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日 天气晴暖朗润。五更拜众神,星明风静,香烛生华,鞭花高响。
国恩家庆,人寿年丰。
喜神正南。
财神正南。
贵神正东。辰时,为金匮,一年大喜。拜颜鲁公,即命寿恩拜关帝、城隍、观音。看花台寺。专人至各处投帖贺年,诸公亦均来贺。
午前,见喜蛛当门。
初二日 申初立春。携三女至县署大门内看春牛。街民妇女各著新衣簪花,候官鞭春牛。
初三日 天暖风和,人物融融。携三女登奎星楼,见远近男妇或坐牛车,或骑小驴,皆是赴亲戚(者)家拜年归者,真升平好景象也。
初四日 午前,风,天晴。日来阅《陵县志》,为前明府桐乡沈胎簪年伯印淮,丁酉拔贡。其三少君宝枏号树香,为余甲辰同年,前在三泉书院主讲。重修,纂辑详赡,考据雅确。助成者为掖县李少白老先生。图,由广文任无极知县。先生学有根(抵)[柢],胎簪年伯亦号博雅,故笔墨甚精良,修志者可法也。
初六日 风。
初七日 天阴,暖而无风。祝山七兄上省。
初八日 天阴,无风,暖。众及门来拜年,祭祖先。是日完姻者甚多,鼓乐之声盈耳。阅《陵县志》消遣。问孙镜泉病,胃气痛者半月矣。
十三日 风。晚间风小,有月。
十四日 风,有月。吴家庄送来秧歌杂耍。
十五日 风大。酉刻,月蚀,至戌刻,月上,风息天晴。携儿女至东门内看灯笼。
十六日 天暖晴。孙镜泉兄夫人来。写省信。
二十一日 巳刻,开印。专刁兴赴德州雇车上张芸师禀,并致京信。
二十三日 骑马拜客辞行。天暖甚,有蝇。早间微雨片刻。
二十四日 诸公来拜。申刻,舒祝山明府省旋。暖甚。
二十五日 过午,刁兴率车五辆自德州来陵,知张芸师已于廿四晋省,承其崔司阍代唤官车。按,官价加增,每车到京京钱六千四百文,并遣车行头来。
二十六日 巳初,舒祝山兄亲来送行,赠银乙斤。遂于巳正起身,二十五里土桥尖。天忽冷,微雪,起风,至德州已交二鼓,雪冻如冰,所谓雾凇也。住马市街,是晚,换钱买物。宋升之父并杨、孟两人送宋升来。
二十七日 早,冷甚,刘智庙尖,住漫河已起更。
二十八日 富庄驿尖,住藏家桥。
二十九日 廿里铺尖,住任丘。
三十日 雄县尖,住孔家马头。
初一日 渠沟尖。住固安县。天气渐暖。
初二日 永定河主簿朱同乡着役送至河上,而天冷河冻,踏冰而渡,且车重,上船费力,因赏河夫钱。三千榆垈尖,住黄村,谢八表弟已为看泰吉轩大店。
初三日 内子换衣至八表弟家贺喜,见新表弟妇,因留住一天。一路顿尖顿饭,约每人每顿京钱二百,车价川费足需五十金。
谢八表弟在店,畅谈两夜一天,亲热之至,并承惠食物,甚美。
初四日 巳刻起行,予坐八表弟(坐)[座]车入永定门,家眷于申刻亦自永定门入住斌升店,平安大吉。
谢鹭湄四表哥于前月廿九日自丰润之宣庄来京,住杨梅竹斜街永升店,携吴子受维禧、表阮同住。知予携眷到京,是晚即来,快谈至三更后始回。
初五日 拜四表哥,得识吴子受,适其三胞兄吴介卿在座。名希增,顺天府附生指主政,亦分兵部驾司兼选司。子受昆仲皆吴四姨母胞侄,诵芬中翰之子,名士桢。壬辰科举人,内阁中书军机章京,惜早逝。子受以双月县丞,在河南得保知县,来京引见,年甫廿五岁,英伟可爱。其六胞叔名士松甲辰副车,丙午举人,官江苏昭文县。子受七弟现署河南开封同知。吴氏本世家,现虽中落而功名方兴未艾,惜四姨母早弃世,不及拜见。问墓在永定门外。
初六日 携寿恩儿到永升店。晚随四表哥至万兴店小酌,袁樾亭世兄同坐。
初七日 于四表哥处识选司友沈友琴、周子厚兄,到致美斋晚饭。
初八日 拜客。晚间于双奎识汪春樵汇,湖州人,大使,现官芦台月支场,来京解饷。又识选友钟宜园四兄,住牛血胡同。
初九日 在百顺胡同小酌。
初十日 到兵部值堂官值园。晚携寿恩同四表哥在三胜馆小酌。夜雨时许。
十一日 早阴。谢四表哥午间起身回宣庄。
晚间,晓坡八表弟自黄村来,亦住永升店,奉委十五日文举覆试,闱差也。
十二日 巳正,到兵部衙门销假,谒见全小汀堂官、印庆,尚书。陈子隺堂官、印孚,恩尚书。毕东河、李西园堂官。东河堂官署左侍。
十三日 申初,奉旨到斩决柏中堂葰、编修浦安、兵部主事李鹤龄、已革举人罗鸿泽于菜市口。官棚、刀棚凛然可畏,观者如堵,无不感叹生惧,以戊午北闱舞弊也。中堂因科场案大辟,百馀年来未见,我皇上为此垂泪痛恨之至,不得不作此严惩,所以转移士风,轸念寒酸者至矣,凡属臣民无不仰念感泣也。邹翼生表弟为本房平龄改硃卷革职,永不叙用,亦被柏中堂胁使受累也,然已幸矣。尚有各同考未定处分,山东新中举人查办者尚未覆奏。是日,听春台,晚晤晓坡弟。
眉批:浦公已放福建考官,因南匪扰阻,未能前去,乃改乡试同考而被此祸,惨哉!
十五日 上兵部街门。晚间,海淀全庆钱店王诚斋二兄来。与国晓山兄同谈至鸡鸣。
眉批:十五日覆试平安,文题《三月不知肉味》,诗题《临风舒锦》(得“萍”字)。十五日春堂官到部,晓坡八表弟闱差来京。
十六日 午刻,进宣武门,出德胜门至兵马司副署,拜黄小云仁兄,值其上城,未晤,怅怅小坐半时许而回。
十七日 巳初,上兵部衙门,助同司李鹤龄秬卿身后京蚨廿千。因顾厚斋兄、敦敏。吴六庄兄达亨。公启也。秬卿广东鹤山人,癸丑进士,乃为其同乡罗鸿泽营谋中式,事觉,致浦静帆安编修、柏中堂同戮于菜市口,可叹可叹!顾厚斋兄以秬卿母老子弱,身后莫依,竭力为之告助,义气可钦。同司宗室福芝圃兄、书佩如兄绅、王孟松熙湘、己酉选拔。陈达夫兄皆到司。申初回店。往谒陈子隺堂官、李西园堂官、毕东河堂官,又拜沈愚亭兄、印镐,同司。吴介卿姻世兄、孝曾,选司主事。王小山先生、印,发桂。魏隶香给谏、刘翼辅兄。李少村先生、黄小云先生来谈。
十九日 属驾司递送科经承办文,咨礼部会试。谢八表弟十四日来京,闱差,是日出闱。
廿二日 看定胭脂胡同内西皮条营房子,房东周姓,户部书吏。连日内子伤寒大病,请椿树胡同世德堂许大夫来诊脉服药,料理搬家。
刘鼎臣弟到京会试,同店三日,移至莲花寺。
二十四日 毕堂官来答拜,同袁樾亭弟到东小市买桌椅。用钱八十千。
二十五日 裱糊各房,共用京大钱四十千文。
二十六日 令刁升、郭升、苏升晚到新房看物,帖新对。
眉批:分月项廿×两。
二十九日 午,吴春卿兄自东省到京,同店。黄小云兄约到骡马市大街路南馀庆堂饮筵,酒菜甚佳,同坐者江西三位皆会试者,四川罗燕汀兄候选知县。又杨公。
初一日 全家至新房,大喜大利。内子病渐好,尤可喜。国晓山三兄来贺喜。
初二日 买来试卷三场三本,京钱十四千文。晚写卷头。
初三日 袁世弟代为投交礼部。至莲花寺晤林馥庵四弟,于西河沿增盛店晤吕鼎臣七兄。调元,章丘人,己酉中。
眉批:国晓山三兄约吴春翁同听戏,晚同酌于五兴和。晓坡八弟解滕录来京,未当闱差。
初三日 清明,祀祖先。
初四日 同乡李子庚兄钧山代看定小寓,在西场门外迤北路西庆宅,与诸好同寓。
初六日 诸公皆入小寓,是日安祀奎星,财神祖先。上牙牌课问入场,得课云“一帆风顺及时扬,稳渡鲸川万里航”云云,知入场稳当。
初七日 未初,颖儿同予至小寓,同寓者孔监唐七兄、王省斋兄、刘鼎臣、林馥庵两弟。过午,至场砖门内看碑,知京官皆入东右门,于外供给。遇李子芬三兄,知为大兴尹贺笠舟十一弟照料事,就近下场也。晚间,晤张心农七兄其煜自陵县来,快晤片时。黄小云兄绕场到寓小坐。
初八日 辰,起至东右门候点,至午初,点进,在第廿牌。坐东菜四十一号,与袁霭亭兄同号。惠保,辛亥中。
首题《色难有事》,一挥而成;次《今夫天三焉能使予不遇哉》,皆未费力,惟文无出色处。诗题《高车高阃》得“从”字,平日于《事类赋》见过,记不清是孙叔敖矣。
眉批:同乡各官及同司相好者皆送场。四鼓时题下。
初十日 出场,颖儿接著,意甚快然。小云兄来寓。
十一日 辰刻,入二场,平安。而西右门一江西周绍稷携带大本《五经》,明放在考监内,致露出,送交刑部。是日,奉严旨,三场命加倍严搜,可惧哉!实系周某自取重罪。王大臣并未(刻)[苛]求也,同人无不恨之者。闻周某乃由军功保知县来京,谋选缺者,其中恐有不平事也。二场仍入东菜号。十七号。二鼓后,题下《五经》题。《易》“井以辨义,(选)[巽]以行权”;《书》“有猷为有守”;《诗》“以祈甘雨”至“我士女”;《春秋》“晋侯使士鲂来聘”,襄公十有三年;《礼》“圭璋特达,德也”。
眉批:二场与蓬莱朱柯亭兄同号(吕霖)。
十三日 午初,出场,平安,未觉困倦。
十四日 入三场,同人皆有戒心矣。各门皆(帖)[贴]“奉旨严搜”。场门晤张秋舫兄、小云兄,皆照应之。至午初,入场,坐东阁二十一号,与陈寿田同年同号,此邻乃宛平杨叔通三兄助教印济,写作皆佳,可羡之至。又与济宁甲辰同年许芝山兄同号高彭,大家快谈,于月下亦良会也。
十五日 酉初,策真草,皆完好,与同号至好品茶畅谈,人生一乐。
十六日 巳正,出场,大吉。在小寓略作片时,即与颖儿坐车回家。家中人皆喜,喜如此功名三场平安也,功名则听之命也而已。晚到斌升店。
十七日 到斌升店与春晓两兄谈至三鼓。
张心农兄、韩又云兄、振东,乃东邻。蒋蕉林同年皆来拜,朱柯亭兄、辛竹舲兄亦来。接孙二兄、朱大兄函。
十八日 拜诸公至南半截胡同。大井儿胡同拜杨叔通三兄,未遇。与心农兄送行,托其带回各信并缴回陵训。朱伯符兄原银票两纸、每张十两。钱票四张。
十九日 陈镜人兄请吃水角,两圆桌皆同县及同乡,快聚之至。
二十日 许芝山同年来,晚到莲花寺,怅未值,遂至济南馆与王素轩、魏史卿两兄一谈而回。
二十一日 吴春光兄约王诚斋兄与予同听四喜。晚至店中吃黄花鱼。
二十二日 赴安定门内红墙庙后板(敞)[厂]胡同谒见舒师母,知云溪夫子去冬由云南抚台告病回,至陕西而逝,大世兄陕西候补同知,即停柩在彼,尚未卜地,请京安葬。夫子本陕西驻防归京旗者。二世兄荫生习举业,师母年六十四岁,见面甚亲爱。至安定门内方家胡同拜书佩如二兄绅,兵部员外,乃萨湘林先生迎阿次少君。
至大兴县署拜贺笠舟十一兄、李子芬二兄,未遇。至南池子拜印君治笠亭兄昌。
眉批:治笠亭印君带引记名御史。又带银库未用。
二十三日 至连升店拜许芝山兄。
二十六日 蒋蕉林、崔绍庭、张绎堂诸同年在文昌馆公请甲辰同年来会试者十人,并识尹赋山同年汇瀛。四喜部戏不出色,每桌加钱十六千,尚可吃。同日,贺笠舟十一兄请公车诸好于汇元堂,未能去。
二十九日 同司公请于湖广会馆。
初二日 祖母赵忌辰。
眉批:皇上连次祷雨。
初四日 印君四位及同司公请于李铁拐斜街之全兴堂,早、午饭共三席。书佩如兄饭后同到舍,畅谈至日夕。谢八表弟自黄村专人送书来。
初五日 谢晓坡八表弟来京。又接未生弟信,知已分陈州当差。是日,本司晚班,四钟去,六钟回。初六日拜各客。
眉批:初六日拜葛季彬同年七兄于山西街地藏庵。初六日为樾庭父母题照。点《神主常雩》大祀。
初八日 听《红绿》。终日无信,至更时知又□□。
初九日 亲到礼部门前看榜。连日隔日一入司。
初十日 上衙门,印君派管驿侍股。着郭升至西四牌楼北宝祥寺街河南陈州府安宅,问其少君博雨乡先生润。知河南差人已回陈州。交李梦白同年带致耿同年信。
十三日 写致禾生弟信,并纬帽、帽盒、靴子送至东草场八条胡同汉阳会馆,托吴莲室兄长清孝廉、陈州山长转寄,并亲去拜,未遇。又到草场十条胡同拜同司宣子岩兄德,亦未遇。又至打磨场西禄寿堂间壁王鹫峰三兄天香,未遇。十三日,李小山兄、孔七兄、林、刘皆未回东,托带各信。
眉批:新贡士覆试题《务民之义》,诗题《山雨欲来风满楼》,得“阳”字(咸阳)。榜发,一等一名张丙炎,二等一名严辰,三等一名陈大诰。山西贡士高光成夹带,革问,从重枷号,在闱子外跪道。
十五日 辰初刻,至东华门下车,进内,至景运门外候,诸印君到,遂入,至乾清门下,候穆堂官、春堂官画稿。穆堂官在军机处,从门外见内悬今上书“喜报红旌”四大字,斗方,红绢描龙者,字体圆劲,结构谨严,诚宸翰至宝。未书年月,问系四年连镇报捷时书者。又见北墙悬“一堂和气”(扁)[匾],未识御题何字。是日巳刻,皇上进神武门,入斋宫见众校尉,请黄轿。是日,考差题《曾子曰夫子之道》《岷山导江》,诗题《二酉搜来秘简疏》,得“宾”(子)[字]。当场不知出处,查系陆龟蒙句,上句“五丁……去人功尽”云云。午后,好雨,至二鼓晴寸许。乾清宫门下设桌供黄牌斋戒,旁立尺馀铜人,未看清是何衣冠,人云系旧时太常寺官查斋者。自园请来黄楼侍卫十员骧护,回则挟而去矣。老公自内托茶,下门台来送诸公,笑容可掬。乾清门前两金缸,可容百石,映日宝光耀目,旁两铜镀金狮子,工细之至,镌志“乾隆年制”。是辰,得见王公宰卿,百官济济,文武趋跄,严肃整饬,人生幸事也。同诸公在九卿朝房略坐,巳初,出东华门,至大兴县署,晤贺笠舟十一兄,留吃早饭,面托顾厚斋兄荐王孝廉书记。
眉批:十八日卯刻,皇上至天坛祷雨。巳刻还园,并到六公主府赐奠,二次矣。
十七日 入司,回陈子隺、李西园两堂官,有哦啰斯学生出张家口迎其使臣火票稿,其来文云使臣为内大臣。胡小怀世兄来拜,甫自泰安携眷到京,云眷车十辆皆送务,因查有箱内洋布、德钟,计税银三两三钱,漏税不报,罚加十倍,则卅三两三钱矣,可叹!住玄帝庙。刘春圃兄同恒庆银号赵馥庵兄名馨亭。来拜。晚间,吴春兄、国晓山三兄、邱启束大兄来谈。
十八日 傅介石兄大贞,四川洪雅县人,己酉拔贡,举人同司新奏留。来拜。晚至斌升店与王素轩兄畅谈。
致丰润宣庄盐总店谢鹭湄四表兄信并《会试题名》。
眉批:散馆赋题《大田多稼赋》,以教我,“士女”为韵。诗题《应是雨催诗》。
十九日 辰刻,到兵部驾司,当月接上手宣子岩兄德事。同寅当月为英芝田兄敏,镶黄旗,升任主事军机处行走。监印官邵怡庐兄恺未来,代为监用堂司各印。酉刻,有江宁大营和大臣差官送到已革大臣德兴阿关防一颗,带印盒。同差官拆阅来文,称派即用副将常亮护印到京,当于戌刻知会各掌帮。印君随即入堂库服同封锁。亥刻,大雨。又用部票行令正阳门内官由门缝递出,禀知毕、陈、李各堂官。又命当夜赴园禀知载、穆、春各堂官。戌刻,雨至亥愈大,丑刻,止计有四指,人心大快。书佩如帮印君是日带引铁钱局监督,未用。同莫芝田兄畅谈半夜。好雨淋漓,署中静极。
二十一日 马菊初兄接月逢亨,福建人,丙午举,贺笠舟兄专人送到。请王笏亭九兄荫樾,盱眙人,孝廉。乃兄印荫棠,亦孝廉,毕河东先生门生。书记官书,聘金即送交。
二十二日 王笏亭九兄来拜,畅谈两时,人极温雅,写作俱佳,今科又取誊录,不久翰苑中人也。
贺笠舟兄来谈后,即雇车往拜顾厚斋兄、王笏亭昆仲。住烂漫胡同。又拜孙友堂八兄,孝庆,甘肃迪化州昌吉人。托代办驰驿马票,并送交住轿子胡同甘肃会馆。
二十三日 笏亭九兄邀吃午饭,未去,伊廿四日到馆。
二十四日 辰初,至驾司请江南送到钦差大臣关防,至乾清门右候治、书两君到,送交军机处。巳初,皇上到宫,载、春堂官,印堪、印佑均到,载堂官读殿试卷,并查看标识驾司共稿卅件,交老公送内候画。巳正,皇上御乾清宫,定甲乙,阅卷八位先进呈前十本,本拟孙念祖会稽人,工部郎中。第一甲第一名,李文田二名,广东人。邵子彝安徽人。三名,朱学笃侍胪。号实甫,山东聊城壬子举人。皇上从后拔孙家鼐为状元,安徽人。邵子彝不到,孙念祖二名,李文田三名,朱学笃侍胪。正叫起时,头上片云落雨,可谓雨露之恩,读书至此,一大幸也。然诚有命存焉。发各信。
二十五日 寅刻,皇上御保和殿,传舻新进士谢恩,赐表里。乾清门下左边包金大铜狮子计数千斤,下一石座,云道光廿年,某省武状元传舻,单手掣出尺许,甚恐,而后尾无著手处不能拉回,至今以为异谈,力亦猛哉!状元应系山东田在[田]。
二十六日至 廿九日 无塘报,以有假抄。直隶通州换官,并无其事,而《抄报》有“知道了,须彻究”。是以各部当月皆须司员亲赴内阁去抄上谕。
二十七日 堂官赴园。兵部加班。早间浓阴,自司中受凉,回家身觉不快。晚,细雨甚佳。在司院种各花。
二十八日 朝考。晚到斌升店,忽然大雨,二更后不能不回,无车可雇,踏深泥步行,苦极。京中阴雨,非车不可,况是黑夜?回家受病,赶服药。
初一日 到司,早班值日。银价忽落。前五百七十千,近十四千。
眉批:五月初二日,托高丹录兄带山东各信、物。初二日为祖母赵忌辰。
初三日 晚班,值日,标发各省咨文并刑部顶封递奉天。
初四日 易银价忽增捌千。至邵怡庐兄处小坐。
初五日 过午节,不拜节。赏本司茶房二名□,皂役,共□。
初九日 舒师母处送到鱼翅、海参两器,小鸡、点心各件。以有犯感冒不能会客,着人到印君处通融请假。顾厚斋兄送回王笏亭九兄关聘。接鹭湄四表哥函,知六表弟于四月十六日由东省回,殁于近丰润之客店,可叹!
眉批:治笠亭、印君用郎中,谢八表弟专人送到皮箱。同司吴六庄兄奏留。初七日带引。赴豆腐巷内玄帝庙拜胡小怀世兄,知已移居北半截胡同。接递送科知会,准武库司付廿二日陪祀地坛。十二日硃笔:“福建正考官袁希祖去,副考官杨泗孙去。钦此。”
初十日 早班值日未去,连日服药。
十二日 马葛村先兄来拜。洪庆,德州选拔。
十三日 早到司,知未请假。
十四日 夜大雨深透,自亥至寅。
十五日 早到司。南顶大会。
十七日 早到司。晚至吴春兄小坐,忽浓阴震电,市口打棚,讹传为场案。急急探询,乃盗仓米明火案也。
十八日 巳初,大雨至申刻略小,子初又大。同司锦兄瑞来拜。蒙古、湖南驻防旗人,现住东安门外大阮府胡同路北。致山西蒲州守李小湘表兄信。托大兴县贺笠舟十一兄加封递去。书佩如兄同司来函,云亦受感冒。
十九日 子初,大雨陆续至,巳刻细雨不绝。午后,霞日光天,半晴,遂雇车至北半截胡同小怀师大兄处,为其堂嫂吊纸。便拜马念云中翰、德徽,己酉拔。李稚玉同部、恩绂,癸卯举人,章丘人。 门先生少君,并拜茅叔清三兄昶熙,戊午优贡,知于十八日入城朝考。马念云兄乃弟德澂亦戊午优贡。又至兵马司前街,拜顾厚斋兄。又至聚魁店,拜河南府经保举知县王明府,榗,号筠如。现来带引,不日回豫。酉刻,又大雨至亥初。
二十日 御门放缺,大雨终日。
眉批:托笠舟兄加封递历城函。
二十一日 早到司。午间,到大兴署吃早饭。笠舟兄约顺天府司狱查。四兄、大兴捕厅李海观六兄同在署,手谈至亥初。子正,朝服朝冠出安定门至地坛内,于礼部都察院处投递职名。遂诣坛下,见地祇、山川、五岳、黄幄、九座皆具太牢。寅正,执事引请各神牌到,奉安黄幄,坛下旁列僧乐,右竖灯杆,挂一方天灯,仰观,未见其大,内插白蜡五枝灯,铁丝高及一丈,宽及六七尺,缘甬路皆竖红灯,坛下左右则皆黄灯。第一层连三白石牌坊,内两旁黄布棚,列亭子灯二,古铜香鼎二,大可三尺,甚整细。第二层连三石坊,内列左右列舞乐。寅正,坊门外王府官执大图羊角灯二照行。 华丰王恭代自坛门入,前引各提圆羊角小灯入坊,左边百官,朝衣冠,两旁肃立。到坛下后,赞礼官及太常寺官礼部祠祭司官各司其事,赞礼郎清语高唱。其声宏大以长,其唱字则不解。
眉批:圣驾未到以前,百官各就地小坐,亦有跟人者,亦有自携雨具而行礼者。百官朝衣冠新旧不一,为防雨也。未见兵部堂官到。
王公百官依次序立内行三献九叩外,皆叩,即平地行礼。纠仪御史左右侍坛上亦然。余立在坊门外,窥见坛上烛光下,引赞官唱导。
眉批:闻英夷又来,意甚不逊,而郑王奏请以和为主。恭阅《邸抄》,为夷预备国子监、老君堂、马家厂三处大馆,今欲入城而僧王防守天津严极,不允。
王爷及分献官各幄献奠,行绕坛上。又见左右官皆肃然捧祭品跪呈,读祝官亦清语,声音高长,并见执事官以黄绫套套手,似系捧物致洁者。三献毕,各官依次捧帛及祝版下坛,至坊旁大铁燎池内高唱,敬焚在后,王爷随视。礼成时正届卯初,各官随王爷皆散。余乃至坛上敬视黄幄内祭器及围桌,皆黄色销金龙者,牛握角共九只。绕坛地宽二尺,有水,仍见锦衣抬黄亭,执事官捧各神牌安于亭内。从坛右绕后,盖归后殿也。天浓阴,自入夜欲大雨者,乃竟未落,咸云即大雨亦朝衣冠立跪水中也。坛内草木,雨后青葱可爱,出坛门更衣,见坛内空阔豁目,各坛门皆有官肃立。
王爷启行后,遂驱车回至大兴署,送还笠舟兄衣物,时皆在睡中,乃即至东华门南大阮府胡同同司瑞大兄锦,蒙古旗人员外。处答拜。因到兵部候诸公皆到,以一夜未睡,欲睡已极,乃不候堂官而回家。午后又雨,大小,至晚尚浓阴也。
眉批:陪祀坐班、迎送陪班等乃大典必须亲到,而或云可以著人投递职名,不必去,大非自愿何如人?乃幸随(着)皇上行大礼,睹盛典竟敢捏故不到,虽无纠议者,抚躬何以自安?
二十二日 抄报。翁中堂病,请开缺,准。
四川正考官放煜纶,副考官放王道墉。
二十五日 闻英人在天津已到大船十三只,上岸,叫我将所有防兵炮台皆撤毁,并开单要东西百卅馀条。可恶已极。僧王不允,防备加严。兵部职方司郎中恒兴管捷报处,应发天津僧王处硃批上谕,误发在吉林,而应发吉林者误发到天津。闻硃批以缓与夷匪开炮也。
二十六日 御史尹耕云杏农递封奏,闻为谏和夷并预备三馆事。旨留。
眉批:廿六日,上谕:“贾桢充翰林院掌院,补受大学士兼管兵部事务,钦此。”
二十七日 御史赵元模递封奏,闻为谏和夷。旨:“留。”
二十九日 分到银结拾两,随到一钱九分。
初一日 到司知加班,毕堂官留署。
初三日 早到司。巳正,赴大兴县署吃饭,又与贺笠舟兄、査四兄、顺天府司狱。李海观六兄大兴捕厅。手谈至次日天晓。夜雨。
初四日 申正,至德胜门外北城副指挥黄小云兄处晚饭,承其向本处潘姓家借车。
初五日 丑正,由土道赴园,寅正即到户部朝房,少迟,沈愚亭总办任、同司海蕙田、同司钟皆到,随入内,于军械处候穆堂官到,阅折稿并画稿。又到吏部朝房请贾中堂、陈堂官阅折稿、画稿。又在奏事门外候堪大人、春大人到,交内监送内画稿。是日,兵部带引见并看保送山西守备忠善箭射,无准,罚俸三个月。巡抚议处看抄,五月廿九日奉到上谕,知僧王于五月廿五日开炮回击,伤英夷大船十二只,只一只逃出拦江沙外,擒毙夷匪多名,并获夷兵头赫姓,船皆破坏,不能驾驭,船上炮物皆沉,馀夷无多。天下人心大快,多年以来夷匪再四狂悖,欺人太甚,无不切齿发指,经此痛打,实皆僧王老练慎诚,有守有为,成此大功。如非兵部恒公日前将硃批发错,则廿五日未必敢决然开炮,然夷匪欺中国太甚,业先开炮并上岸步战,僧王亦不能中止矣。所伤提督副将等皆落优恤,并赏将士银五千两,兵胆皆壮,各海口闻皆有通行,如大家齐心防击,夷匪虽凶,何能为哦罗斯使臣新到京声势狂妄之至?闻近日亦敛迹,可恨!
眉批:上谕竟未发《抄》。
日内闻夷炮沉海者,时见自水发烟,则涌出夷尸,盖自来火所致也。
初七日 到司,书佩如二兄署司务厅印事。巳正,约治笠翁、书佩翁、沈愚翁同到前门西月墙同兴楼小酌,阅抄报,见初八日卯正二刻同乐园皇上入座听戏。戏单:琉球国使臣翁俊、阮孝铨奉旨,初九日同乐园两边另一间(厅)[听]戏。
《庆寿万年》《浪暖挑香》《月下追信》《疑谶》《下山相调》《万国嵩呼延禧锡祚》《认子》《八享来至》《始倩冰人》《旋耍娇客》《谬索乘龙》《徒邀跨凤》《洞房误救》《仙岛奇藏》《图书载现》《戈戚维扬》《万国共球》《诸番息战》。
初九日戏单:
《福禄寿》《奸遁》《鸿门撇斗》《夜看春秋》《草地》《万年甲子》《胖姑》《井遇》《佛会》《罗卜济贫》《琴挑》《太平有象》。
眉批:过午拜周小田兄(文溶)、尹赋山六兄。同年汇瀛,壬子进士,分工部。王莲塘兄武选司。
初八日 新分司苏兄来拜,佩训。万镜蓉兄培元来拜。
十一日 治笠亭印君来谈,遂同到小马神庙清晖堂陈达夫同司家恩泰看西洋大画,十二幅画法活现,皆作《深草大山群夷打猎图》,其王花衣,骑大象,神色毕肖,外夷奇兽,各种如生,从显微大镜中外看,如睹旷远异境,豁人心目之至。
十二日 《邸抄》:浙江正考官放钟启峋,副考官放汪承元;湖北正考官放钱宝青,副考官放薛书堂河南人。硃笔:“贾中堂作为体仁阁大学士,毕堂官道远调署户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兵部左侍郎殷兆镛署理。住翰林花园。”贾中堂十三日未到任。
十三日 到司。午后大吃西瓜。
十六日 到司。
十七日 卯初,到司。卯正,贾筠堂中堂印桢到兵部任。先到内阁及翰林院任,回至兵部。在大堂上设七堂官座,拜印时,堂书吏喝礼。兵部大方银印二颗,一堂上用,一随行在用。各司员公服在午清轩外两旁恭立,候中堂进内屏门,公揖,四司掌印各缴中堂拜司名片,并递各司所管事红单,及各司官笔式职名,随各呈稿手画,皆捡吉祥事稿。连日热极,如火蒸然。
十九日 谢八表弟来吃午饭。热极,吃西瓜两个。
二十日 到司,知捷报处主事三月内又将发伊犁各部公文错递塔(儿)[尔]巴哈台,其应发塔尔巴哈台各部公文误递伊犁,驳回本司,查明系主事宝山值日。回各堂官,而陈堂官大怒,并波及本司印君,以回堂迟延,专折从重特参宝公,并记印君过。
眉批:《抄报》:“桂中堂花大人到京,撤销刑部员外段承实五品卿衔。”
二十一日 治笠亭、沈愚亭两印君夜间丑初赴园,大雨,持奏稿回满堂三位。至巳刻,雨大,淋透衣服,踏水进内,公事不敢迟误若此。午后,天晴,清凉之至。韩蔼如姻四兄文昶自东省到京乡试。盛小澜表姨丈令坦,前即墨令,荆门先生四少君,住永盛店。谢八表弟约同在万兴店晚酌。
眉批:廿一日《[抄]报》:“山西大同府缺,李汝霖补受。”
二十二日 初伏。到司,见贾中堂、陈堂、李堂。午后,约韩蔼如四兄、王鹫峰三兄、谢八表弟同到广德楼听四喜,晚至廊房二条胡同富兴楼小酌。李瑞圃千戎恩泽,历城武举,自东省来京,送香稻米二包、茶叶二包。斤许。
眉批:廿二日《抄报》:“陕西、甘肃正考马寿堂、副考吕耀升。”
二十三日 兵部值日。
二十四日 同司恭祭关帝,有早面。
二十六日 署左侍郎殷堂官兆镛午刻到任。自辰刻浓阴,至巳大雨倾泻不止,晚犹阴,各街巷水泥深厚。难行之至。
二十七日 辰刻,又雨,冒雨踏泥到司。贾、陈、李三堂到。午刻,至杨梅竹斜街西永盛店韩蔼如四兄处与晓坡同饭,饭后到广德楼听三庆。
眉批:《邸抄》:“浙江解丝绵到缎匹库交纳之,委员候补府经卜洵到京,住永恒店,因库书陈云浦及经承钮姓、范姓索费太多,闻要千金,情急服毒身死,交刑部。又,宝泉局监督员外张仁政以局款不清自缢。”
二十八日 午后,密勒尖(注:即英国)夷人廿来名到京,我官文武及押护者将三百人自通州来,入彰仪门,在内城老君堂新馆住。
二十九日 桂中堂等代奏,密夷(注:即英国使臣)到京请安。申刻,晓弟方回,付春翁二金。收印项十六金,随封一钱九分、八十二分。
三十日 到司。
初一日 同蔼如兄听四喜。全小汀堂官到京。初二日到部。
初二日 到司。接谢四表哥回信,外洋货四两三钱。初三日。
初四日 兵部加班,到司无事,遂至大兴署吃早饭。晤贺六兄瀜自江南来京,引见连日。贺笠舟兄在嘉兴寺伺候桂、花两中堂,差使咪里尖(注:即美利坚)住老君堂。咪夷来者上下共三十人,前月初九日午刻进北塘口。闻与直督藩见面,坐车入公馆吃席。该夷自有蓝绿呢大轿,要夫未给,仍令坐车。夷使华若翰、年四十四岁,有二子二女。水师提督达酋、带刀副使廉士通、士丁韪良,其馀参游等共十三人,分三席,与直都藩东西坐。夷人体皆白毛,(羊)[体]臭,非人类,好啖水果,时用凉水洗身。大宪与谈两时之久,略加驳诘,该夷权词以答,无不中肯,貌虽恭顺,情殊诡谲。廿七八日自津抵通,坐车入京城,同来之中有一山东平阴人,一浙江人,一广东人,皆写汉字者,闻束修皆数百洋圆。带有铁裹甬木箱,问非贡物,日来惟大嚼大乐。郑邸加心伺应,昨夷人要去白布,云擦地以卧,又欲馆外竖大旗,未许。夷人去问哦罗斯,向来无此,乃止。我们委员代咪夷向哦夷送信,信外一面汉字,一面夷字,不识,讨得回字封固,英能拆阅。桂中堂知之,以此委员,未经禀明,率代送信,大怒,几乎重办,实自取也。又闻僧邸在海上,近又捞获英人大炮万八千斤者两尊,皆受六十八斤炮子,试放,灵捷之至,大悦。
眉批:桂花与咪夷(注:即美国使者)见面,问其来意,只言代为讲和而又不言所以和,并云英夷六月初六、七间驶回上海,想系调兵,嘱我防备。其实英夷已回上海收拾南去矣。盖惟我焚其夷馆也。英夷此次来津,大伤元气,洋货沉海者不少。自宋世以来,所未受过者,其连年洋货卖不动而烟土又被内地顶的销不动,夷国已窘之至,而郑邸一意讲和,曲为事奉,无不闷闷。咪夷乃小国,而令大宛县加意伺应,令其见我大皇帝,行九叩,坚不肯。
未晤笠舟兄,遂拜菱舫四世兄。出城拜李雪堂世兄,并贺其续弦偕来之喜。又拜陈寿田同年,知前月望后奔丧,回恩县,盖镜矣年伯去世也。又至斌升店晤新选江西建昌府同乡隋公藏珠。在吴春兄小酌。
眉批:同乡来云,东省甫经官修明湖上古历亭等处,乃六月十九日未刻,火药库有委员黄公林监出火药失火,震死居民、游湖人官民无数。古历亭、铁公祠、北极台、晏公台及北门一带,城墙掀陷若干,北门外轰死者亦不少。并闻贡院亦震,学院正考试,而考棚震塌,伤及试者,幸未死。所存连年火药皆轰去,是日满城飞石黑暗,人心大惊,闻抚台正在趵突泉音樽,至晚方筵席,罢,鸣道而归。
初五日 李子芬三兄代贺笠舟兄送到还予钱四十七千,吴春翁留其廿千作七夕听戏吃局。
初六日 韩蔼如兄同听三庆。
初七日 吴春卿、韩蔼如、邱启东、李子芬、国晓山诸兄同约到广和茶楼听四喜,有《鹊桥密誓》一出,场上未看摆设周全,是日人多极。晚至斌升店春兄处同吃鸭子。二更,雨一大阴,阵云如墨。
眉批:初七日,托蔼如兄专人回东之便,寄德州、陵县、历城耿同年各信。早间到司。
初八日 午后,大雨,戌初晴。
初九日 兵部值日晚班,到司发各部公文。
眉批:全堂与陈堂不合成,同司适为奏留阻滞。
初十日 早到司,午后钱爽泉五兄垲乃郎锡麟来拜。年廿一岁,已第二次入北闱。酉初,蔼如兄来谈。
眉批:初八日,河南正考官华祝三、副考官孙诏谟,山东正考官郑琼诏、副考官董元醇,山西正考官钱宝莲、副考官张锡荣。
十二日 早到司。姚隺巢兄自宣庄带到谢四表兄函并土物丰润胰子。
十三日 到顾厚斋兄处。
十四日 到司。午后,蔼如兄约同朱月樵兄、孙□□兄听双奎,在中和园。
十五日 早到司,适蔼如偶患霍乱症,遂急到杨梅竹斜街西永丰店为之诊治,午后见好。过午,到南下洼看所谓广东菜蟒者,长六七尺,粗若大鸭蛋,色黄,花黑(班)[斑],用布障围住。蟒盘在地上,昂首向水盆,观者如堵,每人讨一文钱。又有刀山高跷等戏。到天齐庙,即东岳庙。香火极盛,游人男女如蚁,由中院穿过,到都城隍庙,众僧建坛施食,旁放纸扎彩船,高丈许,长丈许,晚间焚化以救鬼者。酉刻,祀祖先。晚接河南淮宁尹李酉峰姻叔信,知前为禾生二弟所寄帽靴各件已收到。更许,到蔼如兄处问病,已愈八分。是夜亥正月蚀,子初,食甚,子正,食无,一天混黑,直无月矣。天事懔然,街巷击铜敲铁,老少救护,喧填不绝,皆云未经见过月食如此之甚者,至次日丑正始复圆,共三时之久,食十八分。
十六日 早到司,见全堂官、春堂官,贾、陈、李皆到。午初,到蔼如兄处问病,大好,遂留早饭。伊发省信,接山东董舒亭大姑丈信。
十七日 晚,程炳采斩决,惨极。其乃翁程庭桂奉特旨从宽免死,与已革刑部员外陈廷彦、已革工部郎中谢森墀、李旦华、庶常潘祖同、国子监学正王景麟、副贡熊元培、候补通判潘放俨同发往新疆,效力赎罪。
十九日 考试汉教习,阅卷周中堂、毕道远、宜振。阅《邸抄》,江南乡试十月举行,借用浙江文闱。
七月,分同年崔绍庭中翰选云南寻甸州知州。
连日钱店纷纷起钱,土棍藉端滋闹,致连闭数家,银价忽落,民间所用皆官号票,只取当钱八百作一吊。硃笔:“历恩官补授宗人府府丞。”
二十七八日 推官,廿九日祭社稷坛。礼部奏请,经筵讲官派贾中堂,匡源署讲官桂中堂。
眉批:廿六日还宫。
二十九日 提督衙奏交,御史福宽奏参各园演唱票戏之笔帖式,袁□堂及傅保山等十六名交刑部宗人府。上谕:“惠亲王等奏,再禁官民私藏一斤以上铜器,交官领价,违者分别治罪。”天下至大,铜器至多,第禁辇下,未免偏苦,且自王公以及庶民,焉得家家搜求?如必从严,徒滋扰害。
眉批:自场案有“平龄曾演唱,票戏奉铭文,不销除旗档”之语,随肆然放为,乃有《三湘雅集》等名色广帖报单。
初一日 奉上谕:“山东巡抚崇恩著来京另候简用,文煜补授山东巡抚,直隶布政使著文谦补授,钦此。”
眉批:奉堂谕,自八月初一日为始,巳正到日。
初二日 卯正,皇上出内右门、景运门,进文华门,至文华殿经筵,进茶毕,出如意门,进景运门还宫。
巳正,到司,入东华门经煤山东,出后门至鼓楼街路西裕成首饰,问戴兰村二兄。旗人,名承恩泰,豫亲王府典翼官。是日,在王府有事,未晤。又至德胜门外,拜黄小云二兄,小坐时许,仍入德胜门由东四牌楼出宣武门,舆夫出门瓮城内,古冢二。(俟考)。至菜市口西扬州会馆拜姚隺巢大兄。光鼐,扬州廪生,新捐广文即选。阅《邸抄》,广东世系海澄公幼子奉旨入大兴籍。
眉批:北闱正考官周祖培、瑞常、灵桂、梁瀚。金堂官庆兼署刑部,陈堂官孚恩兼署户部,李堂官维翰兼署吏部。
初三日 还宫。
初六日 皇上出顺贞门、神武门、地安门至关帝庙拈香,还宫寅初。
初七日 巳刻,到司,遂至场东门外笔管胡同路北韩蔼如四兄小寓,住晓坡弟,派在大门外伺候。晚与朱云仲二兄应梿、朱月桥兄、孙叔园兄、蒋公、邵公同饭小寓。北上房崇公厚两少君下场,人云:“自见亭先生以来,皆在此房得功名,吉地也。”
眉批:初六日上谕:“以本科派出御前大臣在贡院门口稽查,知考官及内外帘执事各官,有迟至申酉刻始入闱者,嗣后午门听宣后即行入闱,并令稽查御史查明各员入闱时刻,次日具奏,如并无别差,入闱迟延者即指名参奏,以肃功令。”
初八日 卯正后开场门,点名。蔼如兄诸公,浙江人,在东左门四十八牌小所,与谢八表弟同当差者,尚有一位王公,候补县丞,至十二点钟始点到。浙江同严少珊七兄。山东金云卿粮道令坦,亦浙江新分直隶候补通判。又识郑秀岩兄。其新山东运千安邹四先生少君,同严公来送韩四兄入场者。予至观象台下,见所祷铜器精致已极,并为山东同乡及钱黻书世兄送场,头场平安无事。未正后,同郑秀山觅坐伊车出城,伊回板章胡同自宅,予即回寓。国晓山三兄初二三间大病,转箸霍乱,危极,赶去为之调理,始渐见好。缪伯父子初五日潜回山东。
眉批:江南正考官杨式穀、副考皂保。
裕成送到首饰各件。裕成局掌柜张姓,通州人。朱耔厚基三兄来拜,知现分兵部库司。与乃弟酉山同住臧家桥锡金会馆,名载基。
初十日 令郭升至蔼如兄处接场,得知钦命题《郁郁乎文哉吾从周》《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辞十万而受万》,诗题《赋得长伴云衢万里明》,得“分”字,五言八韵。
十二日 午间至三庆园听全胜新班,未久,知戴兰村兄出城来拜,在家候人,遂回,快谈至申正后,伊始回城。言及豫亲王侄去世,廿三出殡,府在八步口。德胜门内。付茶皂,即赏,又赏送知会鲍姓。
十三日 到司后遂至蔼如兄处,住送三场,知二场平安,惟号官多干咎,有逐出者三人,士子被帖者六百馀名,丝毫不通情。
十四日 辰刻,微雨至午。送蔼如五兄入场后,在供给处见贺笠舟十一兄,并识宛平尹张同年。昭,贵州人,癸丑进,甲辰同年。未刻,冒雨坐河南候补道戴公少君(坐)[座]车出城。其少君入场,车夫周姓,甚好,谈一路,遂赏其京钱二千文。
眉批:二场有宣化知府某少君兄弟,接卷未细看,遂认(坐)[座]号入定,至打戳始看出坐错,其弟呼号官回堂,监临官以虽已自尊,且未出题,非大弊,然究系接谈换卷,同扶出。兄弟大哭而去。二场有真草,皆(滕)[誊]完而自焚于炉内者,面色白矣。号官取卷灰代伊取照出签而去。接吴慕渠兄、魏子善兄各信。
十五日 巳正,入内城,到板厂胡同舒宅拜,节见菱舫四世兄。回至南池子拜治笠亭印君,值伊腹泻,在尹住室小坐回家。晚间,率家人儿女拜月,月色皎亮可玩,少迟,微云半遮半吐。
眉批:都中过节,满街卖物者,多猪,羊肉如山羊肉尤贱。月饼各种皆妙,家家热闹之至,各馆子皆讨(帐)[账]暂止,各铺家要(帐)[账]如年(帐)[账]之急。
十六日 内人生辰,天气晴和。蔼如兄三场毕,出城,言及三场。十五日夜,士子策完,唱者喝彩者满场,轰然如沸,并多骑屋乱叫者、吹笛者,习气亦诚可恨。监临早经出示禁止不住。又皆亲到各号禁止,不听,大怒,遂将两字号士子二人提出,并重责,号头乃止。
十七日 到司,知场案,发新疆七人。一月假已满,又展十天,亦满,牌饬速即起解。写致历城吴慕渠四兄、吴春卿五兄、陈栗翁夫子、耿知圃同年、李菊农弟、魏子喜三兄各信,同蔼如兄家信并交提塘。至西城根花石桥拜户部员外张慎斋兄敦,未遇,出宣武门至山西街拜厉砚秋先生,署刑侍郎。并拜厉世兄寅知。厉实翁夫子已捐道,分湖北候补。
眉批:新疆废员,每人赎银五千两,可以减罪,郑王主意。
宗室场请旨中四名,北闱二场题《谦德之柄也》《厥贡璆铁》《银镂砮磬》《跻彼公堂》至《万寿无疆》《公会齐侯于夹若》《蛾子时术之》。
宗室题《南容三复白圭》,诗题《养空而游》得“舟”字。
十八日 晓坡八弟场差竣事。提塘此日发信。
十九日 兵部值日。予与海蕙田兄锺、成春暄兄元萲、邵怡庐兄垲、马畴甫兄圻同班,赴园画稿。
二十日 巳正,到司,小雨几阵。贾中堂、陈子隺堂官、李西园堂官到署。未正,出城,至杨梅竹斜桥西永盛店韩蔼如四兄处小坐,遂同蔼如兄、晓坡八弟到观音寺恒庆钱店为蔼如换银。前七月底,每两易当十大钱十六千文,中秋尚易十四千,今因各店不敢开票,市人皆用官号钱票,且每票一千,只易现当十钱八百文,银价日落,早晚即不同。本日早间十三千,晚间只十二千四百文矣,而各行买卖及食物仍贵而不落,价钱如此无准,无不叫苦者,而市井则获利加倍。官号遵定章,每一千发铜当十大钱、八百铁、小钱二百,而铁小钱市人弗用,直同弃物,然铁钱局则费帑不少矣。其实,国宝只以年号为信,铁亦五金一品,且铁易采而亦便用,而市人不以为信。亦铜钱亦焉能饥以为食哉?
同蔼如、晓坡至前门大街估衣店,用钱四十七千文买米色时花慕本缎军机马褂一件,回店晚饭,而[后]回家。
二十二日 独自去听双和山西班。蔼如兄、嵇公文笏、姚隺巢兄皆来拜朱耔三兄厚基,新分兵部车驾司,来拜,均未见面。晚间写致鹭湄四表兄函并绢扇一柄,交隺巢兄带宣庄。廿四日起身。
眉批:接袁雪舟姻长函,并致宋雪帆少司空、李西园少司马函。
二十三日 午后,鹭湄四哥家人赵恩自宣庄来京,特送到大米三百廿斤、白面百斤、海米、香菇各一包、玉田火腿一支,并函一件,知为韩四兄送到银二百两。又为晓坡八表弟送米面,赵恩自河西务先至黄村送下米面。又唤弓兵邓永禄同押大车来京。朱耔三兄来谈。晚间,到蔼如兄处小坐,同严少珊兄祖全,新分直隶通判。至百顺胡同,伊赴双全小坐,予遂回家。百顺胡同一带多伶人堂名,时听唱影戏,至四鼓热闹之至,所谓隔壁听戏,倒也怡情。
眉批:都中大尚滦州影戏,云用驴皮刻成,画五彩者。晚间张一大纸帧,悬一大油灯,隔纸取影,作诸剧人,以竹签挑弄之代唱,作诸势,亦甚生动。山西一带大尚此皮影戏,云胜滦州者。
二十四日 无事。
眉批:陈堂官奉密旨出差。
二十五日 巳正,到司值日。当自同海蕙田主政锺同班。前班满福公申、汉沈公元溥。朱致堂尚书尊兼署兵部尚书,是日到任。午间,监印官宗室福芝圃兄兰到司,随同去开库,闻库有旧存各物,令库书开取,见有前明玉圭,色略苍,约七寸长,三寸宽,一面光,一面刻玉星五行,中十四星,外各十三星、十二星,未察作何用者。又有嘉庆四年夜行牌板一面,盖夜间传令用者。又存分十二辰令箭十二支,皆行各督抚提镇者,上有黄绫旗满汉字,盖大印。又有行在银堂印一颗,选驾方三司行在铜印三颗,皆乾隆年间铸者,尚完整若新,惟驾司即有盒若屡经用过者。又阅存案,知尚有镇库大炮一尊,未开。隔壁库看,又有各处前缴到王命旗牌各件,并存武场弓刀石若干件,皆与外省不同。头号刀名懒龙,头号石名卧龙,最不易拿,所以京中后场武士子视为畏途也。海蕙田兄由笔式当差已十四年矣,年四十二岁,印海澄。辛亥举人,人极纯粹,乃弟亦由笔政升刑部主政,现改知州,分山西候补。乃翁前承德知府,升至奉天府尹,壬子年去世。与蕙田兄畅谈皆心腹家常。自过午至夜四鼓,遂订至交专。《科抄》:有湖南换雒奏:“前月廿外大获胜仗,石逆已逃至全州界,湖境业然肃清。”一快!
眉批:外省武士子耍刀拿石多逞力,极尽花探者,不知到京场之耍面背,花石只耍合式,硬弓能开若干石即开,不准强付,如舞刀(进)[尽]力盘旋,致将刀尖或刀后把点地即扣不中,弓如强付亦扣。而外省多未知也,莫如量力而为为是。
送厉砚秋先生处,托寄湖北候补道实甫夫子一禀。
二十六日 辰正,予衣冠自天安门入端午门、午门至内阁,送本二件。微雨数点,天家趋步,觉宽宏清润,禁苑晓光迥异,寻常微末枢员幸得奉章纶阁,良不易也。午后回家。接月者满润主政汉孟瑞生兄,兆麒,山西人。
二十七日 马葛村兄送到德州牧张芸师一函,并送银十两。又,山东从九胡慕陶兄潜自东解太监到京,谈云交内务府刑司,枷杖后发黑龙江四年再释回,当苦差。便寄来董舒亭姑丈一函。
初一日 韩蔼如兄、谢晓坡八弟为余补祝。
眉批:皇上亲诣太庙行礼。初一日,上谕:“朱凤标著赏给翰林院侍讲学士衔,仍在上书房行走,钦此。”新升东抚文煜到京,号星岩,行六。
武会试新添覆试,磨勘者不少。
初二日 听双奎部。
初三日 到驾司。回到永盛店,同严少珊七兄祖全、韩四兄小酌。
初八日 约王鹫峰三兄、严少珊兄及韩四兄在予处手谈,藉听报红录。至二鼓后未见韩蔼如兄报到,又落孙山矣。
初九日 同约赴陶然亭登高,不果。知章丘马德微号叔度,及历城茅叔清三兄昶熙,皆中北榜。
眉批:十二日,上谕:“清盛著补授山东布政使、直隶按察使。著吴廷栋降补。钦此。”“旨张家口监督治昌去。钦此。”
十三日 新中武举人覆试。
十四日 赴南池子为治笠亭兄贺放监督之喜。到司中。
十五日 拜同司华子承兄,锡三,江西人。山东粮库大使程简侯方策来拜。严少珊兄之亲家、山东德正帮千总诸葛湘乔兄来拜。名淦。
十六日 公请治笠亭兄在馀庆堂两桌。午后微雨。
眉批:十六日大考翰候。
十七日 毕堂官道远知武举完竣,覆命。接东省信,见《山东题名录》历城中十名,李石湖十六表弟高捷,可喜。到司中。上谕:“谭廷襄著赏给五品顶(带)[戴],前往直隶大顺广一带帮办团练事宜。钦此。”沈松轩兄忠诸湘乔兄、韩四兄同酌。
十八日 徐五兄来谈。号信卿,天津人,山东运官。
二十日 武传胪状元韩金甲,山东历城人,到司中。
廿一日 诸湘翁、韩四兄、徐五兄同在富兴楼小酌。闻提督衙门拿窝盗之女犯,名“野鸡刘”,住家在抬头庵后,久开堂名“发财”,私产极多,诸盗皆其义子,经刑部审,盗供出者。抄出金银衣物珠玉累万,诸大案可破矣。
廿二日 《邸抄》:“理藩院奏,失去堂印。”
廿三日 诸葛湘乔兄、徐五兄同约到庆乐园听新到之广和成班,韩四兄作东。
廿四日 又同去听广和成。内有小老生名小焦田。
廿五日 当月同海蕙田兄锺,辛亥举人,堂主事。畅谈一夜。
廿六日 辰刻,入内阁送本。申刻回家,少珊兄来。
廿七日 赴西河沿福峰禅林李小山兄晤谈。
廿八日 严少珊兄、李小山兄皆验看。
眉批:上谕:廿八日、初二日俱推班。
廿九日 同诸湘翁、徐五兄、韩四兄小酌。早入司。
初一日 少珊兄、蔼如兄、诸湘翁同听三庆部。
祀先。山东结局,陈镜人兄、安冶亭兄公。按年轮管,每年二人以到部先后为序。
眉批:皇上吃肉。
初二日 张惇史表姊丈少君兰坪甥守樊,海丰廪生,捐府经,在天津海运保升知县,验看。来拜。早到署值日。
眉批:兵部值日禀,酌改武会试日期。
初三日 拜杜云巢先生、张兰坪甥,皆未遇。
眉批:上谕:“大理寺少卿朱凤标补授。钦此。”
初四日 入司。回到少珊兄处送引见,并送李小山兄引见。
皇上升殿武传胪,状元韩金甲,山东历城人;榜眼杜玉春,直隶人;探花李上伦,四川人;传胪曹凤甲,河南人。
上谕:“曾望颜著署理四川总督,谭廷襄著赏给三品顶戴,署理陕西巡抚,俱著驰驿前往。钦此。”
初五日 皇上巳刻还园。入司。
初六日 上谕:“保准其回京穿孝,所有钦差大臣关防。著袁甲三前往署理漕运总督,著联英署理。钦[此]。”匡隺泉先生入军机。李旦华等均准赎罪。
初七日 杜继园先生署理吏部右侍郎,仍入军机。入司。
初八日 到西永盛店。杜云翁来拜。
初九日 拜杜云翁,晤面。入司。又拜西狗尾巴胡同宝椘翘同年,署驾司掌印。
初十日 御门办事。
十二日 午后,魏子善兄到各街间游。早入司。
十四日 专郭升上省,由德州、陵县并上武城。写信十五封,并送各物。诸葛荣枝来拜。湘翁乃即运千。
十五日 到司。午后,李博泉姻丈溥,江西县丞,保举知县蓝翎,来引见。来拜。新捐把总党嘉宾来拜。历城龙山镇人。
李季芗十五弟来拜。
十六日 邀李季芗弟、孙莲坡三兄、子善兄、韩四兄同听三庆。
十七日 到司。
十八日 李雪堂世兄约听三庆,晚酌龙源楼。
廿一日 夜四鼓赴园,黎明到。
宫门同海蕙田兄、马畴甫兄至奏事门候春、堪堂官,画奏稿及常行稿。辰刻,蕙田兄约同至御前榻榻早酌。予遂入德胜门,至鼓楼东宝钞胡同拜沈公松轩,未值。又至方家胡同书佩如兄宅印绅,因其邀予同韩四兄吃野鸡也。午后,韩四兄到,因观所藏大内收《西游记》大画册十本,计二百页,金碧灿烂,界画精细已极,每页皆有海宁陈奕禧题跋,可云双绝。佩如兄云:“某年,上赏某大臣者,渠与此老至亲,特借来观,以开眼界。”又从观所藏书画,并皆佳妙。佩翁老大人,萨湘林将军旗下才子,所书各手卷及石刻尤苍秀圆润,名不虚传也。晚酌,酒菜皆美,并得畅谈竟夜。
廿二日 未刻,同韩四兄回,路过兵部,予因入司,韩四兄回店。顾厚斋兄偶患下泻,肾气不固,半月间来甚形消瘦力疾,到司小坐即回,乃竟长辞矣,可惜之至。
廿四日 子善兄赴大兴县。佩如出城。
廿六日 入司,知厚斋兄病,增欲代邀韩四兄往诊,不果。
廿七日 申刻,厚斋兄去世,可惜之至。同人无不悲叹。厚斋名敦敏,江苏癸卯举人,癸丑进士,分兵部,已题员外,封总办,人极精明深厚,交友最广,为其两弟一纳职主政,分户部,一补吏部司务厅。家贫,视者以官为家,忽尔逝世,伤哉!其少君已应乡试,闻同伊女皆割股疗亲,疾而不验,闻之酸鼻。
杜绰然兄裕贤忽得痧症去世。杜中堂之侄。
廿八日 辰刻,送韩蔼如四兄、李博泉姻丈至阙左门验看,藉识顾向梅兄。肇墉,杭州人,亦捐县丞,分发直隶。入司,因顾厚翁帮总(辨)[办],拟请邵怡庐兄垲补其怡翁坐(辨)[办]缺,拟予同王杏樵兄炳坛、沈春甫兄元溥补印君,回各堂派王炳坛,癸丑进士,山西人。
韩四兄县丞分山东注册验看,托予代托马少梅兄邦彦代(辨)[办]。费十八两。
眉批:春堂官调礼部,在堂。
廿九日 书佩如兄出城。入司。
专王恩龄上宣庄。十一月十一日,提督严谕拏娼,各堂名多闭门者。
初一日 同韩四兄听四喜《思志诚》。子善兄同李子芬兄自大兴署出城,子芬兄前改捐兵马司副指挥,部吏漏,未注销教职。前月分因选平原教谕,必须呈明注销。
眉批:初一日,基堂官溥到任。
初二日 约子善兄同韩四兄听双奎。
初三日 入司。韩四兄赴鸿胪寺谢恩。刘黼堂兄来拜,邵文炳、陈与堂兄来谈,印咏。
初四日 晚留韩四兄吃羊肉面,围炉夜话。刘春圃兄来谈。
初六日 子善兄搬入大兴署。入司。
眉批:考学正学录。
初七日 陈子隺堂官自天津收商米回到署。值日,因有事托监印海蕙田兄代发公件。晤王鹫芬兄。以发,杭州拔贡。
初八日 到韩四兄处谈至四鼓。诸湘翁自通州送到独流醋。
初九日 入司。
初十日 驾司汉掌印沈愚亭兄镐考御史。
眉批:汉御史送考者三十人。
初十日 值日。考御史题《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论》《湘闽水师宜勤操练策》。
十一日 巳刻,韩四兄到吏部领照。未刻,起身回东。午间,任武到京。接谢四表哥银、信并军机马褂、丰润胰子,并致八弟毛公一信。托韩四兄带省各信,并送盛表姨京花,送马少梅银十六两,为韩四兄验看费也。
十三日 入司,桑芝文兄炳来拜。新分驾司。
十四日 入顺治门兵马胡同,谒崇雨舲夫子。又至西华门内经板库拜于次兰同部。茝,潍县举人。又拜陈秩卿兄。介猷,壬子翰林散出,加捐员外郎,初分兵部。出城至米市胡同拜陈与堂二兄,知已上密云找王小衡明府宝权,未回。又至兵马胡同前街拜齐梅臣世弟。孙莲坡三兄来谈。怡禄,辛亥孝廉,候选知县。
眉批:梅启照第一,沈愚翁御史取在第廿名,大差只三名。
十五日 入司,买《嵩崖遵生》书一部。以后值日皆须住署。
十六日 无事。陵县许春田号吟村。四氏堂官引见,以知县用。
十七日 到前门外。银价又落到十二千二百零。晚间步,皓月,至斌升店寻国晓山三兄,未值而回。发历城信。交提塘。阅《邸抄》,选司额外主政马伯凯兄映奎,前九江总兵马济美少君难,荫世袭骑都尉。由京告假,赴安徽措资,经张小圃先生芾奏,留军营差遣。奉硃批:“留营不遇,希将来(保)[葆]奖,况忠荩之后,亦应护惜,著饬来京销差供职,所请不准行。钦此。”
眉批:沈愚亭兄镐送坐粮厅,未用。坐粮厅用康锡龄,系户部郎中军机。
十八日 到司,宝楚翘掌印新章,各员值日皆须住署,因文报早晚不定,须司官标发也。又因奏留诸公多不到署当差,所管各股皆与沈愚亭总(辨)[办]商酌另派,予派主驿侍科正稿,兼管别股,并行文。未正,风作,欲答拜桑芝文同司炳不果。系前任云南巡抚、现候补阁学印春荣少君。
眉批:堪堂官进班(载堪)。
陈子湘同司鸿,大兴人。服满到部。稿班系五班。梁内侄文田生日。
皇上以前月偶感风寒,恐冬至郊天拜跪不便,惠王等仍请遣官代祭。
皇上仍于廿八日宿皇穹宇。
十九日 午初,皇上还宫,马上仪仗推班。上谕:“督察院左都御史沈兆霖、吏部右侍郎爱仁均著加恩,在紫禁城内骑马。钦此。”
两江总督何桂清、江苏巡抚徐有壬、学臣孙葆元令词奏请,据两江绅民至请,前钦差大臣、湖北提督霍钦巴图鲁谦忠武向荣四川大宁人。入祀名宦,奉旨依议。新安地灶,晓坡弟着人来取去。致霸州牧赵岱霖同年信稿。
廿日 李博泉明府引见分江西。李季芗弟来谈。
眉批:廿日,候事府考供事。
廿一日 兵部有引见,赴前门内东城根天泰参局拜同司帮总邵怡庐兄垲。出城,为李博翁贺引见喜。又至福峰寺拜李季芗十五弟。又至羊肉胡同拜同司桑子文主政。至文昌馆吊顾厚斋兄。又至米市胡同杨协卿兄处访陈与堂二兄,知赴(蜜)[密]云王小衡明府处宝权未回。子善兄自大兴署出城,来谈,子芬兄亦到。傍晚,同入城,晚间,北城副指挥黄小云兄来谈,国晓山三兄亦来谈。
眉批:厚斋兄印敦,丹徒人,癸丑进士,驾司员外,乃弟敦和,吏部司务厅,三弟敦义,户部主政,乃郎名衍高。
前仓场侍郎崇伦、前科布希多大臣熙麟,皆因官号案革任查抄。传质。
廿二日 到司。申初出城,至文场馆,为滨州杜绰然兄裕贤行奠。绰然兄候选知县,其大少恩禄在天津候补。
廿三日 知邱大兄雨辰玉枕骨下生疮见好。
廿四日 巳刻,瑞林祥潘兄送到耿知圃同年二兄在东托为寄到吴慕渠兄所赠肚银四十六两并函,云郭升已出东省,约计在陵县候信也。银价又落到每两十二千文。听山西万顺和。新分驾司江苏沈主政之瑛来拜。住前门内(碾)[辇]儿胡同。
眉批:廿四日《邸抄》:沈愚亭兄、孔绣山阁读御史引见,皆未记名。共计十六名。
廿五日 入司,日夕始回。《邸抄》:“窝贼之刘任氏老鸨子即‘野鸡刘’,房产八九十处,入官,起出赃物巨万,命大臣等估变,候旨。”
廿六日 黎明卯初二刻。入城,至东华门,车轿已盈,群马环列,大小官员已到。进东安门,由文渊阁后至景运门,见宝椘翘印君已到,遂同到乾清门下,九卿朝房回各堂。山东丰官屯五年第一案。报销,会户部、兵部以马兵自有骑,得不应再开车辆,议驳。又伺应兵差等项车辆开列到站二日,空回一日,兵部以此款无例,有案,然当帑项支绌,不准多开,只准每日准销,每车仍减二成云云。
巳正,堪堂官自春堂官亦出舆,堪堂官及王公大臣同在朝房早饭。内廷出,遂上前回事,跟随出景运门至朝房画稿十四件,公毕即出便道,拜怡庐兄。出城,至打磨厂拜瑞林祥号,又至王鹫峰三兄处送还银两,未遇。午正,回寓。饭后又到前门外买物回家。鹫峰兄来谈,因面交肚银五(定)[锭],计廿九两零。同稿班者成春暄兄元发,直隶人;马畴甫兄圻,甘肃人。
廿七日 天冷甚,欲携子女至天桥观象并銮仪,未果。晚间,李季芗十五弟来谈,至二鼓后回福峰寺。
廿八日 辰刻,皇上出正阳门至天坛皇穹宇行礼后,少坐,进正阳门关帝庙拈香毕回宫。午初,到司,堂官皆未来,遂到大兴县署略坐,又到方家胡同书佩翁处,值其与伊亲家都察院都宪绵竹坡先生手谈森,小坐,仍回大兴署,与子善兄、贺融波六兄、李子芬三兄、李象侯八兄青雷晚饭。贺笠舟十一兄公毕来谈片刻。夜与子善兄、贺济之世兄炎泰、霖若五兄、乃郎同室夜话,至五鼓始眠。
廿九日 冬至。早起,家中专人送信到,知鹭湄四表哥廿八日申刻到。托兰村二兄来函云任武已到。带到皮棉袍、马褂等件。并致八表弟皮袍一件,又腌腿二支,猪肉卅斤,白面二百斤外,致八弟百斤肉,油廿斤,腌腿一支。因予在内城,未及讨回信而去。午初,予驱车到东华门边,见策马奔者告人曰:“署中火起。”未及询明。及过皇城墙角,见西南黑烟突冲,急命舆夫赶至兵部街,乃知系户部失火,其焰愈大,观者填街,而皆不敢近。户部垣墙、户部后门有兵严守,及过东交民巷至棋盘街,见南城外水会人至,各执小旗及汲筒、木筲各器,首事者率领齐趋。出城来犹见纷纷往观者,及到观音寺东口,又见水会两起,前往,至日落时尚闻人言火未息也。
眉批:考笔帖试竣事。
闻自稿库起火,前门西麻线胡同草料铺失火。
卅日 如松馆后帽局失火。奉特旨:“户部失火一案,严审夹训,刑部久无夹棍,兹特新造。”
知会来请,次日到司主稿。山东军需报销,驾司驳回两款。
三十日 入署。接程简侯信,十月廿日发者。取印结十金。送毛伯雨先生孙妇京□廿千文。
眉批:伯雨先生少君子刚太守在福建殉难。孙少君玉成,丁未进士,在云南殉难,玉成夫人自滇携幼来京求助,苦极。
初一日 大风。写致省信,并为四太太送去银、布、鸡、肉各件,交李季芗十五表弟带省,托董舒翁大姑丈转送。
初二日 早,沈松轩兄出城,约同至万兴店早酌。午间,李季芗弟来辞行,交塘递山东历城、德州韩蔼如兄、耿二兄,并子善兄家信,限五日到。过午,黄晓云兄来,托代撰挽北城御史李子和同年鹤年太翁锡侯正郎长联。晚间,小云兄又同钱公来谈。住干井胡同护萱堂。
眉批:考荫生,派许滇翁乃普、梁海楼瀚、绵 论同蕞。
初三日 入署。闻户部书吏、皂隶等在刑部夹训,昏死几次矣。吏部司务厅顾鹤斋兄敦和来拜,未遇。
初四日 至前门间游,遇张秋舫兄,坤,东城吏目,福山秀才。立谈片刻,买木瓜回。为梁内侄曾字曰“心畲”。
眉批:季芗起身考恩监。贾中堂桢、朱桐翁凤标、宝鋆。
《邸抄》:“丁忧人员不准请留军营。江苏文童刘珠至都察院呈递所撰兵书《如意草谈》。奉上解回原籍,交地方官严加管束,不准出外滋事。”
眉批:“湖北荆襄郧道毛鸿宾赏戴花翎。”《邸抄》。
闻官人于茶坊酒肆、街头巷曲暗访户部起火之由,户部堂司各官办公皆在后面银库左右。闻估工银需三十馀万,且近处无此大木料。驾司掌印宝椘翘兄请假五日。提督郑王奏:“初三日储济仓失火,延烧丰字廒,接连言字廒、思孝廒,俱被烧毁等情。奉旨仓监督锡年、景祥均交部议处。延烧丰字廒,责令监督花户等自行赔修。”交书佩兄顺致大兴一函。
初五日 无事。到广和茶楼独听山西万顺和班,耳目觉新。内有老生名五十者,外貌声调俱好。日夕至西河沿增盛店访李博泉明府,知已于前月廿七日起身回东矣。
眉批:吏部尚书花沙讷忽尔痰壅半刻,无疾而终。
圆明园同司奎华亭英随查,二日完竣。
初六日 到司。沈春甫同司回宝掌印司堂谕事。宝元请病假。谢晓坡八弟专赵春升车来,取去白面百斤、肉廿斤、火腿一支、皮袍一件。同司朱调元兄和钧十二日嫁妹,送来喜帖。
眉批:上谕:“广东南诏连道元缺,著方濬颐补授。钦此。”
初七日 饭后独听万顺和部。
初八日 早吃腊八粥。午初,到司,申刻回。又至干井胡同裕恩堂周子厚兄处,立谈片刻,为托谢四表哥投供事。阅《邸抄》:“花松岑尚书沙纳照尚书例治贝勒,前往奠醊。赐恤,并赏给陀罗经被,治丧银三百两。其少君兵部选司员外郎希凯号雨臣。俟百日孝满该旗领引。”
眉批:《邸抄》:“御史富稼奏参贪婪不职,及身家不清,各员奉旨饬各督抚查参。”
见奉上谕:“吏部尚书全庆调补,穆荫调补兵部尚书,春佑补理藩院尚书,銮仪卫銮仪使载堪补授。钦此。”
眉批:穆堂官住东单牌楼锡蜡胡同。
初九日 书佩如兄绅,户部颜料库带引。
初十日 到司,知佩如未用。兵部各司年终应题应咨行各事件均须初十日半齐交,说堂督催取,已催数次。连日稿件极多,即须料理清楚。宝掌印又续假。
十一日 到司。午后,豫邸包衣汇富泰六兄同裕成首饰楼张四兄来拜。汇兄本姓载,名筠衡。
十二日 朱调元同司和钧嫁妹,送去奁敬四千。
十三日 未刻,穆堂官荫到任。
御门放缺,崇雨舲夫子恩放阁学,内阁侍续学士放王映斗。馀不及载。同司各友抓当月,予拈得廿九日,陈芷湘兄鸿拈得除夕。赠海蕙田兄字条四张。
十五日 到司。陈堂官派查三库。阅《邸抄》,投诚升至副将之李世忠眷口十三人寓居陈州府,因着其亲戚陈姓带勇多名护送回商城原籍,至淮宁所管之红石桥地方,被乡团误认作匪人,将其眷属全行杀死。淮令李叔三姻叔虽即获凶十多名,而为首者在逃,且未审出起意下手者,豫抚奉函撤任,限两月严缉,如满无获,从严参办。闻豫省人谈及李世忠并无眷属,素为悍贼,骤升副将,大作威福,且有州县拜伊为师者。
申初,至大兴县贺笠舟出城谒(兼)[见]尹张诗舲先生,未回,在子善兄处小坐,遂驱车至旧鼓楼大街鼓楼迤西。大石桥迤西弥勒院内访戴兰村二兄,知其患病初愈,室中精洁,暖炕细茶,快谈片刻,并出烧酒小酌,野鸡肉脯羊肉小饱,枣汤稀粥大妙之至。又谈至起更后,乘月下回大兴署宿。兰村兄胞姊早寡,幼好佛若素,孀居后嗣一外姓子,不欢而去,乃誓志皈依空门。兰村兄不忍拂其意,又不肯听其削发,因买此弥勒院呵姊居之,静养供佛将五十年矣。院甚宽敞,二老妪一仆供驱使,极为清洁,知前生有来历也。兰村兄事姊最恭,时来照应,因犯肝疾,即在此院后室调养。
是夜大风,冷甚。晚与张仙侣兄鹤千,山东单县,丁酉选拔,教习知县,分顺天,在大兴问案,人极古道,读书本色。李象侯、贺融波、李子芬诸兄同谈至五鼓,笠舟以连日伺候乞雪,早睡矣。
崇雨舲师以前在东抚任内,福山县余令梠办理海口税事,入已致生事端,经文六爷严参,并将伊兄首府余芰香撤任查办,雨师亦因此降为常少。两日之间,忽升忽降,固因人受累,亦事所必然者也。余芰香以山东布经一意贿求,不数年中,骤升济南太守,且兼署首道,宦囊充盈久矣。乃弟梠福山之缺,直同指定而得官,常有何皂白耶?类此者正不少。
十六日 未刻,自大兴出城,受冻一夜,到家困倦之至,为仙聆者写条幅,华子承兄锡三嘱写,未识何人。阅《邸抄》:“皇上赏王公大臣以及上书房、南书房‘寿’字,并赏祁中堂‘福’字。”
喀拉沁王到京请安,各街遇着蒙古外藩官民拉麻等,皆著皮衣大皮帽,骑明驼,并有女人骑驼,帽间饰以珞珠,发辫分披两肩,帽上有如扇面者,耳带大环,足著皮靴,男女面上皆黑而粗。其王公大臣亦皆坐绿兰大鞍后轮车,前后随从官员不少。又见带来去毛干羊若干支,头蹄皆全,未询作何用,想必美味也。又见外来鹿只、野鸡、铁雀等物,皆口外美味,京外盖鲜有者。过廊房头条胡同,见各铺出卖各色五彩纱绢花灯,画皆新鲜可观。
覆谢四表哥信,交笠舟兄加封递丰润。
《邸抄》:“奉上谕:本月二十一日举行三坛祈雪祀典,执事人等照祈雨服色,俱穿青褂。礼毕,仍用常服。”
十八日 未刻,郭升自东省回京,带到各信及耿同年信物,又陵县舒竹山明府信并银廿两,孙镜泉少尉信并代取衣物各件,吴慕翁、陈栗翁夫子各信。
十九日 到街换银买物,并承王鹫峰三兄惠假银两,每两京平□□。
廿日 寅刻,封印到司。开发各帐。
廿一日 写年对、门封,又为书佩如兄写对卅二副。
因庚申年,皆用“庚申”字作首,随手集书,诸多牵强:
庚邮喜报红旌捷 庚签叠展金泥诰
申命渥承紫诰荣 申馆陪承玉笋班
庚由初奏鸿厘集 庚鼎呈祥多富贵
申转频看燕贺来 申盘献瑞皆吉祥
庚鱼佩绾金章灿 庚金初制吉祥字
申燕来凝玉度和 申玉新镌茀鹿文
庚经富有缥缃业 庚展芝图云霭吉
申诰钦膺沦浡恩 申开蓉镜日初长
廿三日 祀灶君,各街巷爆竹之声盈耳,彻夜不断。
廿四日 至大栅栏一带看各铺买卖,热闹之至。
廿五日 寅正,入前门,卯刻,到东华门,星光下到景运门外候宝、沈两印君,各朝房王公相卿皆至,胜克斋亦在候递缮牌。卯正,沈愚亭兄到,遂同至军械处候穆堂官。在窗外,知彭中堂文公祥、匡隺翁已到。少迟,杜继翁又自隆宗门来,入军械处听其所谈,初无大计。黎明,穆堂官始到,兵部各司友亦皆到,遂交苏拉将稿件取进呈画。见蒋蕉林同年已到军机回事。
乾清门下各蒙古王公衣冠肃立,有三眼花翎者,有带耳坠者,面目粗胖,未懂其语。日出后,见自内赏出克食赐蒙古王公者,众宝石顶者用手乱抢,嬉笑之至,似多奶饼等物。又见十木匣福禄寿字。穆堂官画稿毕,又将稿至东朝房请堪大人画稿。见各蒙古随从多亮兰顶花翎,亦有五六品者穿白皮旧袍无面,足下旧皮靴,面目尘垢。又有红顶者及廿位,皆翻穿紫毛外褂,应算貂皮耶,皆手持小念珠一串。
眉批:蒙古王公贝勒贝子等军班来朝天。卯刻入内,候旨至元旦朝贺,后即回矣。
箭亭子南蒙古马数十匹,未问作何用。
景运门外有官弁进呈枪杆、箭杆,木皆精坚。又有上用鞍鞯,全副双踢胸,皆嵌金花。见各门及殿阁亭房皆挂门神、年对,对用白纸七言春联,四面黄绫厢裱皆落色矣,字未见出色,木架宽半尺,长七八尺许,已用多年光景。门神画的精工,中间多画唐臣秦叔宝、尉迟敬德,旁门则画天官样、或童子样,各持吉祥花果。
蒙古王亦有紫禁城骑马者。辰初,蒙古王公等皆出东华门,纷纷上车骑马而走,其拉马者尚系三品顶戴也。予亦偕同司马畴甫兄同回。
爆竹之声一夜,问诸支更人,乃知各戏班下处祭老郎神也。连日专等韩蔼如四兄银信,乃竟未至。
廿六、七日 买(辨)[办]年物。
廿八日 托王三兄质钱百千文。
廿九日 岳母生辰。饭后至司,当月同伴者觉罗景世伯椿现任郎中,系崇雨舲夫子堂兄,人甚好。宝印君谆嘱,因至绒线胡同右堂基堂官溥宅画稿。
军机处来片,要各处所调兵数。
夜与景世伯畅谈至四鼓。
卅日 午后,陈子湘同司鸿到,遂交月,驱车而回。
京中为官号之案,各银号皆收帖,以致银钱日紧,当铺亦不多当,即大票不过当十钱十千文,诸事因之愈难矣,专盼韩四兄银项,竟杳然,闷极。
命颖儿偕梁内侄收拾供桌。
封印后两日一送《邸报》。
除夕守岁,一家团聚,人间一至乐也。
封底书:潍县西三十里有伯夷待清处,南曰孤山,有碑立路旁并刻联云:“兄让弟,弟让兄,父命天伦千古重;圣称贤,贤称圣,顽廉懦立百世师。”博山范泉书院联云:“五六月间无暑气,三四更里有书声。”“水声常在耳,山花不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