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西北疆界变迁

活动于西北地区的蒙古部落，明代时称瓦剌，清代称厄鲁特、额鲁特或者卫特拉，也称漠西蒙古，经过长期的发展和变化，迁移、融合、吸收了周边突厥语系部落和其他部落，最后归并为准噶尔、杜尔伯特、和硕特和土尔扈特四部以及附牧于杜尔伯特部的辉特部（图2-29、图2-30）。17世纪70年代，准噶尔部的噶尔丹称汗，发动战争占领了天山南北，以及塔什干、费尔干纳和撒马尔罕等大片区域，政治中心在今伊犁河谷。噶尔丹不断发展，威胁到了清廷的利益，自1689年起清政府开始漫长的平叛，直到1755年，清军远征伊犁，生擒准噶尔部达瓦齐，方平定准噶尔部叛乱。1759年清军又征服了在天山南路叛乱的大小和卓，天山南北全部平定，至此，清廷统一天山南北路的事业终于完成。当时葱岭（今帕米尔高原）以西的游牧部落和一些小政权相继归附清朝。清朝政府设置伊犁将军统辖天山南北，此外还设置了一系列府县州厅（图2-31）。

清朝西北疆域以巴尔喀什湖北岸、楚河中游、塔拉斯河下游与左右哈萨克为界，西北以葱岭、喀喇昆仑为界。19世纪30年代，沙俄开始对中亚地区进行武装侵略，占领了与中国相邻的诸多藩国。1831年，沙俄在巴尔喀什湖与斋桑泊之间的中国领土上建立赛尔格奥堡（今阿亚古兹），扼守塔城交通线；1846年又在巴尔喀什湖与伊犁之间建立了阔帕勒堡（今塔什库尔干附近）；1853年奥伦堡总督彼罗夫斯基镇压浩罕国反抗后，深入伊犁河中游建立了维尔尼堡（今阿拉木图）。沙俄截断自伊犁去中亚的交通线，并在上述三个堡垒之间修筑了二十几个驿站，构成了长达700公里的武装堡垒线。1851年通过强迫中国签订《伊犁塔尔巴哈台通商章程》，沙俄获得向中国免税倾销商品和在伊犁、塔尔巴哈设立居住地、市场、货栈等特权。

1860年《中俄续增条约》第二条规定：“西疆尚在未定之交界，此后应顺山岭、大河之流及现今中国常驻卡伦等处，及一千七百二十八年所立沙宾达哈巴之界牌末处起，向西直至斋桑淖尔湖，自此往西南顺天山之特穆尔图淖尔，南至浩罕边界为界。” 其中“常驻卡伦”中的常驻二字于条约原文俄文版中是没有的，为俄译中文版中所加。依清制，边界卡伦分常设、移设、添撤三种：常年设置、永远驻守的称常设卡伦；驻兵轮流替代，或冬秋两季迁移的，称移设卡伦；按需要时添时撤的称添撤卡伦，故边界当以最外的卡伦为准，而非常设卡伦。 沙俄利用这些条文对清政府进行胁迫讹诈。1862年，俄方与清政府总理衙门于塔城商定西段划界事宜，中方不同意以常设卡伦为界，并仍认定斋桑泊和伊塞克湖是中国内湖，以伊犁库藏地图为证，谈判被迫中断。俄方派遣军队侵入中国境内，遭到了清军反击。1864年8月，新疆发生库东反清暴动，对于清政府而言，形势无疑是雪上加霜。而后新疆南路东四城被攻陷，叛乱者占领了乌鲁木齐汉城，满城被围，叶尔羌、英吉沙尔、喀什噶尔也先后被占领。沙俄看到了进攻的机会，继续施加压力。 是年，清政府终向沙俄妥协，于11月5日与俄方代表签订了其自拟的《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沙俄通过该条约攫取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达44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在伊犁以西地方，从北边的巴尔喀什湖至楚河；西边的塔拉斯河顺河沿山而下至那林河往东至该河发源处天山止，这块原为大清国领地之广阔区域均归俄属。大清国的边界线被迫向东退至阿拉套岭、匡果罗鄂博山、图尔根河、伊犁河之齐钦卡伦、伊犁河南之春济卡伦至特穆尔里克岭、喀喇套山、顺天山正脊一线，失去了原属大清国的巴尔喀什湖、列普兴河、阿克苏河、廓克苏河（亦称库克乌苏河）、喀拉塔勒河、齐钦卡伦以西之伊犁河中下游、楚河、塔拉斯河、那林河上游地区及特穆图淖尔等地方（图2-32）。

1865年新疆少数民族反清力量又占领了伊犁、塔尔巴哈台。清廷对新疆大部分地区失去了控制权。其中，伊犁是中国和中亚细亚间的主要通道，且有着丰富的自然资源，一向被认为是中亚最富饶的地方，因此成为西方侵略者眼中的香饽饽。同时，中亚浩罕国野心家阿古柏加入新疆乱局，沙俄和英国都意图控制阿古柏以达到侵略新疆的目的。1871年5月，沙俄假借俄国边界被侵为名，无视中国主权，悍然入侵伊犁。此次赤裸裸的侵略行动，直到沙俄占领伊犁既成事实才通报清政府。之后，俄国积极联系浩罕国阿古柏，订立商约五条。 但阿古柏又积极与英国联系，英国的英印总督诺斯布鲁克派遣使团与阿古柏接触，于1874年订立商约十二条，赠送老式步枪几千支，承认阿古柏势力，以换取在喀什噶尔设立领事馆和经营商业的优先权。英国殖民者的势力进入新疆，让本就复杂的局势愈发难以调解。

1872年，清廷内部就平定新疆一事开始进行争论，陕甘总督左宗棠（图2-33、图2-34）力主平定叛乱，收复新疆，得到同治皇帝的支持。1876年，左宗棠发兵新疆，1877年阿古柏见大势已去，服毒自尽。当清政府平定天山北路，收复乌鲁木齐、玛纳斯等地后，便根据俄国在强占伊犁时的承诺，即“伺关内外肃清，乌鲁木齐、玛纳斯各城克复之后，即当交还” ，向俄国要求收回伊犁。清政府能够如此迅速地平定新疆，完全出乎俄国政府的意料，当1878年左宗棠的大军兵临伊犁城下时，俄政府不得不正视伊犁问题。

1879年，清政府派遣崇厚与俄国进行谈判，签订《中俄交收伊犁条约》（又称《里瓦几亚条约》），但该条约是一份被俄国人“玩弄”的不平等条约（图2-35）。该条约主要内容包括：第一，割地。清政府收回的只是伊犁部分地区，而作为伊犁屏障和最富庶之地的霍尔果斯河以西以及特克斯河谷一带地区，概由俄罗斯所有。第二，赔款。清政府赔款500万卢布，作为“代收代守伊犁所需军费”。第三，通商贸易。此外还有三个附件，即《陆路通商章程》《中俄瑷珲条约专条》和《兵费和恤费专条》，其内容都是俄国向中国总理衙门索要多年却不可得的。《中俄交收伊犁条约》的签订传至国内掀起轩然大波，清朝政府拒绝承认该条约，将崇厚“先行革职拿问，后交刑部治罪”，并于1880年向沙皇政府声明，拒绝承认崇厚所签之条约。

1880年2月，清朝政府任命驻英公使曾纪泽（图2-36）兼任驻俄公使，赴俄交涉。曾纪泽于8月抵达俄罗斯，开始同沙俄政府长达六个月之久的谈判。初期，俄方仍强硬地坚持《中俄交收伊犁条约》，声称会采取军事行动，然而此时沙俄政府也面对着内外交困的局面。外部，英、德、土耳其对其采取了敌视态度，沙俄对外扩张的进度减缓；内部，沉重的债务危机也无法支持其疯狂的侵略战争。中国方面，以曾纪泽为代表的使团，对于俄方的压迫政策并未显出怯懦，而国内以左宗棠为首的主战派亦积极备战，为谈判加了几分筹码。就在这样的拉锯中，1880年12月27日，俄方下了最后通牒，希望尽早解决伊犁问题。就在这样的通牒下，曾纪泽代表清政府签署了《中俄伊犁条约》（亦称《中俄改订条约》，图2-37）。新的条约包括：“1. 领土方面，俄国同意归还特克斯河谷和通往南疆的穆扎尔山口，但以安插移民的借口，割去了霍尔果斯河以西地区；通商方面，俄方放弃俄货由嘉峪关经西安直达汉口的要求，仅要求至嘉峪关通商；2.于吐鲁番和嘉峪关两处设置俄国领事馆。” 虽然该条约成功修改了《中俄交收伊犁条约》中诸多不平等条款，但《中俄伊犁条约》还是一部不平等性质的条约，使中国丧权失地。新约于1881年2月20日签订，同年5月15日清政府予以承认，8月19日中俄双方换约，次年残缺的伊犁地区被归还中国政府。

此后，俄国又以勘界为名，同清政府签署了《中俄喀什噶尔界约》（1882年，又称《喀什噶尔东北界约》）、《中俄科塔界约》（1883年）、《中俄续勘喀什噶尔界约》（1884年，又称《喀什噶尔西北界约》），共从中国新疆攫取土地7万多平方公里。此后，中俄西北边界才稳定下来。

帕米尔地区古称葱岭，唐时称博密罗川、播密川，原本也并不与俄国交界，然沙俄自1876年吞并浩罕国后，便与中国帕米尔地区接壤，由此产生了边界问题。帕米尔全境分为“八帕”，由南向北分别为瓦罕帕米尔、塔克敦巴什帕米尔、小帕米尔、大帕米尔、阿尔楚尔帕米尔、郎库里帕米尔、萨雷兹帕米尔和什库珠帕米尔。清乾隆皇帝平定大小和卓后立平定回部勒铭伊西洱库尔淖尔碑。然而此碑于1892年被沙俄哥萨克偷去，迁至塔什干博物馆。1892年新疆巡抚魏光涛重树平定回部勒铭伊西洱库尔淖尔碑。

1877年左宗棠于帕米尔高原设立七个卡伦。1884年订立的《中俄续勘喀什噶尔界约》中亦规定：在帕米尔地区，自乌孜别里山路口起，“俄国西界转往西南，中国界线一直往南” ，可见帕米尔高原一直不是俄罗斯的土地。1891年沙俄军队侵入帕米尔，清政府严正抗议，但在沙俄军队的威逼下，清军退出了苏满卡伦，俄军就此占领了塔克敦巴什帕米尔以南的整个帕米尔地区（图2-38、图2-39）。同时英国也由阿富汗进入了帕米尔地区。1892—1894年，沙俄与清政府进行谈判。1895年英俄双方在伦敦订约私分帕米尔，大部分属俄国，小部分划入阿富汗，沙俄非法占领了中国萨雷阔勒岭以西两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中国只剩下塔克敦巴什帕米尔、郎库里帕米尔一部分，即今塔什库尔干地区。 十月革命后新成立的苏联政府也承认中苏在帕米尔地区存在边界问题。苏联解体后，该区域实际控制方为塔吉克斯坦共和国政府。中塔经过友好平等协商，2010年4月27日签订《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塔吉克斯坦共和国政府关于中塔国界线的勘界议定书》，塔方实际控制下的1158平方公里土地划归中方，中方承认塔方对其余地区的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