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平吾弟足下:
昨日肃泐一函,交折弁傅蓝田、范辉廷去后,酉刻折差自京回者,赍到腊月廿四日所发手书,敬悉慈亲大人福体安康,合宅均吉,欣喜无量。兄到此已十日,而中丞处札饬到任尚未下,(旅见时相待言语均甚好,问之方伯、廉访,亦无异说,大约总为署缺之彭锡之斟酌一善地耳。)不识何故。外间传言有兄暂署臬司之说。(臬司须进京陛见,遵上年旨也。)然中丞见面时并未提及。且臬司责任重大,(现在正办秋审册。)以初任人员滥膺斯任,既非所宜,况缺分清苦,每年须赔垫数千金。果尓,则公私两难。兄必力辞此举也。
湖南地方卑湿,到此尚未见一日晴朗,春寒较北方为甚。现服重裘尚不嫌暖。(外星农致吾弟书一纸,有讬价人事,可即交伊照办。)饮食起居尚与江南相仿,惟潮湿太重,衣服食用皆须随时捡点,否则即要霉变耳。西北军事颇难着手。杨厚庵制军闻月杪方能成行,(往见不值,闻制军从前但将水师,今改将陆路,非其所长,故此行颇迟回,慎重也。)募勇亦应者寥寥。缘此地人皆吃米饭,面食素不能充饥也。闽省贼闻甚鸱张,左制军有退扎浦城之说,不知确否。
此间看报甚迟,京中倘有外省军务消息,家信中可略一二。京寓窘况不言而知。兄如到本任,必先筹寄接济。若署臬司,恐又要担延,可令子侄辈设法支持也。草此续布。即颂近安,馀俟再报。兄同爵手启。二月十一日申刻。
所有庞宝生处交来陆张两处银两。陆子绶尚未晤,不知若何。张东墅顷已晤见谈及。据云,伊令弟不进京。此项尽可由此间划付,此四十金,吾弟可交公帐收用。他日由兄处还东墅也。又及。
【按】 此函写于同治四年。同治三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翁同龢“得五兄初三日汴梁书,云资斧告罄,向王小泉、欧阳用甫告贷,闻信阳亦梗,而许州戒严,不知何路可通,甚悬悬也” ,翁同爵函中所云“腊月廿四日所发手书”当即翁同龢此日所写家书。而翁同龢所得“五兄初三日汴梁书”,即上文“廿九日抵汴省后,次日即草一函……十二月初三日灯下。敬请母亲大人万福金安”一函。
同治四年二月初二日,翁同爵抵达长沙;迟迟未见中丞恽世临札饬令其到任。二月十二日,中丞恽世临饬令翁同爵署理臬司篆务。翁同爵力辞未获允准。写此信时,因尚未见到上级明确指令,翁同爵只是听到其署臬司的传闻。折弁原本准备十二日入京,后又改于十四日动身,故翁同爵将此信取回,又添下文二月十三日所写“初十、十一日连缮两函,交折差去后……”一纸。
旅见,指众人一同进见。典出《礼记·曾子问》云“诸侯旅见天子,入门,不得终礼,废者几?”《魏书·礼志二》云:“元日万国贺,应是诸侯旅见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