉米斯和普拉蒂亚所赢得的威望,使希腊人走上了令人炫目的崛起之路。正如伯里教授所写的那样:“人们好像立刻便意识到了自己亲身经历之事在历史上的重要性。伟大的诗人们将它写入歌谣;伟大的雕刻家将它塑成了雕像……人们普遍将特洛伊战争看作这场戏剧的前一幕—在萨拉米斯和普拉蒂亚战场上作战的勇士,和那些在特洛伊平原上与赫克托尔(Hector)鏖战的英雄们,有着相同的目的。” 42 伴随着这两场会战,我们站在了西方世界的起点之上。希腊人的智慧将在未来千百年中,成为这个世界赖以发展的基础。也正因为如此,历史上再也没有哪两场会战能比萨拉米斯和普拉蒂亚两战对历史更具影响。这两场会战,正是西方历史这座神庙之中的两根擎天之柱。

注解

1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乔治·罗林森英文译本,1880 年版,第七卷,第 143 节。

2 .同上,第七卷,第 21 节。

3 . The Journal of Hellenic Studies ,1930 年版,“薛西斯的兵力”,第 210 至 235 页。

4 . 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 ,第四卷,第 273 页。

5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第七卷,第 140 节。

6 .参见 H.W.Parke A History of the Delphic Oracle ,1939 年版,第九章。

7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第七卷,第 141 节。

8 . Diodorus Siculus,C.H.奥尔德法瑟尔英文译本,1946 年版,第十一卷,第 2 节。

9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第七卷,第 190 至 191 节。

10 . Diodorus Siculus ,第十一卷,第 13 节。

11 . 同上,第八卷,第 21 节。

12 . 每位研究过温泉关会战的历史学者几乎都讨论过这条小路位置所在,各自得出的结论也有所不同。

13 . 在《剑桥古代史》(第四卷第 296 页)中认为此处应为埃留瑟罗柯里(Eleutherochori)。

14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第七卷,第 213 节。

15 . 同上,第七卷,第 213 节。

16 . The Great Persian War ,第 309 页。

17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乔治·罗林森英文译本,第 352 页。

18 . 同上,乔治·罗林森英文译本,第 354 页。

19 . Thucydides The History of the Peloponnesian War ,理查·克劳利英文译本,1874 年版,第一章,第 138 节。

20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第八卷,第 56 节。

21 . 同上,第八卷,第 58 节。

22 . 同上,第八卷,第 60 至 62 节。

23 . Aeschylus The Persian ,第 63 页。

24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第八卷,第 75 节。

25 . Aeschylus The Persian ,第 364 行。

26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第八卷,第 79 节。

27 . Diodorus Siculus ,第十一卷,第 19 节。

28 . The Great Persian War ,第 407 页。

29 . 孟罗在《剑桥古代史》的第四卷第 317 卷中认为应为 12 万人。

30 . 完整战斗序列可参见 Herodotus ,第九卷,第 28 节。

31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第九卷,第 30 节。孟罗在《剑桥古代史》(第四卷,第 324 页)中认为这一数字应在八万人左右,其中五分之二是重步兵。

32 . 参见 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 ,第四卷,第 331 页。此战与马拉松会战一样也在开战前相持了八天,是否真的只是巧合?

33 . The History of Herodotus ,第九卷,第 49 节。

34 . 同上,第九卷,第 51 节。

35 . 同上,第九卷,第 53 节。

36 . 同上,第九卷,第 61 节。

37 . 同上,第九卷,第 62 至 63 节。

38 . 同上,第九卷,第 64 节。

39 . 同上,第九卷,第 70 节。这个数字根本不可信。

40 . Plutarch's Lives ,贝纳多特·佩林英文译本,1919 年版,第 19 章。

41 . Diodorus Siculus ,第二十一卷,第 24 节。《希罗多德历史》(第七卷,第 166 节)中给出了萨拉米斯海战的日期。

42 . J.B.Bury A History of Greece ,1951 年版,第 284 至 285 页。 s9v/dqg+bcVs3aN7+yoofxulZYZ4wCua3ZeeNM973KrH9lPe1P2d7un1oqse6sf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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