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们四人生怕耽误了时辰,换上件得体的衣服,便直奔北平车站。
我和老姜是中山装,银铃儿穿苗衣,贺兰雪着一身红衫汉服,低垂鬓发斜插着一支簪子,迎风飒飒,看的老姜不住的流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播报是晴天,早上的北平城却怪异的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让我感觉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等到了火车站,那里已经站满了带着照相机的记者,还有不少年轻学生,一个个意气风发的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嘴里高呼着欢迎国宝回归的口号。
我跟老姜挤进人群,银铃儿看到这么多人,忍不住讶异了一声:“哇,也太热闹了吧?”
贺兰雪迎风而立,寒风掀起她的衣摆,她的侧脸和雪一样清冷:“因为很多人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了。”
银铃儿似懂非懂。
老姜让我们四处查探一下,防止车站有敌人埋伏。
毕竟华尔纳这个臭名昭著的国际大盗,绝不会把到嘴的食物让给别人,届时怕是会有一场恶战!料敌于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也是老姜教我的人生经验。
我们当即四散而去,我负责两边站台,银铃儿负责出入口,贺兰雪负责高处,老姜则负责铁轨。
片刻之后我们再次碰头,并开始汇报:“安全!”
“安全!”
“安全!”
“安全!”
四个方向居然全部没问题,这是老姜根本没想到的,莫非华尔纳转了性?可这并不符合常理,因为一旦佛头顺利进入北平博物馆,他的脸将会丢尽。
老姜让贺兰雪跟银铃儿继续监视着人群,而他则带着我挤向了人群末端。
那里有记者正在架着照相机,给几个年轻人拍照,这几个年轻人全都身穿灰呢子大衣,戴着白色袖章。袖章上的图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上面是一把红色的长剑,正劈开黑色的云朵。
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不成想却被旁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老者察觉到了,他明明六十多岁的年纪,两鬓和眉毛已经斑白,可那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比年轻人都要明亮。
“两位朋友有些面生,不知是受了谁的邀请?”
“如果没有,还请移步,接下来大家有很重要的事要办。”
老者不着痕迹的推了推眼镜,双眼眯起,露出儒雅的笑,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我下意识得咽了咽口水,老姜却是冷冷一笑,随即淡淡的撩起了腰间的衣角,露出了一截黑刀。
“这……这是!”
那柄黑刀如同惊雷般将老者给镇住,他足足愣了几秒,这才激动地无以言表:“原来是贵客临门,老夫有失远迎,请请请。”
我跟老姜顺利站到最前方,小声询问他那位老者的身份?因为对方给我的感觉太不简单了。
老姜笑了笑,悄悄地答道:“他是北平大学教授向万里,也是历史界德高望重的存在!因为民国机关无能,屡屡让国宝失陷于盗墓贼之手,于是向万里带着一群人组成了‘自由公社’,这些年也算是抓获了不少盗墓贼,也正是他们的人一直住在敦煌莫高窟,此次才能粉碎华尔纳的阴谋。”
“他就是自由公社的头儿?”
我惊讶得朝老者的方向瞥了一眼,对方察觉到我的目光,露出一抹微笑,微微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已经到了列车进站的时间,很多记者都架好了照相机,生怕被同行抢了报纸头条!不少业内专家和上流人士,也都陆续到来,等待着历史性的一刻。
可是,等到了约定的时间,远处却没有任何火车的影子!
“什么情况,难道是列车晚点了。”
“没收到通知啊。”
“不会出什么乱子了吧?”
周围的窃窃私语全都传入了向万里的耳朵里,他来回踱着步,时不时焦急的看一眼手表。
身旁的那群白袖章年轻人也都面面相觑。
最后向万里实在等不及,他将目光投向一个年轻人:“红娃,打开电台看看,白冰那边有没有给你发消息!”
可安安静静的电台告诉了众人答案。
“白教授除了今天早上六点发了‘一切顺利’的消息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不,现在连白教授专属的那个波段都消失了。”年轻人的语气里透着一丝后怕。
“那就继续等,等到他回家!”向万里咬着牙道。
不安的气氛如一层阴影般随着雪花笼罩而来,我看向老姜,老姜面色凝重得瞥了一眼铁轨,将手按在了腰间的黑刀之上。
我们就这样等着。
十一点半,十二点,十二点半,很多人等得不耐烦了,人流开始陆陆续续朝外涌动,似乎觉得这就是一场骗局。
而留下的人都屏住呼吸,没敢多一句妄论。
我伸长了脖子看向那漫无边际的铁轨尽头,期盼着那一列久违的火车。
等啊等啊……
又是半个小时,远处终于响起了一阵轰鸣:“呜呜呜。”
“来了来了!”
我激动得跳起来,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下,可老姜跟贺兰雪的脸上却写满了凝重。
没多久,其他人也看到了火车,站台的气氛再一次被点燃:“我就知道肯定没事,这还是国人第一次从洋鬼子手中夺回自己的东西。”
“待会一定要拍好照片,比他们先一步登报知道吗?”
“标题就叫:爱国志士勇夺佛头,西洋大盗铩羽而归。”
激动的情绪,犹如一场火焰在人群里点燃,然而等火车慢慢靠近,我却察觉到了一抹诡异的气息!
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甚至说安静得有些不太正常。
现在的天阴沉沉的,可整列火车都漆黑无比,四节车厢没有一处亮着灯,让我顿生一种毛骨悚然之感。就好像它是从地狱驶来的幽冥列车,载着的都是孤魂野鬼。
不消片刻,列车就在我们眼前停下了。
随着闪光灯亮起,记者们在照相机下不断按着快门,人群也再一次欢呼沸腾。
但车上却没有一个人走下来!
甚至于那群白袖章的年轻人大声呼喊着同僚的名字,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渐渐的,大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有人问向万里:“教授,这是怎么回事?”
向万里没有回答,但一张脸却煞白煞白,因为他闻到了列车里缓缓溢出来的……血腥味。
“是血的味道!”
我面色一变的叫道。
那几个白袖章年轻人当即忍不住了,想要冲进列车,却被老姜一只手轻飘飘的拦住:“让我们师徒去吧。”
他们并不认识老姜,试图挣脱束缚,却发现面前的老姜宛若泰山一般岿然不动。
“找打!”年轻人正欲发火。
却被向万里一句话打住:“让他们去!”
“教授!”二人齐齐回过头。
向万里却没有理会,而是目光颤抖的望着我们,开口道:“拜托……你们了。”
老姜点了点头,腰间的刀宛若一条黑龙,脱鞘而出,随即整个人奔向了蒸汽火车头的驾驶室。
因为这列车就算遭遇不测,司机肯定是活口,不然开不到北平来。
他去车头,我便小心翼翼的去车厢检查!
第一节车厢空荡荡的,排除危险。
第二节车厢也没啥异常,但那股血腥味却越来越浓郁,仿佛就来自于车厢尽头的那扇门后。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了那道门,眼前的一幕顿时让我瞪大了眼睛,那里!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