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见喜大夫醒了,拿了一个靠垫垫在他的身后。
“谢谢你……”喜大夫形容憔悴地向安容道谢。
“您别客气……”安容说。
喜大夫点点头,重新看向阿古,“家里怎么样?”
“夫人小姐还好,只是吓坏了,夫人让小的回九原县告诉老爷,暂时京城回不去了,九原县也不要待着,万一晋王府追到这边来可怎么办?”阿古说。
怪不得喜夫人派阿古来,这个小厮口齿伶俐,将事情说得明白。
喜大夫听了这话,浑身颤抖起来,“那家里……没有被下狱吧?”
“没有,老爷放心,这件事情原本也与夫人和小姐无关,夫人说,晋王府身份那么高,不会为难妇孺的,只是让您暂时别回去……万一有个好歹,夫人和小姐才真的没法活了。”阿古说。
“好好……”喜大夫担心留在京城的夫人、女儿,可暂时也回不去,心中着急也没有办法。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没有什么主意。
说实话,此时他脑袋一片空白。
原本他想着要进宫做太医的,谁能知道竟然摊上了这种事情,别说是做太医,现在连京城都回不去了。
真是好事和灾难,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
今日一早他还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准备将宅子托付给牙行,然后雇上几辆马车搬着东西,高兴兴地回京,与夫人和女儿团聚。
谁能知道风云突变,来了个大转折,真是杀的他晕头转向。
可是不回京城,这院子也住不得,他该去哪里。
喜大夫一时拿不定主意。
忽然他想到京城的一位老友,之前在太医院供职,后来起骸骨,要回老家。
这位老友佩服他的医术,尤其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
这位老友也知道他想进太医院供职。
当时他没怎么觉得,现在回想起来,这位老友应该是不想让他进太医院做事的。
但是又不好开口。
这就像是有钱人劝穷人,说钱真的没什么用处。
那位老友曾经跟他说过,现在的陛下身体很是虚弱,不仅是自己的皇子,就是他的几位兄弟也都蠢蠢欲动,觊觎那个位置。
那是个至高无上的宝座,有了血脉,谁不想争一争。
他在京城多年,虽然离权势很远,但是也会听到一些八卦故事,其中就有关于这位晋王的。
晋王专横跋扈,在京城横着走,这件事情未必就不是他在借故铲除异己。
喜大夫在脑子里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过了一遍,于是决定先不回京城,躲过这一劫再说。
至于去哪里,他还没有想好。
不行,等过一段时间,京城的风声松了,将妻女也从京城接出来,干脆断了在京城生活的念头。
他叹了一口气。
奋斗了一辈子才在京城买了个小宅子,将妻女安顿下来,眼看着好生活要开始……
喜大夫不由得连连叹了几声气。
谁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叹气。
安容见喜大夫长吁短叹却没有决定要怎么做。
旁边的小厮着急,可知道自己主子乍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便也忍耐着没有催促。
“喜大夫,这件事情让我遇上了,看来也是老天要成全你我的缘分,您如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如先去我家?”安容开口。
周顾倒是也没有太意外安容会这样建议,刚才两人对视一眼,他已然明白安容心中的想法。
两世的相知相伴,不是盖的。
“那可不行,我得罪的人很有来头,我可不想给你添麻烦。”喜大夫连连摇头。
说实话,他与安容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只相见了两次而已。
他惹了不小的麻烦,万一牵扯到周家,他于心何忍。
“整件事情我也听了大概了,不是什么要命的官司,何况主要涉案人已经被晋王抓住,您不在京城,他不会穷追不舍,何况,我们家在一个小村子里,不是很惹眼……”安容劝说道。
“我是看您没有可去之处,如果您有可去的地方,我就不建议了……”
喜大夫犹豫了一会儿,知道自己无处可去,虽然九原县这边也有一些亲戚,但都是远亲,这个时候未必会收留他,而且难保不会告发他。
非常时期,人心难测。
与那些远亲比起来,显然安容更值得信赖。
“好,老夫不知道该说什么?”喜大夫感激地看着安容。
患难见真情,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
安容笑了笑,“您就别客气了……”
“那,那……”喜大夫一时不知道这收拾好的东西该怎么处置。
“有没有地窖,可以将重要的东西放在地窖里,不重要的东西依然摆回原位……”安容建议。
喜大夫此时已经没了主意,她能直接决定的就直接决定。
阿古从京城赶到九原县,如果晋王府的人真的追过来,应该也快到了,他们没有太多时间。
喜大夫突遇这样重大的变故,整个人都是蒙的,全部听从安容的安排。
“阿古,你赶紧离开这里,返回京城吧,喜大夫,给他点银子……”安容对阿古交代了一声,顺带又对喜大夫道。
阿古见喜大夫听从安容的安排,他自然也没有意见,他此时需要一个迅速做出决断的人来指明方向。
喜大夫迅速拿了银子给阿古又叮嘱了一番。
然后安容和喜大夫将收拾起来的东西重新摆回原位,剩下的送进地窖。
“这个砚台这么贵还是拿着吧。”安容看到了喜大夫从他们手中买去的那块鲁砚说。
喜大夫嗯了一声,没有意见。
收拾妥当,喜大夫将宅院交给之前看家的老奴,依依不舍地跟着安容离开。
回去的时候,他们独自雇了一辆牛车。
路上,安容弄了一身破烂的衣服给喜大夫穿上,然后又将他的脸弄得脏兮兮的,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只是,他们快到五里桥村的时候,喜大夫开始发烧。
回五里桥村的路上,喜大夫不住叹气,一直低垂着头,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人还没回村就病了。
“能背得动吗?”周顾将喜大夫背着进了村子。
独自雇一辆牛车回村会成为全村议论的焦点,为了免于被关注,安容觉得还是背着喜大夫回家比较安全。
“这是什么人,你们捡了一个乞丐回来?”钱慧琴开门,见到周顾背着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人,皱眉问。
“二嫂关门,我们回去再说。”安容压低嗓音对钱慧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