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院在哪如无极楼楼主是谁一样——神秘,世上知晓其位置的人极少,花应天曾经的身份特殊,十六院存在的意义非凡,其门下弟子行事素来万分小心谨慎。
此番一同回十六院,实在违背十六院的规矩,然而,陈十六跟随沈爻,若不同意,陈十六也不回去,花千语有保护陈十六之责,哪能自己回去?而且,义父之前交代调查沈爻,可这些日子的暗中调查,花千语只感觉此人城府极深、聪明睿智,除此之外,没查出此人丝毫秘密,或许义父与之见面能瞧出一二,索性答应下来。
十六院所在不可让外人知晓,谨慎行事之下,之前的马夫都被打发了,驾车的活就交到陈十六手上,如此行了半日,已行至十六院所在的大山脚下,马车缓缓上山,又行了半个时辰,来到入十六院的洞口处,陈十六一拉缰绳,令马车停了下来。
“先生,到了。”
陈十六喊了句,扭头一望,却见原本遮掩洞口的树木已被移开,洞口呈现在眼前,疑惑的嘀咕道:“这树木怎么移开了?”
花千语听闻此话,连忙掀开车帘,望见并无树木遮掩的洞口,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树木用来遮蔽十六院的入口,纵然十六院的弟子出山,也会将洞口掩盖,这是规矩,可如今已无遮盖,难道……花千语不敢继续往下想,立即催促道:“快走。”
陈十六扭头望了眼探出脑袋的花千语,见她神色不安,不由觉得此事大有问题,立即跳上马车,一甩缰绳,缰绳抽打着骏马,骏马嘶吼一声,带着马车冲进了山洞,一时间,马车在平坦的山洞中急速前行。
沈爻、万筠灵见花千语情绪不稳,感觉有些不对劲,万筠灵曾暗中潜入过十六院,知晓洞口处有树木遮蔽,如今遮蔽洞口的树木没了,难道……她不由想到曾在清月庵外沈爻说过的话,心中不安起来,默默望着坐在对面的花千语。
沈爻开口问道:“怎么了?”
“遮蔽洞口的树木被移开了,这不合十六院的规矩。”
花千语俏脸尽是不安之色的回了句,默默祈祷一定别出什么事,想了想,又忍不住掀开车帘,过了没多久,只见马车行出另一处洞口,已能看清十六院,可这哪里是曾经的十六院?房屋烧毁,满院尸体,花千语目瞪口呆的望着残破不堪的十六院,马车一停,她疯了般的跳下马车,冲进十六院,一眼望见院中那具没了头颅、满身箭矢、手握长枪、立于天地间的躯干。
那是义父的长枪。
这躯干是……义父?
“义父。”
花千语哭喊着跑了过去,泪水已夺眶而出,一时下脚不稳,摔在地上,她边哭边朝着那副躯干爬过去,爬到躯干前,一把抱住躯干的双腿,歇斯底里的悲痛大哭。
沈爻三人已跟花千语来到院子,望着紧抱躯干双腿、悲痛大哭的花千语,心里很不是滋味,陈十六默默四处寻找,发现花应天的头颅,连忙跑了过去,轻轻的抱起,走到花千语旁边,蹲下身子,伤心无言的将花应天的头颅递了过去。
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
从知晓万筠灵在暗中调查花应天,沈爻心里就开始担忧,担忧皇上的眼线发现万筠灵在暗查花应天,担忧皇上知道花应天的存在,容不下花应天创立的十六院。
如今十六院真的出事了,被灭门了,凶手会是皇上吗?
沈爻无法确定,可除了皇上,他想不到世上还有谁会对十六院下手,还有谁有能力对十六院灭门;十六院既然位列天机十二宫之一,便说明其在江湖中的地位,怎会是一般小门派、小组织能对付得了?
现场除了十六院弟子的尸体,并无凶手的尸体,如此惨烈的厮杀,凶手不可能没有伤亡,想来已被同伙带走;不过,现场留下了些凶手使用的兵器、箭矢,沈爻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些兵器都是最新打造,质量颇好,并非出自一般匠师之手,可兵器上并无特殊标志,这条线索太模糊,目前唯一能肯定的便是这场灭门惨案的幕后主使有着强大的力量。
嫌疑直指皇上。
白驹过隙,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沈爻几人已在十六院待了两日,这两日来,花千语一直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陈十六默默守候,帮花千语将十六院的人安葬,负责沈爻几人的伙食,忙的不可开交,他心情也不好,连话都比平时少了许多,他是重感情的人,花应天曾舍命护送他出宫,花应天死于非命,他如何不难过?
沈爻则反复检查现场,希望找到些蛛丝马迹,可事与愿违,除了兵器这条线索之外,并无其他发现;至于万筠灵,从目睹十六院的惨状,她便怀疑此案乃皇上所为,皇上之所以知晓十六院的存在最大可能是发现自己在暗查花应天,之前自己被派随沈爻一同查武纪被杀案也颇为蹊跷,大有故意将自己支开之举,可若皇上发现自己暗查花应天,为何不问自己?自己乃皇上臣子,皇上询问,谁敢欺君?
万筠灵一直处于内疚与怀疑中,她多次想问沈爻的看法,消减心中内疚,可又担心沈爻推测的凶手也是皇上,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明日,几人就要回京城,万筠灵见沈爻独自坐在房中,想了想,终于,她下定决心,迈着步子走了进去,神情不安的喊道:“沈先生。”
沈爻望见万筠灵神色不安,心中猜到她为何这般,安慰道:“万捕头,事情尚无定论,万捕头并非庸人,何必自扰之?”
“我……”
万筠灵一时不知如何搭话,想了想,问道,“沈先生是不是也怀疑凶手是皇上?”
“在下只讲证据。”
“那日你得知我在暗中调查花应天,担心会被皇上知晓,还表示皇上一旦知道十六院的存在,十六院可能有灭顶之灾;如今,十六院真被灭门,我……我真的不知道,除了皇上,还有谁会对十六院下手,如果真是皇上所为,那我便是害死十六院这上百条人命的凶手。”万筠灵情绪失控的自责道。
轰!
站在门外的陈十六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一下子怔住了,他前来叫先生吃饭,没想到却听到这番话,皇上,世上唯一不希望十六院存在、又有能力对十六院灭门的就只有皇上,凶手一定是皇上,而屋里出自六扇门的万筠灵就是皇上的一条狗,她知道十六院,那皇上自然也会知道十六院,一定错不了。
“万捕头,事情尚无……”
沈爻安慰之话还未说完,陈十六疯了般的冲了进来,沈爻望见陈十六,心中尽是无奈,最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他一直尽力的缓解万筠灵的内疚,不想万筠灵说出自己当时的猜测,没想到万筠灵出于内疚滔滔不绝,更没想到陈十六竟在外面,听个正着,他知陈十六此时的心情,连忙开口劝说道:“十六,事情……”
“你为什么要查花大叔?”
陈十六虽与花应天相识不长,甚至不愿与此人扯上关系,可当年若不是花应天舍命护送,他早已死了,这份恩情,他永远不能忘记;此时听到万筠灵亲口说出她在暗查花应天,正因为她的调查令皇上知道十六院,对十六院灭门,陈十六简直怒火中烧,连先生的话也不听,气急败坏的对万筠灵质问。
“他们来历不明,我身为六扇门的捕头,有责任、有义务查清他们的身份、确定他们是否危害朝廷。”
万筠灵虽自责自己的行为害死了十六院这么多人,可她并不后悔,她是六扇门的人,效忠六扇门、效忠朝廷,那时她知道花应天出自皇宫,可她不知道这个曾经殿前司都检点为何创立十六院,不知道他是否有危及朝廷的阴谋,她必须查清,这是她身为六扇门捕头的职责。
“既然你刚才承认因为你害死了这么多十六院的人,那我就杀了你给他们报仇。”
陈十六怒喝一声,抬手出掌,朝着万筠灵轰击而去,万筠灵竟纹丝不动,似乎甘心受死,沈爻哪里能看着万筠灵受死,身影一闪,快速出招,一把抓住陈十六的手腕,只见陈十六的手掌已到万筠灵面门,若稍微晚片刻,万筠灵就被一掌击毙了。
沈爻心有余悸,连忙劝说道:“十六,此事尚无定论,凶手是不是皇上还不知道,你怎么能杀万筠灵?”
“先生又要护她?”
陈十六惊愕的望着沈爻,心中尽是绝望,此事已经明了,先生竟不站在自己这边,他脸上泛起一抹苦笑,继续说道:“她杀邱怡的时候,先生护她,是,邱怡是赵焕尔的人,想害先生,可邱怡最后也没做出杀先生之举,而邱怡却死在她手里;现在,又因为她,害死了十六院上百人,先生还要护她?先生说此事尚未定论,那先生告诉十六,世上除了赵权,还会有谁对十六院下手?还有谁有能力对十六院灭门?”
沈爻知他难过,好生相劝道:“此案先生会查清楚,你给先生些时间。”
“那先生现在告诉我,除了赵权,先生可有怀疑之人?”陈十六不理,冷冷问道。
“没有。”
“那便是了,凶手就是那赵权。”陈十六冷冷回了句,继续说道,“我先杀了她这个赵权的爪牙,再去杀赵权。”
陈十六怒喝一声,手臂一旋,手腕从沈爻扣手中抽了出来,再次提掌朝万筠灵轰去,沈爻面色不由一惊,见万筠灵依旧纹丝不动,一把将万筠灵推开,再想提掌接下陈十六的一掌却已来不及。
轰!
陈十六一掌重重的打在沈爻胸口,沈爻只觉得喉头一股血腥味上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陈十六没想到先生竟为救万筠灵受自己一掌,一时间,惊愕、自责、绝望涌上心头,十六院上百条人命,他又不能就此了之,但若继续动手,先生还会护着万筠灵,自己总不能杀了先生?
他只能放过万筠灵,可这口气实在忍不下去,心中的绝望无法填补。
“先生,十六一直以为你是恩怨分明之人,十六心中一直将你当成最敬重的师父、兄长,可你从不曾站在十六这边;十六被劫时,你不管不问,十六还告诉自己,先生有不得已的苦衷,十六从不埋怨先生,可如今,她害死了十六院上百人,先生还要护着她,先生,你是不是从未将十六当做兄弟?”
陈十六一股脑的将压抑在心中的怨气吐出,心中充满绝望,猛然,他一把抓起衣裳一角,用力一扯,撕掉一块,冷冷说道,“从此以后,我与先生的情义如这身长衣,衣断,义绝;万筠灵,这次我就留着你的脑袋,下次再见你,就是你为十六院上百条人命偿命之时。”
陈十六说完,绝尘而去。
“十六。”
沈爻望着陈十六的背影,忍痛大喊,可陈十六头也不回的带着刚听闻争吵声赶来的花千语消失在夜幕中。
他这一走,似乎永远不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