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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郑钦安对心系疾病的论述

一、郑钦安论“离”卦( img

1.《离卦诗》

今天,我们讲一讲郑钦安《医理真传》中的《离卦诗》。

地产天成号火王,阴阳互合隐维皇,

神明出入真无定,箇里机关只伏藏。

郑钦安离卦诗所阐讲的就是 img 这个符号,他是用《易经》八卦之理来讲的。

第一句“地产天成号火王”,这句话源自河图。河图化成后天八卦,按照河图的位置定四个方向,我们可以看到离在南方,属火,那么“地产天成”就源于“地二生火,天七成之”。所以,这里说“地产天成”,南方为帝王之位,所以叫火王。把河图理解了,再与八卦联系起来,这句话就理解了。

第二句“阴阳互合隐维皇”,这也是根据八卦之意来讲的。八卦本身有阴有阳,就是阴阳互合,离卦二阳中间含有一阴,也是阴阳互合。那么什么是“隐维皇”?大家都知道,在八卦的卦爻中,以六来表示阴爻,以九来表示阳爻。以乾坤二卦为例,乾卦的第一爻是初九,向上依此是九二、九三、九四、九五,到上九。坤卦的第一爻是初六,向上依次为六二、六三、六四、六五,到上六。乾卦的九五是帝王之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帝王之尊、九五之尊。离卦第五爻是六五,处于帝王之位,但因为是阴爻,是隐藏着的九五之位,所以这里就用了“隐维皇”。《内经》上说“心为君主”就包含了“九五之位”这层意思。

“神明出入真无定,个里机关只伏藏。”

离卦为心、为火、为明,心主神明,心为神明所居之处。然而,“神明出入真无定”,那么神明出入的机关是什么?“个里机关只伏藏”,这个伏藏的机关又在哪里?郑钦安讲“历代注家,俱未将一阳潜于水中底蕴搜出,以致后学懵然无据,滋阴降火,杀人无算,真千古流弊,医门大憾也”。这个机关就是坎中一阳,唯有坎中一阳上交于离火,离火下降于坎水,在阴阳转换之处,达到坎离既济,心肾相交,此时正是机关启动之时,亦是神明出入之时。

郑钦安在《离卦诗》之后,紧接着就讲了《离卦解》。因为离卦的思想哲理,离卦与坎卦的关系都是比较隐秘,不是明朗的。也正因为如此,以致上千年来的医学始终不明这个秘密,现在郑钦安揭开了这个秘密。

2.《离卦解》

离为火,属阳,气也,而真阴寄焉。中二爻,即地也。地二生火,在人为心,一点真阴,藏于二阳之中,居于正南之位,有人君之象,为十二官之尊,万神之宰,人身之主也。故曰:“心藏神。”坎中真阳,肇自乾元,一也;离中真阴,肇自坤元,二也。一而二,二而一,彼此互为其根,有夫妇之义。故子时一阳发动,起真水上交于心;午时一阴初生,降心火下交于肾。一升一降,往来不穷,性命于是乎立。

我们只讲其中的几条,集中讲下面四句话。弄懂了就对心疾基本理解了。

(1)离为火,属阳,气也,而真阴寄焉。

这句话看起来很明白,但要理解其真正的含义却不容易。河图中讲的“地二生火,天七成之”,这讲的什么?离卦是火,地二生火。地是什么?是阴,而“天七成之”,是阳。现在的很多医学把离卦单纯看成是火,就片面去清热。

为解决上述问题,郑钦安特别强调了“离为火,属阳,气也”,它是属阳的,是气。我们在了解心的时候,一定要把阳和火抓住。中间那一个阴爻,只是寄存在那里,所以说“真阴寄焉”。真阴不是一般的阴,而是坤卦之中爻寄寓其中。人为父母所生,是母之阴寄于离之中爻。所以,要抓住离心是阳,是气,抓住了阳和气,就奠定了对心的理论的指导思想。心脏,如果不注意阳和气,就很可能走到轻视心阳、心气的片面认识之中,这也就是郑钦安这句话的重要意义。正因为离有真阴寄焉,所以必须与坎卦中阳交合。只有坎离交会,达到坎离既济,心疾才能痊愈。

(2)坎中真阳,肇自乾元,一也;离中真阴,肇自坤元,二也。一而二,二而一,彼此互为其根,有夫妇之义。

这句话是郑钦安进一步强调离中阴和坎中阳是怎么来的。坎中之阳来自乾,离中之阴来自坤,实质上就是乾坤、天地、父母之意。离卦和坎卦都根于乾坤,乾坤互为其根,坎离互为其根。就人来说,就是先天根于父母,而父母也是乾坤。理解了互根的理论,我们就可以正确地理解心肾,理解为什么心肾相交成为必然规律。坎离互根就如夫妇相亲、相融般,坎离也是相亲相融的。也唯有如此,我们才能讲到离卦的“神明出焉”。这里的“神明出焉”就是乾坤能够交合,而产生离。

(3)子时一阳发动,起真水上交于心;午时一阴初生,降心火下交于肾。一升一降,往来不穷,性命于是乎立。

这句话就进一步来说离卦和坎卦的重要性。肾水乃真水,真水就是坎卦,中间有个阳爻,它升起来以后与离中真阴相交,使心火感到清凉,然后心火下交于肾,这样一升一降,往来无穷,就是生命立足的原因和根本,所以,坎离相交对人的生命很重要。坎与离往来,就是人生命的根本。这是从理论上讲的。在我们的实践中,治任何病都要注意心肾相交,比如高血压,如果把心肾相交解决了,血压问题也就解决了。如果心肾相交正常,太和之气就能充满我们的全身,人就能健康长寿,这句话也是卢铸之在《五行生克制化之理说》中的最后结论。所以,肾气起来了,正气正常了,全身都充满了太和之气,达到了这个目的,就是心肾相交,坎离既济。这是强身健体、防病养生的根本道理。郑钦安也用了一句话来总结:“往来无穷,性命于是乎立。”我们人的性命就是心肾相交,心肾之气交往不息,生命就能“立”。俗话说“人活一口气”,有这口往来之气,人才能活,生命才立得住。

(4)心为十二官之尊,万神之宰,人身之主也。故曰:“心藏神。”

这里主要要理解的是“心藏神”,也就是理解离卦的医理如何用于人身。前面讲过离卦了,那么这个“神”是什么意思呢?神是对人的精神、思想、意识、意志,以及人生理、心理活动的高度概括。心正则健康,十二官才能正常运转,所以,心为十二官之尊。心藏神,主思,人的千思万绪都由心主宰。所以,心对人身非常重要,它是人身之主,是主宰了人身的肉体和思想的神。《内经》中说:“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主就是心,心正常了,人就安定了,用这个来养生,就能够多活些岁数。

所以,郑钦安的《离卦诗》和《离卦解》集中到一点,就是以易明理,以《易经》理论来说明医理;以易言医,使医上升到《易经》哲学的高度。任何事情,不上升到哲学的高度,那就是泛泛而论,到了哲学的高度,就能够把握住事物的本质。说到这里,我们就可以明白,对于医者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能以乾坤坎离之理用于医道治病。治心疾,要从乾(肺)土(脾)坎(肾)入手,重在坎离既济。讲了这么多,就是这个意思,重在坎离既济。这句话讲起来容易,但真正实践起来,从诊断开始,一直到辨证立法,在思想上始终想到坎离既济这句话,以心肾相交的理论来指导全过程,最终达到坎离既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郑钦安在两本书里讲了许多关于心的问题,包括心系疾病的医理医法,我数了一下,大致有二十四篇,有《心病不安》《头痛》《心痛》《健忘》《惊悸》《不卧》《谵语》等,我们在这里不可能全部讲,你们自己去看,现在集中学习这么几篇,先讲《心病不安》,再讲《心痛》《健忘》《惊悸》。我们把这些文章中的理论观点和治疗方法归纳起来研讨学习。

二、心系疾病的理法总则

心系疾病的理法总则主要集中在郑钦安的三篇文章中。对于心系疾病的总则,郑钦安一是概括为寒热之别,二是概括为心气不足为病和心血不足为病。寒热两个字是讲心痛的原因,心气不足和心血不足则是心不安和惊悸的原因。

那么寒是指什么?是指心气不足为病,就是阳虚。这句话一定要弄清楚。他所说的热,就是心血不足,就是指的阴虚。所以,分别阴虚阳虚是郑钦安关于心病治疗中的一个总则。阴阳正确认定之后,立法用方就有了准则。郑钦安关于脑病的文章,我们也应当从心系疾病去理解。

此外,我们还要理解心的疾病,有轻重缓急不同的层次,以及内因外因的不同理法和用方。无论什么层次,都应当把阳虚和阴虚辨别清楚,把外因、内因辨别清楚,这就是总则。

1.心系疾病的第一个层次

心病不安

按:心病不安一证,有心血不足为病者,有心气不足为病者。

心血不足为病者(血不足则火必旺),其人多烦,小便短赤而咽中干,肌肤枯槁憔悴,而神不大衰,甚则狂妄、嬉笑,脉必细数,或洪大,喜食甘凉、清淡、油润之品者是也。

心气不足为病者(气,阳也。气衰则血必旺)【眉批:心气即心阳,所谓神也。神伤则精散,精散则不能统血,气液脱而为潮热、自汗,此是阳不能统阴,阴无所制。阴证蜂起,正本澄源,立法亲切,于治此病乎何有?】,其人 少神,喜卧懒言,小便清长,或多言、多劳力、多用心一刻,心中便潮热而自汗出(言者,心之声也。汗者,血之液也。多言、劳力及用心太过,则心气耗。气耗则不能统血,故自汗出)甚至发呕欲吐(心阳一衰,阴气上僭,故发呕),脉必细微,抑或浮空,喜食辛辣、煎炒、极热之品者是也。

目下市习,不辨阴阳,听说心不安宁,一味重在心血不足一边,故治之有效有不效。其所用药品,无非人参、酸枣、茯神、远志、琥珀、龙骨、朱砂、地黄、当归、元肉之类,与夫天王补心、定志、宁神诸方。然此等方药,全在养血,果系心血不足则甚宜,若系心阳衰败则不当。此属当世混淆莫察之弊,不忍坐视不言,姑酌一治心阳虚方,以补市习之漏。

补坎益离丹

附子八钱 桂心八钱 蛤粉五钱 炙甘草四钱 生姜五片

用药意解

夫曰补坎益离者,补先天之火以壮君火也。真火与君火本同一气,真火旺则君火始能旺,真火衰则君火亦即衰。真火藏于水中,二气浑为一团,故曰一元。【眉批:造化机械,阴阳根柢,露于腕下,作一幅活太极图观之,便得医之真实际也。】真火上腾(真火,天体也。其性发,用故在上),必载真水上升,以交于心,故曰离中含阴。又曰气行血随,水既上升,又必复降下(水,地体也。随气而上至离宫,则水气旺极,极则复降下也),水下降,君火即与之下降,故曰阴中含阳。又曰血行气附。主宰神明即寓于浑然一气之中,昼则出而听政以从阳,阳在上也,曰离;夜则入而休息以从阴,阴在下也,曰坎。此人身立命旨归,医家宜亟讲也。

今病人心不安宁,既服养血之品而不愈者,明是心阳不足也。心阳不足,固宜直补其心阳。而又曰补坎者,盖以火之根在下也。余意心血不足与心阳不足,皆宜专在下求之,何也?水火互为其根,其实皆在坎也。真火旺则君火自旺,心阳不足自可愈;真气升则真水亦升,心血不足亦能疗。其所以服参、枣等味而不愈者,是未知得火衰而水不上升也。

方用附、桂之大辛大热为君,以补坎中之真阳(细查坎阳,乃先天乾金真气所化,故曰:金生水。后人见不及此,一味补土生金,补金生水,着重在后天脾肺,不知坎无真气上腾,五脏六腑皆是死物。前贤叫人补脾者,先天赖后天以辅也。先天为体,后天为用,故《经》云:“无先天而后天不立,无后天而先天亦不生。”教人补金,是教人补先天真金所化之真气也。道家称取坎填 离,即是盗取坎中一点金气也。余恒曰:人活一口气,即此。考桂、附大辛大热,辛即金之味,热即纯阳之性也。仲景深通造化,知桂、附能回阳,故立白通、四逆回阳诸方,起死回生,其功迅速,实非浅见可测)。【敬知非眉批:乾分一气,落于坤中而成坎,乾即金也,坎即水也。坤中得阳即是火,火曰炎上,故能启水上升而交于心。心属火为离,离中得水,水曰润下,又燮火而下降,全是一金为之斡旋。桂、附、辛归金而热归火,大能升水降火,交接心肾。先生独得仲景之秘,不惜金针暗度,知非再表而彰之,俾医门悉知仲景之微理,大胆用附、桂以起死回生,病家放心服桂、附以疗生而救死,孰谓病风不可挽?】复取蛤粉之咸以补肾,肾得补而阳有所依,自然合一矣(附、桂补坎中之阳。阳,气也。蛤粉补坎中之阴。阴,血也。气行血随,血行气附,阴阳合一,升降不乖,何心病之不能治乎?此方功用最多,凡一切阳虚诸症,皆能奏功,不独此耳);况又加姜、草调中,最能交通上下,故曰“中也者,调和上下之枢机也”。此方药品虽少,而三气同调,学者务在药之性味与人身之气机,何品从阳,何品从阴(从阴、从阳,旨归不一,有从元阴、元阳者,坎离之说也。有从太阳、太阴、少阳、少阴、阳明、厥阴者,六步之谓也。其中之浅浅深深,药性各有专主,须要明白);如何为顺,如何为逆(顺者,是顺其气机之流行;逆者,逆其气机之欲往)。【眉批:从阴从阳、顺往逆来,是用药调气机之手眼,亦医门讲理法治病之权衡。夫人自出母腹,元阴元阳变为坎离,其根落在坤中,由是气传子母,应天度而化生,六经上下往来,表里雌雄相输应,二六不停。水火者,气液也,随呼吸而升降,布五行而有部分,医能明此,号曰上工。钦安酌此一方,名曰补坎益离丹,以治心阳虚证,深得太阳与少阴为表里之机关,窥见岐黄根柢,从桂枝汤变化而出,直透仲景之心法,且不惮烦劳,于辨证用药中剖明阴阳大旨。学者入理深谈,已有把握。知非更拈出仲景治少阴、太阴两大法门,真武何以用附子而不用干姜,理中何以用干姜而不用附子,其四逆附子、干姜并用,何以又独称为救里而治无专经。此间阴阳奥妙,进退出入,包含气机不少,如何用药、认证以合气机,此皆六步之中亦有从阴、从阳之浅深,药性亦各有专主,均可变化推衍,增减随宜。知非不能明辨,愿以俟学者之深参而有得焉。】把这病之阴阳实据,与夫药性之阴阳实据,握之在手,随拈一二味,皆能获效,匪夷所思,余阅之久矣。奈世人沉溺莫挽,深为可慨,兹特再即此方之理推之,与仲景之白通汤同法也,桂枝龙骨牡蛎汤同法也,大小建中汤同法也,即与后贤之参附汤、封髓丹、阳八味 皆同法也。

古人立方,皆是握定上中下三部之阴阳,而知药性之浅深功用,故随手辄效,得以名方。今人只徒口诵心记,而不识至理攸关,无怪乎为方药所囿矣。更可鄙者,甘草仅用数分,全不知古人立法立方,其方皆有升降,皆用甘草,诚以阴阳之妙交会中宫,调燮之机,专推国老。何今之不察,而此风之莫转也。

心系疾病又分了几个层次,第一个层次就是心病不安,这其中就包括了心悸、心慌、心累。我们每次诊病都在问这些,这就是心病不安。

心为什么会不安呢?郑钦安把它分成心气不足为病和心血不足为病,也就是以阳虚和阴虚区别开来。心气不足为病,气就是阳,气衰就是阳衰,其症状为少神,喜卧懒言,小便清长,言多、劳动多点就心不安,有时候还潮热自汗。很多人自汗、潮热,一般的医生就认为要清热,我们认为这是阳虚,不能清热,汗多的原因是耗了心气,气不能统血所致。汗就是血。汗多其脉必然细数,或者浮空洪大。我们经常说洪大脉不好,为什么?这往往就是气虚、阳虚了。喜吃辛辣、极热的东西,越热越好,喝冷的心里就不舒服。归纳起来就是少神、喜卧、吃极热之食,这就是阳虚的真实症状。所以,我们经常问喜热饮还是冷饮,就是在了解其本质是阳虚还是阴虚。

把病情掌握了,立法就应当以护正护阳为要,有的阳太弱就要扶阳了。郑钦安为治心病阳虚,立了个方,叫作补坎益离丹。所谓补坎,就是补先天之火,以壮君火。君火就是心。补坎就是补坎中一阳,使坎中一阳上交于心,然后水火互为其根,一上一下,一升一降,升降自如,这样真火旺,君火就旺,心气不足之病就能治愈。

补坎益离丹,即附子八钱,桂心八钱,蛤粉五钱,炙甘草四钱,生姜五片。对此方,郑钦安有个用药意解,大家要用心去理解。特别应当注意其中有一句“真气升则真水亦升,心血不足亦能疗”,也就是说,补坎益离丹同时也可以治疗心血不足之病。这里没有机械地认为心血不足的阴证只用滋阴药,还是可以用补坎益离的方法,这句话大家一定要认真去理解。文中还特别解释了“其所以服参、枣等味而不愈者,是未知得火衰而水不上升也”,所以要以附、桂大辛大热为君药,来补益坎中之真阳,取蛤粉之咸补肾,肾得补,阳有所依,自然合宜。也就是说,肾阳能升起来,心肾能合一,水火能相交,无论是心血不足还是心气不足所导致的心病不安,都可以用这个法治好。这个法本来是治心气不足的,但是心血不足也可以用。这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不要机械地去看心血不足,一定要看到它是因为心肾不交所产生的,这就要我们在辨证中认准这个,不能机械地去补血。郑钦安虽然没有直言,说用人参、大枣不对,要用附、桂才能治心血不足,但大家心里要明白,肾阳起来了,心肾相交正常了,心血不足的问题也就解决了。所以,心肾相交是我们治病的一个重要法宝,也是重要的理论。

2.心系疾病的第二个层次

健忘

按:健忘一证,固有阳虚、阴虚之别,然亦不必拘分,统以精神不足为主。凡人禀二气以生(二气即阳精、阴精也),二气浑为一气,神居二气之中,为气之宰,故曰精、气、神。二气贯于周身,精气足,则神自聪明,故无所不知不晓;精气衰,则神昏,故时明时昧,犹若残灯之火,欲明不明,不能照物。此病老年居多,少年却少,即有如斯之少年,其所伤损不异乎老人也。此病法宜交通阴阳为主,再加以调养胎息之功,摄心于宥密之地,久久行之,亦可复明,如将竭之灯而更添其膏也。方用白通汤久服,或桂枝龙骨牡蛎散,三才,潜阳等汤,缓缓服至五六十剂,自然如常,切勿专以天王补心,宁神定志诸方,与参、枣、茯神、远志、朱砂一派可也。【眉批:邵子诗云:耳目聪明男子身,鸿钧赋予不为贫。病至健忘,赋畀之良危矣。钦安定以精神不足,透出神昏之所以然,理明法立,非浅见寡闻者所能窥测。苟能按方用药,可疗此疾,又何必深究所以?此一段乃性灵文字,不在医例,亦不得作医书观。夫神与气、精,是三品上药,独神是火,为先天之元阳,不但统制气、精,而气、精皆神所生。故此火宜温不宜凉,宜养不宜折。病人但能存此火,尚可施治;此火一灭,精气绝而其人死矣。岂但健忘一证,即一部《医法圆通》之死证,皆此火之衰绝耳。凡医因何而不敢放胆用姜、附以活人耶?全龙点睛正在此处,学者着眼。至摄心宥密,乃培养此火种之法。钦安之医、之心、之学,亦于是乎在。】

惊悸

按:惊悸一证,名异而源同(同在心经也)。惊由神气之衰,不能镇静;悸由水气之扰,阴邪为殃。二证大有攸分,不得视为一例。予意当以心惊为一证,心悸为一证,临证庶不致混淆,立法治之,方不错乱。

夫曰惊者,触物而心即惶惶无措,偶闻震响而即恐惧无依,此皆由正气衰 极,神无所主。法宜扶阳,交通水火为主,如白通汤、补坎益离丹之类,多服自愈。悸者,心下有水气也,心为火地,得阴水以扰之,故心不安;水停心下,时时荡漾,故如有物忡也。法宜行水,如桂苓术甘汤、泽泻散之类。若悸甚而心下痛甚,时闻水声,又当以十枣汤决堤行水,不可因循姑息,以酿寇仇也。【眉批:知非氏曰:《经》曰:阳气者,欲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钦安分惊为一证,以为正气衰微,神无所主,法宜扶阳,与《内经》吻合,自是方家举止。分悸为一证,指为心下有水气,亦合仲景之法。凡医皆能如此认证,言言有物,谓有不愈之病,吾不信也。】

近来市习,一见惊悸,并不区分,概以安魂定魄为主,一味以龙骨、朱砂、茯神、远志、枣仁、参、归治之。治惊之法,尽于斯矣。

不卧

按:不卧一证,有因外邪扰乱正气而致者,有因内伤已久,心肾不交而致者,有因卒然大吐、大泻而致者,有因事势逼迫,忧思过度而致者。

因外感而致者,由邪从外入,或在皮肤,或在肌肉,或在经输,或在血脉,或在脏腑,正气受伤,心君不安,故不得卧。必须祛其外邪,正复神安,始能得卧。医者当审定邪之所在,如汗出不透者运之,可吐者吐之,可下者下之,可温者温之,可凉者凉之,按定浅深病情提纲,自然中肯。

因内伤而致者,由素禀阳衰,有因肾阳衰而不能启真水上升以交于心,心气即不得下降,故不卧;有因心血衰,不能降心火以下交于肾,肾水即不得上升,亦不得卧。其人定见萎靡不振、气短神衰,时多烦躁。法宜交通上下为主,如白通汤,补坎益离丹之类。

因吐泻而致者,由其吐泻伤及中宫之阳,中宫阳衰,不能运津液而交通上下。法宜温中,如吴茱萸汤、理中汤之类。

因忧思而致者,由过于忧思,心君浮躁不宁,元神不得下趋以交于阴,故不得卧。此非药力可医,必得事事如意,神气安舒,自然能卧。若欲治之,亦只解郁而已,如归脾汤、鞠郁丸之类。

近来市习,一见不卧,便谓非安魂定魄不可。不知外感、内伤,皆能令人不卧,不可不辨也。【眉批:知非氏曰:不卧一证,属少阴,于何征之?仲景《伤寒论》曰:少阴之为病,脉微细,但欲寐也。但欲寐者,但想卧而不得卧,即不卧之深文(“文”疑误,据文义当为“也”),故属少阴。学者凡遇不卧之证。拿定提纲,再审所因,罔不中肯,此扼要之法也。】

这三篇文章都是论述神不足。神不足就健忘,神衰就惊,听到点声音,或者有人拍下肩膀,都感觉到要抓他一样,惶惶然,神无所主,感到害怕,“哎哟,吓我一跳”,一天到晚都好像有人在身边转一样,这就是神气衰。文中的原话是“惊者神衰,心惶惶神无所主”。心悸不安是水停心下,寒塞膻中。心下可以指脾,也可以指心包。膻中也就是心包,寒波及膻中。不卧,就是睡不着,心君不宁。外感、内因都可能使人不卧,所以经常桂枝法一用,好多人就能睡着觉了。内因就多了,伤肝、伤食,都可能不卧。这个层次讲的都是心神有亏而病。

其中神衰、神昏、健忘多是老年人,上了50岁,60、70岁的人比较多,少年比较少。少年神衰健忘的也有,我们这里有过这样的病人。老年人主要是元阴元阳二气混为一气的这个一元弱了,也就是所谓先天一元的这个太极运转不灵了。人身的太和之气运行正常,人的精神就正常,神居其中,神就是在这个运行中间产生的,气就是它的主宰。我们所说的精气神,就是这个阴阳的运行。也就是说,太和之气灌满全身,精神足,神就安,人就不会健忘。这就是二气、太极之气的重要性。老年人精气衰,太和之气不能灌满全身,所以就神昏、健忘。少年健忘的,也是这个道理。明白了这个道理,怎么办?我们的经验就是一个法,郑钦安也说过,白通汤久服,也可以服潜阳丹。我治过神志不清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服用了两三剂白通汤就好了。

惊悸,是正气衰竭了,神无所主,法用扶正扶阳,交通水火,具体的方就用四逆白通汤、补坎益离丹。

水停心下,就是心悸,这种不安就是肺或膻中有水湿或有寒,法以行水为主,使水能够运行,并且护正护阳,正气能够旺,阳气能够足,正气能够恢复,肾阳能够充足,水能够运行,寒能够祛,心就安了。你看,这个法就是这样,还是离不开护正护阳。我们用桂苓术甘汤加附子,我们的附子法加桂枝,有术,有茯苓,就可以解决水湿,解决肺上的问题,再配祛肺寒的药。

不卧,或是外感,或是内伤。如果是外感,就先祛外感,然后把正气恢复起来,心宁就能够卧。所以,我们在服外感方的时候,祛了风寒,马上就要加附片,使正气能恢复,肾阳起来,才能解决不卧的问题。如果是内伤不卧,治疗不愈者居多,这是郑钦安说的。长久失眠的,治疗不愈的很多,也就是说这种病很难治。其原因就是肾阳衰了,心肾不能正常相交。所以,治内伤不卧的,就要使其心火和肾水相交,水要上升,肾气要起来,这种病人的特点是气短、神衰,萎靡不振,还烦躁。治法为交通上下水火,还是用白通汤。凡是心病不安用此法均能解决,或者用补坎益离丹。临床中,我们用补坎益离丹比较少。治疗长久不卧,我们的用法是:附片,贡术,茯神,柏子仁,西砂仁,黄芪,炙甘草,淫羊藿,生姜,葱白。附片可以用75~90g。一般用白通汤把肾阳扶起来后,再用这个法,很多长期睡眠不足的都可以解决。这个法主要是在维护心阳,茯神、柏子仁、黄芪可以把心阳扶起来,附片是扶肾阳,还走十二经络和五脏六腑,也可以维护心阳。

3.心系疾病的第三个层次

心痛

心中气痛,面青、肢冷、舌滑、不渴者,寒邪直犯于心君,由君火衰极也(宜四逆汤);心中气痛,面赤、舌黄、欲饮冷者,热邪犯于心包也(宜栀子大黄汤)。

按:心痛一证,有寒热之别。他书有云:心为君主之官,其可痛乎?所云痛者,实心包也。此说近是。余谓心、肝、脾、肺、肾并六腑、周身经络、骨节、皮肤,有形之躯壳,皆后天体质,全赖先天无形之真气以养之(真气二字,指真阴真阳也。真阴指母之精气,真阳指父之精气,二气浑为一气,周流上下四旁,主宰神明即寓于中)。真气不足,无论在何部,便生疾病,何得有心无痛证之说?夫岂不见天之日月常有食乎?凡认心痛一证,必先判明界限方可。心居膈膜之上,下一寸即胃口,胃口离心不远,胃痛而云心痛者亦多,不可不察。细思痛证一条,痛字总是一个逆字(气顺则气血流通,必无痛证。气逆则气血壅滞不通,故痛)。无论逆在何处,皆能作痛,皆能伤心,其实非伤有形质之心,实伤无形中所具之真宰也。若执定有形质之心,是知其末也。心有心之界限,包络为心之外垣。邪犯心包,即是犯心章本,不必直云邪不犯心(犯心二字,是犯心君居处气也)。试问:犯心与犯包络,以何区分?诸书并未剀切指陈。余谓人活一口气,气盛则为有余,为热邪(不独能致心痛);气衰则为不足,为阴邪(亦不独能致心痛之疾)。

热与阴上逆,皆能致心痛,当以寒热两字判之便了。若邪热上干而痛者,其人必面赤,心烦热,小便短赤、口渴饮冷,法宜养阴清火,如黄连木香汤、导赤散、当归散之类;若阴寒上干而痛者,其人多面青唇白,或舌青黑,喜热饮、揉按,二便自利,法宜扶阳祛阴为主,如甘草干姜汤,加行气药姜、桂、吴萸之类;亦有阴寒已极,上攻于心,鼻如煤烟,唇口黧黑,爪甲青黑,满 身纯阴,法在不救,急以回阳诸方,大剂投之,十中可救一二。【眉批:知非氏曰:此段至理,乃造化根柢,性命之旨圭。奈何泄之于医,世人不识,反多訾议?余观一部《内经》,轩岐君臣皆是借天验人,以人合天,天人各道。仲景太守《伤寒》一书,太阳、太阴、少阳、少阴、阳明、厥阴六经,亦不过借天道之流行,暗合人身之度数,藉病谈机而已。钦安直笔于兹,毋乃太过乎?虽然医道理没久矣!如此发挥,守先圣之道,以待后之学者心存利济,亦不为罪。倘有能从此深造,治病动合机宜,立言彰,阐至理,将不失为轩岐功臣,斯世和缓,幸甚全甚。】

近来市习,心胃莫分,一味行气破滞,并不察究阴阳,往往误事,一概委之天命,而人事之当尽,又不可废乎!

心系疾病的第三个层次,是心痛。心痛是心系统疾病的重证,对此,郑钦安分了几个层次来讲。首先,郑钦安针对有人认为“心无痛证”讲述了自己的观点,他是从先天后天的关系来论述的:“予谓心、肝、脾、肺、肾并六腑、周身经络、骨节、皮肤,有形之躯壳,皆后天体质,全赖先天无形之真气以养之,真气不足,无论在何部,便生疾病,何得有心无痛证之说。”心无痛证与心不受邪是两个概念,这个要区别开来。心会有病,会痛,但心不受邪。邪是指六淫之邪,六淫之邪是足经传变,心在手经,不在六淫传变之中。如果有外邪,不从心治,而是通过肺、膀胱、心包来治。

其次,是说心的痛证是怎么来的呢?痛是逆,气顺畅流就无痛,气逆血气壅塞不通就痛,逆在何处,痛就在何处。气有余是热邪,气衰不足就是阴邪、寒邪。这些邪上逆都可导致心病、心痛。所以,寒热二字可以断定心痛之因。如果是邪热上干心痛,病人面赤,心烦热,小便赤短,口渴饮冷,法宜养阴清火,用的是黄连木香汤(黄连、木香、黄柏、木通、枳实、陈皮、大黄),这是郑钦安所用的法。或者用导赤散(生地、木通、淡竹叶、甘草),或者用当归散(当归、芍药、生地、黄连、红花、石膏),这都是成方。这里我们必须注意一条,也是卢铸之、卢永定传下来的一个要诀,是不是邪热上干心者,要抓住一条,就是口渴饮冷。光说面赤,有时候高血压也是面赤,不一定是心血热;小便赤短也不是可靠的依据,因为有时外感也有这种症状;至于烦热,有时候饮食不适也会烦热。但是,口渴饮冷这一条是不变的,要记住这一条。不仅口渴,而且不喝冷水就活不下去,否则就不是血热犯心所致的心痛。

若因寒而心痛,则是阳虚,用药就多了,甘草干姜汤、四逆汤、四逆白通汤,特别是四逆白通汤是我们常用的。心动过速的还可以用一个方:附片、贡术、茯神、柏子仁、熟枣仁、西砂仁、炙甘草、淫羊藿、生姜,必要时还可以加延胡索。这些法都是有效的。既然有寒,必然要用附片,有时还要加安桂。并非只是过去所说的成方,或者是《伤寒论》上说的甘草干姜汤,或者是郑钦安所说的法,我们现在用法已经发展得很多了,随便就可以举若干个法出来。

最后,阴寒已极,满身纯阴而心痛者,法在不救。这是《医法圆通》上的原话:“阴寒已极,上攻于心,鼻如煤烟,唇口黧黑,爪甲青黑,满身纯阴,法在不救。”但作为我们来说,还是要用回阳、扶阳的办法,力争挽救。可以挽救多少呢?郑钦安说可以挽救十之一二。从医德医风出发,要尽力去挽救。这是心病中最重的病,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心肌梗死。回阳的方就是用大剂量附子,四逆汤、四逆白通汤、四逆吴萸汤、四逆汤加安桂等,这些都是回阳的。这里所谓的大剂量,就是80~100g,不要太多,现在有的人200g这样用起来,也是没有用的。四逆白通汤就是四逆汤加葱白,四逆吴萸汤就是四逆汤加吴茱萸,如果还有呕逆,还有心痛很松,就用四逆吴萸汤。有的人阳已经很弱了,就可以四逆汤加安桂,四逆汤加安桂就叫回阳饮,安桂用量25~30g。 YoHDpQPG1s7ENXjfBUCRslH4kWX08lXA9YE10ZqRKfb88baxLPyu11wWHoPMQy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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