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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令人敬重、钦佩的老同志
——记我的老领导、老同事危祖华馆长

王月圣

2018 年 9 月 12 日晚 8 点,我听见手机铃声,近前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广州来电, 我没有广州朋友,不敢接,便按下了“拒接”按钮。但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出于礼貎,再加上好奇心,我还是忍不住接了……电话是我当年的老领导、老同事危祖华同志的女儿危亚萍打来的! 危亚萍要给她已经去世 2 年多的父亲编印回忆文集,她的举措既令我钦佩,又让我感动, 我欣然接受了为危祖华同志写一篇文章的要求,并做好放下手中所有活路,立刻书写回忆文稿的准备。当天晩上,我辗转于床榻,多年前在鹤峰县文化馆工作的情景, 犹如电影镜头一般涌现在脑海里,尤其是在危馆长领导下那几年的工作与生活,宛如钢刀在青石上镌刻出的美好纹路,既深刻又清晰,既亲近又感人! 是危亚萍的电话,让我为自己的冷漠而倍觉惭愧,为自己的粗心而深感自责。

近 40 年的过去,往事既清晰又模糊,清晰的是和危祖华同志一起工作的那些情景,模糊的是每件事情发生的准确时间。从危亚萍不足两万字的回忆文章里,我才知道,危祖华同志早年饱受生活磨难,为支援山区而不远千里来到鹤峰工作。在鹤峰扎根 30 余年,用他忠诚于党的文化工作的拳拳初心而鞠躬尽瘁。危亚萍的文章,详细介绍了危祖华同志艰辛的童年、青年时代和参加革命工作后所经历过的苦难岁月,我了解了他老人家献身于山区而勤劳善良的往昔,也熟知了他善良的人生德操和对党的忠贞品格。我和危祖华同志一起工作的时间不算长,大概是从 1978 年到 1980 年,2 年多吧! 在我的印象里,鹤峰县文化馆的三位馆长都是老同志,高馆长和刘泽生馆长都是行政干部,唯独危馆长是一位既熟悉业务又精于行政工作的人。他对工作认真负责,对上级安排说一不二,接受任务从不挑肥拣瘦。对待下级,始终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既关怀下级的生活状况, 又爱护关注下级的工作进度。高馆长很瘦,刘馆长很高大,危馆长介于两者之间,魁梧的身材,国字形脸庞,脸上刻满饱经磨砺的皱纹,总是挂着一幅足以容纳任何人的笑容……

记得 1978 年秋,川汉天然气管道公路(即今 318 国道)动工兴建,恩施地区行署从八县文化馆抽调人员组成地区文物考古工作队,危馆长竟然抽调我到地区文化局报到。正把走马区的农民宣传队搞得热火朝天的我,听到这个消息是又气又急:我不懂考古,干吗抽我? 由此,对危馆长增加了一些恨意。在地区考古队工作一年多后,考古队认为我工作努力, 决定送我去武汉大学考古专业进修。正在这时, 我忽然接到回县馆工作的通知。我心想, 这一定又是危馆长从中搞的名堂!

回县馆之后, 我经常不听危馆长的安排, 常常和他发生争执和吵闹。但是危馆长不解释也不排挤, 始终以一个长者的形象出现在我的工作和生活里。他信任我, 总是把最重要的工作安排给我做,总是把外出学习的机会留给我。在他当馆长期间, 我先后到湖北红安、应城、麻城学习表演、导演辅导知识, 先后组织队伍上山下乡搜集革命历史和民族民间文学。尤其是 1979 年冬, 为组织燕子区的文艺宣传队, 他每一个星期总是去乡下看我, 甚至于仔细检查我吃的如何、住的怎样、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其关心与叮咛情怀, 自始至终具有父辈的殷勤关切和长者的细微风范。危馆长对我的关心与照料, 使我对他的恨意逐渐消失, 并让尊重之感渐渐驻守在心灵深处。还记得我在锅炉圈釆访一位老歌手时的情景:这位老婆婆开始不敢唱, 是我千劝万劝才让她开口, 三天三夜我不曾离开, 在她老人家家里天天吃萝卜饭, 没有床睡全靠烤火过夜。见我三天三夜没回区里, 来探望我的危馆长竟然不畏艰险,亲自到锅炉圈来找我。当他找到我时, 高兴地用地道的天门话说:“三天三夜没回来, 担心你出什么情炕(况, 天门人总是把‘情况’说成‘情炕’)!” 我当时非常感动, 就把记录下来的一千多首五句子情歌送给他看。危馆长兴奋地说: “收集这么多歌谣, 你这三天三夜没有白辛苦!” 回到县里, 危馆长让我开始编辑民间文艺作品集, 任务虽然艰巨,但我欣然受命。得益于危馆长让我编辑民间文艺作品集, 我于 1987 年加入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 并多次荣获国家和省级民间文艺奖励。而就是危馆长去燕子坪看我的那一次, 我和他第一次在一座公路桥上亲密合影,为我们拍照的是鹤峰县文化馆摄影干部沈帮彬同志(于 2017 年冬因病去世)。这张珍贵照片, 成为危馆长留在我影集中极为宝贵的历史瞬间。

1979 年年初,县工商银行为修职工宿舍,要把当年鹤峰县苏维埃旧址拆掉。文物工作, 是文化馆分管的重要工作之一。为了保护革命遗址,危馆长带着同志们无数次到县政府汇报、请示、申诉,多次到分管领导面前提意见、说看法、谈保护方案,但是, 总是得不到应有的支持。危馆长甚至为此到地区行署和文化局汇报, 也始终没有结果。那时期,人们的温饱还得不到解决,有谁会理会“只会用钱,不产粮油”的文化事业?鹤峰县文化馆一年业务费用仅有 2 万元,开展工作连买盐的钱都不够。我听说,为保护鹤峰县苏维埃遗址一事,危馆长还下过跪。我只是一名普通干部,没有亲眼看见危馆长下跪的情形。但听说此事后,全馆同志都曾为此义愤填膺、大为窝火。秋季,拆迁开始,为了保护这幢珍贵的革命遗址,危馆长爬上遗址屋顶……但扁担拗不过地脚枋,在大家急促不停的喊叫声中,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他被迫无奈地从摇摇晃晃的屋顶爬下来。刚一下来,脚还没站稳,众目睽睽之下,遗址便轰然坍塌……我亲眼所见:从危馆长灰头土脸的面容上,两行浑浊的泪水流了下来。他步履踉跄地回了家,之后一连几天病在家里不曾上班。

后经地区文化局调停,鹤峰县苏维埃旧址拆迁建到后坝。后坝当时在城郊, 建址既荒凉冷清,又是一片坟场。我调到州里后,有一年到鹤峰县文化局检查工作,特意到后坝来看重建的遗址。但见田地荒芜,青草疯长,不仅无人参观,连鬼也不会上门。

从此件事情上,我深深地为文化工作遭遇的屈辱待遇而痛心,也为危馆长所忍受的委屈和遇到的冷漠而愤怒,更为他真正的人生品格和对工作的热忱精神所感动。此事发生之后,我对他的恨意消失殆尽,并相继产生怜悯之情和钦佩之心。他真诚关心同志,爱护下级, 我不会忘记以下几件事情:有一次,画家夏祖笠胃出血,是危馆长去医院请来医生,又每天为老夏煮稀饭、下面条;刚调进的杨平同志不熟悉文化工作,危馆长经过调剂,让她分管工作量不大的财务会计……是危馆长对同志们无微不至的关怀,调动起全馆同志努力工作的热忱,全馆工作一直进行得十分顺利。

大概是在 1980 年底吧, 危馆长被调离县文化馆去筹建县博物馆。这以后的工作情况, 我因为 1982 年被调往县文化局,又于两年后的 1984 年 12 月调离鹤峰县到州文联工作,便和危馆长失去了联系。1985 年,我加入了湖北省作家协会,又于 2000 年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至今,我已发表文学作品近 700 万字,成为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乡土作家”。但我不应该忘记危馆长,如果不是他的关心和重用,我的工作就不会受到上级领导的重视;如果不是他的帮助和支持,我决不会走上文学创作之路……我太粗心,当年对危馆长的恨,渐渐变成爱,我却在忙忙碌碌中淡忘了这些感人往事;我太大意,危馆长对同志的关切,对工作的赤诚,我却在众多作品中很少提及。我应该在此向危馆长说一声真挚的“抱歉”,应该为危祖华老领导深深鞠躬!

危袓华同志是一位世秉党员初心的老革命,对工作赤诚热忱,勤恳朴实,是一位对同事肝胆相照、悉心爱护的老朋友。他支持山区建设 30 余年,把鹤峰当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故乡,把热血与青春全部奉献给了山区。我与他的交往,由恨生爱,由宽宽的间隙渐变为零距离的贴心,这种变化并不稀罕,但这种变化,体现出一位老同志对年轻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这种关怀,是一种无私无畏的长者风范,是一种荣辱与共的革命精神。

危馆长已远走近三年,请亚萍同志允许我在此文结尾,用真诚和尊敬的口吻问候他老人家一声:“危馆长,小王在恩施想念您了!”

2018 年 9 月 15 日于恩施

(作者简介:王月圣,笔名一丁,中国民主同盟盟员,曾担任恩施州政协副主席、巴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在危祖华同志文物捐赠会上的讲话

谢成校

尊敬的危老,各位同志们:

大家下午好!

今天,是一个令人感动的日子,是撞击我们文博工作者的心灵并应该用心记住的日子。冬天的寒意在此即将悄然退去,由衷的尊敬在此早已酿成盈盈的祝福。

我们文化战线上的老兵危祖华同志,将在今天把他离休回到家乡自费收集的文物 91件,陶、瓷标本 600 余片及珍藏的历史文献资料 40 件,无私捐赠给鹤峰县博物馆。在此,我谨代表鹤峰全体文博工作者,对老人家表示真诚的谢意和崇高的敬意!对文体局组织这次活动,表示极大的支持!

这些文物,有化石、石器、骨器、陶器、铜器、铁器、玉器、木器等多个类别,涵盖了新石器时代到明清时期数千年的文明发展进程,在收藏领域具有很大的升值空间;40 件文史资料,保存完好,内容丰富,有较高的研究价值。这些都凝聚着老人家终生不渝的文博情结和对第二故乡——鹤峰的眷眷深情、对民族历史不懈的探索与追求。

在我们心中,老人家捐赠的已不是文物,而是一颗滚烫的心,一个矢志不渝的信念。

危祖华同志,中共党员,湖北省天门市人,1949 年 5 月湖北“革大”(人民革命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 1952 年 8 月经过先后六次申请,以 23 岁的火热青春,承载着发展边远山区文化事业的执着之情,来到了当时环境最为艰苦的鹤峰,到 1989 年 10 月从博物馆离休,一干就是 37 年!在这漫长又短暂的日子里,他淡然对待名利、对待极左思潮给他的莫大伤害,呕心沥血,忘我工作,体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博大胸怀、坚强意志和崇高品德。

老人家离休后,倍受折磨的身体渐渐不支,他深感生命短暂而壮志难酬,他不能容忍自己就这样真的休息,真的离开文博事业,要把一生的挚爱坚守下去,他选择了用微薄的工资、用捡废品换的钱来收集流散到民间的文物。这一收就是 21 年!

2001 年 6 月、2007 年 11 月、2009 年 12 月、2011 年 12 月,老人家先后四次将自己收集的民族民俗文物和珍藏的文史资料,专程从天门老家不远千里、不辞辛劳带到鹤峰,捐赠给了博物馆,丰富了博物馆的馆藏品种。同时,还利用在鹤峰的一个多月时间,为博物馆整理了一批全国第二次文物普查时期的重要文字调查资料,利用多年的文博工作经验和对鹤峰境内文物的了解,对馆里的工作人员言传身教,帮助他们提高业务水平。

馆里至今珍藏着几封老人家的来信: “……这是我给馆里赠送的社会流散文物,请你们选定日期运回。我曾经虽然给家人讲过,在我走后,这些东西一件不少地交鹤峰县博物馆收藏,但夜长梦多,所以,我请你们将它运回。如果经费有困难,我愿捐 2000 元运费……”“想在身体状态适当的情况下,再次回第二故乡一次,将以前运掉了的几件文物也随之带回鹤峰,交给馆里保存……” 一笔一画都是情。

我们可知道,老人家由于好心为一桩木材生意担保,被担保人发生意外,3 万元的贷款落到了他的身上,到前几年还在替人赔款,收入所剩无几,就是今天,老人家的工资还不到 1600 元。90 多件文物,600 多片标本,风里雨里要付出老人家多少心血!同志们,我们想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境界啊?

危祖华同志病中捐赠文物

危祖华同志是鹤峰县博物馆的第一任馆长,他深知博物馆属于公益性事业单位,除财政拨付的个人工资和单位事业费以外,没有其他经济收入。10 多年的时间,自付工资一直不能完全兑现,他不仅毫无怨言,还撑起多病的身体,关心单位发展,关注社会民生:每季按时缴纳党费;电话委托单位在其工资中扣除 500 元支援汶川灾区;大雨连绵时询问博物馆的保坎安全、文物安全;来馆后拒绝入住条件好的宾馆,吃住在老同事家里……

危祖华同志用真情演绎了一曲终生献身文博事业的大爱之歌,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的真正含义。

作为文化工作者,我们会把老人家的这种执着奉献的精神传承下去,趁着文化强国的春风,肩负起我们的历史使命,以与时俱进的勇气,以永不懈怠的精神,以创新务实的作风,奋力前行。

最后,让我们再次以热烈的掌声感谢老人家!把美好的祝福献给老人家,祝他健康长寿,阖家幸福,万事如意!

2011 年 12 月 12 日

(作者简介:谢成校,鹤峰县人民政府原副县长) Peowm90w7YBf7Ym4Ph8Bi0rV4yQiSQQJ7/ey5mCP4vEa0uizRJCxRptvLXJeog1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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