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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西吉斯蒙德·斯托约夫斯基:钢琴学习中的思考

Sigismond Stojowski

西吉斯蒙德·斯托约夫斯基先生是一位杰出的波兰钢琴家、作曲家,我们在他纽约的工作室见到了他,当时他正在给他的得意门生上课。他稍作休息后便同意跟我们谈论一下一些能帮助到老师和学生的话题。

“你请我说一些关于钢琴技术的要点,可能需要说的是一些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比较重要的点吧。没有两个学生是一模一样的,也没有两个人是带着完全一样的领悟力看待事情的。这其实跟心理研究有关。我认为心理学研究对于老师和学生双方来说都是非常必要的。我们都需要在现有的认知基础上更多地去了解精神过程。我常常被问到该如何背谱,或者说背谱的好方法,这又是一个受心理影响的问题。我推荐学生们读一本非常有帮助的书,是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的《与老师们聊聊心理学》( Talks to Teachers on Psychology )。”

“学琴中最重要的部分便是学习去思考。你有没有发现,有时候人们为了躲避思考会付出很多代价?他们会反复不断地重复一个技术训练,但是在这期间很少甚至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演奏的思考。那么这种工作是毫无意义的。也许我这样说过于极端了。虽然无数次的重复可能最后会带来一点进步,但那只是很小程度上的。”

“关于钢琴演奏技术核心的问题,存在着许多不同的观点,而有时,甚至老师们都很难保持意见一致。比方说,在抬手指的问题上人们就有着不尽相同的观点。有些人相信弹琴需要高抬指,有些人则对此持否定态度。高抬指对于音色来讲并不好,即便它能够帮助我们提高下键速度。大多数时候为了更优美、歌唱性的音色,我会选择使用与之相反的方法。对于年纪小一些的学生来说,尤其在学琴初始阶段,我认为必须要学习高抬指,并且练习精准的抬指动作;而当手指技巧性更加充分后,更多不同的触键方法可以慢慢添加进来。对于钢琴学习和教学来说,如果没能达到最佳的效果,那么不仅仅是学生的问题,也是老师的问题。学生们总是会期待着老师的指导并渴望学会弹琴。那么这应该是老师们的职责,去做出正确的判断并给予学生最客观有效的指导。”

西吉斯蒙德·斯托约夫斯基与厄内斯特·谢林

“送给哈利埃特·布劳尔,真挚留念,西吉斯蒙德·斯托约夫斯基,1913年4月,纽约。”

自然技巧

“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天生的技巧’,就是对于自己来说相对容易掌握的技巧。通常会是颤音。我常常发现一些艺术家在其他技巧还稍弱时就已经能做出不错的颤音。某些声乐演唱者获得了这样的恩赐。内莉·梅尔巴(Nellie Melba)夫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她还未学习过颤音的时候就拥有了这样的技巧,因为她天生有一副夜莺的嗓子。我还认识一个伦敦的男孩,生来就具备控制八度的资质。他的手腕很棒,可以不断地反复弹奏八度却不会感到疲累。他也从不用刻意练习八度,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很自然轻松的事。”

“老师的工作既要修正学生的错误,也要有建设性。他必须能够看出什么地方是错的并能帮助学生更正。就像一名医师,他需要找到病因然后帮助他们恢复健康。老师应该能采取补救办法来应对每个学生出现的问题。”

“我通常不会给学生布置太多的练习曲,我选择用‘顺势疗法’(homeopathic)帮助学生。其实一个好的钢琴演奏者不一定要弹大量的练习曲。而且,尽管音阶和琶音必须成为日常练琴的一部分,但很多必要的技巧是可以从平日弹的曲子中掌握的。”

保持曲目量

“说到需要保持一个大曲目库的问题,我可以说,那些学生很多的钢琴家实际上也跟着学生学到了很多。我有许多程度比较深的学生,我在教他们的过程中也保持了自己的曲目量。当然,可能随着时间流逝,会因为总是不断重复地听这些曲子而感到倦怠,即使是原本觉得最美的曲子也不再有新鲜感。我自己作曲的作品可能还好一些,因为我通常不会给学生布置这些曲子。对于那些善于思考的钢琴老师来说,不断反复地听学生弹奏这些钢琴作品能够让他们看到这群年轻人的问题在哪里,并帮助他们积累那些可以帮助学生解决问题的经验与办法。但与此同时也有一个弊端:钢琴老师会忘不了在乐谱中的哪个地方、哪个学生容易遇到技术问题、容易忘谱或者容易打结。这种情况已经在我身上发生好多次了。有时在我自己的音乐会上,我正弹着琴,完全没有意识到会发生意外——完全投入在作品里面;可就在某个时刻,回忆在我的脑海中闪过——这里就是某个学生总被绊到的地方。这些记忆有时候会变得特别清晰,使我在舞台上需要额外集中注意力才能找回心理平衡,然后带着确定和从容继续下去。”

“是的,我会在脑海中反复演练我的曲子,尤其是当我的音乐会要弹一整场全新作品的时候,不然的话我不需要这样做。”

给曲子补缺

“当一个作曲家在公众场合演奏时,弹着弹着忘谱了,你应该会建议作曲家填补一下忘记的部分或者现场即兴演奏一段。确实如此,但是在一首知名的曲子上即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甚至可能会变成比较棘手的情况。讲到这个,让我想起了一次我在‘欧洲音乐会’上发生的意外。那场音乐会是在威维(Vevay)举办的,我当时弹了一整套全新的曲目。我先跟帕德雷夫斯基待了一段时间,然后从莫尔日(Morges)出发到威维去弹这场音乐会。在酒店的房间里,我不断地在脑海中练习我的曲目,当练到门德尔松的赋格时,我发现有个段落我忘记了。我能记得这个段落之前和之后的内容,唯独那个段落想不起来了。于是我下楼到客厅,在钢琴上试了一下这首赋格,但还是找不回忘记的那一段。我赶紧回到房间,编了一段,从而使得前后能够连接上。当我在音乐会中弹到这首赋格时,很顺利地渡过了这个有问题的部分,感觉好像我就是弹了门德尔松写的音乐。正当我马上要弹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刚刚我是怎么渡过那个有问题的部分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真想不起来了;但是我花了好多精力去回忆我之前弹的是门德尔松还是斯托约夫斯基,这险些让这首作品的最后一页变成灾难现场。”

“这一季的巡回演奏结束后,我马上就会去伦敦跟伦敦交响乐团和阿图尔·尼基什(Arthur Nikisch)合作我的第二钢琴协奏曲。后面我还有其他的一些音乐会。”

当斯托约夫斯基先生在皇后音乐厅出演他的协奏曲时,我很庆幸我是那场音乐会的观众。真的是我的荣幸,能够看到他的精彩演出以及他在演奏协奏曲时散发出的艺术热情。 MmZy8k6N91a9cwXh1MC7mN+Q321pxhTbh1Qe3yNbC3K+FIZfBpu4msh3MBCxssp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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