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日(1888年2月12日)早起祀神,诣堂上各位大人前叩头。随三兄至诸戚友家拜贺,申正回。雪霁风和,日出杲杲,大有春意。
正月初二日(2月13日)巳刻偕崇如补贺昨未及者数处,过店小憩,午后回。父亲来家。虎臣着人来取代抄之慕天颜《淮黄合流归海奏疏》。阅《荀子》《韩非子》毕。
正月初三日(2月14日)父亲以残年劳顿兼受风寒,痛泻数次,蒋卿翁诊云寒湿相搏,以宣通分利法,服一帖稍愈。鉴翁晚来闲话,上灯后去。
正月初四日(2月15日)早与崇如兄至李府祝寿。父亲腹泻已止,卿翁复方卷官桂、茯苓、车前子、炙斛、引煨姜、熟附片、猪苓、泽泻、炒冬术。
正月初五日(2月16日)与恭弟到店,早面,“升官”一局,午刻回。阅《翠筠山房集》“户政门”要论三五条。
正月初六日(2月17日)至东宅拜生日。父亲仍邀蒋卿诊,以三仁加味。阅《味闲堂赋钞》,存疑一则,俟质。写寄兴化贺柬,写小篆六十、真字六十。杨屏翁会父亲,议公。
正月初七日(2月18日)兴化寄来贺柬一函,便将昨信交原舟带去。三兄上灯时来,盘桓片时,晚饭后去。习小篆六十、真字六十。阅东台冯务堂《七府水利全图》。亥刻毛雨。
正月初八日(2月19日)读《汉书·天文志》二十四页,阅《皇朝经世文编》“荒政类”数条,写小篆六十、真字六十。父亲腹泻已止,第微咳。二伯父来,为易方砂仁、荆芥、半夏、苡仁、杏仁、青防、苏叶、会皮,服一帖。鉴翁午前至,以“升官”消遣,饭后去。家俊民来。闻崇如言,近日天见彗星,未识然否?大兄午刻来。
正月初九日(2月20日)写小篆六十、真字六十,读《汉书·五行志》三十八页,阅《皇朝经世文编》十条。鉴缨、崇如午后小聚,晚饭后去。父亲仍服昨方。
正月初十日(2月21日)早至店。巳刻过东宅闲叙,酉刻回。晚接二兄信,欢喜无极,盼之十日矣。
正月十一日(2月22日)晨起,招大、三兄与五、六弟至汪福宜社茶话,大伯父及鉴翁在坐。巳刻至茅府,拜先姐三周。与恭、崇、楚及曹鉴、毕俊东郊闲步,归时午矣,过店饭。融甫、俊明下午来会俊假去《尊经书院初刻》六本,融还来《汉书》一本。陪吴、毕二君至东宅寻崇如,小坐片刻。趁月送融、俊至银锭桥,分道回,坚订元宵之饮。灯下作寄兴化信一缄内附两位伯父贺柬。读《汉书·五行志》十页。
正月十二日(2月23日)早发复镇江信。诸生入学。与崇如作上元招饮启。午后偕三兄访俊民、仁卿,不遇。过融甫闲谈。闻杏楼云泰属生古赋题“人寿年丰”以“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为韵。
正月十三日(2月24日)崇如早来,招至俞福兴馆茶聚,坐有书农夫子、毕俊兄。茶后同至仁卿处,商酌东台程孝子诗,未得一字。幸崇如成古风一章,聊以解嘲。仁卿留饭。午后观吴简翁作字,并试少林拳法。晚步月归,灯下乘兴草程孝子古诗一章。
正月十四日(2月25日)巳刻与三兄至店。到东宅请大伯父安。缮寄少之兄信内附贺刘信一缄。晚刻毛雨,旋忽大风,雨止。
正月十五日(2月26日)招融甫、仁卿、俊民、恭甫、鉴缨午饭,继以晚饮,是日乐甚,子刻始罢。月色大佳。俊携去书院文一首、《材艺赋》一篇。
正月十六日(2月27日)午刻偕崇如赴笙甫夫子之招,饭后回。孙师早邀如意馆茶话。巳刻过孙师处。
正月十七日(2月28日)制西汉人酒筹 一付计五十支。二伯父下午来。晚与五弟至店。三兄晚饭后至,约明早往东宅。
正月十八日(2月29日)俊民早来,并邀崇如至东宅小聚,兼有仁卿、融甫作主人。与三兄过书农夫子家小坐。仍至仁卿处午饭,共八人,晚宴亦然。联诗猜谜,乐与上元之游同,所微异者前夜明月、今夕大雨耳,亥刻回。从俊处借来《十五家谜选》两本。
正月十九日(3月1日)阅《酉阳杂俎》一卷。闻东台长友科案虎臣第三,作舟、式金皆一等。晚写寄兴化信稿。
正月二十日(3月2日)王厚翁早约茶叙,大伯父、大、三兄皆在坐。读《汉书·五行志》十页。三兄午前来。
正月二十一日(3月3日)少廷、崇如两兄及楚弟午刻来祀先。丁次兄午后来寻崇如。杨厚翁下午来会父亲要话。
正月二十二日(3月4日)早偕崇如至孙府 祝寿。午刻过东宅饭,书农夫子在东宅闲话。
正月二十三日(3月5日)恭甫来寻崇如,订同舟行止。午后乃辉表弟自兴化来。张协翁来,小坐即去。写复兴化信一。
正月二十四日(3月6日)邀张协翁、杨屏翁、辉弟及大兄、元侄茶。下午同崇如至无量庵,访陈老者谈元托占一课名“元胎”。三兄来晚饭,二兄来信一缄。昨闻申甫兄撷芹之喜,特偕崇往贺。毕俊来,未晤。
正月二十五日(3月7日)至东宅午饭。午后与恭甫弟等东行,便将《十五家谜选》还毕俊,不遇。
正月二十六日(3月8日)夏子翁早约茶话。仁卿下午过访,谈至上灯时去。晚写寄东坎汪信一函,并带去《文赋》共三部。
正月二十七日(3月9日)早发寄兴化信一缄。
正月二十八日(3月10日)早与余杏翁茶话。虎臣兄由泰州回,巳刻过我未晤,惠赠《輶轩语》一部。吉斋自曹甸来,小坐片刻去。家福弟自沈灶来,时午正。父亲、二伯父皆晚来。连日浮沉,不读不看,学业日退,可惧哉!辰刻发镇江信一缄。
正月二十九日(3月11日)早与崇如往候吉斋,顺过俊民。至虎臣家报步,未晤。往张府拜“二七”。作寄二兄信一函,托崇如兄面交。崇如今晚舟,与杨恭、严柘同行。与吉斋至东宅饭,晤鉴缨、恭甫两兄。亥刻,闻东台棋杆巷后失慎,三兄及五弟皆往观,与丁三夫子家紧邻,各龙驰救,逾刻始熄。送崇如兄登舟。父亲来家。祝景兄下午来拜。
正月三十日(3月12日)吉斋午前来,杨屏翁下午来。读《汉书》十页,抄诗一首,阅《輶轩语》一本。晚偕恭弟到店。
二月初一日(1888年3月13日)读《诗经·豳风》一章,写大字四十,看《书目总》一本,读《汉书·五行志》数页,作论一首。晚偕恭、楚、辉、福四弟入市观灯。
二月初二日(3月14日)往李延甫家吊。过虎臣畅叙阔怀,并以新购经史各籍见示,快甚!读《汉书》十页,阅《说文》五页。写兴化信一函,交舟带去。
二月初三日(3月15日)在店半日,至晚归。招虎兄晚酌,未果。
二月初四日(3月16日)姨丈何镜清自兴化来往墩头就馆,舟泊新桥口。午刻往谒,未会,后邀来晚饭,明早启行。
二月初五日(3月17日)早到店,上午往东。晚刻复东行,偕大兄回。
二月初六日(3月18日)至东宅请大伯父安,顺拟复少芝兄信稿。晚邀虎臣、蔚如小酌,畅话至月影西斜始罢。父亲日来因风寒,齿痛异常,卿翁来诊,以温化法。
二月初七日(3月19日)早发镇江信一函。着五弟至凌云馆购笔。仁卿、竹卿两兄前来闲叙。托简斋书影格已有。
二月初八日(3月20日)县中甄别,托虎臣领卷文题“孟子曰:道在尔”一章;诗题“花与思俱新”,草草成篇,晚偕恭、辉弟送至虎臣处,晤及月川。
二月初九日(3月21日)早发镇江信一函,午前过东宅。下午往东,顺过俊民闲话,偕步月至玉带桥头,小立片刻。晚接少芝兄上二伯父禀启内言三兄于初四日抵镇江。在店晚饭。
二月初十日(3月22日)骩困终日,未能从事于学,恨恨。晚饭后过东宅。虎臣晚来,携去《校士录》一本。容保手借来庾集 四卷。
二月十一日(3月23日)午前往东,过笙甫师。在李府晤及孙师。心绪芜杂,下午聊阅庾子山文十页,思其身世寥落,感慨悲歌,益觉愤闷。“楚歌非取乐之方,鲁酒无忘忧之用”,诚哉斯言!过鉴翁,未晤。
二月十二日(3月24日)早访鉴殷闲谈。上午往东,晤及孙、丁两师,下午回。阅庾集十页,心神稍定。
二月十三日(3月25日)鉴翁午刻过我。诵《哀江南赋》一过。下午往东,父亲来家。
二月十四日(3月26日)巳刻东行,旋返。诵《哀江南赋》一过。放学后神疲肢倦,倚枕假寐片刻,稍可。
二月十五日(3月27日)杨屏翁早来闲话,祝子翁有帖来十七日芹卮。晚因事至东宅,子刻回。大兄晚舟往镇江。虎臣来招晚饮,缘别故,敬辞。闻有心兰、蔚如诸君子挑灯话雨,快何如之,自恨俗人,累为俗事所缚,抑何无缘至此耶?阅《韫山堂时文》至“犯者不校”,后二比不禁涵讽久之,诚有慨乎其言者也。灯下写寄润信一缄。
二月十六日(3月28日)早在东宅,晤及曹鉴翁。晚接少芝上二伯父禀启一缄。东宅请客,晚酒共五位。
二月十七日(3月29日)读《礼记》“月令、礼器、郊特牲”一过,阅《史略》十页,诵庾赋一篇。作“鹰化为鸠”试帖一首以示弟。二伯父午刻来。早发兴化信一函,交舟人带去。
二月十八日(3月30日)巳刻东行,午初回拢东宅。读《礼记·内则》一篇、《汉书·五行志》十页,阅《史略》五页。
二月十九日(3月31日)早往朱府祝寿。晤蔚如兄,言书院案发,后询之虎翁,云未也。至张府吊,又至汪、祝两家贺,会及俊民。写大字三十。父亲晚来家,言吉斋今午回来。午后到店,会蒋楚翁谈别事。晚饭后到东宅。
二月二十日(4月1日)写大字二十,作试帖一首。吉斋午前过我。午刻接二兄来信。
二月二十一日(4月2日)巳刻东行,午刻过东宅,晤及鉴翁。灯下读《汉书》十页。吉斋晚来。
二月二十二日(4月3日)午前携笺联晤简斋先生,托书。作赋一首。
二月二十三日(4月4日)散学一日。巳正至东宅,殷君翁适来,闲叙片刻。午正祀祖,午后同恭、楚两弟及家福弟等踏青于东郊。过仁卿,未晤。读《汉书》十页。
二月二十四日(4月5日)仰吾夫子早偕赵宽兄来会,未晤。午前回候赵宽甫。往东,祝吉斋寿。写大字二十,点《乐记》一过。从虎臣处借来《芸碧巢时艺》一阅。
二月二十五日(4月6日)早在东宅,陪仰吾夫子、赵宽甫面。午刻过虎臣闲叙,留饭。
二月二十六日(4月7日)东宅夜有穿窬之盗,幸键锁严固,未能得手,闻其左邻竟被窃去。至颂杉老伯处问话。下午东行,顺过店。
二月二十七日(4月8日)写大字二十。融甫及钱茂斋之弟皆于今日大喜,偕虎臣往贺。午刻到东宅,晤及殷君翁。写小字二百。晚与赵寿兄至三元号换鞋。
二月二十八日(4月9日)写小字二百。午后至东宅,下午回。俊民二哥来拢。楚弟东行,顺托至沈仁兄处转借棉袍。闻二兄于二十四日由镇江启行,未识今晚能抵东台否?
二月二十九日(4月10日)早随伯父东行,下午回,过店。二兄午后到家,相见握手,快何可言。晚刻陪往小蓬瀛沐浴,戌刻至东宅。是月也,浮沉俯仰,碌碌因人,未能进德修业,且心地亦不清静,稍有诵读,皆如浮云过目,逝而不留。岁月日增,鄙陋犹昔,奈何!
三月初一日(1888年4月11日)早至东宅,午前到店,午刻往东。晚坐船回,复拢店,偕二兄步归。
三月初二日(4月12日)午前后两次东行。崇如来信言须《乙酉墨》、管文一阅。
三月初三日(4月13日)写大字四十,阅庾子山文一篇。灯下作复崇如信一缄。
三月初四日(4月14日)早将昨信发去,与楚翁茶聚。过虎臣未值,遇于路,立谈片刻。甄别案发,前作两卷一超三、一壹等。
三月初五日(4月15日)写大字三十。父亲来家。
三月初六日(4月16日)晤毕俊,知今日山长课题文“子张问政”至“以忠”;诗“重与细论文”。
三月初七日(4月17日)东至李府,午刻回。会及仰吾夫子。
三月初八日(4月18日)检理前日借来各件,璧还清楚。阅《赋学正鹄集》。
三月初九日(4月19日)午前至东,与王春翁、张虎翁聚谈,上灯前回。
三月初十日(4月20日)大伯父寿辰,晨起恭祝。午刻往东,并偕吉斋至笏山先生及殷式如家步谢,晚回。
三月十一日(4月21日)吉斋早来。午前写沈灶信一封。东行至李府午饭,范湘翁大醉而去。下午偕吉斋西行。颂杉老伯下午来。二兄晚具卮酒,为大伯父补祝。阅《己卯墨》数篇。
三月十二日(4月22日)夜半雷雨,至早未已,午刻西风起,檐滴始停。申刻邀客饭,计两席。阅《夜雨秋灯录》“青天白日”一节,甚矣,儒家积善之言,释氏因果之说,固并行不悖也。检《己卯山东墨》复阅一遍,首首琳琅。二伯父午前来,晚回。
三月十三日(4月23日)杨屏翁早约少芝兄茶,坐有仰吾夫子、吉斋兄。茶后吉斋过我。先祖妣生忌,午祭四簋。二伯父午前来,饭后去。君木着人来借物。未刻偕楚弟至丁府拜寿,便过李府。吉斋拟数日内往曹甸,不觉其行色匆匆矣。虎臣过我,以会课作见示,题乃“明乎郊社之礼”二句。鉴缨月上时来闲话,少坐即去。晚过东宅,二伯父命抄课稿,步月回。夏子翁赠来江水一瓮。沈灶信足至,将昨信检付。张仲翁送其犹女来学。挑灯诵文一篇。
三月十四日(4月24日)阅《史记·齐太公世家》,咏东坡诗十首。早偕吉斋拜客,共七处。
三月十五日(4月25日)午后至李府,途遇景韩,立话须臾。晚冒雨归,灯下与二哥清谈。写寄崇如信并文两部。
三月十六日(4月26日)山长课题,“小人怀土”三句,诗题“绿天”得“蕉”字,作一卷。
三月十七日(4月27日)早起抄昨卷,巳正遣送虎臣处,托缴。午刻随二兄并率五弟及钱、姚两弟至东宅饭,带去《己卯墨》一部呈二伯父阅。天气郁暖,遍地皆潮,晚刻陡觉不快,腹痛作呕,继以身热,服姜汤稍可。
三月十八日(4月28日)邀蒋卿翁来诊,以温散法桂枝汤一帖。夜半汗出,愈矣。
三月十九日(4月29日)静息一日。午后阅《八贤手札》十页,内曾文正公书较多,笔法根柢深厚,瞻摹之下,浮伪全消。
三月二十日(4月30日)二兄有信寄至大兄处,顺将十五日所写致崇一缄托同带去。虎臣晚来视贱疾,闻已愈,快慰而去。良友情深,可不作“多病故人疏”之咏矣补昨日。闻前日“子张问政”课案发,陈沅名是陆云翁捉刀,取超五。二伯父午后来闲谈,将暮仍过东宅。
三月二十一日(5月1日)阅《味闲堂赋钞》一本、《乙酉墨》数篇,毫无心得,闷恨之极。
三月二十二日(5月2日)早发兴化信一缄外提盒一个。读《汉书》薛宣、朱博传,阅东坡诗。灯下接兴化寄来乃辉书件。虎臣着人取去庾子山文四本。
三月二十三日(5月3日)王厚翁午前来。逊斋姨丈晚至,樽酒清话,二更后去,云明早动身往盐城矣。
三月二十四日(5月4日)仰吾夫子携折扇来,属少之兄画。午后写大字二十,腕力甚弱。散学后与二兄过蒋卿翁,颂谢前日之诊。灯下诸兄季作“升官”之游,半局而罢。读《史记·吴泰伯世家》及苏诗 。
三月二十五日(5月5日)父亲早来家,午后回店。杨性翁率其弟来拜。孙师遣容保假去《八贤手札》一部。福弟往东,至星士叶诗谷处占六壬,系询终身,云不宜贾而宜儒,前事亦颇有验。二兄闻之,怦怦然欲往矣。阅《申报》,知镇江本月十二日地震 之信是实,并非一处然也。灯下阅《史记·鲁世家》。
三月二十六日(5月6日)早随大伯父及二兄至福宜茶话。巳刻过虎臣未遇,见案头《潜庵漫笔》 二卷,假来一阅。读《汉书·翟方进列传》。虎臣午后过我,畅谈一时许,言及蔚如日内将南行,托其代为致意。鉴翁酉刻过我,云近来伤酒,未甚出门。鉴翁云,渠现购有《家庭讲话》板一部,惟须集资刷印。写大字二十。
三月二十七日(5月7日)读《史记》“管蔡世家、陈杞世家”。阅《潜庵笔记》二卷毕,明日拟还。阅二哥所留《申报》数十条。灯下读《左传·宣公传》二十页,其中事迹颇有天然配合处。如:华元非马其人,灵公弃人用犬;黑臀则神语分明,兰梦则孙谋垂裕;楚子问鼎而生心,郑宋以尝鼎而染指;狼心、虎乳、胹熊、献鼋之类,即此二十页中不一而足。可见古人属词比事,奇偶相生,整赡风华,不必有意求工,而自无不工者。连日阴雨,晚闻鸧鸟及谷姑声甚急,意潇潇者犹未已耶?五弟旧疾复发,服赵方一帖。弟疾不作已年余矣,私衷甚为欣幸,此次因外感兼劳倦故,竟于立夏节后复作。伏根已久,何日净除耶?思之郁郁。
三月二十八日(5月8日)东岳帝圣诞,天雨未能出巡。先伯祖茂林公 周辰,午刻敬祀。二伯父至,将《潜庵漫笔》呈阅。写大字四十,读《左传》十页,《史记》“卫康叔世家、晋世家”。阅《申报》数十事。
三月二十九日(5月9日)杨屏丈早邀茶话,即拟数题交去。王六太太由安丰来,云云。写大字三十。午后与诸季闲步至新桥西,由大街回。改辉弟文一首,漫书折扇两柄。
三月三十日(5月10日)李殿抡自曹甸来,午后过我。二兄偕楚及辉、福两弟下午往东。闻张廉访舟泊龙王庙。放学后到店。至东宅,改试帖一首。阅《笑笑录》,内有纪文达公事数则,诙谐入妙,不减匡衡说诗。
四月初一日(1888年5月11日)早与二兄、六弟回候李殿兄,即过李府。过俊民书室一坐。读《汉书·翟方进传》。晚至张府,晤廷兄及俊二兄,上灯时回。
四月初二日(5月12日)邀殿兄至太平园茶话,杨屏翁在坐。过虎臣,闻官课题文“子曰富与贵”至“成名”;诗“清秋四月初”得“初”字,敷衍两卷,思笔滞塞,未能畅发旨要为恨。前日崇如来信,云在镇江作书院甄别两卷,其文境必纯熟,特未曾目及,殊觉歉然。虎臣此次作四卷皆妙;心兰一卷清机汩汩,扫尽肤词;月川一卷亦妙。偕虎兄过云衢兄、伯石丈两处,皆少坐即行。
四月初三日(5月13日)早起抄昨稿,午刻携至虎臣处就正,即托代交。午后与福、辉两弟至清一池沐浴。“清一”二字未知是出《老子》书否?阅《申报》,赵君元益《备荒八策》酌古准今,洞中窍要,非平日留心经济岂易办此?又见徽州潘正卿述白下杂事数则,风雅宜人,用笔超脱,迥非时流所及。灯下咏余江干先生诗 。六弟晚往东。
四月初四日(5月14日)盆池莲叶小若叠钱,阶头月季数枚,亦自妩媚可人。回顾前种之兰草,萎然歇矣。噫,九十韶华,去如逝水,美人迟暮,千古同嗟!时乎时乎不再来,几欲搔首作碧翁之问。履之来,约同少芝兄茶聚。坐顷,晤及春海兄,谈前日书院文。诣孙师,知虎臣昨日文题“居处恭”三句。原任东台场童君灵輀由舟回里,挽送者不一人,想遗爱在民,荣哀备尽矣。在店午饭。读《汉书·谷永传》十三页。放学后至东宅,复至店,八点钟回。
四月初五日(5月15日)早过东宅,偕楚弟坐舟往东,至李府携芹官回。午刻,鉴翁过我。读《汉书·杜邺传》。下午雷雨,逾时即晴。
四月初六日(5月16日)李府招往午饭,晚刻回,晤及仰吾夫子。灯下阅时文数首,作沈灶复信一封。
四月初七日(5月17日)读《汉书·何武传》,肄《诗经·宵雅》三章。鉴缨携《柏蕴高先生小题文》来与楚弟抄读。阅《申报》数事。
四月初八日(5月18日)读《汉书》“王嘉、师丹传”又“扬雄传”,诵《诗经·常棣》一章,阅时艺数首。虎臣午后来,邀至海道口观筑堤。
四月初九日(5月19日)至东宅观芍药,二伯父午刻来饭。午后与二兄、五弟至太平巷问舍归,路过茶园口,下帘矣。晚刻复过东宅。兴化来信内致何处一缄,加封寄去。
四月初十日(5月20日)写大字二十,读《扬雄传》,阅《诗经·天保》一章,咏《韫山堂时文》十遍。袁吉人令孙卺喜,早往贺。拟过虎臣,因雨而止。父亲微受风寒,体觉不爽。
四月十一日(5月21日)早至店请父亲安,午刻至东宅。先二伯母冥诞,敬祭如礼。改文一首。
四月十二日(5月22日)巳刻到店请安。过虎臣未遇,留扇一柄,托其代求陈白石丈一绘。阅时艺十余首。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晚与二兄为博弈之戏。
四月十三日(5月23日)早与赵寿兄往钱府贺乔迁。午刻二兄命同往李府,下午回。至店,有事禀二伯父。
四月十四日(5月24日)父亲午前来家,饭后到店。午后与二兄至浴德池沐浴。晚月色良佳,闲步至关桥口。鉴翁过我闲话。
四月十五日(5月25日)辰初起,盥沐毕敬占《牙牌灵数》 一条卜秋成,句有云“而今学得交衢舞,突过寻常一辈贤”。福弟等至三昧寺,闻县公宣讲圣谕。偕辉弟至李府拜冥寿。晤徐捷翁。写大字二十,读《汉书·儒林传》,点《周礼·两官》。接崇如初五来缄并课,作一篇。
四月十六日(5月26日)早往汤署贺喜,便至李府。过俊民叙阔。过虎臣,知山长课文“好仁者无以尚之”;诗“酒学佛”,作一卷,草率之至。下午与二兄至大街一行。鉴缨晚来闲谈。父亲在家晚饭。写大字二十。
四月十七日(5月27日)早起抄文,送至陆云翁处托交。至虎臣家贺喜。鉴翁午刻来,适写扇未毕,即请渠足之。抄时文一首。午前在店。
四月十八日(5月28日)早课毕,至殷府拜冥诞。过李府午饭,父亲及二兄皆在李府,午后同舟回。元官昨受风热,楚弟来询,知已好矣。孙师谈及镇江甄别课题,是偏全作法。杨性翁以扇属书。今日及前日两次遇仁卿于途。为李姑作信寄曹甸。盆莲叶高近尺,竹工送架来,稍大一围,未能合用,令其修削。二哥、五弟晚寻房经纪不着。读《汉书·循吏传》,点《周礼·春官》,阅管文。
四月十九日(5月29日)殿翁以团扇属书,午前写就,草率之至。与殿兄、芷翁茶聚。点《周礼节训·夏官》,阅《韫山堂文》。在店小坐,与王嘉翁订围棋之约。下午随伯母、母亲及诸兄弟坐舟东行,视屋未成是刘姓。
四月二十日(5月30日)早招虎臣茶话,即同至礼房看案。“子曰富与贵”课取超三,“小人怀土”则被黜矣,虎兄与有同慨焉。途遇金陵方君,亦道中人也忘询其字。崇如兄生日,巳刻往祝。元官前受风寒身热,服杨叔翁方二剂,未全好,今日请楚山先生。阅方楘如《三方稿》及管文,写大字二十,点《周礼节训》一官。
四月二十一日(5月31日)早往李府祝寿,即将昨扇留交殿兄。到店,见解侍卫报单。俊民早至,畅谈竟日,兼邀鉴翁午饭。午后热甚,五弟等以洋机激水洒地,稍觉凉爽,戏作文一首以赋其事。写大字二十。
四月二十二日(6月1日)蔷官生日,午前过东宅。读韫山文 。天气骤热,寒暑表升至九十分。
四月二十三日(6月2日)二伯父午刻至。借虎兄《联捷墨粹》三本。写大字二十。闻虎臣会课题“子曰:加我数年”二章。何姨丈来信一封。
四月二十四日(6月3日)午前往李府,偕二兄回。过店,晤杨性翁。到东宅,知后日请客元官已好。写大字二十,阅《困学纪闻》三十页。二兄为我画折扇一柄。虎兄晚过我,云二十七日蔚如生日。
四月二十五日(6月4日)写大字二十,阅时文。午后沐浴,过东宅。俊民二哥由南来,兼悉昨日生一女,下午遣五弟往贺。后日为蔚翁三十生日,仰吾夫子命同虎臣及唐月、陈心两兄、王子翁公作东道,在京江公所 晚宴,以预馔焉。饮至初更始散归,路有心兰、蔚如同行。虎臣作会课“子曰:加我数年”二章,文以述古作意。范又翁早来。
四月二十六日(6月5日)早至张府贺芹喜,途遇心兰、蔚如、薪樵三君及子明先生。午前,二伯父命往招春海兄午饭。过李府,吉斋有家信至。在东宅陪客,共六客:孙师、春海、君木、谭润、蒋楚、杨屏。子久来缄,昨日到。
四月二十七日(6月6日)早往祝蔚如寿。丁幼翁今日迁乔,六弟去。送公款至孙师处。晚过东宅,到店偕二兄回。大风。
四月二十八日(6月7日)阅《稗说》一部,甚有道理。写大字二十。风雨一日,上灯后假寐片时。
四月二十九日(6月8日)改文一首。午后到店,即至李府,将定金面交王翁以达陈姓,免生疑议。过融甫书斋,畅谈至日落始行。晤殿抡,顺道弄璋之喜。二伯父亦于下午至李府小坐。晚刻陪二兄闲坐,寻“太王逾梁山”故事,鄙艺多能,竟效萧君嬴二。拟访虎臣,未得。
四月三十日(6月9日)写扇一柄。李府招往午饭,孙师及二兄咸在焉。饭罢,孙师略谈小学。为李作信一封,由店交帮舟。杨屏翁有墩头之行,晚作信一缄,外夏衣凉席,托交何镜清。在三和店晤及鉴翁。
五月初一日(1888年6月10日)二兄拟今日晚舟许大船,作复崇一缄,便托面交。午后诸生有不辞自去者。许船小有耽搁,二哥改于明早启行。写大字二十,阅时文数篇。
五月初二日(6月11日)卯初恭送二兄登舟。巳正往东宅,陪王厚翁早餐。官课文题“孟子曰:人有不为也”一章;诗题“醉后题诗醒已忘”,作一卷,晚饭后脱稿。
五月初三日(6月12日)辰起抄昨卷。虎臣携所作四卷来,午刻去。热甚,下午雷声隐隐,疏雨一阵。午后沐浴。李府遣纪送来角黍一筐。
五月初四日(6月13日)虎臣遣使取去《壬午墨粹》一部、《联捷墨粹》三本,复假来《联捷墨》三本。二伯父午刻来祀先,荐其时食。阅《乘槎笔记》上、下卷斌椿撰。申刻微雨,分栽月季数种。
五月初五日(6月14日)早起敬神,并至伯父、父亲处贺节。与耀廷弟三昧寺小立。午刻焚降真香,置菖蒲酒,偕诸季畅乐。午后蔚如、心兰、虎臣同过我,行“升官图”以为乐,至暮始散。五、福两弟至大街观灯判。
五月初六日(6月15日)大兄自镇江归,辰初抵家。询悉三兄平安,途中未遇二兄,镇江事尚为顺妥。李姑母自东来。阅制艺数十首。昨日时雨时晴,新种花有生意矣。午刻往张府慰。下午大兄来清话。
五月初七日(6月16日)请蒋卿,因齿痛,未至。阅时文。辉弟生日。早发镇江信两封一致少芝、一致崇如。晚接二兄来信初四午后即抵镇江矣,可谓神速之至。二伯父来,午面,大哥亦至。
五月初八日(6月17日)早发兴化信一封内有乃辉禀件。晚接兴化来信并付乃辉信件及寄墩头信件。汪履和作古,往慰。到店,见朱某试草。灯下检偿案头余债。二伯父下午来,与姑母闲谈。父亲戌刻来家,旋即到店。午前偶作《荷钱诗》一首,写纨扇三柄、大字二十。
五月初九日(6月18日)早将昨兴化寄致墩头信件交便舟带去。虎臣午刻过我。五弟往东。俊民还来《脉诀》一部。融甫来帖,知会课之举俟以异日。在凌云馆购笔三枝。子久文交杨性手寄去。抄文一首。孙府请客,姑母、伯母皆去。
五月初十日(6月19日)抄文两首,写大字二十。闻云贵已放主考之信,至店取《申报》,未见。卿翁来为内人诊。二伯父下午至。父亲晚来,乘月到店,送至桥下。
五月十一日(6月20日)早间至店,偕张仲翁往汪恒益,会同他业恭送牌伞到局,盖为方公永斋七十寿也。兴化寄来去年合购书票,所得副彩《渊鉴类函纂要》一部,另例送《医方》一部。晚赴方局宴,子正始回。接值路来缄,知翟宗谦丁艰出缺。沈灶寄到芥菜等。阅《鉴要》一本,抄科墨一篇。子久递来文两首。姑母回府。
五月十二日(6月21日)汪福宜新分茶社今日开张,大伯父率海、明两弟及五弟往。恒丰 着人来邀明弟早餐,未着。至方局祝寿,在店小憩。虎臣以所作“子夏问曰:巧笑”一章文见示。融甫午刻过我,订会课题。晚写复丹阳信。
五月十三日(6月22日)虎臣午后过我,渠于得题后作至昨晚二更,三艺已成矣,可谓至速。偕虎过蔚如闲谈,晤及心兰。由蔚处借来《学政全书》一本帮补增廪类。月色极佳,明弟在恒丰晚饭,子正始回。
五月十四日(6月23日)昨发镇江信一缄内附复丹阳信,又发复兴化信一函。早往孙师处闲话,还去《算学启蒙》二卷,顺至店小坐。孙师拟作“子曰:道千乘”一章文一首,晚刻携稿来,遂得拜读。五弟下午往东。
五月十五日(6月24日)毛雨时作。恭、楚等皆在城隍庙观剧。草成会课首题文一篇。二兄来信一函内附三兄来信。夜有雨。
五月十六日(6月25日)八祖母大人寿辰,早起恭祝。孙履之来,午饭。山长课题文“子谓子夏”一章;诗“先雨芸耨”得“农”字,作两卷。
五月十七日(6月26日)卯刻起抄昨文,巳刻送去,未晤及虎兄。虎臣过我,观其书院四卷皆圆熟,时犹无诗也,为续成之。
五月十八日(6月27日)午前偕明弟东行,至李府午饭。过俊民书斋畅叙。午后与俊同过融甫观会课作。晚仍偕明弟回,行至西屏,为会所阻,久之始通。
五月十九日(6月28日)冯镜翁过我闲谈。蔚如以会课作见示。作《中庸》题文,未就。丹阳书斗复来一缄。二兄来信一函、并《申报》。
五月二十日(6月29日)戴府生日,福弟去周旋一日,至晚回。五弟等观剧。父亲晚来家。
五月二十一日(6月30日)草成课艺二、三题,文思笔钝塞。虎臣借去仇继恒会试卷。代李姑写致吴信一函。
五月二十二日(7月1日)早随二伯父福宜茶,楚、屏两翁及六弟、兄侄等咸集。午后,携文稿诣孙师求正。东至李府。过虎臣,偕往福慧庵散步。虎臣拢舍闲叙。沈仁卿过我王某扇托渠张罗。未、戌两次到店,接少芝兄信并《申报》。大兄嫂明早有沙沟之行,作一信并物托寄。晚有雨,由店送伯父回。
五月二十三日(7月2日)鉴殷午刻来谈,饭时去。
五月二十四日(7月3日)早偕明弟约冯镜翁茶话,晤及心兰。阅制艺。快雨。
五月二十五日(7月4日)发文题交杨性翁。阅香山诗一卷。叶姓下午来相宅。
五月二十六日(7月5日)福弟生日,早与诸弟茶聚,大伯父亦在坐。写复少芝信一函内附崇信。父亲在家午饭,午后随伯父往新宅一行。过虎臣,未晤,借来《尊经书院集》一本。送款至仁卿处王某扇。虎臣晚来,邀往演剧处观下场。入时已云散风流矣,相与登台长啸,披襟当风,亦是一快。兴尽仍过舍小坐,言及书院“人有不为”课案发,名已取。
五月二十七日(7月6日)早将镇江信发去,致兴化信一函附姚寄物件。从虎臣处取来“富与贵”文一卷,又借《紫阳书院课文》二本。梦得闱题“请问其目”四句。晚接少芝信,又崇信、午时茶、韫山文等。下午过东宅。
五月二十八日(7月7日)阅时文。暖甚,午刻沐浴。午后雷雨。
五月二十九日(7月8日)携管文、《壬午墨》还虎臣,便将《会课三艺》留存渠处,拟得文题六个。少芝兄寄来《申报》一纸,内登福建、广东、甘肃、湖南主试官名字。热不可当。阅《紫阳书院文》十余首,写致吉斋信一缄。
六月初一日(1888年7月9日)早往李府芹官生日。到店,未背早书。虎臣晚来,以“非礼勿视”四句文见示。热甚。
六月初二日(7月10日)天热如昨。虎臣取去《史记》并《尊经书院集》。复芝信一缄言收到午时茶等。复崇信一缄带去笔十枝。
六月初三日(7月11日)阅香山诗,有《六月初三闻蝉》一首,即以“新蝉第一声”为题命诸季作之。日间欲作文,热氛纷扰,苦思未就。晚饭后,移榻就荷花下小坐许时,但觉暑退酷吏,风来故人,繁星满天,凉露在地,一片清凉世界,心为爽然,文机亦稍来矣。午后沐浴。阅紫阳文。
六月初四日(7月12日)巳刻蔚如来,邀同星南、虎臣送会课卷,至融甫处时已交十卷,闻尚有二、三卷。至李府饭。饭后微云掩日,作欲雨之势,疾行而归。晚凉可喜。
六月初五日(7月13日)至蒋府拜寿。在店发镇江信一函,店中荷花高过屋寸许。下午雨数点,大风吹芦蓬如蝶,翩翩而下,掠前邻后檐,堕瓦少许,而詈声作矣。
六月初六日(7月14日)作文一篇。早至东宅。虎臣取去《紫阳课艺》一本。晚腹中不快,服午时茶少许,稍可,终觉昏昏然,不如平时明爽。接少芝信并《申报》《日札》 等。
六月初七日(7月15日)胸脘不快,四肢颓然,欲卧,有汗而微热,仍服午时茶一碗,亦不觉其愈也。写大字二十,阅《思益堂日札》一本又时文数篇。上灯即睡,烦闷殊甚。早发复芝信。
六月初八日(7月16日)黎明起,更衣一次,泻后脘闷稍可,服胃苓丸二钱后仍是痛泻。午前融甫来畅谈,携去文稿一本。晚虎臣来,清话多时,腹中块垒顿消,借去文四本。
六月初九日(7月17日)仍服胃苓丸,痛泻较减。下午闻雷,欲雨不雨。六弟下午东行。白荷花放矣。
六月初十日(7月18日)写大字四十,阅紫阳文,咏香山诗十余首。神志稍爽。
六月十一日(7月19日)大兄昨夜由金沙回。孙师遣使来取文谱一阅,时犹存虎处,原使往索之。二伯父午后来,携去《思益堂日札》一本。连日热甚,因不良于腹,未敢食瓜,今午分尝数角,爽彻心肺。
六月十二日(7月20日)咏白居易诗十余首。大兄来言试舟。
六月十三日(7月21日)早起见红莲初放,映日嫣然,真不数凌波妃子也。辰初往丁师处,询及考伴。在李府清话,至夕始回。盼雨有日矣,午刻雷电交作,訇磕有声,急雨一阵,未能沾足,据闻他处已得透霈。到店晤大哥,告以周舟作罢。虎臣早来,不值,留下会课题一纸。
六月十四日(7月22日)吴三兄早来,云今日回兴化,乃辉有信托寄。李使送昨服衣褂来。倦怠殊甚,时时思卧。大兄午刻来。虎臣晚至畅话。下午雷雨,妙极。
六月十五日(7月23日)早接二兄十一日信外书十本、午时茶乙盒,又头绳等。夜雨至早未止,午后放晴。
六月十六日(7月24日)《乘槎笔记》《紫阳书院课艺》等皆交虎臣来使带去。李府送来词十二本。早至二伯父前请安。复镇江信一缄内附崇信。六弟东行,至种善堂配药。
六月十七日(7月25日)下午过东宅,伯父仍请杨楚翁诊,客感已去,赞理脾阳。丁师晚到东宅,遣人来呼即往言船定事。在东宅晚饭。辉弟至卿翁处托诊,云是寒湿,用川朴等,服一帖。
六月十八日(7月26日)少廷内人三十生日,早往贺,在东宅午面。大兄午后偕五弟等往福宜茶社听书。晚到店。融甫索去《文选》《古文》 等。
六月十九日(7月27日)午前过李府,饭罢访俊民。至李殿兄家问疾,到店小憩,带回《申报》二纸。下午雷雨。
六月二十日(7月28日)京口寄来《申报》,一条载湖北、江西、浙江三省主试名。五弟至花映堂处取来“迁居选日单”。巳刻雨。蒋卿翁来为大伯父及乃辉等诊,皆寒湿所致。
六月二十一日(7月29日)大兄因感寒暑身热,服卿翁方。早过东宅,墩头寄来家信一缄,托转交。大伯父痛泻稍减,仍邀卿诊,乃辉原方加减。午前沐、午后浴。
六月二十二日(7月30日)吉斋寄来复信一缄。李府送来瓜藕等。早到店。子久寄来文二首。大伯父原方,乃辉止药一日。写致少芝兄信。
六月二十三日(7月31日)祖父忌辰,二伯父午刻来祀。虎臣过我。镇江寄来信件。午后沐浴。早发昨信,顺言收到今件。
六月二十四日(8月1日)作会课文一首,草率不堪。
六月二十五日(8月2日)作文二首。有人往李府,带去莲蓬二枚。
六月二十六日(8月3日)晚过东宅,大兄已愈。作“众仙同日咏霓裳”诗一首。
六月二十七日(8月4日)早在店。至李府,下午回。诣丁师处,见书农夫子信。虎臣、蔚如早来,不值,鉴翁亦来。
六月二十八日(8月5日)抄会课卷,午刻送蔚兄求政。晚与蔚同交卷至虎臣处,留晚饭,畅谈许时偕蔚回假来《癸酉墨》。
六月二十九日(8月6日)阅《癸酉墨》数省。鉴翁午刻过我,携去《三方文》二卷。背书后到店。
六月三十日(8月7日)毛雨间作,风声猎猎,大有秋气。食瓜数片,凉洞心肺。据《卜岁恒言》云,是日阴雨而东风者,人和年丰,有秋之券可预操矣。接少之兄信并痧药二包,外《申报》一纸,江南主试官正李文田、副王仁堪附调帘名单。崇如有信至。到店问新宅筑墙事。诣孙师处,未晤。过虎臣,假来《金台书院课艺》二本。鉴翁午刻过我,借文一本,饭后去。大兄下午来,晚饭后去。李纪送来米粉,闱内用也。由店取来《癸酉缙绅全函》。
七月初一日(1888年8月8日)阅《举业要言》二卷、《墨艺》数十篇。先伯祖茂林公诞辰,敬祀如礼。二伯父午前来。还去虎臣《癸酉墨》,复假乙亥、乙酉两科墨共六本。
七月初二日(8月9日)东宅递来书农先生寓名。早由店至新宅检点,东行过李府,到六夫子处告以三夫子寓所。过虎臣,知今日课题“使于四方”;“斋焚香荐士”,未作。在店午饭。景梁携其弟作见示,清爽之至。子久寄来文一篇。
七月初三日(8月10日)虎臣早过我,携来昨作之二卷,并商酌诗句,巳正去。午初到店,适王伯庸与蒋楚翁语相抵牾,不欢而散。风雷昨至今,时作时息,早晚甚凉。大兄携元官下午至。心绪不定,未能看书及文。
七月初四日(8月11日)早到店。虎臣约晚聚,因往新宅检点并解馆等事,顺步往辞,未晤,留字代面。东至李府。放学后随楚翁等同至新宅一行,在店晚饭。少之兄来信内附《申报》一条,“李文田侍读学士”。兴化寄来信件并转递何信。王姓遣工来,筑厅照墙。
七月初五日(8月12日)早至店,午刻回。与诸弟清查书籍,分叠停匀,以便入箱。
七月初六日(8月13日)山长课“发而皆中节”;“同学少年多不贱”得“秋”字。邀陈宣谷诸翁在店午饭。午后过虎臣,携来课卷二本。与蒋楚翁至新宅一行。词曲十二本,交唐六还去。写寄墩头信附去钱信。
七月初七日(8月14日)早起摊卷,草成课文一篇,托虎兄交。王姓筑墙,继之以夜始竣。虎臣下午来,约同至街观判官。连日疫气盛行,有不须臾而逝者,里人祷求都天神出巡。
七月初八日(8月15日)寅刻发斧石至新宅,余物雇徐船驳去。新宅安床。饭后乘船一行,至左家吊。五弟生日。
七月初九日(8月16日)晚至新宅,与大兄同回,至东宅检点崇考具。俊民来。
七月初十日(8月17日)徐船装物两次。晚至新宅。早带去镇江信一封外茶叶。
七月十一日(8月18日)午刻至店,到新宅。张邻又将后窗击开,不识何为。镇江来信一。
七月十二日(8月19日)寅刻进新宅,卯刻部署清定,遍拜各邻。与大哥陪楚翁复仪茶话,来客三十余位。吉斋午刻至,大兄晚饭后去。
七月十三日(8月20日)吉斋早至。托姚弟至虎臣处询会课。少芝来信。五弟到店,顺过旧宅。晚过吉斋,月下归。
七月十四日(8月21日)早到店会楚翁,询王东消息。西至杏林宅,便过旧寓,同六弟去。归过店,晤吉斋,稍谈片刻,同行至新坝分路。过虎臣,见二次会课卷,虎第一。阅初五、六两日《申报》,写大字二十,阅时艺三篇。晚偕弟等部署书卷。吴三哥至兴化寓,平安。
七月十五日(8月22日)俊民早来,畅话积愫。三兄来信,询启行何日。午刻祀先,二伯父及大兄、六弟皆至。晚送二伯父至店,随大伯父回,途中见舆 者、伐木者,邪所之声不绝于耳。疫深矣,可若何?王子纯作古。午后鸣雷,雨不甚大,然一震之威,邪气固当稍却。城隍神出巡。李姑母来,晚去。
七月十六日(8月23日)吉斋过我。丑刻急雨两阵。夜来身热,头微痛,早起避风慎食。发题并前文交屏翁。大兄下午偕吉斋至,送崇考具来。
七月十七日(8月24日)大兄早至,携来三哥信一函,当作复书带去。屏翁早来。丁师传谕,十九日晚舟。吉斋过我,留晚饭。虎臣、融甫过我,虎臣明日酉刻启行。身热解而倦甚。
七月十八日(8月25日)检理考具及行囊等,属五弟买笔六支,匆匆一日,未能出行。着保龄送山药至丁师处。六弟下午至,交功课单一纸。
七月十九日(8月26日)早至西宅,陪丁师、吉斋兄等聚谈。晚至李府,复至店告辞。
七月二十日(8月27日)早刻登舟,同行者丁师、薪翁、坦翁、属翁共五人。晚泊尖角。
七月二十一日(8月28日)行至乔苏,泊焉,沽酒共酌。
七月二十二日(8月29日)下午至扬州,丁师、何坦、朱新诸翁皆上岸一行。
七月二十三日(8月30日)早由扬州开舟过瓜州,上午至京口,江风甚静。随丁师至二兄处畅谈片时,到福园午饭,有何三兄。午后与二兄进城,晤三兄,少坐许时,即同步出城。时有微雨,坐划船上大舟,二兄送至金山河而返。朱薪翁在镇江稍有耽搁,迟二、三日附轮南行。
七月二十四日(8月31日)早东风,开江,晚泊栖霞山。
七月二十五日(9月1日)顺风渡黄天荡,时犹高卧,饭后抵金陵水西门。与三兄及丁师、坦庵骑马进城,在得月台小憩,晤及月川、虎臣。选寓在小石坝巷张宅,房主人字树村。与崇如同诣孙师寓。张四兄晚来。
七月二十六日(9月2日)发家信两封,皆由少之兄处转寄。孙景楼移寓来。贡、监录科 文题“有子曰”四章;诗题“问寻封策应多味”,买三场卷。
七月二十七日(9月3日)仰吾、书农两夫子早至,邀同崇如得月台分坐茶聚,坐有徐适庵、笙师及景楼。与崇如交卷至收卷处。午前至荫棠叔祖寓,偕丁师、崇兄回。下午与三兄约坦翁得月台茶,途遇月川,联步而归。
七月二十八日(9月4日)与崇如往请荫祖至问柳 茶话,丁师在坐。曾宫保至贡院会考优贡。偕崇如诣书农夫子,不值。书农师茶后来,留饭,下午去。孙师约茶。与崇如、虎臣至贡院内一逛。下午偕崇过书坊,小为浏览。
七月二十九日(9月5日)约虎臣茶,不果。巳正,虎臣、崇如、戈伯鸿诸公游清凉山,便过莫愁湖。薪樵午刻由镇江坐轮来。
八月初一日(1888年9月6日)早与三兄及月川、薪樵问柳茶话。往书坊购《经世文编》等。刘六先生招游元武湖 ,乘马出太平门,唤船未得,骑行数里,至湖楼拜曾公像。一路垂杨夹道,湖心莲气袭人,叶大于盖,花稍减矣。下午游妙相庵及大钟亭钟上镌“洪武年铸”数字。
八月初二日(9月7日)与三兄县学领宾兴费,便过刘六先生寓。蔚如、心兰、虎臣约同往考棚看贡榜,时犹未发,道过南门茶社小憩。偕虎臣购阮《注疏》 乙部。据闻,监临陈公查,号太常。仙蝶飞来。
八月初三日(9月8日)薪樵招往买春园小聚,孙师、蔚如同往。贡榜已发,丹徒陈庆年得优正贡六名、陪员十八名。李实甫送来二兄信一封。书农夫子午后至,占课得姤卦。与三兄邀丁三、六两夫子,午后得月台分座茶话,晤及卢楚翁。
八月初四日(9月9日)过钱正宾闲话,携来《味根录》一部。早刻偕三兄邀孙师茶叙,蔚、薪在坐。
八月初五日(9月10日)荫祖饭后至,邀往问柳茶聚,并请书农、笙甫两师。书斗毛周付去三场送考费。
八月初六日(9月11日)偕应绍翁至状元境,观陈监临、李、王两主试及内外提调、监试帘员诸公进贡院,仪从甚盛。
八月初七日(9月12日)早与夏虎、刘蔚至点石斋购《经策通纂》及《文献通考》《经籍纂诂》等书。过孙师寓小坐。至荫祖寓,不值。
八月初八日(9月13日)辰初,第五起与三兄入闱,坐英字号,崇坐淡字对号。今科应试者,上、下江合计二万三千人,平江府南总门一带新搭席号数百间,往来甚觉狭隘,以致挤毙多人。崇如欲过我,未果。晚饭后早睡,邻号为泰州王翁,其年老矣。何坦庵病疟,未能与试。
八月初九日(9月14日)寅刻题纸下。首题“子曰:可与共学”两章,次题“及其广厚”三句,三题“堂高数仞”至“在彼者皆我所不为也”;诗题“金罍浮菊催开宴”得“鸣”字。三鼓后,三篇始脱稿,黎明时誊毕,即过崇如号舍,立谈片刻,交卷出场。倦亟欲眠。
八月初十日(9月15日)钱正兄过我,送来二兄信一函。午后强步至点石斋换《说文》三本。昨日微雨。
八月十一日(9月16日)辰初进场,坐之字号,三兄坐果字号,属东文场,封门后携考具入崇如号,号舍仅空一间,敷能容膝。虎臣亦同号,月下共话,乐不可支。写复二兄信一缄,托钱振兄寄去内附家。
八月十二日(9月17日)丑刻题纸下。《易经》“为电”;《书经》“淮海惟扬州 ”;《诗经》“既景乃冈”三句;《春秋》“夏五”;《礼记》“脍,春用葱,秋用芥”。上灯时五艺成,誊至夜半,忘写添注,涂改时已抄过三篇,急翻一过,幸文后皆余八九字,将可补注,亦危矣哉!
八月十三日(9月18日)早饭时,约薪樵、崇如一齐交卷出场。行至明远楼下,寒风袭骨,凉不可耐,服药茶一碗始解,不然病矣。
八月十四日(9月19日)早刻仍与三兄入闱,风雨潇潇,同坐廉字号本号映字“九十三”,邻号上江丁先生亦弟兄同号。
八月十五日(9月20日)第一问“杜注《左传》”,第二问“《辽史》”,第三问“古子”,第四问“海军”,第五问“金石”。午刻,同寓五人齐交卷归寓。晚杯酒痛饮,圆月如盘,闲步至秦淮河一带,三兄同行,盘桓片刻即返。攀桂轩沐浴。
八月十六日(9月21日)丁三夫子、刘六先生早至。诣荫祖寓。应绍翁约午茶,三兄、丁师皆往,途遇虎臣。
八月十七日(9月22日)孙师约茶,三兄及虎臣、薪樵同去。至李光明家购经书二部。午刻登舟,晚泊江干。
八月十八日(9月23日)巳刻抵镇江,饭罢上岸,晤二兄畅叙一切。至观音洞散步。晚邀丁师福园小酌,三更回舟。
八月十九日(9月24日)二兄早约福园茶,丁师、孙景皆在坐。午刻与二、三兄同至庆乐园观剧。
八月二十日(9月25日)黎明开舟,午刻抵扬州。与三兄上岸闲步,买大石榴二枚。虞府眷附舟至东台。
八月二十一日(9月26日)东风未便行,过仙女镇数十里即住。
八月二十二日(9月27日)东风阻舟,过拦江坝,水甚溜,船头为水所逼,斜触岸旁,訇然有声,头舱几为震裂。晚泊方溪。
八月二十三日(9月28日)东风阻,至溱潼。晚与三兄上岸散步,日落风寒,心绪茫乱,几致迷路。连日石尤肆虐,樯舻虽设,无所用之。“东风不与周郎便”,信然。
八月二十四日(9月29日)仍东风,午刻到家,由大王庙登岸。先至杏林巷请伯父安,即诣店请父亲安。检理行装毕,日已暮矣。
八月二十五日(9月30日)早至李府,晤吉斋闲话。写寄镇江信,交福兴润局。巳刻到店,午刻回。三兄、吉斋、大兄皆来,盘桓一日。
八月二十六日(10月1日)早刻偕吉斋至福宜分坐小聚,丁少农、大兄、三兄、六弟皆往。在杏林巷陪丁师午饭,饭罢与吉兄、三兄清一池沐浴。
八月二十七日(10月2日)昨虎兄过我不值,今晤于福宜茶坐,立谈数语,蔚如亦在坐。早与吉斋邀丁师茶聚。巳刻至杏林巷共三兄话。过杨恭甫,未晤。谒孙师。至李府问疾,至店有事。晚写镇江信一缄。
八月二十八日(10月3日)镇江信由店寄去。发兴化信一缄。李府招午饭,坐有李潜庵、孙师、大兄、三兄。午后偕三哥过俊民叙阔。三兄过我小聚,晚饭后去。吉斋晚舟,过我作别。阅《酒令丛钞》两卷。
八月二十九日(10月4日)楚翁约茶,坐有崇如。大兄生日,往祝。母亲因受风热,唇间肿痛,邀蒋卿诊,云恐是外症。与崇如过虎臣不值,晚复过,谈一切。赴徐府晚宴。
九月初一日(1888年10月5日)早请孙师茶,有虎兄、三兄、大兄,三兄后为杨爽泉约去。二兄来信并书一包。徐府午饭,偕三兄去,饭后与蔚如同过融甫。午前由杏林巷至店小坐。
九月初二日(10月6日)虎臣早约茶话,有孙师、崇兄。诣店请父亲安。左府嫁喜,三兄往贺。检点书籍及杂件。“长沙地小,不足回旋,惟有将就了事而已”,读《国朝文栋》数篇。至凌云馆偿前日砚债。过李府,途遇孙师。至种善堂配药。六弟午后至。阅《申报》,云南闱试卷本月初二、三日方可誊竣。
九月初三日(10月7日)早起剃头,偕三兄、蔚如兄至徐府吊,兼为小相,戌刻归。袁小芗由安丰来,晚仍回舟。吴木工来收拾书房,明日开馆。阅《经世文编》五页。
九月初四日(10月8日)阅《国朝文栋》三十篇,诸生早来,写大字二十。晚至店,食螃蟹,孙师在坐。
九月初五日(10月9日)复镇江信一缄,外书一札。三兄来,留饭。午后谒丁师,过李府问疾。晚刻,王春翁招饮,偕虎臣归。高鹤舫馆在恒远巷内。
九月初六日(10月10日)早与俊民复仪园茶话。微雨数点。改文四首,交性翁去。李府送来螃蟹,烹而食之,六弟在此晚饭。阅《尔雅注疏》四页、《国朝文栋》数篇。
九月初七日(10月11日)早偕三兄过俊民,即至太平园茶,融甫在坐,邀丁师不值。过融甫闲话。李姑母来,三兄亦来,午饭。晚与崇如兄至三昧寺方丈西室扶鸾,上下手为孙大生、笙甫师也,语多难解,洋洋一篇。晚饭后复在店内客坐间请吕祖,亦各示一机,并以十一字属对,问中数则曰“《秦誓》不可不读”,异哉!二鼓时,与楚翁、丁师、五弟东归。夜来大风怒吼,窗扇为开。
九月初八日(10月12日)孙师母寿辰,往祝。过虎臣纵谈。书院课题“子曰:三年学”一章;“满城风雨近重阳”得“城”字。读《吴可读遗疏》,孤忠郁勃,声泪俱下。晚与三兄、虎臣至三昧寺复坛,丁师、孙景亦往,在店晚饭。
九月初九日(10月13日)早同虎臣至蔚如家时,蔚已茶罢,因偕过三兄,即约至乐泉小聚。巳刻同过刘继翁,各占一课。午后虎臣过我。恭、楚两弟登泰山 。王伯庸居然逝矣。
九月初十日(10月14日)早起云气如墨,沉沉欲坠,凉风徐送,疏雨洒窗。晚来檐雀噪晴,若有霞意。清坐一日,聊藉《稗说》消遣,楚弟因雨未至。前日兴化有复函来。早晚甚凉,薄棉恰好。元庆叔携纸来,属书。
九月十一日(10月15日)先祖妣周辰,敬祀如礼。父亲、二伯父及三兄皆来祀先。阅九月初四、初五日报内载帘员内调单。晚与三兄、诸弟小酌,左螯右酒,行中式令三巡。
九月十二日(10月16日)丁师约茶,有张小斋、崇如兄。茶后与三兄至李府拜寿,留连一日。晚刻食螃蟹,有张虎臣、孙师亦在李府。午前途遇融甫,立话数语。融甫过我,未值。月下同三兄回。
九月十三日(10月17日)毛雨。曹鉴翁夫人仙去,遗一子一女,女犹未弥月,呱呱在抱,伤哉!往慰,申刻殓后始归。过崇如。虎臣过我,清茗共话,上灯后樽酒盘餐,纵谈近事,九点钟去。晤吕子纯、汪式金,谈及王姓事。占《牙牌数》两条,一为虎臣、一自占。
九月十四日(10月18日)写镇江信一封,交项舟带去。二伯父邀蒋楚翁茶,三兄、六弟往陪。到店少坐。
九月十五日(10月19日)圈《国朝文》数篇、《晋略》一本,写行书六幅。三兄至李府小聚,晚过我。属容保往蔚如处借《经学辑要》,未遇,帖留朱薪樵处。闻二十二日发榜确信。晚大风,甚凉。
九月十六日(10月20日)早与王星斋、四叔、三兄茶话。谒丁师,偕崇过李府。虎臣着人送课卷来。山长题“夫人不言”二句;“拔茅连茹”得“茅”字。小友题:“仁者寿,子曰齐。”阅《晋略》半本,点《国朝文》数篇,阅《说文》两页。偕三兄过蔚如闲谈,便以六壬课相证,假来姚氏《易学》一本。晤薪樵。大兄邀啖螃蟹,芹甫、明远同去,十点钟步月归。
九月十七日(10月21日)检得十三岁所作“仁者寿,子曰齐”文一篇,因从虎臣处借卷抄之。巳刻过虎臣闲谈,假来《正学篇》四本,又《声母千文》一本。早起,寒不能耐。闻湖北榜发,解首毛君荫桐,武昌、汉阳两县中者较多。阅《正学篇》一卷、《说文》三页,点《国朝文》五篇。薪樵下午过我,旋往王府。父亲咳嗽,连旬未愈,邀楚翁诊,用小青龙法,煎服一剂。子久寄文来三篇。
九月十八日(10月22日)早过李府。何姨丈由兴化至,周旋一日,晚饭后送登舟,明早开往墩头矣。接二兄信,附李杂件、锁匙等,又上父亲禀一、致三兄信一、《申报》四纸。广东、广西、湖北、河南四省榜已发,湖北元毛荫桐,广西元毛荫蕃,名字颇复相似。父亲服药后未得汗,仍邀楚翁诊,仍以小青龙法。与明弟至泰山堂配药。
九月十九日(10月23日)霜降节。父亲服药后仍未见汗,而热已解,咳亦稍好,停药一日。李府馈白鱼一尾,旋买二尾转赠。三哥来午饭,下午偕往曲江池沐浴,乃辉亦去。与崇如过虎臣,即约同至玉带桥一带观菊。三径就荒,陶令风流顿减。兴尽而返,至吕祖宫小坐,有陆云衢。二兄发来信并十五日报,浙江乡试元王会澧,正榜百零五;福建元郑俊陔,正百零二、副十七,林姓中二十一名,可谓盛极;河南中额正榜八十二名,元彭士彦;湖北中额正六十名、副九名;广东元杨裕芬,正八十八名、副十四名;广西正五十二名、副九名。江南榜信,据云俟二十二日方有的讯。阅八月念九日《京报》,江苏学政王奏为《经解》 刊有成书折,计用银一万六千三百余两,为书二百九部,计一千四百三十卷。张冰臣有小幅托汪继声画。写《说文》四十字,复兴化信一缄。
九月二十日(10月24日)早至杨楚山处邀为父亲诊,至晚始来,用干姜、五味、白芍、甘草等药,未及服。巳刻至杏林巷,偕大、三兄到店。与三兄东行至李府。过春海,未晤。过俊民。俊民晚来,留饮,坐有大兄及三兄。时雨声潇潇,遂与三兄咏连床之句,谈至子刻始睡去。在李府晤及孙师,云今科正主试意在经策,首场并非所重也。阅《说文》三页、《策学备纂》数条。
九月二十一日(10月25日)李姑母来,三兄等牌聚一日。父亲服昨方,风感已愈八九。姑母及三哥皆晚去。下午腹痛异常,服干姜少许,稍好。
九月二十二日(10月26日)丁师早约茶园闲聚,坐有崇如。茶后同过崇如。三兄午刻雇舟下乡一行,明后日即归来也。接二兄寄来《申报》并李件等。二伯父、李姑母皆于午刻来。午后敬占《牙牌数》一条,录后:“泗上何人识沛公,谁知草昧起英雄。帝王卿相非常业,多在鱼盐版筑中。”顺天乡试南七省题名,南元黄毓琳,江苏人;解元刘坪,直隶人。江西乡试《题名录》,解元李政炽,共计正榜百零一名、副榜十八名。广东南海县计中二十三名。父亲呛咳已愈,惟痰多,腹中时或涨泻,仍服昨方。在杏林巷遇虎臣,稍谈数语即去。江西榜中,如羊新暴益堂、司徒赓束之璜、冷元英、竺元荫,皆可谓榜花也。张府嫁,王府殡。
九月二十三日(10月27日)九点钟起,晏甚。据闻昨日发榜,茶后逛至虎臣处闲谈,晤及心兰,下午孙师、蔚如亦至,相对寂寂。时已上灯,外间杳无消息,忽喧嚷之声直欲破扉而入,虎臣急出开门,而报者至矣。噫,此时此景,而犹曰我不动心,是岂人之情也哉!于是惘惘归来,孙师、心兰、蔚如亦各回寓所。逾饭时丁师过我,云汪作舟中三十五名亚魁,猛喝之后又加一棒,区区方寸于斯乱矣。无已,复步出门,行至彩衣街首,闻虎臣家业已开报,中第十七名经魁。同学少年,竟多不贱,不才如我,惭欲涕零。正无可奈何之际,又得丹徒正榜八名、副榜一名之信,蔚如则一百十九名也。试数平日知交,无逾此数人者,今皆奋翼而去,此亦人生最可喜事,无如人各有亲人,皆有以慰亲望,我亦人子,我父母之望我果何时已耶?思至此,簌簌泪下,不得已由原径步回,闭门言卧。凤兮凤兮 ,抑何不飞而不鸣也?兴化来信一缄。
九月二十四日(10月28日)俊民早来,约往夏、汪、刘三处致贺,路经谭先生课馆,俊民求占一课。见丹徒全单,徐坦第五、姚锡光三十九,其中如张宝森、陈廷错等,名次高卑不一。孙师过我,闷闷不乐。大兄下午来,三兄由乡来,闻信后惟泪睫相对而已。复检乩语,颇有可信,如“读秦誓”即指虎臣一人言也,“左之右之”即隐言不中也,“改得春在先生杖履”皆切夏姓中也。仙耶、佛耶、神耶、鬼耶,其真有灵来耶?
九月二十五日(10月29日)曹家“二七”,偕崇如往吊,便与之过蔚如、虎臣。见全录,丹阳优廪生魏有声中第七名,丹徒正榜共计九名,电报漏去王树勋也;解元姚永概,桐城附生,年二十三。孙师过我,关切丹阳又出一缺。二兄寄至《题名录》一本,忆前人咏此题云“传来一纸魂销,顷刻秋风过了”,二语真令人泣下。
九月二十六日(10月30日)父亲复受新凉,痛泻十余次,亟邀楚翁诊。用当归四逆加味法,服一帖即愈。三兄早来约茶,未去。朱次云家开吊,着人持片上号。心兰午刻过我,谈及“志学会”中今岁得刘、夏二君,大为增色,我辈年华甚富,激励正在此时,要不可自丧锐气。携去《国朝文栋》两本,送至渡头而别。饭后无聊,偕五弟出门闲行,过板桥观打鱼,立片刻,信步过融甫畅话,复偕行至板桥,倚栏许时,日落始散。三兄下午过我,俊民亦过我,皆不值。
九月二十七日(10月31日)背书后至凌云馆购笔,顺过杨楚山,邀诊。东至李府闲谈,途遇心兰,约我午后杏林巷会。午后与三兄东行,便诣丁师,借来《角山楼赋》二本。在西院晚饭,坐上共三人,心兰、崇如、凤池也,二炮后各散。二兄寄来信一缄,言收到梨子等。风信甚紧,夜分渐闻雨声。阅二十一、二等日报。楚翁来诊。
九月二十八日(11月1日)雨由昨夜直至今午后始止,晚明霞映天。巳刻,携昨方就楚翁正,便至种善堂配药。过俊民,见袁子才先生十四岁作《高祖论》,笔情恣肆,迥不寻常。俊民赠我笔一枝。阅《角山楼赋》二首。下午过虎臣闲谈,拟托购《汉书》,因不至金陵而罢,取来《文正书札》四本。静坐数息百入,灯下阅《明季遗事》数则。父亲服昨方。写寄扬州信一封附衣包。阅《曾公书札》 两篇。
九月二十九日(11月2日)遣时二至虎臣处,借来《诗注疏》二十本、韩文十二本。三兄过我,便偕过俊民。午后拟与三兄至间壁听书,未果。小步巷口,顺雇南行之舟。虎臣过我闲谈,彼此以学相勉,升沉之概无存于中,古称益友,其庶几乎?三兄携去《国朝文栋》一本。心兰遣其弟来借《汉书》不值,晚以两本托六弟带交。《毛诗注疏》《尔雅注疏》《孟子注疏》共成一套,交六弟带与三哥。杨楚翁午刻来诊。虎臣着纪送来《尔雅注疏》五本。灯下阅《文正手札》十页。西北风甚寒,天气阴晦,静坐数息百入。
九月三十日(11月3日)写复东坎汪信一缄,阅《輶轩语》及《文正手札》,代李姑母复吉斋信一缄。丁师晚过我,还来洋蚨四元并信,托崇如带镇江。午后春泉沐浴,见一沈姓者,兴化人,略与谈谈,颇谙世故。话及予伯仲髫年入泮事,艳羡不置。嗟嗟,转瞬光阴葛裘九易,侧身自顾,仍披着一领青衫,坐看衮衮诸公联翩直上,未免有情,谁能遣此?灯下改明弟文,静坐数息百入。辰正起,亥正卧。西北风。
十月初一日(1888年11月4日)早接镇江信一缄,附丹阳张佩兰来信,内言补廪 各节,又附《申报》数纸。巳刻过心兰未遇,至杏林巷小坐。复与三兄过心兰,清话片刻。出门联步行至三元巷口,三兄特至谭柳亭处占六壬。三兄东至丁师家告辞。俊民过我。雨声过我,约会课缓以明年。午后约心兰听书,未至。偕崇、俊至凌云馆购笔,薄暮同至城南观鱼。途晤蔚如,闻闱墨已出,所登名作半皆古藻纷披。拟复丹阳信稿。是日城隍神出巡,奉旨利孤,楚、明两弟皆往。阅九月二十三、四日《申报》。
十月初二日(11月5日)写寄二兄信并附复张信,总封一缄交福兴润局。书院课题“子曰:由,诲女,知之乎”一章;诗题“料得寒枝有早梅”得“梅”字。作两卷,未有稿。俊二兄来,福弟午刻自沈灶来。检出《研经堂集》 ,敬阅《先梦熊公 行述》一过。
十月初三日(11月6日)早起作试帖二首,补誊二卷,着明弟送虎臣处托交。与崇如偕过李府。阅《文正书札》一本。过虎臣,未晤。子久寄来文一篇,即为评阅寄去,附文题三个。
十月初四日(11月7日)崇如兄早过我。二兄发来三十日信一缄,当复去,附江浙闱墨两本。《江墨》元作平平,亚首刘棠灏文可谓无愧,至如江标“为电”、汪济“既景乃冈”,皆能于百万军中独树一帜。阅未毕,为丁师取去。六弟由心兰处携来墨板闱墨一本,虎臣之物也。虎臣过我,偕往城南闲逛。午刻以闱墨送交融甫。检出《晋略》四本、《文正书札》四本、《酒令丛钞》二本应先生者、条纸四幅、《经世文》二本,统由六弟手交与三兄。灯下商改子久文四首、又二首。虎臣晚舟往江阴。
十月初五日(11月8日)崇如过我,定于今日晚舟,成二律以饯之。毕俊过我,未晤。在杏林巷晚饭,坐有恭甫、心兰、鉴缨,畅饮纵谈,月斜始散。即送崇如登舟,本约恭甫同行,后恭甫以他故致羁,遂作罢论。独行踽踽,殊难为情。在店晤及孙师,晚饭后由店归,便将子久文交屏翁。
十月初六日(11月9日)孙师属六弟假《浙墨》一观。谒孙师,至店。李姑母来。过笏山丈。早阅《浙墨》,佳作颇多,较江南有过无不及也。遣人还灯笼至陈府。楚翁午后来,取去王屋交单等。李府晚送来螃蟹十枚。
十月初七日(11月10日)早往西,会楚翁诸君,交房与王姓。八祖母暂移杏林巷。今日辰良,恭请祖位入本宅,在杏林宅中饭。王宅押租,由楚手拨回。晚由店回。风雨一日。
十月初八日(11月11日)点《论语注疏》至“道千乘”章止,写大字二十。阅《角山楼赋》一本。绛树双声、黄华二牍。风甚冷,午晴时补纸窗隙数处。发镇江信一缄王托购书。静坐数息百入。
十月初九日(11月12日)邹骏兄来,借闱墨一观。心兰至,略谈近日课程,以“寡言、静坐、收放心”三者谆谆相勉,携去《江墨》一本、又《研经堂集》一部。蔚如今日拜客,午刻至。融甫晚来,赠我试策纸两套并墨格,月上时去。晚由店至杏林巷易衣,往杜府寿筵,坐有吴尧翁,谈及作舟由江阴乘轮赴鹿鸣宴。静坐数息百入。诵朱文公《敬斋箴》,楷录一通。阅《正学编》一本,如“严立课程,宽著意思,省说闲话,省见闲客,半日静坐,半日读书”诸语,皆为学要诀,能无三复!阅杜诗六首,写大字二十。在店见二伯父,属访陈府寿辰。养心莫善于寡欲,方读经便欲观史,方作字又欲做诗,此即多欲之谓也,勿忘、勿助长最好。
十月初十日(11月13日)俊民三十生日,偕弟往祝云是初八日,途晤云衢。写大字四十,点《论语注疏·学而》终共两页。阅《〈尔雅注疏〉序》三页、《〈诗谱〉序》七页。午后谒丁师,还去《角山楼赋》两卷。过李府闲话,月出而归。
十月十一日(11月14日)写大字四十,阅《正学编》一本,点《论语注疏·为政》,点《尔雅注》三页,点《说文》标目十二页。午后到店禀二伯父,送陈府寿礼。《尔雅》“綝、善也”,义未详。静坐数息百入,明月如入我怀。接二兄来信并初一、二、三、四日报,钱桂森谢恩折由驿驰递,非是交部察议。新种菊花两盆。八祖母由西来,晚去,时刚月上。戴少琴上《黄方伯条陈》六条,一正礼乐服色,以重名器;一禁寺院香市佛会,以端风俗;一慎选绅衿,以资表率;一禁台基,加重爔棍罪名;一畅行轮船,以兴商务;一造铁路,宜先其所急。晚饭后与钱弟步月。
十月十二日(11月15日)早谒孙师。融甫借去《浙墨》一本。丹阳书斗来信一缄,当写复函,由二兄处转交。写大字四十、小字百二十。点《尔雅注》三页、《论语注疏》页半“子曰由”章止、《说文》三页、《诗经大序》三页。点古文三篇,诵《文选》诗、赋各三页,读《汉书·历律志》三页,阅《正学篇》一本。晚至桥头望月。静坐数息百入。读管文六篇,改文二篇。
十月十三日(11月16日)写大字五十、小字百二十。点《尔雅注》三页、《说文》十三页“蓝”字止、《论语注疏》页半“无勇也”止。读《诗经大序》,读《律历志》三页。早往杜府祝寿。李姑母至。晚偕弟巷口步月,听邻家读《论语》“子路问成人”。静坐数息百入。
十月十四日(11月17日)夏子、蒋楚约至复缘茶话。过俊民,未晤。过李府,携桂官来。接二兄信,知三兄于初八下午抵镇江,明年馆事如常。又接张佩来信。午后谒孙师,未值。到店见二伯父,知三兄寄有《汉书》二本,由局寄下,又《里乘》八本。过心兰,亦未晤,秋岩老伯留谈片刻,携回《江墨》一本。镜丈来信一缄,又致兴化、泰州各一信,托转寄。
十月十五日(11月18日)早发镇江信一函,内附复张信。又发墩头信一缄。送陈寿幛等。二伯父至,饭后往李府。俊二兄来谈家务。心兰至,带来《研经堂集》四本。晚过丁师未晤,见案头今科遗卷,又复荐而未售,丁三夫子亦荐卷。静坐数息百入。
十月十六日(11月19日)三兄由局寄下《前汉书》两本。心兰递来书单一纸,六弟手捎去。点《论语·八佾》注疏一页,圈《国朝文》四篇,点《说文》三页、《尔雅注》一页,读《关雎》三章、《律历志》三页。往夏府贺喜。山长有课,托渭秋接卷,未至遂罢。阴雨竟日,晚饭后小霁,微露月影。
十月十七日(11月20日)晓起,复闻窗外雨声。诸生半不到。楚弟手假心兰邓石如《多心经》一部。写大字四十,点《说文》三页、《尔雅》三页、《论语注疏》两页“八佾”终。读《葛覃》《卷耳》《桃夭》注疏,阅古文十篇,读《律历志》三页。风雨又一日。晚蔚如邀饮,亥正回。
十月十八日(11月21日)早携《汉书》二卷过心兰,不遇。至杏林宅禀伯父安。朱履和作古心樵三叔,往慰。又闻李延甫赴修文之召,上有老亲,竟尔长逝,亦可哀也。晤心兰于李家,过象三房 小坐,略谈近况。父亲今早到店,在店晤及俊二兄。写大字二十四个,点《说文》一页、《尔雅》三页、《论语注疏》三页“里仁第四”终。读《汉书·礼乐志》二十页,气息深厚,愈读愈妙。点《经世文》六篇。北风潇潇,戌刻毛雨,凉甚。江南武闱消息近在旦夕,第连朝风雨,或致迟迟耳。
十月十九日(11月22日)小雪节。据闻昨夜微雪。早过李府。由杏林宅偕六弟往贺蔚如喜。柳楚翁藏有《爨龙颜》《爨宝子》二碑,与心兰共赏之,并观步江、小花诸先正墨迹。心兰至蔡家吊,同行而东。李府招午饭,晤及孙师。过毕四俊民,过笏山丈。晚随二伯父坐船回。点《说文》一页、《尔雅注》页半、《论语注疏》一页“无所取材”,材、哉古字通。读《毛诗传笺》“兔罝”“苤苢”“汉广”“汝坟”“麟之趾”“鹊巢”“采蘩”。读《刑法志》十五页,点《经世文编》“学术”“治体”“兵政”文八篇。晴冷。静坐息百入。
十月二十日(11月23日)晓起,霜华满屋。背书未毕,俊二来,为其家事部署一日。在李府饭。过春海略谈。下午复过李府,五弟亦至,于巷内见丁次书。是晚未能静坐,夜来梦境荒唐,存诚不密,于此可见。崇来信一缄,索《经籍纂诂》等书,并有和前诗二章。
十月二十一日(11月24日)早,父召至店,阅二哥来信,外《里乘》八本。点《说文》三页、《尔雅注》七页,写大字四十、邓石如篆三十字,静坐。下午偕俊二东行,便过李府。日将暮,一人着布衫蓦蓦然来,丁其姓、立福其名。据云来寻大伯父,见伯父亦不识,惟称身世落拓,现需阿堵物三百文,缺一不可。且以男子汉自命,昨曾在西宅借得少许,不足遂至此,当门而立,亦无他词。时已上灯矣,渠久不去,遂假以百余文,仍不去,且出恶言。伯父见其狂妄,姑置之,直至晚饭后,诘以何故相寻,渠亦不能答。迁延久之,增至二百,始肯出门。噫,可怪也,而实可恶矣!
十月二十二日(11月25日)借来蔚如衣两袭。写完白山人篆书三十字,临黄摹《醴泉铭》四十字,点《说文》三页,读《食货志》十三页。接二兄十九日寄来手书、《申报》数纸,无别语。晚往陈府馔筵,闻武闱榜发,东台中两人,一方姓。又晤及宋午翁,言初二县课陈沅已取。静坐数息百入。
十月二十三日(11月26日)写大字三十,点《说文》三页、《尔雅注》三页、《论语注疏》二页“十室”节止、《经世文》六篇,读《汉书·食货志》十二页、《毛诗传笺·召南》终篇。灯下作致兴化信稿。五弟小恙,服赵方一帖。阅《藤香馆小题文》六十首。
十月二十四日(11月27日)虎臣由吴归。早约同心兰、蔚如乐泉茶叙。蔚如午后启行往江阴矣。写大字六十。下午往李府,为姑母作复吉斋信及致兰阶先生一缄,上灯后回。诵《韩昌黎集》二篇。静坐数息百入。五弟仍服药。写致兴化信一缄,附何、张信件,明早发。
十月二十五日(11月28日)孙师过我。陈府八十秩寿辰,早往祝,周旋一日。晤及融甫、虎臣、仁卿诸君,汤少安、苏龙翁颇为殷懃。五弟小愈。三点钟由陈归,静坐未能读书。阴雨。接兴化信。
十月二十六日(11月29日)拟复镇江信两缄,交周兄手带店。犹雨,至夜风声大作。点《说文》一页、《尔雅》一页、《论语注疏》页半、《国朝文》八篇。读《诗谱》“邶”“鄘”“卫”,《毛诗传笺》“柏舟”“绿衣”“燕燕”“日月”“终风”“击鼓”,《汉书·食货志》三页。静坐数息百入。言多气浮。
十月二十七日(11月30日)写大字三十。点《说文》七页,《尔雅》“释训”“释亲”,《论语注疏》一页“雍也”章。读《毛诗传笺》“凯风”“雄雉”“匏有苦叶”“谷风”“式微”“旄丘”,《汉书·郊祀志》十页。阅《策学》数条,读韩文一首。接二兄信并十八、十九两日《申报》、《顺天墨》一本。午后与楚、明两弟讲路闰生先生文。冷不可当。
十月二十八日(12月1日)二伯父寿辰,早往杏林宅恭祝。在店发复兴化信一缄,继翁手带交。行过小月塘,微作冰花,寒可知也。过心兰书馆畅叙。虎臣今日拜客。阅《顺天墨》共三十八首,多清真之作,稍有包孕。诗题“杨柳读书堂”得“书”字。第五名温仲和,广东嘉应人,其试帖最佳,特录存之:“杨柳楼台外,萧斋坐拥书。近依东观读,逼拟北堂储。风雨青箱业,云烟绿野居。轩明金鸟了,树暖玉蟾诸。小隐陶元亮,孤吟董仲舒。阴移重榻静,韵破一窗虚。世界春归燕,神仙字饱鱼。还窥中秘籍,恩荫荷丹除。”东台学师课士题:趋进翼如也;诗“成人在始”得“先”字。为人作文一篇。
十月二十九日(12月2日)作试帖一首。点题;次联云“造基金在冶,慎始水成渊”;以下数联云“凤奏来仪日,鸿荒待辟天”“出头分石玉,总角即舆权”咏昨题也。虎臣过我闲谈,上灯后去,托其领书院卷并催陈件。楚弟手由陈取来《赋钞笺略》《宋四家诗》各一部。早屋瓦凝霜,不甚冷。陈府招饮,未往。九点钟时,吴家巷后失慎。
十一月初一日(1888年12月3日)虎臣早约茶话,便至昨夜火处,计焚二十余家。遇心兰。为王石泉邀至复漾小聚,坐有唐月川、郭六丈。茶后,月川、心兰同过我,心兰假去《经学纂要》首二本。借来虎臣《淮南子》《吕氏春秋》《列子》三书。俊二约至王处话。过李府午饭,为写致高信一缄。陈瑞西过我。二伯父属信,托镇江购件。读《淮南子》原道、俶真二训。静坐息百入。融甫往邗沟,遣福弟索《浙墨》,未得。
十一月初二日(12月4日)接二兄前月二十七日手书,又崇信、《申报》等。吕渭送来书院“官课卷”二本,文题“固天纵之将圣”一句;诗题“寒松色转新”得“寒”字。作一卷。俊民午后过我,借去《戊子江南墨》一本、《輶轩语》一本,书院余一卷,亦为携去。三兄来信,略述乡赈始末,现有“开塘蓄水,以工代赈”之说,行止尚未可知。
十一月初三日(12月5日)孙师昨作一卷,遣容保交去,诗有云:“苍颜留夏社,白眼属春官。未便翻时样,长教结古欢。”亦可见其抱负矣。托虎臣交卷。张佩兰由丹阳来,与之周旋,晚饭后回。在店剃头。写致姜信一缄,交张带去。夜有贼,窃去布裳两件,后邻群起攻之,始去。阅《淮南子》。
十一月初四日(12月6日)早到店,呼保正陈煦并更夫至家查看,促其追还,以警后来。约张佩兰小聚,楚翁在坐。茶后,佩借去洋四元,以归后算,光景跟夜帮船往泰州。写复扬州戴一缄。阅《淮南子·精神训》,点《尔雅》一页、《说文》一页、《论语注疏》三章。灯下写复镇江信一总封,内有附崇信。亥正时屋瓦有声,振臂一呼,寂然不动。
十一月初五日(12月7日)早发镇江信,随二伯父福宜茶话,坐有蒋楚、杨屏、六弟、元官。晤作舟,略谈。陈府眷来谢寿。逊斋姨丈至上灯后去。大兄由北安丰回。
十一月初六日(12月8日)早往李府,携芹儿来,途遇丁师。大哥来午饭。阅《淮南子·主术训》。虎臣招饮,晚去,坐有孙师、心兰。李姑母至。地滑于油。
十一月初七日(12月9日)父亲寿辰,早起叩祝,二伯父及大兄、楚弟皆至,孙履之至。县君外姑之殡舆归里,仪从甚都。午前过丁师,取来《顺天墨》一本。过俊民,匆匆略谈。途遇虎臣、作舟,皆东行。申刻与大兄、福弟携元官至五福堂沐浴,回时暮矣。何镜清来信一缄。静坐。容保手带去《顺天墨》一本。
十一月初八日(12月10日)写大字十八个,阅《淮南子》。俊民来,留饭,下午时去,假去《续经世文》拾六本,有夹板。阴阴欲雨,早饭后假寐片刻。
十一月初九日(12月11日)往夏府贺喜。京口递来二兄手书一缄初五日发,并十月二十八、九、十一月初二、三等日《申报》。
求志书院 秋季课题:
[经学]“三事大夫”解,“相者二人”解,“以什共车”解,“十人为联”解。
[史学]《后汉书·党锢传》书后、又《儒林传》书后,《五代史·一行传》书后,《五代史·唐六臣传》书后。
[掌故]“怡贤亲王兴办畿辅水利营田”考,书魏默深《军政篇》后、又《军储篇》后,书储六雅《原势上篇》后。
[舆地]“古大九州”说,“禹都安邑”辨,“卫从楚丘”辨,“束水刷沙”议。
[词章]“宋以八月十五日试举人”赋诸道以中秋日引试;拟东坡《鹿鸣宴》诗,用原韵“秋窗、秋簟、秋灯、秋漏、秋吟、秋眺、秋怀、秋梦”皆七律;“何处秋光好”,用白乐天“何处春深好”体。
大哥下午由东来,携元官去。读《淮南子》十页。借俊民试帖二部,福弟手。早微雨,夜复闻雨声。
十一月初十日(12月12日)阅泰州王子勤《青箱塾试帖》一部,共四本,钩心斗角,巧不可阶。有《朱陈村》一首云“此乡殊赤紧,旧姓属朱陈”。又“俪皮屠肆客,坦腹卧楼人。绵湛筐纳采,金铸屋长春。”又如《未到晓钟犹是春》句云“日高天定悔,僧懒佛能容”;《咏韩王湖上骑驴》云“清凉士竟居”,押韵妙极。《舟人夜语觉潮生》云“鱼虾来日贱,鸥鹭隔窗听”;《关西汉唱大江东去》云“浪淘人物尽,天入雍梁低”;《泥地沽酒拔钗》云“贫无方点石,馋有愿如淮”。略志一斑,其中神妙,概可想见矣。
背书后至西宅,请二伯父安。到店请父安,带来张林翼朱卷。拟往心兰处晤谈,未果。阅《明史略·帝纪》,惠宗《咏新月》:“谁将玉指甲,捏破碧天痕。影落江湖内,蛟龙不敢吞。”二更时急雨一阵。
十一月十一日(12月13日)阅《宓燕山试帖》二卷,笔意静细,大有先正遗风。午后过李府,为作复吉斋信,盘桓至戌刻归。宓诗《吕子卿还汉》一首甚佳,录后:“十九年前节,三千里外人。不图胡地牧,还作汉家臣。鞭指秦关路,衣留瀚海尘。楼台寻旧梦,冠剑剩孤身。马角居然出,龙颜得复亲。趋朝同辈少,属国署衔新。受命真无辱,摹客尚有神。河梁诗酒伴,愁绝饯行晨。”三兄寄来信一封,外赠虎臣诗二句云“长安道上休回首,怕有双龙破箧来”。淡晴。
十一月十二日(12月14日)孙履之二十生日,早往贺。阅宓诗二本,如《麦陇风来饼饵香》云“好供馋客饱,翻爱庶人雌”,亦自新警可喜。阅《困学纪闻·小学编》“马缺其一,虎多于六”。孙师约午餐,坐有金少云、殷旭初及大兄等。风甚寒,昏黄时月色皎然。
十一月十三日(12月15日)虎臣过我,携来《直墨》 三本。写大字三十,点《尔雅》“释天”“释地”“释山”“释水”,阅《淮南子》“缪称训”“说林训”,阅福建、湖北闱墨。俊民晚来,黄昏洒雨数点。
十一月十四日(12月16日)阅《淮南子·说林训》《广东闱墨》,写大字二十,点《尔雅》止“释草”。写复东坎汪信一缄。晴冷。
十一月十五日(12月17日)写大字四十。子久午前来,谈片刻去。写复镇江信一总封内复崇信,又铜刀一柄。点《尔雅》“释木”“释虫鱼”,《经世文编》三页,《淮南子》三页。大兄晚至。晴冷,月色可爱。
十一月十六日(12月18日)李府约午饭,盘桓一日。过俊民闲话。今日山长课,不知题,月送卷来,未作。俊民过我不晤,带来《经世文》一套、《渊鉴集要》四本、《江墨》一本,取去闱墨二本。镇江来信一封,外《后汉》八本、《十三经注疏》二十五本。
十一月十七日(12月19日)点《尔雅》“释鸟”“释兽”“释畜”,点《说文》“走部”起“爻部”止,阅《淮南子·齐俗训》。《后汉书·仲长统传》翻读一过,令人有远引之想。送书至王丈处,便过李家。读文正公《答刘孟容书》及《圣哲画像记》。午后观天色,微茫中隐隐若悬一目,其目眶若画之双钩者,然亦一奇也。
“元气为舟,微风为柁”“千里之堤以蝼蚁之穴漏,百寻之屋以突隙之烟焚”“政贵有恒,辞尚体要”,皆至言也。海内其所出,故能大;轮复其所过,故能远。
十一月十八日(12月20日)写大字二十四,读《毛诗传笺》“简兮”“泉水”“北门”“北风”“静女”“新台”“二子乘舟”,朗诵《前汉·郊祀志》十一页,点《说文》“目部”至“鸟部”,阅《经世续编》一卷。诵昌黎《南山诗》、子美《北征诗》,允称双绝。早发复镇江信一缄。接崇信,当复数行,由镇江信内封去。为李姑作复兴化信一缄。虎臣晚过我畅谈。月光如画。
十一月十九日(12月21日)早过李府,道遇俊民、申甫,邀至家闲谈。申甫借去读文壹本。午前送俊民至城南,立谈片刻。风日晴和,一阳其已动乎?午刻祀祖,二伯父、六弟俱至。俊民、申甫午后复过我。虎臣、心兰、伯鸿同过我,心兰携去《汉书·天文志》一本,虎臣带来“发而皆中节”课文一首并此课膏火 。送心兰、虎臣出门,且行且话,不觉已至当年寓庐矣,时融甫在邗江,故未入其室。今日畅友朋之乐,惟仲、叔两兄遥隔江左,引领南望,情动于中。
十一月二十日(12月22日)得二兄十六日手书,愈信圣人“未思,何远”之言,“唐棣”一章,古人欺我。过虎臣闲话,将前借之闱墨三本归之,假来《皇清经解》三本,又《文选》一部、《俞曲园丛书》三本。朋辈少年皆裘矣,见我犹絮袍,咸谓为耐寒守素,其信然耶?阅俞集一本。晴冷。
十一月二十一日(12月23日)过心兰,读其近作,可爱之至。往朱府吊,晤及虎臣。下午东行,便过李府。晴,微风。读《淮南子》三卷,阅俞集二本。
十一月二十二日(12月24日)孙容保送来闱墨一本。午前剃头。观《淮南子·要略训》终。灯下接镇江信,今科落卷寄回,第拾七房赖先生批云:“条鬯,少精意。”三兄卷亦寄来,头场房批:“两章作一笔书,御空而行,自成机括,次三亦篇法井然,诗稳。”堂批:“一气旌折,文笔甚清,次三亦出一律。”二场房批:“气盛词昌,题情各肖。”堂批:“五艺均流利清适,惟征实处少,不免为额所遗。惜之,备。”三场房批“清顺”,堂批略。房考是湖南武陵人,甲子补行辛酉举人梅埰,丁三夫子之卷即在此公房内,翁婿同在第一房,亦一佳话。
天气阴,天微寒。
十一月二十三日(12月25日)早到店,蓦有王姓某率其妇女奔而来,且詈且愬曰:吉光甫向之告借未允,即拽之往东,如此无礼,尔家不问,后日开罪于尔,莫怪言之不早也。来势汹涌,后经他人理譬情喻,方率属出门。店伙赵某忽为县君伍伯所拘,据云有票据壹纸,数计百千,是其亡叔手笔,今为不知何许人所得,粘呈琴堂,愿以半归公、半偿其私。缧绁之来,职是故也。诣二伯父前禀安,并将廪事 本末呈明。过笏山先生。过李府午饭。晚写复镇江信,又接二十日两兄来书。晴,有霜。
十一月二十四日(12月26日)由店到西宅禀事,便过秋岩老伯,时已午矣,复过店小憩。夏四婿家之老太太仙去,顺道往慰。灯下作寄荫祖禀启,附入复镇江函中。酉正倦而假寐,逾时复起,这两日未能读书。前日汉卿舅氏递来壹缄,云《古今图书集成》头、二批书已出,计两大箱一千余本,许以往观,第不能邮寄耳。和融之至,在人家见《新历》一本,明年正月初四立春,凡三百五十五日。
十一月二十五日(12月27日)早往李府,旋到店,赵事已解。写小字八十、大字二十,为福弟书折扇一柄。录放翁诗 五首,闲逸之致,流露行间。阅《淮南子》“诠言”“兵略”两篇。姚府伻来接福弟还家,整理行装半日。日暖烘人,可爱之至,早霜甚重。
“江路云低糁玉尘,暗香初探一枝新。平生不喜凡桃李,看了梅花睡过春。”偶读《放翁诗钞》,见其《探梅》一绝寄托遥深,爰录之。
十一月二十六日(12月28日)鉴翁早至,闲谈片刻,携去今科房考单。往庄受家吊,见丁师,谈及崇如卷,同为惋惜。福弟坐车归沈灶。读《列子》“天瑞、黄帝、周穆王、仲尼”四篇“仲尼”篇一曰“极智”。申甫午前过我,假去《读文》壹本计文百首。先祖成秋公 诞辰,敬祀如礼。丁师放学后约同西行,过杏林宅。闻杨文宗观风题:邦有道,贫且贱焉;赋题“岁寒堂赋”。未识然否,容再询。晴和,地气润滑之至。
十一月二十七日(12月29日)毕俊民之弟今日吉席,早往贺。巳刻西行,偕六弟至张府贺喜其女公子出室。午刻到店,见二兄寄来之《申报》,载丹徒筹赈诸公书,又茅鉴秋致李子钧书。二伯父午前至,饭后同至花映堂处,占楚弟姻事。晴,午刻大风起,早有雾。
十一月二十八日(12月30日)阅《列子》“汤问”“力命”“杨朱”“说符”四篇。《汤问》篇云:“昔者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其阙,断鳌足以立四极。其后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故天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
二伯父午刻至,旋坐舟往李府。午后至店,晤及虎臣,谈谈近事。阅《吕氏春秋·孟春纪》五篇。和融如昨。
十一月二十九日(12月31日)东北风大作,阴晦欲雪。为人书挽联一副。阅《吕氏春秋》仲春、季春、孟夏三纪。偶翻《张百川先生小题文》,允为先正典型,沾溉后学不少。
戌刻即卧,三更后骤闻挝门声,几百余击,应之不止,急询何事,弟云有贼。率弟披衣启户,持烛遍视,未得其踪。逾时屋瓦有声,由西而东,若不一其人者,摄息静听,其声渐寂。与弟坐话至天明,遣仆出巷口探问,据云街头洋货店被窃。夜来挝门者,更夫也。
十一月三十日(1889年1月1日)早到店,大哥午刻来,携元官去。六弟购来《张太史塾课》一部。东北风,微有寒意,戌刻瑞雪纷霏,成团而下。阅时文数十首。
十二月初一日(1889年1月2日)早发镇江信一缄。午刻过李府,饭后回。北风甚冷,余雪未化,若有等伴之意。
十二月初二日(1月3日)颇有晴意,寒气侵人,水瓮皆冰。屏翁以笺联属书,读《剑南诗》 ,有云“气钟泰华中条秀,文在先秦两汉间”,即书以归之。
十二月初三日(1月4日)夜分大风起,缸冻有声。早起冷不可当,点水皆冰。父命到店,行经广济桥头,见一人之帽为风吹去,“巽二公”亦利矣哉!
十二月初四日(1月5日)早过李府,忘带风帽,两耳几非我有。虎臣过我。阴冷欲雪,束手竟日,非暖砚不能运笔。
十二月初五日(1月6日)俊民早过我,纵谈两淮盐政利弊,并述先正事略一二。午刻微雪,无何风势渐紧,飞花如席,薄暮已将寸许。关门甚早。
十二月初六日(1月7日)晓起开门,雪花未已,诸生不到。午刻雪霁,日光杲杲。不剃头十余日矣,予发种种,殊难为情,亟唤王某者小试其技,藉免此后搔头耳。王某遗我铁了事 一枝,循年例也。六弟作《扫雪诗》一首,为易数字云:“洗红新乐府,飞白旧书家。芬芳和玉茗,爱惜到天花。”咏《聚星堂雪》禁体诗。虎臣遣伻来取去俞集三本、《经解》三本。
十二月初七日(1月8日)易布帐而棉矣,寒气逼人太甚,檐头余雪化作玉筋千条。店内程兄送来拂尘一柄。昨夜三更后闻竹竿窸窣之声,五弟大呼有贼,逾刻寂然。
十二月初八日(1月9日)早偕俊民由店至汪府贺喜,复过舍小憩,携去《青箱塾帖体诗存》两部。托容保往毕处取回《浙墨》一本,又借来阮氏《钟鼎款识》一部。读韩诗 十余首,点《说文》五页。俗传今日为佛诞,家家煮腊八粥。天气晴和。
十二月初九日(1月10日)在店书春联一副,午后回。晴日可爱,南风化雪,桥南一带滑之至。读韩诗一卷。大哥晚至。月光如水。镇江久无信至,据驿人云,河冻故耳。
十二月初十日(1月11日)午刻到店。读《韩昌黎集》一卷。晴而和,早有霜。
十二月十一日(1月12日)往店一行,归时东风大作,雪花扑面,逾刻风紧而雪遂止。读韩诗一卷,奡荡奇诡,动心眩目。
十二月十二日(1月13日)晓望溪桥,一白无际,侵午雨雪杂霏,尚不甚寒。往李府问疾。孙师寿辰,亲往叩祝,谈及观风题云。点《说文》三页,诵韩集 一卷。过融甫未值,途遇丁师略谈。
十二月十三日(1月14日)昌黎《酒中留上襄阳李相公》诗云:“浊水污泥清路尘,还曾同制掌丝纶。眼穿长讶双鱼断,耳热何辞数爵频。银烛未销窗送曙,金钗半醉座添春。知公不久归钧轴,应许闲官寄病身。”又如“阳月时之首,阴泉气未牙”;“衙时龙户集,上日马人来”;“唤起窗全曙,催归日未西”,皆自然工整。案:“唤起”,声如人络丝,圆转清亮,偏于春晓鸣,江南谓之“春唤”。
店内酬神,早面,往啖。至王家道喜。过心兰纵谈,得知观风各题:
[生题]“邦有道”至“耻也”;“雪芽为我求阳羡”得“芽”字,五言八韵;范文正公《岁寒堂》赋,以“堂有二松,故以名之”为韵;咏怀古迹六首,不拘体韵(十字碑、三高祠、投金濑、试剑石、桃叶渡、梅花岭);“九江何解为长”说;《左传》是非多不合于圣人,近桐城姚氏谓“后人屡有附益,非复丘明说经之旧”,其说然否;“汉高祖斩丁公”论;《后汉书·梁鸿传》书后;《扬子法言》或问近世社稷之臣,子云氏以“张子、陈平、绛侯勃、霍将军”拟之,又曰“终之以礼乐,可谓社稷之臣矣”,夫三代而下固少完人,然身系天下安危者,史不绝书,诸生读书论世,尚友古人,盍扬榷而陈之以觇蕴蓄?
[童题]“文学:子游”;“庾岭忆梅”赋以“南枝已放、北枝方开”为韵;赋得“天转江南碧玉宽”得“南”字,五言八韵。余题同。
读昌黎律诗一卷。巳刻雨雪杂霏,寒甚。
十二月十四日(1月15日)接二兄初一、初八两次手书,又三兄前月三十日信,畅悉种种,计不接镇江信几半月矣。早到店,顺至西宅归来。午饭之后至丁府问疾。过李府,地滑难行。阴冷。
十二月十五日(1月16日)大伯母寿辰,早起恭祝。写复镇江函交局寄去外书四本。午前过李府有事。内人身有觉,至夜分二点钟时生一男,已是明日丑刻矣,小孩堕地声甚洪亮。此夜未睡,五更后盘膝静坐,黎明时起,并不觉冷。风甚大,月朗之至。
十二月十六日(1月17日)早到店禀父亲安,东至李府,大哥至。闻《申报》有恩科之说。晴明。
十二月十七日(1月18日)镜清姨丈至。早与大兄同至复兴茶,途遇虎臣,未能畅谈。在店书帐簿面数十本。兴化船来,料理乃辉归装。为李姑母书信一封,托乃辉带兴化。北风清冷。
十二月十八日(1月19日)是日洗儿,父亲、两位伯父、大兄、楚弟皆至,李十二太太及三嫂皆来,命儿名曰“魁官”。早送乃辉弟登舟,又送三姨丈登舟,东北风甚便。孙师至,未晤。晴而冷。昨接二兄来信,抄录上谕一道,明年确有恩科。
十二月十九日(1月20日)写大字数十,笔冻须呵。早接二兄及三兄来信,即作复函寄去。虎臣招饮,午后过虎臣。早有日光,薄午转阴。
十二月二十日(1月21日)母亲寿辰,晨起恭祝。诸生放学。李姑母至。虎臣过我闲话。晴和。
十二月二十一日(1月22日)阅《述学》两本。心兰过我。晴而风。
十二月二十二日(1月23日)早过李府。祝申甫来。到店,接二兄来函及溧阳原函,三兄于十八日已附王正开船来何垛场,早晚可到家,快极。融甫、俊民、申甫同过我,畅谈至晚去。福弟往盐城,送之登舟。过心兰少叙,便将书款归之,假来《袁文笺正》八本。朗晴。
十二月二十三日(1月24日)二伯父午刻至,薄暮送至渡口,遂扶登舟,不意舟子遽拔篙而起,伯父未入舟而予已坠河矣,幸旁有木栅攀缘上岸,袍裳尽湿。归来饮姜汤数碗,蒙被而卧,腹中幸无恙。无风而晴。祀灶,祭盈科公。
十二月二十四日(1月25日)早起觉腕膝间隐隐作痛,殆昨日余波。巳刻车行过李府,途值孙师。午后沐浴,汗出而痛愈。阴有风。孙师过我。
十二月二十五日(1月26日)三兄到家,畅谈壹是。王船带来书红本。与三哥至丁府问疾,复过李家小坐。虎臣过我,未晤。偕三兄同过虎臣。蔚如过我畅话,携去《经学纂要》一卷。晴和。晚作寄二兄信,诵《袁子才文》五篇,阅《史记·勾践世家》。申甫来。
十二月二十六日(1月27日)早将昨信发去。黄公夫人四十寿,各业公送万民伞,三兄去。读袁文 一卷。虎臣遣伻来,取去《经注疏》 、韩集等。晴。
十二月二十七日(1月28日)俊民早过我,偕过崇如,晤及恭甫、鉴缨诸翁。曾祖妣讳辰,敬祀如礼。留俊民午饭,饭罢同寻融甫不值,即过申甫小坐。东北风,颇冷。
十二月二十八日(1月29日)早接二兄二十四日发来手信,知十九日信已收,又附下新《时宪书》二本。三兄午刻过我,虎臣遣纪送来三次书院卷子。剃头。天气晴冷。
十二月二十九日(1月30日)阅袁文一卷。清理杂事,午后毕。杨二来,少坐即去。晚祀神、祭祖后,与三兄往各尊长家辞岁。东北风,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