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读到一篇《东北方言与熟语》,作者在文中指出:“熟语是人们常用的定型化了的固定短语,是一种特殊的词汇单位。不同方言中,往往都有一些独具特色的方言熟语,极富表现力。通过这些熟语,我们往往可以了解到不同地域的方言与文化。”
东北人说话幽默,不时蹦出一两句歇后语。《辞海》中指出:“歇后语是熟语的一种。多为群众熟识的诙谐而形象的语句,运用时可以隐去后文,以前文示意。”东北人常说“打乌米的眼睛——尽往上看”,比喻眼睛向上看,总是交些有用的人。乌米的学名称不育株,它是高粱、玉米在孕穗时生的一种黑穗病,可以食用。近年高粱、玉米种子培育的技术提高,大多都是高抗黑穗病,所以乌米很少见了。高粱以东北各地为最多,一年生草本植物,秆较粗壮,叶舌硬膜质,边缘有纤毛。高粱可食用,穗能制笤帚。叶嫩阴干贮存,晒干后作喂牲口的饲料,它的颖果是中药,燥湿祛痰,宁心安神。
在东北的大地上,高粱随处可见,人们用这种粮食作物,总结出势利小人的形象。打乌米的眼睛往上看,这是有生活道理的。打乌米不是好活,是一个苦差事,高粱疯狂地生长,猛劲地向上蹿。它到了打苞秀穗,一般在两米多高,小孩钻进高粱地,一下子淹没。四面是高粱叶子,密不透风,叶子如刀片一样,刮到汗湿的皮肤上,拉出一条血道子,汗水一蜇,痛痒难耐。
有一个东北作家,他从小生活在农村,在一篇文章中写到了关于打乌米的顺口溜:“顺沟走,抬头瞅,见到大肚就下手。”歌谣记录了打乌米的过程,让我至今仍记得。正如那句歇后语所说,沿着垄沟找乌米,必须抬起脑袋向上看,左观右瞧,盯着一株株高粱穗,看哪个秀苞紧没有抽穗,那肯定是乌米。
少年时代,我暑假来符岩山区,对于山里的一切都感新鲜。第二天,姥爷介绍几个同龄的朋友,他们带我打乌米。八月的乡村,高粱地长得一人多高,望不到边际。小伙伴们钻进高粱地,弄得叶子哗哗作响。一个叫柱子的年龄稍大,他耐心地教我如何打乌米。打乌米要看准,不能扒高粱包,扒一个就等于瞎一穗高粱。打回来的乌米呈灰白,它能生吃,带叶子烧熟,也可以放在锅里蒸,拌上黄豆酱,味道独特。乌米成熟以后不能吃,它变成黑色的微粒,一敲打,放出黑烟。
“打乌米的眼睛——尽往上看”,充满生活的道理,俏皮中讽刺势利小人。地理位置决定饮食和语言方式,形成东北独特的历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