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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从网球场宣誓到攻占巴士底狱

第三等级组成了国民议会,以及教士等级的准备加入,令贵族们惊恐万状。为了负隅顽抗,6月19日,贵族们向国王呈递了一份抗议书,以求争取王室的支持。这份抗议书中的一些词句颇能打动国王,其中这样写道:“假如我们保卫的权利纯粹属于我们自己,假如这些权利只关乎贵族,我等便不会以如此之大的热忱去着力争取,不会以如此的坚韧性去加以维护。陛下,我们所保卫的不只是我们的利益,这也是您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这归根结蒂也是法国人民的利益。”

在贵族与高级教士的怂恿下,对第三等级此时的所作所为已极度反感的国王遂试图对第三等级进行反攻。当天,借口进行必要的内部修缮,国王下令关闭了第三等级的会议厅,同时派遣法兰西卫队的士兵严加把守。6月20日凌晨,第三等级的代表前往大厅就座时发现吃了闭门羹。于是,愤怒异常的代表们自发地拒绝了国王的否决权,在议长巴伊的率领下,他们来到了距会场不远的老凡尔赛街的网球场大厅。代表们刚一进入网球场大厅,穆尼埃就建议国民代表们,“通过庄严的誓言表示愿为民族兴亡和祖国的利益而奋斗”。这一建议即刻引来一片热烈掌声。在当时群情激昂的气氛中,除一人外,所有的代表都在率先宣誓的巴伊议长面前一一宣誓,其誓词为:“我们宣誓永远不脱离国民议会,在形势需要的任何地方开会,直到王国的宪法制定出来并且在坚实的基础上得到巩固。”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网球场宣誓”。尽管这一原先没有任何桌椅,从而更显得空荡荡的网球场大厅毫无任何威严雄伟之处,但是,此时此刻的宣誓之举,却立即使得这一场所蓬荜增辉。

网球场宣誓

原定6月22日举行的御前会议被推迟到第二天。对于这次筹备多日的会议,各方均翘首以待,因为一切都将在会上摊牌。6月23日,会场四周戒备森严,岗哨林立。在前两个等级的代表先行入席之后,第三等级的代表需经过仔细检查,才得以两个两个地被放进会场。这一天,凡尔赛细雨蒙蒙。但第三等级的代表为接受所谓检查,却不得不长时间地冒雨等候。他们由此产生的气愤之情,不难想象。

国王本人临近中午才在王公贵族和卫队队长簇拥下驾临会场。他在首先讲话时,格外傲慢地提醒各位,他是“万民之父”,又让御前秘书宣读声明如下:“国王希望3个等级的划分完整地保存下来,此乃本王国之构成,3个等级各自自由选举出来的代表分别组成议院,按照等级进行讨论,并在国王同意的情况下合厅议事,唯其如此,代表们才能被视为组成国家代表的团体”。同一声明随即还明确宣称:“本月17日第三等级代表所通过的决议无效,由此而产生的其他决议盖属非法、违宪的。”

这段对第三等级构成莫大凌辱的话,不啻是宫廷决意反扑的信号,对此,第三等级代表听闻后,愠怒油然而生。而更让其义愤填膺的是,国王离席回宫前竟然还发出这样的威胁和命令:“若你们在这项如此美好的事业中背弃本王,本王将独自为我的臣民谋求福祉。本王现在命令你们立即解散,并于明天上午在为各个等级所准备的大厅继续讨论。”

在国王从会场返回王宫后,贵族和大部分教士等级的代表即刻遵命退席。但是,第三等级的所有代表,以及一部分教士代表却拒不从命,依旧留在座位上。当大司礼官德勒·布雷泽侯爵前来督促他们离开会场时,米拉波,这位天才的演说家以自己高亢洪亮的嗓音答复道:“去告诉你的主子,人民的意志让我们来到这里。除非用刺刀逼我们,否则我们不会离席。”

面对第三等级公开反叛王权,国王一度打算动用武力,派遣御林军前去驱散代表,但由于已归附第三等级代表的部分贵族对此反对,迫使国王不得不暂时打消这一念头。

就这样,第三等级代表不仅控制住了局势,而且开始节节取胜。6月24日,在第三等级代表的果敢行为影响下,大部分教士的代表也加入了国民议会。翌日,以奥尔良公爵这位素有自由主义声望的王公为首的47名贵族等级的代表,也效仿了这些教士等级代表的做法。国王在内克的一再坚持下,不得不作出决定,对他未能阻止的做法加以认可。6月27日,国王致信尚未加入国民议会的全体特权等级代表,敦促他们也加入国民议会。

凡此种种,表明国王业已让步。消息传来,凡尔赛和巴黎一片欢腾。第三等级的代表们更是沉浸在这场斗争胜利的喜悦之中:从此之后,三级会议不复存在,国王权威将被置于国民代表的控制之下。欣喜之余,代表们决心乘胜追击,制定宪法,创建一种新型的政治制度。7月7日,国民议会创立了一个制宪委员会。7月9日,它又自行命名为国民制宪议会,至此,一场合法的革命在未流一滴血的情况下得以大功告成。

然而,国王表面上作出了让步,背地里却在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以及宫廷内决心不顾一切维护旧秩序的顽固派贵族唆使下,调集数以万计的军队到巴黎和凡尔赛周围。随着大批军队陆续开到,尤其是绝对服从国王的外籍军团在巴黎外围的集结,国民议会顿时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于是,在米拉波的提议下,国民议会上书国王,要求撤走军队。然而,路易十六非但继续调兵遣将,甚至还在7月11日解除了内克的职务。

7月12日中午,深得人心的内克被免职的消息传到巴黎,全城震动。早就已在流传的“贵族阴谋”,由此在人们心目中更加具体化,从而马上激起了强烈的反应。在刚刚被奥尔良公爵开放为公共娱乐中心的罗亚尔宫花园里,卡米耶·德穆兰,一位不到而立之年的律师爬上了一张桌子,用鼓动性很强的演说向民众指出,内克被免职意味着什么:巴黎面临的是对爱国者的大屠杀。粮食极缺、物价飞涨,早已使巴黎市民的愤懑情绪达到极点,而德穆兰口中冒出的这番话,无异于一根扔向火药桶的火柴。于是,只听当场就有人高声喊道:“拿起武器来吧!”

很快地,巴黎市区的大街上垒起了路障,每个人都各尽其能地武装了起来。一些富有想象力的示威者,还冲进设立于坦普尔大街(一译寺院大街)上的蜡像馆,取走了内克和奥尔良公爵的半身蜡像,然后,他们给这两尊蜡像披上黑纱,抬着它们在街头游行。其间,游行者中不仅有人高呼口号:“内克万岁!”和“奥尔良公爵万岁!”甚至还有人异乎寻常地喊道:“路易十七万岁!”

当游行队伍来到旺多姆广场时,一队龙骑兵向他们冲来,还砸碎了内克半身像。示威者们见状,愤怒地把龙骑兵团团围住。被围困的龙骑兵,一直到指挥王家德意志禁卫军的朗贝斯克亲王率其人马赶到现场解救才得以脱身。不久,杜伊勒里宫又被示威者所占领。当巴黎卫戍司令贝桑瓦尔命令朗贝斯克带人前去驱赶时,示威者们纷纷用椅子袭击骑兵。朗贝斯克这回只得灰溜溜地带着手下人马相继撤退。

由此,巴黎很快就陷入极度动乱之中。人们到处寻找武器,武器商店被抢劫一空。蹄铁铺的铁匠们天刚一亮就开始忙着锻造枪矛。一些人向税务所发起攻击,捣毁了里面的所有东西:账簿、收据和家具。另一些人砸开了城北的圣拉扎尔兄弟修道院大门,把里面的物品抢劫一空。不少已饱受饥饿煎熬、几近绝望的贫民(乞丐和失业者),更是几乎见什么就抢什么。其间,别说是各种葡萄酒、啤酒、食油、奶酪、黄油,就连书籍与银餐具也均不放过。

7月13日清晨,巴黎各税务所冒着浓烟,教堂的钟声在城市上空回荡,报警的炮声隆隆。在这同一时刻,一些选举三级会议第三等级代表时产生的选举人,在处于亢奋状态的群众围观下,在巴黎市政厅召开会议,组成了“常务委员会”。常务委员会一经成立,就决定建立民团,同时号召公民们积极参加。这一民团的任务有二:一是保卫首都,应对驻扎在城市各入口处和练兵场一带的外籍军团会带来的威胁;二是对付内部的“无政府”行为,即不法分子的暴力和胡作非为,这些人当时曾抢劫了商店、修道院,烧毁了税务所。由于常务委员会的努力,巴黎的秩序有所恢复。

新成立的民团的成员当时都头戴识别标志,识别标志的颜色采用了象征巴黎城的蓝、红两色。为了解决民团的武器问题,巴黎人首先到了兵工厂,在那里,他们唯一的收获只是获悉巴士底狱有大量炸药和步枪。接着,他们又去了路易十五广场(即当今的协和广场)的“军械库”,但在那里只是找到了一些博物馆的藏品、弩戟和旧火枪。于是,人们涌向市政厅,要求市长弗勒塞尔发放一些像样点的武器。由于这位市长态度暧昧,百般推脱,甚至故意提供一些子虚乌有的线索,令一些白跑了数趟的巴黎民众在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之后,恼怒万分。次日,这位被指责“背叛”了人民的市长因此丢掉了脑袋。

7月13日至14日的夜晚,不啻是谣言之夜。当时,谣言四起,一再有消息传来,说王家德意志禁卫军要来进攻;同时,不时会有人宣称,某某军团已到了巴黎市郊的哪里……这一夜注定也是狂热之夜。每个巴黎人都在准备迎接反击。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宫廷是不会任由巴黎失去控制的。在市政厅,常务委员会亦处于临战状态。它下令已倒向巴黎市民的法兰西卫队士兵筑起路障,严密盘查进出巴黎的车辆。从圣尼古拉码头一艘运送炸药的船上发现的几十桶炸药已全部分发了下去。长夜漫漫,人们期待着天明,同时又心存忧虑,其中最让他们牵肠挂肚的是,近5万名民团成员还远没有达到全部武装起来的程度。

7月14日,成千上万的示威者一大早就冲进了荣军院,并从地下室夺走了3万多支步枪和12门大炮。不过,这些枪炮如果没有弹药又有何用呢?巴黎人此时已经了解哪里可以找到弹药,这就是巴士底狱。

此刻,巴黎的大部分地区都已处在巴黎市民的控制之下,因此,仍由国王军队守卫着的巴士底狱,这座象征着封建统治的堡垒,本已显得极为触目,而巴士底狱塔楼上的大炮正对着圣安托万街区,无疑更激怒了巴黎市民,特别是居住在这条街附近的居民。上午9时起,手执武器的巴黎市民团团围住了巴士底狱。尽管里面守军不过只有82名老弱残兵,以及34名闻讯赶来增援的瑞士雇佣兵,但由于监狱不仅有高达30米的围墙,还有宽25米的护城河防护,要攻下它来绝非易事。为避免过多的流血,一些巴黎市民原打算先礼后兵,并为此也作过些相关努力。但是,守军头目德洛内侯爵的顽固态度使人们认识到,除了用武力攻占这座堡垒,似已别无选择。很快地,双方展开了激战。在战斗中,起义者方面牺牲了98人。由于久攻不下,民团拉来了刚从荣军院夺来的几门大炮,对准巴士底狱一顿猛轰。在这种情况下,胆战心惊的德洛内不得不宣布投降。

当德洛内下令放下吊桥后,愤怒的起义者一拥而上冲进监狱。德洛内被俘获后,顿时遭到了起义者的辱骂、痛斥和殴打。作为造成近百人丧生的“罪人”,他在遭到一阵刺刀和利剑的乱戳后,还被人用手枪打死。即便如此,一些起义者还觉得不够解气,遂将他枭首示众。攻占巴士底狱的最初动因固然是夺取武器,但起义者很快就意识到,它还是一座关押有御批密札的钦犯的监牢,而御批密札,无疑是国王滥施权威、独断专行最为突出的标志之一。由于巴士底狱这种固有的象征意义,攻占巴士底狱(尽管当时被关在牢房里的犯人仅有7名,且有1人是地地道道的刑事犯)与释放里面的囚徒,就成了反抗专制主义最伟大的行动之一。

攻克巴士底狱后,市政厅常务委员会根据群众要求,决定将这座“封建堡垒”夷为平地。7月16日,受命负责此事的革命党人帕卢瓦率领上千名工人忙活了起来,在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削平这个庞然大物。颇懂生意经的帕卢瓦,在积极“革命”的同时也没有忘了经营,不仅回收了巴士底狱的砖石,还让人在每块石头上刻了一幅巴士底狱的浮雕图,然后用这些被称为“自由卫士”的“纪念品”做了一笔可观的生意。此外,他还利用监狱的“铁料”,也就是犯人曾经戴过的镣铐等,制作了各种各样的小玩艺儿,如纪念章、镇纸、鼻烟盒等,出售后获利颇丰。 wUAeMUkUBD0Mx53+L/PRL+WLg7ADszgd2oalMfQeTiDz15FQl5bcVVu4+Pc5O55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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