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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潜庵南北播迁

汤斌(1627—1687),字孔伯,一字荆岘,号潜庵,康熙中期任江苏巡抚。任上“洁己率属,实心任事”,深受康熙帝赞赏,去世后入祀乡贤祠以及陕西、江西、江南三地的名宦祠。乾隆二年(1737)获得谥号文正。道光三年(1823)从祀文庙。有清一代,名臣从祀文庙者只有三人,汤斌便是其中之一。

汤斌出生于河南睢州,祖上以军功起家。祖先汤宽跟从明太祖朱元璋起兵,官至广东神电卫百户。英宗正统年间,汤宽之孙汤庠以北征蒙古有功,升任睢阳卫前所千户,汤家遂移居河南。及至汤斌的曾祖父与祖父接连成为生员,汤家由军功世家转型为耕读之家。凭借祖上的积累,汤斌刚出生时,家境尚属宽裕,但到4岁时突遭变故,城内宅第和城外田园尽被当地豪绅夺去,顿时家业萧条,内外拮据。

家道中落并未改变汤家诗书传家的家风。汤斌幼时,父亲汤祖契手抄经史书籍,分点句读,面授大意,母亲赵氏孝慈勤俭,口授《孝经》。受益于父母的教诲,儿时的汤斌不喜嬉戏,端庄沉稳,显露出与其他儿童不同的禀赋。8岁时,父亲延请大儒王慕祥到家塾讲授宋儒编的《小学》,其他学生惧怕王师教学之严厉,唯有汤斌始终端坐,终日没有表现出疲倦神情,这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讲授结束,王慕祥特意观察汤斌言行,发现他在回家途中即便遇到官宦人家赫然醒目的出行车队,也不为所动,视之如无物。到汤斌家后,王慕祥对汤祖契称赞道:“令子真大器之才,将来定会有一番作为。”更难能可贵的是,少年汤斌深明大义,品行端正。11岁,进入名士唐铉馆中受教。一日,当地豪绅到馆,询问唐铉州中后生中谁是翘楚,唐铉不假思索,当即推举汤斌,称其“气度端严,品格不凡”。豪绅闻之,送予汤斌一盘珍奇果品,意欲罗致名下。旁观者羡慕不已,不料汤斌竟不为所动,拒而不受。豪绅怨愤而去,肆意报复,在汤家祖茔东侧凿井,西侧修建佛寺。邻里见状,都为汤斌的人身安全担忧,但汤斌始终泰然处之。豪绅为富不仁,心胸狭隘,汤斌不愿与之结交,更拒绝受其恩惠,正印证了唐铉对他的评价。

少年汤斌不仅品行端正,学习也勤奋刻苦。他自念祖上是功勋之家,担心学无所成,有辱门第,于是有志于圣贤之学。10岁,诵读父亲手抄的《左传》《国语》《春秋公羊传》《春秋穀梁传》《史记》《汉书》以及《易通》《正蒙》诸书,常至午夜,灯火荧荧,不熟不休。12岁,潜心学习古文,不喜诗歌,随后又钻研八股文,卓有所成,作文常常文不加点,一气呵成,深受宿儒称赞。14岁,手录《太极图说》《通书》《定性书》《东西铭》诸书,沉潜其中,反复琢磨。次年,应童子试,小试牛刀,勇夺第一。

正当汤斌学业与日俱进之时,人祸天灾接踵而至。崇祯十五年(1642),他随伯父在城北读书,听闻李自成起义军围困州城,赶忙回家,却因城门紧闭,不得入内。父亲登上城楼,劝告儿子和兄长北行求生,说:“母亲还在城里,我不能离开,要与母亲共存亡。敌人目标是城池,野外或可活命,兄长与我两家只有汤斌一个男孩,先人保佑,不会令汤家绝嗣。你们可向北逃亡,战后再来寻找我们吧。”汤斌不忍舍弃父母而去,匍匐于城郭外围的飞蓬坑中。两日后城破,他冒险赶回家中,得知母亲赵氏宁死不屈,已遇难于敌手,痛不欲生,绝食六日。

仅仅半年后,黄河南岸决堤,州城化为一片汪洋,城乡屋舍尽为洪流冲毁。汤斌安葬好母亲,跟随父亲前往黄河以北避难,辗转于河南、山东、北直隶交界之地,颠沛流离,舌耕以养。次年,听闻伯父游学浙江,病逝于衢州,留下10岁的女儿,汤斌又随父亲赶赴衢州奔丧,历经艰险,终与堂妹相逢。随后获悉李自成率军攻占京师,中原大乱,一时难以返乡,只能流寓下来。

流寓衢州期间,汤斌读书山中,夜间每每想起母亲节烈,不禁失声痛哭,痛哭一番后,又振作精神,坚持读书。夜深之时,林外常有虎啸声,与读书声相闻。山民深受感动,时常送来灯油米食,汤斌却坚辞不受,宁愿饮泉水解渴,吃糠秕充饥,焚烧落叶取暖照明,夙兴夜寐,力学不辍。不久北返至南京,以流寓身份应试,连考7场名列第一。然而当时朝廷规定,需要交纳军需白银数两才可参加官学的入学考试,汤斌无力承担,只能作罢。顺治二年(1645),清军定鼎中原,河南兵革稍定,汤斌便与父亲、堂妹由江西泛舟鄱阳湖返回家乡。此次衢州之行,正当政权鼎革之际,往返6000余里,途中波涛汹涌,盗贼出没,汤斌数次身陷险境,绝处逢生。多年后,他回忆起这次经历,仍然心有余悸。在改朝换代的战乱中,少年汤斌饱受颠沛流离的痛苦,阅尽民间疾苦和贪官污吏的暴戾,这不仅炼就了他不怕吃苦、简衣素食的品性,更铸就了他嫉恶如仇、刚直不阿的性格和体恤民情、念切民生的思想。

归家后,汤斌立志光耀门楣,奋发诵读,博览群书,尤其致力于研习经史和宋儒典籍。功夫不负有心人,汤斌20岁应童子试,州试第一,府试第二,补为生员。22岁乡试中举,被考官称赞“新采缀露,藻思倾峡,二三场端雅典赡,出经入史,体用兼备之士也”。次年会试中式,所作文章被誉为“淹博切要”,犹如出自宿儒之手。自此,汤斌走上仕途,开启了刚正廉介、政绩卓然的为官生涯。 s5bhExrj0NIIQbVmQoCqdg+09mIccc7v5enhVWPW2/BZN8+YnHejv4Z0d2TCHV2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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