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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915年,不恰当的战争手段

1.炮战

德国于 1914 年 11 月将进攻重点转移至东线战场——可惜这对取得决定性战果而言已经太迟了——此时,法军统帅部已经决定于 1914 年到 1915 年冬季发动进攻,以阻止德国再向东线调兵,同时利用德军暂时的弱势获取战果。按照霞飞(Joffre)将军 1914 年 12 月 17 日下达的军令,将进行一场决战,以“彻底解放被入侵者占领的国土”。为了切断德军脆弱的后方交通线,法军将香槟(Champagne)地区选为攻击目标。对法军有利的交通线及不复杂的进攻地形也是将战区选在此地的另一理由。

经过四周的准备之后,法军第 4 集团军的 3 个军在 12 月 20 日开始进攻。除了前线的 3 个军以外,还有一个军(第1军)担任预备队。有 19 架飞机配属给集团军使用。法方估计在攻击地段上法军对敌方的兵力优势多达 100000 人。法军还配备了一支在当时十分强大的炮兵部队,拥有 780 门各式口径火炮,并且放开了当时通行的弹药消耗量限制。因此,炮兵在此次战役的准备与实施过程中担任了比以往更重要的角色。

法军希望运用这些手段从叙普(Suippes)—阿蒂尼(Attigny)公路两侧突破德军战线,但一开始他们未能使进攻的 3 个军保持同一时间向前推进。由于炮兵一直无法有效地摧毁德军战壕前的障碍物,并迫使德军机枪哑火,到新年之前这次作战行动一直是各军、师分散的零星战斗。经过强大炮火准备后的步兵冲击与持续数日的纯炮战交替进行。坑道战和地雷战无休无止,工兵必须迅速得到增援。此外,德军还利用每一次进攻间歇发动猛烈反击,以重新夺回失去的战壕。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法军炮兵

新年前后,一支新军(第 3 军)作为预备队,来到法军第 4 集团军战线后方待命,此前的预备队(第 1 军)被推上攻击前线。恶劣的天气与德军的猛烈反击,延缓了进攻意图的实施。法军第 4 集团军的攻势“似乎被分解成了一系列小规模战斗,相互之间看不出什么连贯性,而且各次行动的间歇期也丢失了奇袭的突然性” 。军长只能依靠炮兵寻求安慰,“给敌人留下进攻不停歇的印象”。骑兵也被派入战壕,让步兵得以休整,为进攻做准备。法军第 4 军的炮兵也被投入战场。1915 年1 月 2 日和 6 日的进攻在德军的防御火力下失败。1 月 7 日,德军的反击失败,法军紧接着又在 1 月 8 日和 9 日两天发动猛烈进攻。1 月 10 日和 11 日,德军再次进攻。在 1 月 13 日再次受挫后,法军第 4 集团军司令德朗格勒(de Langle)将军终于决定停止进攻。

法军将战果的微不足道归罪于恶劣天气的影响 ,但我们只能有保留地承认这一点,因为在彼时晦暗的冬日里,天气在双方看来是同等恶劣的。或许更重要的原因是,尽管法军在火炮数量上始终占据显著优势,但还是未能充分清除德军设置的障碍物、压制德军机枪火力和令德军炮兵陷入瘫痪。

由于炮兵的任务未能完成,占据显著优势的法军步兵的进攻也始终徒劳无功。当法军放弃了同时发动统一指挥的全线进攻,转而对特别挑选过的德军阵地进行零星攻击时,这一点尤为突出。尽管法军指挥官开始怀疑其进攻方式的正确性,但他也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实现目标的办法了,只得不断加大物资投入。连霞飞也表示有必要进行更长时间的炮火准备,以及在更宽阔的正面上部署更强大的兵力。他下令重启进攻,继续进行炮战,同时构筑第二道防御阵地,以遏止敌军可能进行的突破。

对在阵地战中采取何种进攻形式交换过意见后,法国方面最终于 1915 年 1 月决定在相对狭窄的正面,大规模投入纵深配置的步兵,使步兵在炮兵压倒性的火力掩护下发起突击。德朗格勒将军对“大规模投入步兵”的理解就是,在每次主攻时,“每个师至少要投入一个营,在其侧翼进行助攻掩护,以便牵制住整条战线上的敌军”

这场新攻势的准备阶段为 1915 年 1 月 15—2 月 15 日,实施阶段则时断时续,从 2 月 16 日延续至 3 月 16 日。实施进攻的是前线的两个军,其中一个军得到了一个师的增援,另一个军则得到了一个步兵旅的增援。法军以 155000 支枪、8000把军刀、879 门火炮(其中重炮 110 门),对抗德军的 81000 支枪、3700 把军刀、470 门火炮(其中重炮 86 门)

尽管进攻方在实力上拥有两倍优势,但最初几天的战果却相当有限。2 月 17 日,法军第 4 军就已经不得不从预备队序列中被抽调出来。18 日,德军对调整部署的进攻方发动了一次反击,将对方前一日的大部分战果夺回。2 月 22 日,在经过了几次新发动的毫无成果的战斗之后,霞飞将军在给第 4 军军长的信中写道:“如果我们不停地投入这么强大的力量,而且在西线敌军的相应实力降至最低限度的时候,还不能突破敌人防线,就会给人留下一种印象——我们无法突破敌军的防线。这将是件糟糕的事情。” 为此,他还下令坚决继续进攻。

在略微补充了一些步兵之后,进攻于 2 月 23 日继续进行,战果还是小得可怜。

从 2 月 25 日起,法军将 4 个军派上前线,1 个军(第 16 军)担任预备队。2月 27 日,第 16 军被编入特别组建的格罗塞蒂突击群(Angriffsgruppe Grossetti),也被投入前线。该军只有一个旅于 3 月 7 日参加进攻,其余部队被霞飞作为预备队按兵不动。16 军参与进攻的这个旅得到了 11 个野战炮兵营和 50 门重炮的支援。然而战果还是微乎其微。

1917 年霞飞在美国

此时,霞飞终于下定决心,命令投入第 16 军主力,为突破德军战线展开孤注一掷的行动。此次攻势的特别之处在于投入了加强纵深配置的步兵部队,法军从一开始就决心选择狭窄的突击地段,后方部队将迅速轮换前方疲敝的突击部队,接替他们完成接下来持续数日的进攻。这一部署必然与放弃宽阔正面相结合,很容易使防御方在狭窄的突破地段上集中防御力量。

香槟战役的最后一次行动是 3 月 12—16 日的激烈战斗。新投入战场的第 16军的进展并没有超出几周以来的战果,预备队却被一点一点耗尽。法军第 16 军军长在 3 月 14 日的报告中说得很中肯:“如果突击部队在侧翼近距离接触敌人时得不到掩护,那么进攻时就会产生很大的伤亡,且无法巩固获得的战果。” 也就是说,进攻的正面宽度不足时,兵力投入与战役目标将无法协调一致,攻方可支配的资源也将不及守方可利用的手段。干劲特别充足的格罗塞蒂将军随即提出了针对性措施,建议将指派给他的第一批进攻目标交由 3 支部队,于同期分别发起进攻,然后从已夺取的阵地出发,向北发起更大规模的后续进攻。集团军指挥官批准了这项建议,并计划于 3 月 15 日付诸实施,但在德军的反击下,法军还是未能取得进展。3 月 16 日、17 日,法军又一次只占领了无关紧要的地域,集团军指挥官请求并获准终止此次进攻。4.5 个军和 3 个骑兵师从第 4 集团军的战线上撤了下来,编入了法军预备队。几天之内,战斗已经完全转变为阵地战了。德朗格勒将军依然坚信,“第 4 集团军发起的 32 天进攻,除获得了无可置疑的实质性战果外,还在凝聚部队士气和提升他们赢取最终胜利的信心方面发挥了作用”

法军重要的战术教训之一或许就建立在这一事实的基础之上,即他们实际上是在攻击一个在规模和纵深上都不受限制的要塞。由于步兵在进攻时只能缓慢推进,敌人因而可以在失去的阵地后方构筑新的工事,阻碍攻方利用现有战果突破防线。

法军的实质性战果是 2000 名战俘和一些装备(其中没有一门火炮),占领的战壕与阵地颇为有限,只有 7 千米宽,最大纵深 500 米。为此,法军付出的损失包括 1646 名军官和 91786 名士兵 。德军则损失了 1100 名军官和 45000 名士兵,还抓到了约 2700 名法军战俘。德军阵地只有不完备的掩体,缺乏纵深。德军能够顶着敌军实质上超过两倍的兵力优势守住阵地,要归功于部队的勇敢、机枪和火炮的射击威力以及工兵不知疲倦的作业活动。敌军不计代价地投入火炮和弹药,从战斗开始到结束,几乎每一处战场上都是“弹如雨下”,这是此前从未见过的。

示意图 4

双方均在各自的官方战史著作中宣称己方在香槟冬季战役(即第一场“炮战”)中获得了胜利,但事实似乎并非完全如此:法军付出高昂的代价,取得的战果却微不足道;德军虽然最后守住了防线,但不得不面对预备队不足及炮兵实力孱弱的问题,这些问题对能否守住西线至关重要。即便如此,德军依然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在这里,我们必须对德军第 3 集团军的表现予以表扬。

这场战役呈现出这样一种现象——即使进攻方拥有至高无上的献身精神,也具备兵力和弹药储备的双重优势,却仍旧无法突破工事相对薄弱但防守顽强的阵地,因为防守方总是能够在推进速度缓慢的进攻方扩大初期战果之前便将突破口封锁住。

1915 年,在敌方领土上运送装备及士兵的奥地利装甲列车

比利时装甲车,1914 年

那么,该使用何种手段来巩固进攻成果?最简单的办法是改进旧的进攻武器:扩大进攻正面,以同时牵制住更多的防御力量,消除来自侧翼的打击;然后动用更多的火炮和炮弹,以完全摧毁敌方阵地和障碍物,令敌方炮兵瘫痪。

更有效的办法当然是投入新式武器。当时出现的此类武器有毒气、装甲车辆与飞机。如果能够出其不意地将一种甚或几种新武器与旧武器结合在一起大规模使用,就能在陷入僵局的战争主要战线——西线取得巨大战果。此外,还要力求保证奇袭的效果,以免出现反制武器;力求确保新武器的大规模使用,以突破敌方战线具有充分战术意义的部分;最后,还要力求部署灵活机动的部队,以充分利用可能战果。提出这些要求很容易,但在实际战争中却很难实现。实际的或臆想的困境会迫使人们过早投入武器;单纯的急躁情绪有时会导致这种错误,有时还会对未经检验的新武器产生不信任感。

鉴于奇袭在战争中不可小觑的作用,如何应用上一场战争中的新武器以及敌人对这些武器的应对策略,都值得好好研究。此外,我们还应探究,通过增加旧武器的数量,交战双方在多大程度上能更接近胜利。

2.毒气战

我们将视线转回佛兰德。自从 1915 年 2 月法军用枪榴弹发射毒气对付德军后 ,一种新式武器首次得到应用,这就是以氯气(Chlorgas)的形式出现在大家视野中的军用化学毒剂(Chemischer Kampfstoff)。“应在天气条件有利时在最前沿的战壕中施放毒气,迫使敌军放弃他们的阵地。” 从最高陆军司令部到部队的各级指挥官都对这种新武器“并不信任,甚至完全排斥” 。基于这一原因,德军首先在第4 集团军部队内部组织了小范围试验。集团军选择了皮尔克姆(Pilckem)高地及其东侧地区作为投放目标,并希望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使法军撤出伊珀尔突出部,从而占领艾泽尔运河。

军用化学毒剂当时主要有两种使用形式:发射炮弹和吹放。由于毒气弹自身有缺陷,又缺少发射药和火炮,将毒气弹发射到目标区域时,可能无法形成足够的毒气浓度。因此,德军选择了吹放罐装毒气作为权宜之计。他们将毒气罐大量放置在前沿战壕一带,在风向有利、天气晴好时开罐施放。这种方法存在一个严重的缺陷——极度依赖风向和天气条件,也正因如此,进攻方往往无法确定进攻时间。这也是德军对此种武器缺乏信任的主要原因。此外,突然的天气变化或敌方炮击摧毁毒气罐,还会对己方造成不可忽视的危害。因此,德军放弃了在加利西亚(Galizien)即将进行的突破战役中大规模使用毒气的打算,而只在佛兰德进行规模有限的测试。

6000 只总重量为 180000 千克的氯气罐被部署在第 23、第 26 后备军 6 千米宽的防线上,此前已经将这些毒气罐安放在更靠东的位置,考虑到风向后才调整到现在的位置上。经过几次推延后,1915 年 4 月 22 日刮起了期盼已久的北风。遗憾的是直到下午时分才起风,原本为拂晓实施行动所做的准备亟待调整。否则,大白天跟在毒雾后方推进的步兵很有可能会蒙受巨大损失,能有效扩大战果的时间也不够。德国时间 18 时,德军工兵打开了毒气罐的阀门。在每秒 2—4 米的风速下,一团 600—900 米宽、将近一人高的亮黄色浓密云团朝着法军第 87 本土师、第 45步兵师的战壕,及东侧与之毗邻的加拿大师左翼飘去。对方惊慌失措,胡乱放了几枪后即遭受惨重损失,随即逃离阵地。敌军共损失 15000 人,其中 5000 人阵亡。2470 名战俘(其中 1800 人未负伤)、51 门火炮(其中 4 门重炮)、70 挺机枪落入德军手中。200 名中毒战俘中,有 12 人死亡,死亡率仅 6%。

1915 年战场上使用的毒气弹

傍晚之前,德军就已经夺占了 11 千米宽、超过 2 千米纵深的土地。在艾泽尔运河与圣于连(St. Julien)之间,撕开了一个约 3.5 千米宽的口子。可惜第 4 集团军只有部署在豪特许尔斯特的第 43 后备师一半的部队能够被用来扩大这一美妙的战果。该师退却过远且过于薄弱,无法迅速把握眼前的良机。随后的几天里,起初的战果随着一再重复使用毒气而被扩大,最后迫使英军从伊珀尔突出部的大部分地区撤出。到 5 月 9 日战斗结束前,德军夺占了约 16 千米宽、超过 5 千米纵深的土地。敌军再未出现恐慌,他们非常迅速地戴上了应急制造的面具进行防护。进攻方此后的损失反而有些许上升。

示意图 5:1915 年 4 月的伊珀尔毒气战

在 13 天的进攻中,德军共损失 35000 人,敌军损失约 78000 人。

在我们对比第二次伊珀尔战役与香槟冬季战役的伤亡情况、占领土地以及缴获物资的数目之后,就会发现,即便面对久经战阵、骁勇善战且装备现代的敌军,出其不意地使用新式武器带来的效果依旧非常明显。遗憾的是,由于德军对新武器缺乏信心(本身是可以理解的),未能保持足够数量的预备队,导致我军无法迅速利用并扩大战果。未来已不再可能通过新武器本身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了,而只能通过选择投放地点、时间以及毒气种类、数量(浓度)来实现这一目的。尤其是将新式武器和已熟悉的旧式进攻方式(Angriffsverfahren)结合在一起使用时,并不排除会产生尚未妥善利用的战机。同时,我们也必须考虑敌人采取防护措施的情况。不久后,敌人势必会使用军用毒剂,而毒气本来也存在反噬己方部队的危险,因此考虑这一点很有必要。

因为吹放方式不可靠,又有新的使用方式被发明出来:用火炮或特制的发射器发射技术日趋成熟的毒气弹。这样就产生了一种武器,不需要直接命中或破片杀伤就能对特定区域造成污染,使置身其中的生物丧失行动能力。这样一来,压制敌方炮兵(敌我双方在香槟冬季战役时都未能做到)的机会再度出现。

德国士兵准备发射毒气弹

1916 年佩戴着简易防毒面具的法军士兵

戴着钢盔和防毒面具的德军

约翰·辛格·萨金特(John Singer Sargent)画作,反映毒气战所造成的伤害

人们通过防毒面具找到了抵御毒气伤害的办法。佩戴防毒面具虽然会给战士带来不便,但及时佩戴绝对能立刻为其提供防护。因此,人们又开始思考如何加强毒气的效果,比如找到一种能够穿透防毒面具呼吸装置的物质,通过对敌人眼睛和呼吸器官的刺激,迫使他们摘下面具。

最初使用军用毒剂是为了降低进攻难度,因而毒性非常短暂。然而没过多久,战斗人员就开始使用长效军用毒剂,这种毒剂能够在一定时段内污染目标地域,有助于防御。其中有代表性的毒剂就是所谓的“黄十字毒气”(Gelbe Kreuz),也称为芥子气(Senfgas,Lost)。短时间内,军用化学毒剂就成为战场上不可或缺的武器。

军用毒剂与防毒面具及其他防护手段之间的对抗,让人想起了火炮与装甲之争,斗争双方都同样此消彼长,同样坚持不渝。进攻方与防御方各取所需。最后,飞机空投再次扩大了军用毒剂的作用范围。 FRSzF0epiTwaodMPDrkNpSFs/21YKYO75hH63tp98XutCcYgtOcFEnyfd/qXCT9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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