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斥着武器噪音的世界里。各国都在扩充军备,不能或不愿依靠自身力量武装起来的国家将走向灭亡。那些受到大自然眷顾的国家多么幸运:其边界被宜人的自然条件强有力地保护着,高大而难以通行的山脉或广阔的海洋完全或者至少部分抵御了敌方的入侵。相比之下,另一些国家的存在本身就十分危险:生存空间本就狭小,却有大部分边界敞露在外,边界旁的邻居性格冲动且武器精良,相当于长期处在威胁之中。一些大国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殖民地可供其支配,在战争与和平时期可基本保持经济独立。另一些生存能力不弱、人口数量往往更多的国家却只有十分薄弱的资源底子,很少或根本没有殖民地,他们因此而始终处于经济困境之中,无法承受一场持久的战争。
历史发展的模式,加上处于优势地位的国家缺乏远见,对那些无法容忍长期敌对行动及伴随而来的经济困顿的国家来说,已经具备危机产生的条件。由于不堪忍受此类困境,他们被迫考虑应该使用哪些手段让一场武装冲突迅速走向可承受的结局。我们清楚地记得,世界大战 和停战后长期且残酷的封锁给同盟国带了的饥荒。在很大程度上,我们已然无法分析这个问题。
撇开政治领导和军事指挥层面的其他错误不谈,我们必须认识到,1914 年我军的攻击力还不足以迅速实现和平。这意味着,我们在武器、装备和组织上无法用物质优势抵消敌方的数量优势。我们当时相信自己占据了道德优势,这种信念可能是正确的,但仅凭这一优势不足以赢得战争。就未来而言,可取的建议是,一个国家的道德与思想状况对国家利益而言至关重要,但也必须充分重视物质状况。当一个国家不得不在多条战线上同处于优势地位的国家作斗争时,它决不能忽视任何有可能改善自身处境的事物。
这一切似乎都不言自明。单从军事著作中的众多言论就能看出:人们常常认为,凭借 1914 年或至多 1918 年时已有的武器,我们就能打一场新的战争。当局许多人认为,承认战争快结束时出现的新武器具有充当旧武器的辅助武器的价值,就已经是具有前瞻性了。这些人虽然与新武器联系紧密,却牺牲了它们最优秀的特性。他们无法摆脱阵地战的影响,认为阵地战是未来的战争形式,而且也没有产生迅速对一切做出决定的意愿。这一派的代表尤其不乐意见到大规模运用发动机所展现的前景。“是安逸性(虽然谈不上是惰性本身)要求抵触一切划时代的革新,而这些革新需要在精神、肉体和意志方面做出新的努力。” 因此,有人干脆否认摩托化和机械化武器是划时代的新事物。有些人日子过得轻松、惬意,就自鸣得意地站在了防御的立场上,轻蔑地评论:这些武器“无与伦比的”(einmalige)成功机会已经在 1918 年来了又去。但情况实际上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只有一点是肯定的:用这种新机器代替畜力会引发一场世界上最伟大的技术和经济变革。而且我相信,我们才刚刚处于这一发展的开端,而不是其巅峰。”
划时代的经济变革必然会引起一场相应的军事变革。重要的是,军事发展要跟上技术和经济发展的步伐。 只有当人们从内心,而不仅仅是表面上拥护这种发展时,上述情况才有可能实现。为了实现内心的拥护,进而能够真正支持发展,我们有必要弄清楚世界大战中武器的作用,即我们在 1914 年投入战场的,还有在1918 年(不幸的是大多数都属于敌方)与之打交道的那些武器和兵种的作用。有必要简述《凡尔赛和约》规定的军备限制期间各国武器的发展情况,并尝试从我们最终的研究结果中,总结出适用于我们未来发展的结论。
介绍坦克的武器技术发展史不是本书的任务。这需要专家撰写的专业且全面的著作。因此,本书只会在对理解战争进程看似有必要时才会论及这一新武器的技术发展。本书创作的目的其实是从使用坦克的军人的立场出发,描绘该武器的发展历程。因此,本书的内容主要探讨战术和战术胜利所得到的预期作战效益。战术上的教训是基于 1914—1918 年西线的各次战事,这是因为战斗力最强的对手都在西线交锋,战争的主要决策也在这里做出,我们的劲敌和我们自己都在这里投入了最强大、最新式的武器。我们必须在未来重点关注这些在战争中首次出现的兵器,它们也应该得到最细致的研究。
不幸的是,这些新武器的原始资料在可靠性和全面性方面尚有许多不足之处,为客观评价增加了难度。这些武器问世已经 20 年了,现在正是官方对其表现进行评估的好时机。在那之前,我们也只能采用在困难条件下展开的、本身有缺陷的非官方研究作为替代了。
鼓励我们的新老军人反思、研究,然后采取有目的的行动,是本书的目的。此外,本书也有助于有志于参军的青年了解坦克这一新式武器,让他们掌握我们时代的技术成就,令其服务于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