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金纳本人认为“自己首先不是一流的政治理论家,而仅仅是一个研究这个领域的历史学家”,虽然这只是他的谦虚之词,但是这恰恰暗含着他政治思想史研究的方法、取径以及特点。斯金纳之所以在政治思想史研究领域影响巨大,就是因为其开创的“斯金纳式革命”实现了思想史研究方法的创新,以及这些创新带来了思想史研究内容的修正。其理论创新之处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斯金纳改变了思想史研究路径。斯金纳将史学研究方法引入政治哲学范畴,将思想家的文本置于历史语境中理解,探求文本作者的动机意图及文本的真正内涵。斯金纳强调文本形成的特定语境,指出历史语境的重建是理解文本的重要方法。斯金纳认为传统的思想史研究专注于经典文本,注重文本本身,逐章论述名家名篇,而他则要力图避免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经典作家的经典文本上,注重思想家写作文本时所处的社会智识背景,探讨思想家们的这些著作产生的思想源泉,关注特定历史时期的整体社会和政治词汇。
第二,斯金纳转换了思想史研究对象。斯金纳注重探析和考察一些基本的政治概念,实现了从“观念史”到“概念史”的转换,开启了“概念史”研究范式。根据斯金纳的观点,任何概念的含义并不是约定俗成的,而是都有其历史演变过程,相同的概念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会被重新定义。斯金纳的概念史研究关注概念的谱系,尝试分析概念在历史演进过程中的变化,挖掘阐述概念在变化过程中被赋予的不同定义和多层内涵。在斯金纳看来,不同历史时期的不同思想家对特定概念的使用有不同的意涵,历史语境主义研究需要关注概念含义的演进变化以及概念应用的社会背景,并从语言行动的角度来分析理解思想家在撰写文本时的意图。
第三,斯金纳拓展了思想史研究维度。斯金纳在对政治思想进行历史语境主义研究的基础上,把修辞分析方法引入政治思想史研究,实现了政治思想史研究的修辞学转向。在斯金纳看来,任何政治思想都是政治主体在特定政治语境中,基于某种意识形态立场,采用修辞策略、手法和技巧参与政治论辩的产物。斯金纳强调修辞在概念变化和政治行动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主张从修辞的视角对政治理论和政治思想进解读和研究,从思想家们在写作文本的修辞中找出其隐含的东西。对于思想史的修辞学考察与分析,有助于准确地把握政治概念的演进变迁,洞察作者的政治意图。
斯金纳将历史语境主义、概念史、修辞学三者相融,开创了政治思想史研究的新视角、新范式、新方向,推进了政治思想史研究理论创新和方法变革。无论是关注历史语境,还是注重概念谱系,或是重视修辞分析,斯金纳都是在力图对文本进行有效的理解和阐释,突出思想演进中的历史性,展示政治信念的多样性。在斯金纳看来,试图复原和了解过去,为人们提供不同的思考方式,便是历史学家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