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省司道,每逢三、八、五、十日(有紧要事则随时禀见),皆至抚台处禀商公事,必须至巳刻方散。散后回署,则属员皆来谒见,多则五六班,少则三四班,见毕已在申初。申正客去后,即看公事尽行,多则至二鼓后方完,少亦须起更以后才了。而其中尚须出门拜客酬应宾朋,故终日衣冠之时居多,且现在兼管四局,阅到文标行稿更多一番公事,实无片刻闲暇,幸身体甚健,尚不觉其苦也。惟遇清晨阴雨,则客既不来,公事又未送阅,得少休息耳。
秋审会勘已过,京控案件有九案提到者,二起现在审办,尚不棘手也。湖南局务有军需、捐输、厘金三局。(军需局署方伯兆、粮道李、署盐道彭、候补道王及余五人总理。捐输局则兆、李、王及余四人总理,厘金局则陆星农一人总理。)吾到任后即派军需、捐输二局,而向来凡实任署事者,皆不支薪水,惟候补者方每月支百千及六十千文不等。(军需、厘金皆百千,捐输局则六十千文。)吾故照例不支。至东征、督销两局,则向有薪水。(东征似是每月百千,督销每月百五十金。)吾于前月杪接曾节相札,令会办东征、督销两局事务,则以后每月有二处薪水接济,可无须借债度日。惟现在东征有更张之举,淮盐滞旺不常,督销亦不易。幸此二局尚有玉阶、星农共事,遇事可以相商,不致一人为难也。
此间候补观察王初田、(葆生,安徽人,由湖南州县保升,人颇干练。能吏也。)(尚漏一朱秬亭鬯侯,由知府改捐,人甚朴诚,惟少精明耳。)陆子绶、(傅应,常州人,由佐杂保升,曾随张石卿至黔署按察使事。猾吏也,卑鄙无足取。)陆星农、(一切如旧,现管淮盐、东征、厘金三局事。)张锡田、(嘉福,由四川藩经历,骤捐道员。广东人,人亦卑鄙,属吏皆渺忽之。)陈少轩、(丕业,大兴籍,浙江人,亦由州县出身,人亦平庸。)陶仲虞、(寿玉,江西人,由州县保升,人尚能,叔弟同年,宝森之胞兄。)裴樾岑,(初到一切尚不合格,而景况却奇窘。)有人满之患。现在初田、子绶、星农、锡田或管局务(王陆),或查街团(陆子绶、朱秬亭),或查城门(张),均尚有每月薪水。然星农有二百馀金,初田有百馀金,馀不过大钱六十千而已。以外诸君均闲住在此。陈、陶皆曾任实缺人员,尚可敷衍,惟越岑则太苦,俟稍缓当为之谋一有薪水差使,此时却不能亟亟也。
僧邸殉难,捻匪必复鸱张,颍、亳、寿一带乱民又将揭竿而起。山东、直隶皆有震动之势,闻之深为隐忧。未知朝廷作何布置?须择一威望素著能带马队者,令其统带重兵,专办此股捻匪,方不致豕突为患。然细思之,竟不得其人也。此事关系国家安危,不可轻易命帅。倘不得人,则山东必先遭荼毒,畿辅恐亦惊皇。至廷寄云用炮船入黄河截击,此策似不能行。盖黄河水势迅急,炮船不能上下自如,且现在河身宽狭深浅不一,岂能驶行无碍耶。五月十三日。今日大雨如注,江水长三尺。
闻恭邸于四月十四日复进军机,若此,则枢廷尚有主持之人也。
【按】 此四纸钤有“谨慎”朱文长方骑缝印。同治四年二月,时值“兆宝岩廉访(琛)以军事将入黔”,中丞恽世临檄委翁同爵署理按察使;四月,筹办东征局、淮盐督销局事 。与函中所言“吾于前月杪接曾节相札,令会办东征、督销两局事务……”相合,知此函写于同治四年五月十三日。
同治四年二月,因日讲起居注官编修蔡寿祺弹劾“恭亲王办事徇情贪墨,骄盈揽权,多招物议”,是月二十七日“着毋庸在军机处议政,革去一切差使,不准干预公事”;后几经部议,“恭亲王着即加恩仍在内廷行走,并仍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四月十五日,上谕云“恭亲王着仍在军机处上行走,毋庸得议政名目,以示裁抑” ,至此,恭亲王奕再入军机。
此函按语中所引“四月,筹办东征局、淮盐督销局事”中,“淮盐”《翁玉甫先生年谱》原作“湘盐”。然目前所见翁同爵家书中仅一处作“湘盐”局,即同治四年四月二十五日致翁同龢函云“……有东征、湘盐二局”,其馀皆作“淮盐”局,或“淮盐”引地等,如此函中云“现管淮盐、东征、厘金三局事”;同治五年三月初六日致翁曾翰书云“倘能得一督销淮盐局差”;同治四年七月二十七日致翁同龢书云“淮盐设局督销”;同治五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致翁曾翰函云“即以督销淮盐局所抽湘厘二三万金”、同治六年三月二十五日“督销淮盐局湘厘十五六万”等,均作“淮盐”督销局。故疑“湘盐”为“淮盐”之笔误。
此数纸无抬头,据函中云“叔弟同年”,知当是写给翁同龢之家书。其写信之时“大雨如注”,当即下文同治四年五月十六日致翁同龢家书中所云之“其馀数纸”,即此数纸与五月十六日家书一同发往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