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很黑,黑的已无法看清前方的路,陈十六觉得这就好像他与先生的关系,再也找不到方向;绝情的话说出口,可心里并不是那么想,他只是气愤先生一次又一次的维护万筠灵,那女人是六扇门的捕头,赵权的爪牙,先生为什么总站在她那边?陈十六真是越想越气。
花千语默默的跟在后面,刚才赶过去时,陈十六已气愤的从屋里出来,她什么也不知道就被陈十六拉走了,这一路,陈十六独自生闷气,她也不好问发生了何事,可心中颇为好奇,陈十六对沈爻简直言听计从,会因为什么事让他跟沈爻闹翻?
“王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
陈十六淡淡回了句,他知道若花千语知道因万筠灵的调查让赵权知道了十六院的存在,从而导致十六院被灭门,花千语定会返回去杀万筠灵,而沈爻力保万筠灵,势必动起手,他不想看到两败俱伤,万筠灵,他会杀,就不用让花千语知道了,陈十六扭过头,继续说道,“我知道是谁杀了花大叔他们?”
花千语一下子激动起来,连忙问道:“谁?”
“赵权。”
花千语怔住了,赵权,当今皇上,那这个仇该怎么报?天色过黑,陈十六看不清花千语的表情,可也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开口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杀了赵权给花大叔他们报仇。”
花千语无奈的问道:“他是皇上,几乎不出皇宫,我们怎么报这个仇?”
“先回京城。”
陈十六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先回京城,再找机会,毕竟刺杀皇上不是件小事,好在他已是王爷,至少有见到皇上的机会,能见到皇上,就有杀了皇上的可能。
三日后。
陈十六、花千语回到京城,陈十六与沈爻已割袍断义,上爻堂不能去了,之前皇上封他为王,赐了座宅院,一直空着,可陈十六性情刚烈,他要杀赵权为十六院上百人报仇,怎么可能住赵权赏赐的宅院?无处可去,二人便找了家客栈入住,商讨如何进皇宫刺杀赵权,陈十六虽是王爷,可朝中人脉全无,谁能帮自己进皇宫?
安阳王。
能帮自己入宫的只有安阳王,可安阳王会相助吗?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陈十六不知道,可他已无别的选择,只能一试,也不知安阳王巡视塞北是否归来,当即,陈十六带着花千语前往安阳王府,还未到安阳王府,便远远望见安阳王府门前聚集着些朝廷官员,老管家福伯正好言相劝诸位大人回去,安阳王不见客,费了一番口舌,这些官员才散去。
陈十六见老管家要回府,连忙走了上去,喊道:“福伯。”
“逍遥王?”
福伯见到陈十六,又惊又喜,连忙迎上前,激动的问道,“逍遥王何时回的京?昨个老王爷还念叨逍遥王。”
“皇叔回来了?”
“已回来五日了。”
福伯回了句,见陈十六还在外面,连忙邀请道,“逍遥王快进府,老王爷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陈十六点了点头,跟着福伯进了安阳王府,忍不住问道:“福伯,刚才那些官员都是来看皇叔的吗?”
“恩。”
福伯点了点头,语气嫌弃的说道,“之前也不见这些人来探望过王爷,王爷这次巡视塞北刚回来,这些人就耐不住了,可能觉得王爷重回朝野,深受皇上重用,真是些见缝插针的玩意。”
“皇叔要回朝野?”
“这都是没影的事,王爷淡泊名利,这次巡视塞北是皇上下令,王爷无法推迟,才无奈为之;这不,去了趟塞北,还染上了风寒。”
“染上了风寒?皇叔他没事吧?”
“逍遥王放心,王爷老当益壮,没什么大碍。”
如此聊着,福伯已带着陈十六、花千语来到大堂,只见安阳王身披貂皮盘坐在炉火边研究棋盘,还时不时的咳嗽几声,向来病情不轻。
福伯轻声唤道:“王爷,逍遥王来了。”
安阳王连忙扭过头,见陈十六、花千语进来,满脸喜悦,将手中的棋子丢进棋盒,热情的招手道:“快,过来过来,外面太冷,靠火炉近些。”
陈十六乖巧的走了过去,在安阳王对面坐下。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此行如何?皇上交代的事都处理好了吗?”安阳王问了句,却见陈十六一言不发,脸上不由泛起疑惑之色,问道,“怎么了?”
“皇叔,十六有一事相求。”
陈十六突然起身,跪在安阳王面前。
“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行如此大礼,赶紧起来,皇叔答应你,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安阳王起身拉陈十六,可拉了两下没拉起来,不由感觉陈十六所求之事不简单,也不再拉陈十六起身,开口道,“你说,何事?”
“求皇叔带我入宫。”
“入宫?哈哈……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你本是王爷,有事入宫,直接奏请皇上,皇上还能不让你入宫?”安阳王大笑着说道。
“不能让皇上知道。”
安阳王一下子愣住了,不解的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陈十六冷冷回道:“我要杀了皇上。”
安阳王神情突然大变,惊慌的朝外望了望,冷着脸问道:“你疯了?”
“皇叔,我没疯,他命人杀了十六院上百人,其中便有当年舍命护送我离宫的花应天,若不是花应天,当年我就死了,这个仇我一定报。”
“他是皇上,也是你的兄长。”
“可他拿我当兄弟了吗?从赵焕尔得知我的身份,他就阻止我回归族谱,若非皇叔与北定王倾力相助,他会恢复我皇家子嗣的身份吗?”
“这……”
安阳王一时被问的语塞,想了想,问道,“那十六院是怎么回事?”
“十六院是当年护送我离宫的侍卫花应天所创,这些年来一直寻找我的下落。”
“你确定屠杀十六院的人是皇上派的?”
“是。”
安阳王满脸纠结、为难,入宫行刺,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皇宫森严,陈十六如何能成功刺杀?纵然成功刺杀,又如何能逃出去?纵然成功逃脱,那也将背负弑君的罪名;可若不帮陈十六,依他的性情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他既然前来求助,说明已下了决心,该怎么办?
陈十六见安阳王犹豫不解,祈求的喊道:“皇叔?十六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可十六已无他法,若皇叔不答应,十六只能潜入皇宫行刺那赵权。”
“不行,你绝对不能刺杀皇上。”
安阳王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继续说道,“你若想为十六院的人报仇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你自己当皇上。”安阳王掷地有声的回道。
……
……
陈十六、花千语回京不久,沈爻、万筠灵也返回京城,二人深知陈十六的性情,他既然认定十六院灭门的真凶是皇上,势必想尽一切办法杀皇上,他们必须在陈十六行动前阻止他,一旦陈十六真的动了手,再没人能救得了他;当然,此事的根源在于十六院灭门一案,他们也不知真凶何人,目前唯有查清此案,找出凶手,若凶手真是皇上,只能再行商议;二人决定分头行动,沈爻顺着现场留下的兵器这条线索调查,万筠灵则回六扇门打探消息。
马车行至六扇门前,缓缓停了下来,万筠灵起身,弯着腰下马车,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又退坐回来,望着沈爻,问道:“沈先生,若凶手真是皇上,你该怎么做?”
“我突然想起来,皇上问过我相似的问题。”沈爻悠悠回道。
“皇上问的什么?”
“皇上问我若将来有一日他与陈十六成为敌人,我会帮谁?”
“先生如何作答?”
沈爻默不作声,万筠灵似乎已得答案,什么也没说,弯着腰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马车继续朝着上爻堂悠悠前行。
该怎么做?
沈爻也不知道,纵然之前皇上问他,他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可现实便是如此残酷,他该如何选择?
一边是陈十六的命,一边是沈家的冤案。
“人生最难的怕就是选择了。”
沈爻悠悠自语了一番,斜着脑袋瞥向车角的酒袋,起身拿下酒袋,咕咚咕咚往嘴里猛灌了几口烈酒,垂下脑袋,满是杀意的眼神凝视着脚下踩着的木板,冷冷低语道:“如果哪个选择都是错,那又我何必选择?”
马车在上爻堂门前停下,沈爻下了马车,开门进了上爻堂,觉得这家冷清了许多,面前不由浮现出之前陈十六、花千语在庭院嬉笑、打闹的画面。
“先生。”
突然,喊声入耳,打断了沈爻的思绪,他回过神望去,见芙蓉漫步走来,回京前,沈爻已传信于芙蓉,命她关注陈十六动向,没想到自己刚回京,她便得到消息在此等候。
“他现在在哪?”
“安阳王府。”
芙蓉回了句,详细说道,“昨日他与花千语一同回京,入住了客栈,当天下午去了安阳王府,之后就住在安阳王府。”
“他想找安阳王相助。”沈爻悠悠自语道。
“先生,安阳王会帮他吗?”
“安阳王虽重视亲情,对陈十六颇为关爱,可此事关乎江山社稷,他不会任由陈十六乱来。”沈爻猜测了一番,想了想,问道,“眼线可有所发现?”
“没有,江湖、朝野都没发现异样,这伙人数不少,却没留下痕迹,行事很谨慎。”芙蓉摇了摇头回道。
“案发的凶器我已带来,查兵器来源。”
“是。”
“还有,帮我查一个人。”
“谁?”
“辛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