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环境和氛围对钢琴教学和演奏有着启发性的作用,那么塔珀夫人的学生们上课时在这两者上都能获得激励。她的公寓坐落在街边,每天下午都有美丽的阳光照射进来。屋外的哈德逊河闪烁着蓝色和金色的波光,室内的装饰也温暖和谐,带着家的味道。她宽敞的琴房正对着哈德逊河,屋里并排摆放了两台三角钢琴,有很多音乐伟人的肖像和纪念物,还有鲜花和书籍,这一切都提升了这间琴房的气氛。而在这些陈列之中坐着的正是这位严肃、高尚、鼓舞人心的塔珀夫人,一位受大批年轻艺术家和钢琴教师追捧的妈妈般的倾听者。
她说道:“钢琴学习真的不仅仅是手指运动。”“学生需要接受完整、全面的教育。当年轻人来找我,想要跟我学琴时,我总会问他们在学校是什么样的状况。如果他们说他们已经不上学了,为了有更多的时间练琴,我会告诉他们:‘回到学校去,等你结束了在学校该完成的课程再来找我吧。’确实有的时候,有些学生可能会被建议离开学校,但是他应该在家里自学那些通识课和音乐专业课。我总是希望这里的艺术生教育能够像俄罗斯顶尖的音乐学院那样来设置。在那里,早上的时间留给音乐课程,而余下的时间就都给通识课了。但是在美国,这是个严重的问题,因为音乐专业课和其他科目全混在一起。不论是公费学校还是私立学校都试图开太多的课程,以至于学生只剩下很少的时间花在自己的专业上或者其他事情上。艺术生还需要学习音乐文献、音乐史以及传记,要对作曲家的人生和创作有一定的积累。比方说像舒曼这样的大作曲家的信件和文献资料,艺术生都要了解、学习过才行。这些是多么有趣且吸引人的东西呀!”
“说到钢琴教学法,我所用的方法完全基于莱谢蒂茨基教我的方法,以及他教其他学生时所用的方法。我知道的都是他教我的,我今天的成就也都是因为他。我开始在维也纳学习后的前八周时间,首先是掌握手型和手臂在使用中的平衡状态;然后再带着准确性和一定的速度练习每一次下键的动作。为了完成此类训练,我从最基础的五指练习开始,每次只用一个手指弹一个音。接下来的训练就包括了音阶、琶音、和弦以及八度练习。每一个部分都要在上一个环节掌握好后再继续。最初,我每天做一小时这种练习,等我的手逐渐变得更有力量后,我便开始慢慢增加这些基础练习的量和时间。”
“之后我开始学习钢琴弹奏中的不同音色,好的音色一定是源于手臂的自然放松与手指和双手力量的自然结合。”
“莱谢蒂茨基的教学方法在我看来每一部分都是既完善又正确的。是的,现今有许多不同作者编撰的钢琴教程,但我在启蒙教学中是不用任何教程的。那些基础的训练才是教学中最关键的内容。我的目标就是帮学生把手练强壮,使得双手的每个部分都既有力又可靠,并帮助学生弥补先天的弱势部分,使得手指力量均衡。这是需要很仔细并有成效的练习才能达成的,我会要求学生在刚开始的九周、十周,或者十二周不弹任何其他的,只做这些技术训练。可以从最容易的练习开始,从一个手指开始,然后两个手指,然后三个手指,直到所有手指。我主张在一段时间内只做技术训练,如此,学生们可以毫无压力地去接收这些方法,他们的精力不会因为要完成一些小曲子而被占用。当这些方法被吸收掌握后,再把注意力转移到音乐本身。如果这之后偶尔再遇到什么方法上的问题,那么它们也是可以被轻易改正的。”
“如果一个来找我学琴的学生,弹了很多作品却没有掌握最根本的方法,不懂怎样才是正确的弹奏或者不懂该如何跟钢琴相处,那么我会建议他停下所有的作品,从头学习正确的弹奏方法。如果一个学生正尝试弹一首简单的奏鸣曲却不会正确的连奏触键,不知道应该如何弹奏出好的和弦和音阶,那么他不可能把这首曲子弹得像样。就像一个画家不懂该如何使用画刷,或者一个艺术家尝试用一根已经钝了的铅笔去画一幅钢笔画——如果想要完成一幅好作品,你必须要有得力的工具。”
“对于方法和技术训练来说,车尔尼的作品299、740以及其他很多作品都提供了无与伦比的帮助。它们简单、直接,并且能够帮助学生周全地关注不同手位的练习以及不同技术动作的弹奏训练。”
“这之后的很多东西,都要取决于学生的个人情况了。如何发现这些并最大限度地帮助学生就是我那位伟大的老师极其擅长的了(当然还有那些追随他的教学方法的学生们),他有着敏锐的判断力以及渊博的学识和教学经验。从他的身上学到这些是我最大的目标。有几年夏天,我曾有幸跟随老师观摩他的教学工作,这也为我的教学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和启发。”
“我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去鼓励学生提升音乐素养。为此我坚持主张让学生学习乐理、和声、视唱练耳还有曲式分析。在钢琴课上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教授这些。但我有助教帮助他们学习这些科目并给他们一定的训练。再就是,每月一次,我的助教们会带他们的学生来弹给我听,我们会有一个钢琴教学分享课堂。有时候会有十八个甚至二十个学生过来。这样我就可以给予我的助教们以及学生们一些针对性的教学指导,并能随时掌握他们的教学近况。”
“每月第一个周六,我会让我的学生们来家里上一节演奏课,他们弹给我听的同时也弹给彼此听。所有人都要背谱演奏,任何人都不允许看谱。学生们总是跟我讲,他们觉得演奏课很难,因为所有的人都很集中地在听彼此的演奏。如果学生是第一次在演奏课中演奏,要想集中精力诠释音乐尤其难。但是适应一段时间后,基本到了第一学期末,就会变得容易一些了。”
“在我看来,学琴伊始的技术训练同后续对于音乐本身的学习分开,可以给学生打下更坚实的基础,后面也会有更好的学习效果。只要方法正确,有时候真的是很有效的,学生的手指技巧可以在相对短的时间内提高很多。我常常为此感到很有成就感。”
笔者有幸能够作客这学期的最后一次演奏课。八九个学生演奏了一些比较长又比较难的曲目。其中有完整的贝多芬的奏鸣曲,肖邦的降A大调叙事曲,塞萨尔·弗朗克的前奏曲、赋格与变奏曲,莫扎特的幻想曲,格里格的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韦伯的钢琴协奏曲,以及肖邦的E大调谐谑曲。从教学的角度来说,这堂演奏课确实很有启发性。所有的学生那天都比较镇静,精力也都比较集中,所有人都是背谱演奏的,没有一个人出现明显的忘谱。这些学生都有着支撑得很好的手型,手指自然弯曲并能够自然放松地活动;手腕都是自然水平的,并极其松弛;手臂从肩膀处摆动,自然稳定,这也使他们能够相对轻松地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以适应这些作品的演奏需求;每一个音的触键都扎实有力,音色也都是饱满、歌唱的。我甚至可以从他们中年龄最小的学生的演奏中看到这些。而且他们对于作品有着精准的表达,并有着足够的信念感、力量和技术去诠释这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