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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创办与中国传统观念相悖
，无论开明豁达的汉唐，或是禁锢保守的明清，男尊女卑的纲常决定了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的从属地位，她们接受教育的方式、内容和评价标准也就基本局限于家事范畴。《礼记·内则》：“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执麻炱，治丝茧，织纴组
，学女事，以共衣服。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十有五年而笄，二十而嫁。”即所谓履行“缝联补缀，百事皆通”（《女论语》）的职责和相夫教子的使命，具备“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女训》）的品行和婉约顺从、“嫁鸡随鸡”的节操，成为女子教育的终极社会目标。
“教会所至，女塾接轨”，1887年南京的第一所女子完全中学——汇文女中成立。到了1907年清政府颁布《女子学堂章程》和1912年南京临时政府颁布《普通教育暂行办法》，宣布女子享有同等受教育权利。对教会女校的关注和认同，初始时被视为一种时尚“镀金”和身份的彰显，而随着新式社会精英不断投身教育，女性读书才真正开始被尊重并蔚然成风。女性全面掌握自然与社会科学知识，正如美传教士林乐知所讲的“明外事，擅文才，而后其志气高尚，其见识远大，其位置崇亢，而不肯自卑，其行止洒落，而无所黏滞焉”。她们重新审视自我、觉醒自我，并逐渐走向自立自强之路。1907年，中国传教士百年会议上建议“敦促宣教会本部在战略要地合作创办一些女子大学和师范学校”
。1919年底，国立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务主任陶行知在校务会议上提案通过《规定女子旁听法案》，次年夏季正式招收女生，实现中国高校男女同校的历史性变革。
金陵女子大学（Ginling College）创办是源于差会1912年初讨论“如何解决教会女中急需师资，及女中毕业生升学场所的问题……一致认为解决的办法是在长江流域组建一所女子联合大学”
。1913年夏，美国北长老会、美以美会、南北监理会、北浸礼会、基督会各选派3人组成了校董会，同年11月13日，“校董事会根据临时章程，推举北长老会的代表德本康夫人（Matilda Thurston，1875—1958）为新大学的首任校长”。考虑到与国民政府的特殊关系，以及作为扬子江流域妇女联合大学，女校定址南京，面向民智开启和教育普及最为发达的江南地区
。1915年9月17日，金陵女子大学正式开学（图10、图11），有4名外籍教师，1间实验室，1部大英百科全书，11名学生。1919年，首届5名学生毕业
，培养了中国第一届获学士学位的女大学生。毕业学生赴美后受到各院校好评，纽约州大学委员会表示：“在金陵女子大学获得学士学位的毕业生，可以不经考试直接申请美国大学的研究院深造，攻读硕士学位。”
图10 绣花巷临时校区校门学生合影 图11 绣花巷临时校区校门，摄于1918年
德本康夫人是把终身都奉献给教育事业的基督教徒，她与丈夫曾参与雅礼大学的创建。她的丈夫罗伦斯·德士敦（Lawrence Thurston）是雅礼会主要创始人之一，与墨菲同时期在耶鲁大学读书，1898年毕业后投身“学生立志海外宣教运动”，在帮助完成建校选址工作时，因患肺结核，于1904年英年早逝。德本康夫人继承其遗志，于1906—1911年期间任教长沙雅礼大学。1920年代后期，中国民族主义浪潮下，国民政府收回教育权
，主持校务15年的德本康夫人主动请辞并把校长职务交接给女大培养出的学生，继续以顾问、兼职教师，以及监督人的身份在校服务，直到1943年返美。
金陵女子大学校训为“厚生（Abundant Life）”，即遵循“施比受更为有福”的精神。校长德本康夫人对“厚生”的诠释就是在各方面得到至善至美的发展。1951年院系调整前的35年间，女大执行精英化路线，毕业女生俚称“999朵玫瑰”。女大师资卓越、治学严格、束脩至厚（金陵女子大学每年200银圆的学费位居全国之首，当时圣约翰大学160银圆，清华大学40银圆），学生人格塑造至为重要，校园的环境空间载体营造也必然精粹相称。墨菲的第一个中国实践——雅礼大学新校园设计是德本康夫人曾服务的学校，也是她最直接的参照物。
一战停战后，新校园的建设开始启动，在纽约的董事会希望是“不超过两层高，有中国屋顶的建筑”，但德本康夫人显然期望更多。墨菲广受好评的众多业绩符合传教士总部一直倡导的民族形式要求，而他对适应性建筑复兴的热情与德本康夫人的夙愿一拍即合。恰巧，德本康夫人的同僚、南京教会事业委员会主席司徒雷登博士（John Leighton Stuart）被举荐筹备燕京大学（Peking University）。专程来华考察的燕京大学托事部（The Board of Trustees）理事爱德华·史密斯（Edward L. Smith）到南京与司徒雷登和墨菲分别进行了会谈。墨菲被燕京大学选中也让德本康夫人倍感值得托付。如果说墨菲的另一个巅峰之作——燕京大学是磨砺的结果，则金陵女子大学算得上天作之合。
1918年9月，墨菲和邓肯·福赛斯（J. Duncan Forsyth）在金陵大学（Private University of Nanking，1952年并入南京大学）校长包文（Arthur J. Bowen）的陪同之下，与德本康夫人在南京第一次正式会面，共同踏勘位于随园旧址内的新校园基地现场，探讨未来学校的建设诉求与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