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登义出生在四川省成都市大邑县的一个富裕家庭。
大邑县位于成都平原西部,历史悠久。《太平寰宇记》载:“其邑广大,遂以为名。”历史上,儒、释、道文化串起了古巴蜀大邑县文明。首先值得一提的,是大邑县境内的道教发源地——鹤鸣山。东汉顺帝汉安元年(公元142年),张道陵于大邑县境鹤鸣山,倡导正一盟威之道(俗称五斗米道,亦称天师道),奉老子李耳为教主,以《老子五千文》为主要经典,这标志着道教正式创立。所以鹤鸣山成为举世公认的中国道教发源地,被称为“道教祖庭”。同时,大邑县还是印度佛教传入中国后最早建寺的地方之一。坐落在境内雾中山的开化寺是佛教传入中国后建造的第二座寺庙,仅比我国第一座佛教寺庙白马寺晚六年。此外,三国蜀汉时期,刘备任命终身实践儒家文化、集忠义智仁勇于一身的蜀汉大将常山赵云为翊军将军,屯兵大邑县银屏山一带,镇守西蜀。赵云死后葬于银屏山山脚。大邑县处处渗透着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表现出强烈鲜明的“仁治天下、崇尚忠义、推崇诚信”的儒家伦理和道德倾向。这些凝聚在古巴蜀大邑县土地上的儒、释、道三大文化对大邑县的文明进程起到了推动作用。
高登义的家族就是浸润在这样的文化氛围中的大邑望族。其父原是同乡刘文辉军队中的一名军官,后解甲归田。但他并非庸碌之辈,其内心始终怀有高远志向,这点可以从他给五个孩子取的名字窥见一斑。高家的五个男孩分别取名登仁、登义、登礼、登智、登信,寄托了儒家“仁、义、礼、智、信”的理念,也寄托了高父对家风传承的期许。
高登义的父亲三兄弟比邻而居,三家之间有一条通巷,互相不用进出大门就可以来往,一来表示是一家人,二来是为了共同防盗。
为了让族里、乡里的孩子有好的教育,高登义的父亲与二叔联合开办了私塾,学堂就设在高登义的父亲家中。
高登义自启蒙之时便展现出非同常人的学习天赋。按照家乡习俗,高登义四岁半“发蒙”读书,一直读到十岁。在私塾学堂,通常是老师领读,学生跟随朗读几遍,然后就要求背诵。高登义记忆力不错,不到两个月就能够全部背诵《三字经》了。为了奖励他,家里特地给他煮了一个“双黄蛋”,这在当时可是不小的奖励,高登义心里的美啊,就不用提了。
两年后,老师因病离开,高家几位学生转到余老先生家读私塾。年幼的高登义每天都和几个哥哥一道,跨过桤木河,再往前走约一公里才能到达私塾。在这里,读的是“四书”“五经”,照样是老师领读,学生背诵,但老师也从来不讲解。余老先生蓄着长长的白胡子,留着长长的指甲,很有一派儒家风度。
高登义的天赋不仅体现在文学上,他还对数学表示出浓厚兴趣。这得益于高家请的家庭教师——王寿彭。王老师是当时文彩中学高二的高才生,因家贫,辍学来高家任教。王老师除教授古书外,还教算数,“四则运算”“鸡兔同笼”“盈不足”等问题,让高登义很感兴趣。
大约在九岁那年,高登义已经背诵完几十本古书了,包括“四书”“五经”、《春秋》《左传》等。王老师对学童们所背诵的古文不予讲解,只要求背诵。王老师常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当时学生们每天上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大堆曾经背诵过的书摞起来放在老师的桌上,然后背对着书,按照老师前一天划定的范围逐一背诵,一般需要好几十分钟才能够背诵完毕。如果有的地方背诵错误,王老师的教鞭就在学生的头上“点”一下,以示警告。在所有同学中,高登义被老师“点”的次数最少。
王老师也教写作,一般是要求学生一个月写一篇文章,但要求学业优秀的高登义和另一位堂兄一个月写两篇。题目涉及求学、报国、珍惜光阴、孝道、尊师等,一律用文言文,好几篇开头都是以“呜呼”感叹起首的,有点忧国忧民的味道。
王老师在讲课之余,还喜欢给学生讲故事。有一段时间,每天晚自习后睡觉前,王老师都会给高登义的几兄弟讲《三国演义》的故事,他们听得津津有味,还不时给老师提出些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有时他们不知不觉睡着了,王老师还得把他们叫醒,让他们洗漱干净后再上床睡觉。高登义和他的弟弟们严格作息、讲究卫生的习惯,也许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养成的。
高登义喜欢思考,遇事爱探个究竟,以至于在读中学之前,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有一次,高登义去三叔家玩,刚过了两家通巷的门,就听见小孩的哭声。三叔见他来了,兴高采烈地把他抱在怀里,嘴里不断地说:“送子娃娃来了,赶紧煮荷包蛋。”他不懂得三叔说的话,正在奇怪之中,一碗热乎乎的荷包蛋送了过来。他高兴得快要喊出来了,碗里是四个荷包蛋,红糖水、猪油把荷包蛋淹没起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啊!自记事以来,他从来没有一次吃过四个荷包蛋。高登义疑惑地望着三叔,不敢吃。三叔笑哈哈地说:“吃吧,你爸爸不会说你的。”听了这话,他才狼吞虎咽地很快吃光了。吃完荷包蛋,三叔才高兴地说:“你又有弟弟了,你是第一个来的。”说完,领他进了卧室。这时,高登义才看到,卧床上三婶旁边有一个小孩。他好奇地看着弟弟的小脸,看着那双小手心想:“昨天还没有弟弟,今天怎么就有了?”他好奇地问三婶:“弟弟从哪儿来的?”三叔看着他笑了,指着屋外波涛汹涌的洪水说:“刚刚洪水冲来的。”高登义信以为真,天真地说:“那我们再出去等等,说不定还会冲来弟弟呢!” 直到中学学习《人体解剖生理学》之前,他一直认为“人是洪水冲来的”。
一次,高登义和姐姐来到外婆家,晚上外婆带他们到河坝眺望高堂寺的神灯。漆黑的夜空中,在西岭雪山方向,仿佛真有一盏神灯悬挂在夜空中,分外明亮。外婆说:“高堂寺的神灯照远不照近。”高登义好奇地问:“为啥呢?”外婆回答说:“我们和高堂寺远隔20多里,我们的前面没有东西遮挡,加上今天天气晴朗,就能够看到了;但是,越是靠近高堂寺的山脚下,因为山坡上有树遮挡,当然就看不见了。”一旁的妈妈说,要从远处看到高堂寺的神灯,一是要在晴天的夜晚,二是要眼睛好的人。高登义就问妈妈:“如何才能够眼睛好呢?”妈妈若有所思地说:“第一,不要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书,第二……”妈妈边想边说,“第二嘛,吃茄子的时候要把茄子皮也一起全吃了……”没有等妈妈说完,姐姐赶忙插问“为啥”。“为啥?”妈妈反问,“你们老师没有教过吗?”“没有。”他和姐姐异口同声地回答。“啊!”妈妈惊讶地感叹,“这个问题太简单,老师不用教你们嘛。你们想想,茄子皮是不是很亮?”“是啊。”“这就对了,吃了很亮的茄子皮,眼睛自然就很亮了。”当时,他和姐姐都觉得有道理,连连点头称是,以后在吃茄子时都把茄子皮也吃光,为的是让眼睛更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