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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暖冬

秋去冬来,又步入一个寒冷的世界,正所谓“冬日烈烈,飘风发发”(《诗经·小雅·四月》)。雪地冰天,万物闭藏。越是在寒冷的季节,人们越是能创造出热烈的气氛,同自然抗争,与严冬斗趣。许多热烈的气氛,都通过节令饮食活动体现出来。

冬季有一些隆重的节日,其中以冬至和除夕最为重要。冬节食物也很丰富,人们有较多的闲暇来从事烹饪制作,不像春夏秋三季关注的重点在尝新。寒冬中透着温暖,温暖出自炉中,出自餐桌,人们用丰富多彩的饮食活动,驱走严寒,温暖自己的身,也温暖自己的心。

20.暖寒

这不是一个节日的名称,古代是指十月一日进行的饮食活动,古人通常是在自己制造的火热的氛围中,迎接寒冬的到来,这正是“暖寒”意义之所在。岂止在十月一日如此,整个冬季也都是如此,气候越是寒冷,人心越是火热,冬日要过得暖暖的,“暖冬”之谓也。

古代的黄河流域,以农历十月为冬季首月,十月一日则被当作冬季到来的首日。尽管还有“立冬”这一节候(一般在十月一日以后数日),但古人更重视十月一日这一天,有一些特别的饮食活动,最有特点的是所谓“暖炉会”。是日始生火御寒,饮酒作乐,所以有“暖炉”之名。《东京梦华录》说,十月朔,“有司进暖炉炭。民间皆置酒作暖炉会”。《岁时杂记》也说:“京人十月朔沃酒,及炙脔肉于炉中,围坐饮啖,谓之‘暖炉’。”不仅在北方,就是在较为温暖的南方,暖炉会也照样少不得。清代湖北钟祥地区,“十月朔日,民间饮酒,作暖炉会”。清代江南太平府地区,十月一日“始以火御寒,市糕作供,曰‘暖炉’,亲戚相馈”。(《古今图书集成·历象汇编·岁功典》第八十二卷)

十月朔日的节物尚有粔籹、焦糖、黍臛等。《山家清供》说:“杜甫十月一日,乃有‘粔籹作人情’之句。……考朱氏注《楚辞》‘粔籹蜜饵’……粔籹乃蜜面之干者,十月开炉,饼也。”蜜面炉饼,趁热食用,一定会让人觉得暖融融的。《唐杂录》说:“十月一日,夔俗作蒸裹燋(焦)糖为节物。”蒸裹不明为何物,焦糖当为粮食熬制的脆糖,今北方人称为“关东糖”,是常见的冬令节物。

至于黍臛,实际是黍子羹,在古代被视作粗食。《荆楚岁时记》说:“十月朔日,黍臛。”作者接着说:“未详黍臛之义。今北人此日设麻羹、豆饭,当为其始熟尝新耳。”此俗当为兼取尝新和健身二意,热羹食下,用祛冬寒。《岁时广记》也特别提及:“《太清草木方》:‘十月一日,宜食麻豆钻。’《荆楚岁时记》云:‘人皆食黍臛。’则炊干饭,以麻豆羹沃之。钻,即黍臛也。”

冬季的一些风味食品,也都兼有健身作用,北人爱吃的冰糖葫芦便是一例。《燕京岁时记》这样写道:“冰糖壶卢乃用竹签,贯以葡萄、山药豆、海棠果、山里红等物,蘸以冰糖,甜脆而凉。冬夜食之,颇能去煤炭之气。”常常围坐炉火旁边,体内难免火盛,用冰糖葫芦败火,是最好不过了。

有闲又有钱,寒冬自然也是一个很有趣的消遣季节。《东京梦华录》说:“豪贵之家,遇雪即开筵,塑雪狮,装雪灯,雪□以会亲旧。”《燕京杂记》亦说:“冬月,士大夫约同人围炉饮酒,迭为宾主,谓之‘消寒社’。好事者联以九人,定以九日,取九九消寒之义。”

21.冬至

古时极重冬至节,甚至将它与春节相提并论。《东京梦华录》说:“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贺往来,一如年节。”《岁时杂记》还说:“冬至既号‘亚岁’,俗人遂以冬至前之夜为‘冬除’,大率多仿岁除故事而差略焉。”清代江南嘉定地区,依然极重冬至前一日,“名‘节夜’,亦谓之‘除夜’”。因岁除而立冬除,冬至的意义便可由此揣度出来了。清代福建漳浦地区,“冬至日人家作米丸,家人团圞而食,谓之‘添岁’”。(《古今图书集成·历象汇编·岁功典》第八十八卷)“亚岁”之说,至迟起于唐代,皎然《冬至日陪裴端公使君清水堂集》中的诗句“亚岁崇佳宴,华轩照渌波”便是见证。以冬至为节的习俗,则可上溯得更早,如《四民月令》所说:“冬至之日荐黍糕,先荐玄冥以及祖祢,其进酒肴,及谒贺君师耆老,如正日。”

冬除和冬至节食,除了上面提及的米丸和黍糕外,还有百味馄饨、冬至盘、冬至团等。

百味馄饨,见《乾淳岁时记》,冬至“三日之内,店肆皆罢市,垂帘饮博,谓之‘做节’。享先则以馄饨,有‘冬馄饨年馎饦’之谚。贵家求奇,一器凡十余色,谓之‘百味馄饨’”。冬至吃馄饨,还见于《岁时杂记》:“京师人家,冬至多食馄饨,故有‘冬馄饨年馎饦’之说。又云‘新节已故,皮鞋底破,大捏馄饨,一口一个’。”《北平指南》也说:“十一月通称冬月。谚谓‘冬至馄饨夏至面’者,盖是月遇冬至日,居民多食馄饨,犹夏至之必食面条也。”

冬至团,即粉团,见《清嘉录》:“比户磨粉为团,以糖、肉、菜果、豇豆沙、萝菔丝等为馅,为祀先祭灶之品,并以馈贻,名曰‘冬至团’。”

冬至盘,大约与春盘相类似,亦见《清嘉录》:“郡人最重冬至节,先日,亲朋各以食物相馈遗,提筐担盒,充斥道路,俗呼‘冬至盘’。”吴人冬至赠送节物之风极盛,这还可由周遵道《豹隐纪谈》中读到:“吴门风俗多重至节,谓曰‘肥冬瘦年’。……互送节物,颜侍郎度有诗云:‘至节家家讲物仪,迎来送去费心机。脚钱尽处浑闲事,原物多时却再归。’”送来送去,最后收到的却是自己先前送出的节物。

冬至饮食氛围,依然以围炉为佳。清代杭州府,冬至家家“以牲果祀神享先,煮赤豆饭,蒸新米糕,爇栗炭于围炉”。即便是在岭南,围炉而食亦为至节盛事。广东顺德地区,“冬至祀祖,燕宗族。风寒召客,则以鱼肉腊味蚬菜杂烹,环鼎而食,谓之‘边炉’,即东坡之‘骨董羹’”。北方地区就更不用说了,火炉是断然少不了的。清代河北南皮地区,冬至互相拜贺,“拥炉会饮,谓之‘扶阳’”。(《古今图书集成·历象汇编·岁功典》第八十八卷)

由于炉火熏蒸,使人易生内火,所以冬至日还要吃一种健康食物——赤豆粥。《荆楚岁时记》说:“冬至日……作赤豆粥以禳疫。”清代河南陈州地区,“冬至俗煮赤小豆食之,以汤洒地,曰‘辟瘟’”。(《古今图书集成·历象汇编·岁功典》第八十八卷)

贫寒人家,冬至也要过节,他们没有太好的口福,甚至以食腌菜为乐。有吴曼云《江乡节物词》所说的“冬至食腌菜”为证:“吴盐匀洒密加封,瓮底春回菜甲松。碎剪冰条付残齿,贫家一样过肥冬。”

22.腊日

腊月(农历十二月)初八,是为腊日,或称“腊八”。《说文》说,“冬至后三戌”为腊。《岁时广记》引《史记·秦本纪》说:“秦惠文君十二年,初腊。”这是公元前326年的事,但《物原》又说“神农初置腊节”。腊节为一个祭祀之节,起源当是很早时代的事。《风俗通义》说:“夏曰‘嘉平’,殷曰‘清祀’,周曰‘大蜡’,汉改为‘腊’。‘腊’者,‘猎’也,言田猎取禽兽,以祭祀其先祖也。”这一日既祭祖亦祀神,所以《玉烛宝典》又说:“腊者祭先祖,蜡者报百神,同日异祭也。”后来,腊节的祀典只被帝王看重,一般的平民就不那么重视了。不过腊日却有比较特别的节物,有所谓脂花餤、萱草面,还有腊八粥、腊八蒜,至今仍然很受重视。

脂花餤,见《金门岁节》:“洛阳人家腊日造脂花餤。”脂花餤为何物不详,也许为油渣之类。《酌中志》说:“十二月初一日起,便家家买猪,腌肉,吃灌肠,吃油渣。”可见自唐至明,油渣也是冬令佳物。

萱草面,载于《清异录》,张手美家“萱草面(腊日)、法王料斗(腊八)”。萱草面当指黄花菜合煮的面食,而法王料斗就不知为何物了。

腊八粥,据传与佛教有关,古印度乔答摩·悉达多饥饿时吃了牧女煮的果粥,静思菩提树下,于十二月八日成佛,他就是佛祖释迦牟尼。后来佛寺在腊八要诵经,煮粥敬佛,所以就有了腊八粥。《梦粱录》说,腊八“大刹等寺,俱设五味粥,名曰‘腊八粥’”。《武林旧事》也说:“寺院及人家用胡桃、松子、乳蕈、柿栗之类作粥,谓之‘腊八粥’。”《酌中志》也记有腊八粥的制法:“先期数日,将红枣捶破泡汤,至初八早,加粳米、白果、核桃仁、栗子、菱米煮粥,供佛圣前,户牖、园树、井灶之上各分布之。举家皆吃,或亦互相馈送,夸精美也。”粥中杂果,愈多愈妙。《天咫偶闻》即说:“都门风土,例于腊八日,人家杂煮豆米为粥。其果实如榛、栗、菱、芡之类,矜奇斗胜,有多至数十种,皆渍染朱碧色,糖霜亦如之。”

腊八蒜,腊八制作,但不是腊八食用,即醋浸蒜,或加糖为糖醋蒜。《北平风俗类征》引《春明采风志》说:“腊八蒜亦名‘腊八醋’。腊日多以小坛甑贮醋,剥蒜浸其中,封固,正月初间取食之,蒜皆绿,味稍酸,颇佳,醋则味辣矣。”北人吃面条饺子,佐以醋蒜,为至美之味。

23.祭灶

腊月二十四日为祭灶之日,又称为“小年夜”。南北祭灶也有早一日或迟一日的,不求一律。《荆楚岁时记》引许慎《五经异义》说祝融为灶神,或又以为黄帝、炎帝死而为灶神。祭灶即祭灶神,是一种很古老的祀典,是原始自然崇拜的产物。《礼记·礼器》说:“夫奥(灶)者,老妇之祭也。盛于盆,尊于瓶。”说祭灶以盆为食器,以瓶为酒器。

后来,又有了一种祭灶得福的传说,所以人们在祭祀时更加虔诚了。据《荆楚岁时记》说,汉时祭灶兴用黄犬,谓之“黄羊”。《燕京岁时记》说:“二十三日祭灶,古用黄羊,近闻内廷尚用之,民间不见用也。民间祭灶惟用南糖、关东糖、糖饼及清水草豆而已。”

祀灶神之所以要用糖,据说是为了粘住灶神的嘴,免得他在上天时说长道短。《太平御览》引《淮南万毕术》说:“灶神晦日归天,白人罪。”东晋葛洪《抱朴子内篇·微旨》也说:“月晦之夜,灶神亦上天白人罪状。”有的地方祭灶时还用酒糟涂抹灶门,称为“醉司命”,醉了的灶神自然就说不出什么坏话了(这样一来,好话也无从说起了)。宋代范成大写过一首《祭灶词》,风趣地描述了人们祭灶时的心境:

古传腊月二十四,灶君朝天欲言事。

云车风马小留连,家有杯盘丰典祀。

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

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

婢子斗争君莫闻,猫犬触秽君莫嗔。

送君醉饱登天门,杓长杓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

祭灶的食物,除了这里说的双色猪头肉,还有其他一些,如《北平指南》所说:“二十三日祭灶,供以糖饼、糖瓜、黍糕、胡桃等。”此外还用米花糖,如《乾淳岁时记》说:“二十四日谓之‘交年’,祀灶用花饧米饵……及作糖豆粥,谓之‘口数’。”《西湖游览志余·熙朝乐事》也提到:“十二月二十四日,谓之‘交年’,民间祀灶,以胶牙饧、糯米花糖、豆粉团为献。”

范成大还作有《口数粥行》:

家家腊月二十五,
淅米如珠和豆煮。

大杓轑铛分口数,
疫鬼闻香走无处。

锼姜屑桂浇蔗糖,
滑甘无比胜黄粱。

全家团栾罢晚饭,
在远行人亦留分。

褓中孩子强教尝,
余波遍沾获与臧。

新元叶气调玉烛,
天行已过来万福。

物无疵疠年谷熟,
长向腊残分豆粥。

人人都要吃上一口,甚至猫犬也不例外,所以有这“口数粥”的名目。口数粥也是赤小豆粥,同冬至粥一样,也是为了防治瘟病,并非为食味。

24.除夕

旧年将去的年三十,是为除夕。古代极重除夕之夜的礼仪,人们通宵不寐,以待新年,称为“守岁”。周处《风土记》说:“蜀之风俗,晚岁相与馈问,谓之‘馈岁’;酒食相邀,为‘别岁’;至除夕,达旦不眠,谓之‘守岁’。”

守岁缘起何时?据《事物原始》说:“守岁之事,三代前后典籍无文。至唐杜甫《守岁于杜位家》诗云‘守岁阿戎家,椒盘已颂花’,疑自唐始。”到宋代,守岁已成不移的传统,《东京梦华录》说,除夕“士庶之家,围炉团坐,达旦不寐,谓之‘守岁’”。《物原》中有“巫咸始置除夕节”的说法,不知何据。

除夕家家举宴,谓之“合家欢”。《清嘉录》即云:“除夜,家庭举宴,长幼咸集,多作吉利语。名曰‘年夜饭’,俗呼‘合家欢’。周宗泰《姑苏竹枝词》云:‘妻孥一室话团圞,鱼肉瓜茄杂果盘。下箸频教听谶语,家家家里合家欢。’”这顿年饭,各地颇多讲究,举例如下。

《京都风俗志》说,除夕,“人家盛新饭于盆锅中以储之,谓之‘年饭’。上签柏枝、柿饼、龙眼、荔枝、枣栗,谓之‘年饭果’,配金箔元宝以饰之。家庭举燕,少长欢嬉,儿女终夜博戏玩耍。妇女治酒食,其刀坫之声,远近相闻”。《北平风俗类征》引《春明采风志》也说,除夕年饭“用金银米置黑磁盆中,上插松枝挂钱,下着年果、枣、栗、龙眼、荔枝、柿饼之类,供于堂上,破五始撤”。

《清嘉录》说:“煮饭盛新竹箩中,置红橘、乌菱、荸荠诸果及糕元宝,并插松柏枝于上,陈列中堂,至新年蒸食之,取有余粮之意,名曰‘年饭’。”书中援引闵玉井《蒸饭》诗,描述了年饭的置办情形:“风俗隔年陈,中堂位置新。但教炊似玉,不使甑生尘。苍翠标松正,青红饤果匀。家家欣鼓腹,留此待开春。”《清嘉录》还提到年饭中有一款“安乐菜”,寓吉祥之意。书中说:“分岁筵中,有名‘安乐菜’者,以风干茄蒂杂果蔬为之,下箸必先此品。蔡云《吴歈》云:‘分岁筵开大小除,强将茄蒂入盘蔬。人生莫漫图安乐,利市偏争下箸初。’”

有些地方的年饭是吃火锅,如清代潮州地区,“除夕设火井于厅,相围以食,谓之‘围炉’”。(《古今图书集成·历象汇编·岁功典》第九十五卷)《清嘉录》也提及火锅,称为“暖锅”(边炉):“年夜祀先分岁,筵中皆用冰盆,或八,或十二,或十六,中央则置以铜锡之锅,杂投食物于中,炉而烹之,谓之‘暖锅’。”

又据《荆楚岁时记》说:“岁暮,家家具肴蔌,诣宿岁之位,以迎新年。相聚酣饮。留宿岁饭,至新年十二日,则弃之街衢,以为去故纳新也。”这种风俗在以后似不大时兴了,隔年饭虽还要留下,但还是为了在新年享用,而不是泼洒在马路边。

除夕之夜,是分岁之时,旧岁逝去,新春来临。待到次日,大年初一,虽然依旧是那么寒冷,人们却觉着已经置身于春天之中了,新年欢欢喜喜,已是完全笼罩在春的气息之中了。 dbLYwa1ZjQkHEtxOEUFqU38upsZtmfulKCUZk9bmzWW0JjhKgVK3yP0dNTXVhc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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