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在老姜的解释中我才知道,所谓的卡玛尼,就是苗疆女子的未婚夫。在那个类似母系部落的大山中,以女性为尊,只有她们的救命恩人才可以成为对方的卡玛尼。
因为能在危难关头相救的人,除了重情重义外,还具备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足够强大!
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俘获苗疆少女的心。
“不过啊……小崽子。”老姜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却不能对银铃儿动任何那方面的念头,否则被苗疆知道,可就惨喽。”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然而回答我的是一声冷冰的笑意:“因为这种古老的地方非常排外,几百年了,只允许族内通婚。一旦有外人成为卡玛尼,为了使神圣的苗家血统不被玷污,其他追求者会开启狩猎模式,不惜一切代价去挑战他,直到砍下他的头颅为止。”
“谁提着头颅回来,谁就是新的卡玛尼。”
说到这儿,老姜定定得看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现在知道害怕了吗?小子。”
“师父!”
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得喊老姜师父,每个字都发自肺腑:“当初逃离雷镇的时候,我就没想着会活下去,可现在我加入了麒麟,又成为了雷镇镇长,还有一位大商狼帅供我驱使。你怎么知道有一天,我不会强大到连天都能翻开?”
“银铃儿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成为苗疆生育的工具。”
老姜的眼神微微一惊,似乎没想到我会无所畏惧:“你还是太嫩了,你知道那个地方有多恐怖吗?苗疆盘踞着黑苗和白苗两股势力,苗擅长下蛊,黑苗擅长放巫,被盯上的人,往往会沦为死神的祭品。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有幸见过一位白苗蛊师追杀一个负心郎,那负心郎原本是个走南闯北的卖货人,模样英俊,巧舌如簧。因为看见一位苗疆少女天真美丽,就诱骗她偷食禁果,随即不告而别。结果第二天,卖货郎的行李里就多了一只七彩斑斓的蜈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白苗蛊师给他下的死亡通牒。见七彩蜈蚣者,三日必死!”
“后来这个卖货人,想尽了一切办法,或是丢掉蜈蚣,或是用石头砸死蜈蚣。但是每当第二天醒来,那条七彩斑斓的蜈蚣都会狰狞的趴在他的枕边。”
“三天以后,卖货人死了,全身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点和水泡,惨不忍睹。自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哪怕去掀了阎王爷的桌子,也不要招惹苗疆的女子。况且,银铃儿身份特殊,具体是什么身份,你目前还没有资格知道。但我能保证的是,只要白苗跟黑苗知道你成为了她的卡玛尼,会有十个百个千个,我年轻时候遇到的那种蛊师追杀你!”
“别说你有一只千年僵尸,或者是你有一个雷镇做后盾,到那时候,你能拥有的只有一本《昆虫大百科》都写不完的虫子作伴。”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无数只不认识的毒虫朝我袭来,其形可怖,其状诡异,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银铃儿……
银铃儿,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她的身份我不配知道,为什么成为她的卡玛尼会招致成百上千个蛊师的追杀?
我不受控制得打了个冷颤,嗫嚅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老姜已经走远,只留给了我一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耳边那阵清脆悦耳的细丝铃铛声,好似也在一点点得离我远去。
老姜说的没错,在我不知道的世界里,自己还是太弱了!
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晃晃悠悠得沉了下去,我忽然明白了银铃儿的苦衷,她之所以针对我,或许是为了保护我!
可为何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呢……
接下来的几天,我再没有主动去找过银铃儿,也没有提过一句想要探望她的意思。
我只能尽可能得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毕竟我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教伴伴如何成为一个“人”。
伴伴不会说话,每次只能咬破手指,用血来写字沟通,还都是笔画复杂的甲骨文。平时还好,可万一处于危急关头,等他写完字,怕是我们都已经被团灭了。
教他说话这件事简直刻不容缓!
现在大部分的汉字都是由甲骨文进化而来,我将一些最重要的甲骨文列好,一边削去不必要的偏旁部首,解释它是如何演变成了我们现在用的文字?一边口齿清楚得进行发音。
“这是李,原本是指春天结的一种果实,所以你们甲骨文的‘李’就像是一颗果子挂在树枝上。”
“我们只需要下半部分简化掉,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李,是我的姓氏。我叫李惊岚,当你遇到危险,或者需要我的时候,就呼唤我的名字!”
我目光灼灼得盯着伴伴,一个字一个字缓慢得解释给他听。伴伴似懂非懂,一双野性的眸子折射出淡淡的湛蓝色,狂野不羁的面孔写满了疑惑。
“跟我念,李。”
“呜!”
“不是呜,是李……”
我艰难的打着手势,也不知道是古人普遍笨,还是他的脑子经历了三千年的时光已经成了古董。我用了足足两天的时间,才教会他识得我的名字。
“李、惊、岚,主人。”
当伴伴磕磕巴巴得念完后,我激动得都快要哭了,正欲上前抱他,他却陡然间仰天长啸。
眼见他修长的脖颈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双眼发绿的左右张望,我就知道是肚子饿了。
算了,还是用兜里为数不多的大洋去跟食堂师傅换肉吧,教他学做人这条路,路漫漫其修远呀……
等我讨价还价,拎着切好的三斤生牛肉回宿舍,却发现伴伴不见了。
我一边喊着他们的名字,一边到处寻找,哪料就在这时,背后突然闪现出一道身影,下一刻,我的双眼就被蒙住了。
“伴伴?别……”
闹字还没说完,我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伴伴鲜少跟我开这种玩笑,更何况伴伴生性勇猛,连空气中都会带着一丝狼性戾气,而此刻蒙着我双眼的小手柔弱无骨,空气中还时不时送来阵阵少女体香。
“猜猜我是谁?猜对了有奖励哦。”那人故意掐着嗓子说话,语调却难掩俏皮之色。
是她吗?
她身体这么快就好了?
而且专门来找我?
脑子瞬间浮现出一大堆的问号,可我却不敢开口。
“哼,你个大笨蛋,瞧瞧这是什么?”双眼恢复光明的一刹那,一个栩栩如生的小糖人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个小糖人造型滑稽,是一个刁蛮任性,蹦蹦跳跳走路的小姑娘,身后还背着一个几乎跟她等高的大竹篓。
“它不是碎了吗?”
一瞬间,我又惊又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扭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令我怦然心跳的脸庞。她站在阳光里,手脚上的银丝小铃铛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是银铃儿!
此刻的银铃儿小脸粉扑扑的,再没有之前躺在床上的奄奄一息,眉毛弯弯,眼中带光,上扬的嘴角就好像是一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
我小心翼翼得接过小糖人,生怕把它又摔碎了,忍不住问银铃儿是如何将它黏好的?
“哼。”银铃儿下巴一歪,声音又软又糯:“天底下能有难倒本姑娘的事情吗?”
“不过……刚才你没猜对我是谁,让我很生气哟。”
银铃儿露出一个坏坏的笑容:“作为惩罚,毛毛会给你挠痒痒,挠哪里比较好呢?”
话音刚落,她突然晃动起自己手腕的细丝铃铛,叮当叮当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徘徊,我似乎还隐约听到一句晦涩难懂的口令,紧接着一只青色的小飞虫从她的袖子里飞出。
这是我第一次看清楚毛毛的长相,原来它就是之前让我出丑的痒痒虫。
可恶作剧其他地方也就算了,这虫子的架势却是直奔我的下三路而来,在我的裤裆和屁股左右徘徊。
“喂!快把这玩意收回去,很容易断子绝孙的好不好……”我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裤子。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轰’地一声巨响,仿若平地炸起一道惊雷,紧接着整扇宿舍门被撞飞,一股杀气肆虐而来。
坏了,难道是伴伴回来了?
与此同时,银铃儿背着的大竹篓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仿佛是感知到了敌人的降临。
“住手……”
还没等我开口,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护在了我的身前,他的眼中杀气弥漫,双手指甲犹如狼爪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尖。
而那只准备逗弄我的飞虫,已经被一爪拍飞。
银铃儿尖叫一声:“不许伤害毛毛!”
她正要去召唤其他蛊虫,然后动作瞬间被一股浓郁的杀意截断,整个人被掐住脖子摁在了墙上。
那一刻,银铃儿就好像是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兔子,脸上写满了恐惧。
再看伴伴,犹如一尊杀神立在原地,保持着掐人的姿势,用牙牙学语的话说道:“李……惊……岚,主人,保护。”
银铃儿双脚悬空,面色也愈来愈白,几乎是喘不上气了。
这一刻我才知道伴伴的强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们这群凡人就连反抗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