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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2月15日,武康大楼以优秀近代建筑,被上海市政府公布为市建筑保护单位。那时,距这艘巨轮“登陆”恰好70年。除了居住者,一般的公众对这幢楼并没有什么印象。20世纪90年代,正是上海经济腾飞、土地再次开发、城市大变样的时代。此时,武康大楼旁立起了兴国大厦,西南方向1公里开外竖起了港汇恒隆广场,天际线重新改变,过去被称为“九层楼”(实为八层)的武康大楼从区域中最高楼变为矮楼。人们在拆除大量旧建筑时,想到了对优秀历史建筑的保护。毕竟,这是城市历史的文脉,是现代建筑的典型,也是我们这座城市开放和多元的证明。这种意识的觉醒与同济大学阮仪三、伍江等一批专家学者的长期呼吁和建议是分不开的。而这种保护意识的深入人心,则得于2010年上海世博会前一次大规模的对上海优秀历史保护建筑的修葺。其中包括内部维修、外墙清洗、统一安装空调架等。最可贵的是当时提出了修旧如旧的思想。许多大楼洗去沉年积尘后,仿佛恢复了最初的面貌。武康大楼也是在那之后开始声名远扬,游客纷至沓来,报纸杂志上各种介绍文章也开始层出不穷。

如果你打开1924年的上海地图,会发现武康大楼所处的这一片土地当时是荒芜清冷的。除了对面一栋假三层的花园别墅(建于1920年,现为宋庆龄故居),武康路上有少许私人住宅,周边几乎没什么房子。近百年来,它是怎样发展起来的,武康大楼这艘登陆船泊在大上海后,是如何与这座东方都市融为一体的,人们更想知道其中的故事。

做这本口述史时,武康大楼里年纪最大的居民叫邵洛羊,浙江宁波人,2016年刚满100岁时过世。诺曼底公寓当年开工时,他只有7岁。若有儿时记忆,他可能还记得无轨电车从善钟路(今常熟路)哐当哐当驶来的声音,或者见过大楼拔地而起时的脚手架。他可能是诺曼底公寓“登陆”后,在那里居住时间最长的居民。他从小喜爱美术,1935年曾就读上海新华艺术专科学校国画系。那时,他们全家住在南市区的石库门房子里。1937年“七七事变”,邵参加了学生界抗日救亡运动,后又在一位同乡的介绍下加入中国共产党。据方志载,1949年5月25日,国民党宪兵九团五连上尉连长王如黎等二百余者,于汾阳路150号白崇禧公馆起义,九团三连及交警总队数者参与。领事者乃田云樵、邵洛羊(时做中共地下党策反事)。

武康大楼公共空间的窗户。

然后,据史料记载:上级派邵洛羊以中共党员的身份,在黎天才先生 陪同下驱车直入国民党上海市政府,首次晤见秘书长茅以升 ,向他说明党的政策,协商保护全市水电、公交的正常运行;保护档案等财产,静待人民政府的接管。而诺曼底公寓差不多也是在那时候作为敌产被政府接管的。

武康大楼侧边外墙及马路。

1945年抗战已经结束,法商破产,诺曼底公寓拍卖,孔祥熙的二女儿孔令伟将大楼买下,自己也住了进去,还在二楼建了花园、私人游泳池 。于是,这幢楼的产权实际归入孔祥熙名下。据说1948年蒋经国来上海“打老虎”,就居住在对面的中央信托局招待所(现为宋庆龄故居,一栋乳白色的花园洋房),观察孔祥熙一家的出入情况。而这栋洋房曾多次易主,原是来华经营内河航运的希腊籍船主鲍尔的别墅,后转给德国医生菲尔西里。1929年又为工商界人士朱博泉 购得。抗战胜利后,朱博泉被控有附逆之嫌疑,财产为国民政府没收。此房先由蒋纬国居住,后又为中央信托局招待所。1945年抗战胜利后,宋庆龄因将莫利爱路(今香山路)29号寓所移赠国民政府,以作孙中山纪念地之用,且暂居的寓所较为简陋,根据蒋介石手谕,国民政府行政院将此屋拨归宋庆龄使用,产权亦归其所有。1949年宋庆龄从靖江路45号迁居此处,并在这里迎来了上海的解放。几乎所有被采访的武康大楼住户都会说起宋庆龄故居,他们在阳台或窗内可以看到对面的花园和花匠。当年毛泽东、周恩来来上海看望宋庆龄,淮海路晚上就会熄灯,汽车直接拐进大门。将近一百年过去,这一高一低两栋西式楼房,遥相呼应,见证了中国近代以来的风云变幻,诉说着大时代的许多常人不知的故事。

网易博客上有一篇写武康大楼的日志体文章,署名“岁月如驰”。作者用半文半白的文字,惟妙惟肖地记录了武康大楼的旧事,并附有许多照片,想来一定也是久居楼内的住户。现摘几段如下,以对这幢楼有更多的了解:

汽车间顶为一花园,园中花草如积,北侧设喷水池,故所谓屋顶花园者,沪上30年代既有之。20世纪60年代末至70年代初,乃去其壤土,并起一小屋,以为车库采光、通气之用。

解放后至上世纪70年代,淮海中路为国宾道,固有国宾来,是楼住户自可临窗观之。1972年,美基辛格到沪,时五楼有一太太,闻人呼:“来也!来也!”遂趋窗瞰睨,手中尚捉一奶瓶,不暇置之,讵料有人争睹,伏其背,瓶脱,坠楼下,幸未触人。旋缇骑至(皆衣便衣,䩧究不已,盖太太年八十有余,手既僵,且慈颜可掬,不类阶级敌人,既有其后辈具保证书,事乃寝)。

此间则为贴大字报之所。时大字报弥楹,住户争阅之,楼中亦恒有红卫兵隳突叫号,蒋铁如 (寓二楼,市府参事)忧危积心,乃奋袂攘襟,捉笔书就《我的大字报》,躬悬诸是。痛斥其乱,辞旨慷慨。姚姚(音,其父为工商业者,寓七楼)亦尝悬报于是。盖其名有“封资修”之嫌,故自易位“姚要武”,以示革命之志。奈楼中革命群众不允。骂曰:汝不过资产阶级孝子贤孙,岂欲于无产阶级斗狠哉?因命以“姚要改造”为名。姚气慑,受之。嗣凡悬报罪己,概署是名。

今入楼须蹑三级,首级(实为半级)者,乃“文革”时筑防空洞使然。时得“要准备打仗”之最高指示,事发是楼内廊地,深可一丈,工竣,则地高焉。彼二、三级者,20世纪50年代既如是。盖外高内低,故每遇大雨,大厅必遭淹浸,宛以半亩方塘,住户多恶之,惟孩童喜甚,赤足戏水,以为乐事。 rjlYWUMpf/j6WYwMEu6T6u8zymYoXyCGs6jiwiJfx4gL3Rh+4/3ilFQSWNNpAey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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