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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荡

这是不是巴赫金关于怪诞世界观的推论,而不是他所谓的进步的线性概念呢?

一切存在的东西都会同时消亡和诞生,把过去和未来,过时的东西和充满朝气的东西,旧的真理和新的真理结合在一起。无论所选择的现存世界部分有多小,我们都会在其中找到同样的融合,而且这种融合是非常有活力的。一切存在于整体及其各个部分中的事物,都处在生成的行为之中,也都是滑稽的(就像一切正在生成的东西),但它的本质也是反讽的和喜乐的。(Bakhtin,1984,416)

城市的日常生活呈现的是这个整体的“部分”景象,我们准备在其中找到这种同样的“动态”融合。这种活力出现在行动和政策的表现中,而这些表现使新的东西与旧的东西、过时的东西与充满朝气的东西、旧的真理与新的真理、过去与未来形成对比,并结合在一起。这里将会有一种开始理解某种文明与其现代性相遇的形式,一种在它与其镜像功能本身的关系中适用于城市的形式。在这些意义上,城市表现出新旧之间的紧张关系,它的融合永远不会是和谐的,往往以暴力为标志使它显得很怪异。我们只想找到那些城市生活的实例——它们体现在解释和行动的冲突之中——当文明的死亡和重生以各种怪异的表现揭示自身时。请注意彼得·罗布对那不勒斯的描述:

除了大量正在衰落的不可比拟的艺术品,那不勒斯在(20世纪)70年代还在追求的东西,是很受欢迎的城市生活,如果无关紧要的话,可以直接追溯到这个城市的古老开端。它在欧洲是独一无二的,并且是由那不勒斯在工业时代之初成为一片死水的事实所造成的。在18世纪,到进入19世纪,正如歌德和斯坦德哈尔所发现并生动证明的那样,那不勒斯是欧洲的三大首都之一。斯坦德哈尔在1817年写到,在我看来,这是宇宙中无与伦比的、最美丽的城市。它跟伦敦和巴黎一样大,一样壮观。天堂和地狱之火,吉本说,让人想到庞贝的命运,维苏威火山还在城市的边界外不祥地冒着烟火。意大利统一时,由于权力向北方转移,那不勒斯被边缘化了,经济逐渐衰退,但以其衰败为代价,避免了现代化和发展的破坏性更新。城市更新是碎片化的、零星的。上世纪末一场霍乱流行之后,一条又宽又直的大街穿过港口的贫民窟。圣卢西亚的一些土地被开垦。墨索里尼后来通过托莱多在那不勒斯银行中心的下面推平了另一块地,警察总部,法西斯现代主义纪念碑式风格的邮局,是这座城市近百年来唯一体面的新建筑。不然的话,那不勒斯就被孤立了。这个中心仍然人满为患,并且仍然以一种退化的形式呈现出一种文化的连续性,而在别的地方这种文化早已消失不见了。(Robb,1996,150)

那不勒斯反映了美与丑的混合。让人奇怪的是,在走向“现代化和发展”之后,它究竟是如何被“抛弃”的?即便是城市更新和法西斯主义建筑也无法改造这个城市,因为国家的统一帮助它产生了“让它免被破坏”的经济衰退,也就是说,使它能够保持原来的面貌。那不勒斯在死亡的时刻(遭受经济衰退)重生(仍然与“在别的地方消失了很长时间的连续性”保持联系)。罗布说,那不勒斯以“一种堕落的形式”呈现自身,在这里证实了颓废和怪诞之间的联系,一种富有争议性和暗示性的联系。

用巴赫金的话说,融合指的是在陈旧过时与充满朝气之间持续的张力,以及内部与外部之间的延伸。融合——新的东西与旧的东西、内部的东西和外部的东西——生动地出现在城市生活的争议性实践传播的相互竞争的真理主张之中,总是需要一种途径或方法来夸大这种张力。由于声称它们自己拒绝和正在拒绝所宣称的东西,这些主张本身看起来像是滑稽的物质行为(实践)。

在罗布看来,那不勒斯的魅力就在于其生与死同时,也就是说,它作为一种活着的死亡而存在。那不勒斯为生存而自杀,也为自杀而生存。那不勒斯反映了意大利在民族统一方面的政治现代化和经济现代化的后果,显示了在国家灵魂上顽固的落后存在,揭示出这个城市的人民生活的力量如何能够总是超越现代时刻的要求。在那不勒斯,我们不仅看到了人们的旧有方式与在生活理性化的新主张之间存在的张力,而且看到了这个国家新与旧之间分裂的张力。罗布继续说:

我以为我看到的是过去,它起作用了。这些是古代世界的幸存者。我放弃了我的计划和整个世界,留在那不勒斯,我认为它会永远持续下去。在几千年之后,在资本主义晚期,为什么不呢?就像那不勒斯人一样我会安排好自己。3年后,一切都消失了。人们的那不勒斯已经消失不见了。(Robb,1996,151)

但是,1995年,当他面对那不勒斯的变化时,它的衰落仍然令人着迷,让他难以相信。那不勒斯的丑是美的。

1995年的那不勒斯似乎依然是一个完全让人迷失方向的城市,它的语言和姿态仍然是过去的样子,但不再涉及现实。那不勒斯现在有一种毒药不胫而走。怨恨迅速地浮出水面。那不勒斯人心目中的巴洛克式结构正被进一步扭曲成某种丑陋的东西。同时,人们期望你欣赏步行区和露天咖啡馆。主题公园的坏死正在发生。邪恶势力想要对这座城市进行防腐,创造另一个威尼斯,一小块托斯卡纳。人们被推到了边缘,如果不是被推出城外的话。你可以在阴影中看到他们,在视野的边缘。这个时候,究竟是美模糊了我的眼睛,还是生命从我所知道的地方消失了呢?那不勒斯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美丽过。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在大街上游荡。游客回来了!在20年前,那不勒斯曾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城市,它属于居住在那儿的人们。它充其量是难以忍受的,可是在生命的可怕中却一直有生命。你现在很少听到那不勒斯人的声音。荒诞的喜剧不见了。那不勒斯伤透了我的心。然而,就像这个城市一直以来所拥有的,它戏弄你,让你梦想得到比它所能带来的更多的东西,让你想起为什么你放弃了你的生活去那儿,但是,如果你住在那里,你会认为它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城市。在那不勒斯,你记得自己是快乐的,从来不问为什么。那不勒斯,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总是比其他地方更有趣儿。那不勒斯永远不会让人感到厌烦……那不勒斯是唯一一个让我拥有在家感的地方。(Robb,1996,168-169)

这段感人的话提出了许多问题,这是我们在反思作为一个欲望客体的城市时需要考虑的。罗布说:“那不勒斯曾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城市,它属于居住在那儿的人们。”这就提出了一个中肯的问题,我们将有机会在整个过程中加以考虑(并且这是全球化文献中一个不言而喻的主题)。首先,一个城市在何种程度上 属于 居住在那儿的人们,按照进步的过程来衡量,这个问题在今天还有什么分量呢?其次,“生命的可怕”中存在的生命观念,今天似乎是一种过时的观念,充其量不过是一种浪漫的姿态,但这是我们可以拯救和探索的一种观念。最后,通过使它看起来可与其他城市相提并论,“主题公园坏死”、在城市中投毒的想法,仍然没有削弱它的“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美丽”的经验,仍然没有削弱它的似乎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城市”的经验。罗布把他与这个怪诞城市的关系难题搁置起来,理由有三:他记得自己快乐,从来没有为什么;他觉得总是更有趣儿,永远不会感到厌烦;他的体验是唯一让他有在家感的地方。在最糟糕的时刻,那不勒斯看上去也从未像现在这样美丽;当城市的现代化给它强加某种一致性的时候,它的抵抗也让它显示出独一无二和无与伦比。 t+6LOV2xrZt2nTKdJUxZeTD1zk538xF9TdvdbhUvqTJSYePwvu5HoBagv60Hnt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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