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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襁褓丧母

曾祖父和曾祖母勤俭持家,先后养育了五名子女。其中,三女、二子。祖父韩志忠,字静尘,为家中长子,排行老三。成年后,娶祖母陈氏为妻。祖母属羊,出生于如皋北乡一户贫苦农民家庭,家中兄弟四人、姐妹二人。祖母端庄贤惠,吃苦耐劳。婚后,在家中操持家务,照料家人。

父亲在家中排行老六,三个姑母最大,其次是两个伯父。他们是:大姑母韩德懿,二姑母韩秀珍,三姑母韩秀芳;大伯父韩德培,二伯父韩德溥。父亲乳名“大贵”,小时家人常爱怜地唤作“贵儿”。家中长辈原期望父亲福星高照、大富大贵,谁曾想却命运多舛。在父亲仅14个月大时,祖母陈氏就不幸去世,并且因祖母去世突然,家中顿失往日操持下的井井有条,全家生活陷于困顿之中。

在祖母出殡时,襁褓中的父亲头扎白布,被家人抱着走在送葬队伍中。泪雨涟涟,场面哀戚,大人、孩子的一片哭声让邻里和路人掩面同悲,既哀伤祖母的早逝,更为失去母亲的婴儿心碎。家人永远忘不了这个伤心的日子。当时,二姑母约13岁,多年后她告诉自己的儿女,为去世的母亲送葬,真是太伤心了。

祖母的去世是惨痛的,她那时还年轻,只有36岁的年纪。听父亲说,祖母得的并不是要命的病,当时看过中医,开了药方。可是药房配药时,却将一味药上错了,造成药物中毒,祖母就这样过早地离开了人世。祖母身后没有留下照片,父亲因为年龄太小,不曾对祖母有任何记忆。但失去祖母是父亲一生的伤痛,祖母也是父亲心中永恒的念想。多年后,父亲身边唯一留下的对祖母的纪念,就是一尊从家乡带出来的白瓷女身插花瓶,它是祖母早年留下的。

祖母去世后,家中留下年迈的曾祖父母、悲伤的祖父和害眼病的细姑奶(细姑奶是小姑奶的家乡叫法),再加上三个姑母,以及两个伯父和父亲,家中凄苦的境况可想而知。因为经济条件不好,又过早失去祖母的照料,襁褓中的父亲身体瘦小,体弱多病,不但没有精神,更少有玩耍兴致,除了哭闹,就是昏睡。眼见父亲情况不好,并且每况愈下,家人万分忧虑。曾祖父更是心急如焚,特别揪心这个最小的孙子,一筹莫展下,几近绝望。当时四五岁的二伯父,日后仍依稀记得那些困苦不堪的岁月。他曾在给父亲的信中写道:

目前我能回忆的最早的一页,是我们母亲的去世,和母亲逝后未久,你在襁褓中患病垂危,祖父日夜守在你旁边,照料你,并亲自用嘴,从你脐孔里吸出一口一口黑色秽臭的硬块,流着眼泪抢救你的那些情景……这些辛酸的往事,虽然已事隔多年,现在回忆起来,还历历如昨。

白天天气好时,父亲被家人抱到门口,放在门板上晒太阳。但那时的父亲已没有惯常健康孩子的生气,只剩听天由命般的自我挣扎了。事情的转机有些偶然。不久后的一天,家门前走过一位过路的剃头老师傅。他见我们家人和邻居们正在门口围着个昏睡的婴儿摇头叹息,便好奇地停下来、凑过身,打量着门板上躺着的弱小父亲,探询眉头深锁的家人,这才知道前因后果。听完家人的讲述,一阵沉默后,老人试探着说:“如果信得过的话,我来试试看。”家人在一筹莫展下,为祈求一线生机,也只有由着他,试试运气了。

转天,老人果然送来了一些草药,让家人熬好给父亲喝下。药不好喝,让弱小的父亲喝下去更是大费周章。但没有办法,连哄带灌,家人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才让父亲喝下老人送来的中药。终于,父亲的状况慢慢有所好转,一条性命才算保了下来。以后大了,伯父们还开玩笑说:“不要小看了云游四方的剃头师傅,他救了一条命哟。”家人猜测,老人或是有祖传的小儿痼疾特效方子。中国传统医学的效力是不得不令人佩服的。

因为自己的亲身经历,父亲一生笃信中医,相信祖国传统医学,尤其对有经验的老中医大夫,更是十分敬重和信任。在平时的生活中,遇到病痛,如果有可能中医治疗,父亲会尽量先选择请中医师诊治。

虽然性命保住了,但年幼的父亲体质一直孱弱,又因为欠奶而啼哭,致使泪水流入耳道,落下耳疾。小孩不会说,难受了只会哭,更多的泪水又流进去,如此因果,使情况更糟。到大人发现时,已经成为中耳炎,耳道开始流出脓水了。由于当时医疗条件差,又缺乏医学知识,开始时,家人用棉花伸进耳道去擦干脓水。这样的清理,很多时候是由姑母们来做。同时,大家也试着找些土法子来调治,大姑母听到别人的说法,还曾试着将明矾灌进父亲耳朵里,自然也没有效果。后来大人领着,三姑母抱着父亲还曾去看过医生。那时西医少,花钱多,看不起。只有找城里一些中医去看,一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就这样拖了很长时间。

三姑母回忆,父亲的耳疾后来是被如皋的一位叫陆子英的老中医算是“看好了”,但实际上只是稳定了下来,伤害已无法复原,里面一直还有病灶。结果是父亲右耳完全失聪,左耳仅保留部分听力。父亲体弱之外,又多了耳患残疾。那时,家中环境清苦,自家的织缎机房已无法维持,家人生活拮据,大人们的辛苦劳作,也只能换得家中老小的勉强温饱,根本没有条件给小孩特别的照顾和调养。家乡如皋方言习惯唤小童为“宝儿”,再根据小童的特点加上些修饰。小孩爱哭,就有人称其“哭宝儿”;小孩带个项圈,家里娇惯,就有人称其“惯宝儿”。父亲因为家中没有条件经常擦脸换衣,嘴角挂出的口水常滴到胸前,以致前襟湿成一片。冬天冷风一吹,嘴角下巴更是冻得通红。邻居们也因此给了父亲一个小名“吐涎宝儿”。

父亲长大些、走路也稳当些后,就开始跟在操劳做事的大人身旁。再大些后,就常由二伯父带着到门外的街边巷口,去看热闹,去和邻里小朋友一起玩耍。二伯父与父亲年龄相近,从小就对父亲十分爱护,兄弟感情极深。父亲还清晰地记着幼年时在寒冬里,用冻裂了口子的小手和二哥手牵手,伫立街头,观望来往路人和架子车的情形。那时的架子车还大多是木制人力独轮车,运货的都是些挣脚力的穷苦人,十分费力。除了这样依稀散落的大幅生活图景,深深印刻在父亲心底的记忆还有童年嬉闹一起的一班邻里玩伴。

韩家当时在范家桥武庙巷西首,不长的武庙巷里住着不少人家,有些和父亲年纪相仿的孩子。除了巷口处和韩家对门的表姑朱莲,向东还有经营纸铺的顾家独子顾严大,以及油酱店袁家的儿子“袁石人”。“袁石人”比父亲要大一点,因人老实、木讷,不爱吱声,邻里就生出了这个叫法。向东到武庙巷东首,与韩家遥相呼应,住着比父亲小一岁的宗传璧。武庙巷中段关帝庙向南的申冤巷上,住着父亲的二姑母家和季四儿家,父亲二姑母的儿子李鹤松比父亲大两岁,季四儿却和父亲年龄不相上下。此外,邻里还有一位男孩“冒跛子”,也和父亲年龄相近,这些算是和父亲从小一起玩耍、一起长大的童年友人。平时凑在一起,大家叫惯了小名,有时大名反倒叫不顺嘴了。

后来,叔祖父韩志孝一家搬到如皋乡下白蒲,家中空出的三间北屋租给了油漆匠张家。张家有一个儿子叫张芳荣,比父亲大些,和二伯父岁数相仿。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曾祖父过世后,叔祖父将家中他名下的这三间北屋卖给了租住在此的张家,张家因此也是多年的老邻居。

到晚年时仍与父亲保持联系的家乡邻里友人,只有宗传璧先生一人。他在上海,是研究古籍,特别是韩愈诗作的专家。 dfIfaGQcBQUSre3Zg0lOo6Se5jVRB7cCsion2M0k53KZa5G+CCwxEakGhR5beSA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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