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夏洛蒂致康斯坦丁·埃热
“一个人身体懈怠了，精神就会遭受痛苦。”
先生：
我很清楚还未轮到我给你写信。但是惠尔赖特太太马上要去布鲁塞尔了，而且她很乐意为我捎信。我似乎不该浪费这次给你写信的机会。
这学年快要结束，假期也快到了。我为你感到高兴，先生。因为我听说你工作太辛苦了，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我克制自己，不要抱怨你长时间的沉默。我宁愿六个月都没有你的消息，也不愿给你一丝一毫的负担——你本身的负担已经够重，快要压垮你了。我还记得现在正是写作文的时间，不久就要考试、发奖。整整这段时间你都得困在教室里，呼吸着令人窒息的空气，筋疲力尽地给学生讲解、提问，从早说到晚。到了晚上又得看这些枯燥的作文，修修改改，甚至重写。啊，先生！我从前给你写了一封不太理智的信，当时我太难过了，不过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我以后将努力不再这么自我。尽管我将你的来信看作最大的幸福，但还是会耐心等待，直到你乐意或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再写给我。这期间我可以时不时地给你写信——你曾允许我这么做。我很害怕我会忘掉法语，因为我坚信将来有一天我会再次见到你，虽然我不确定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但既然我如此渴望，便一定能见到。到时候，我可不想在你面前变成哑巴。如果见到了你却不能和你说话，就太不幸了。为了避免这种不幸，我每天都会背诵半页的法语口语书。我很喜欢学这门课，先生，我在念法语单词时，就像在和你聊天一样。
曼彻斯特有一所大型寄宿学校最近刚刚聘用我担任主讲师，年薪100英镑，合2500法郎。但我不能接受聘请，因为接受这份工作意味着得离开我父亲，我不能离开他。不过我有一个打算（一个人离群索居待在家里，脑子里不免会有些想法，希望能忙碌点，并从事一项积极的事业）：我们的教区牧师住宅是一座相当大的房子，稍作改动，便能容纳五、六个寄宿生。我若能从清白体面的家庭中找到这么多孩子，就能从事教育的工作。艾米莉不太喜欢教书，不过她可以管理家务。尽管她性格内向，但心肠很好，宽厚仁慈，会尽最大的努力照顾好孩子们。至于秩序、经济、严格的管理，等等，这是些艰难的工作，也是开办寄宿学校最基本的事务，我愿意负责这些工作。
这就是我的计划，先生。我早已向父亲解释过，他也认为这个计划很好。现在就剩下招生工作了，这可不容易。我们住的地方离镇里很远，周围群山环绕，人们不愿意翻山越岭来这里。但话说回来，没有难度的工作也缺乏价值。能克服种种障碍，我自受益匪浅。我不是说我一定会成功，但我要试图取得成功。努力本身就对我有所助益，我最害怕的就是无所事事、没有工作、懒惰无力，甚至身体功能全部倦怠慵懒。一个人身体懈怠了，精神就会遭受痛苦。若我能写作的话，就不会有这方面的精神问题。从前有段时间我一连几天、几周，甚至几月不停地写作，也并非白费力气，因为我曾给骚塞和柯勒律治
这两位我们这儿最优秀的作家寄过手稿，他们都高兴地表示赞赏。但现在我的视力太差了，再写下去眼睛会失明的。视力不好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严重的阻碍。若非如此，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先生？我会写一本书，献给我的文学老师——我唯一仅有的老师——就是你，先生。我总是用法语告诉你我有多么尊重你，多么感激你的好意、你的建议。我想要用英语说一次。但这不可能实现了，文学行业现在对我紧闭大门，我只有从事老师这个行业了，这对我来说不如文学有吸引力，不过没关系，我将踏入这扇大门，若不能有所建树，一定不是因为我不够努力。你不也一样吗，先生？你曾想做一名律师，但命运和天意却让你成为一名教师。尽管如此，你还是快乐的。
请向夫人转达我的敬意。玛丽亚、路易丝和克莱尔怕是早已忘记我了，普罗斯彼尔和维多琳原也不大认识我，但我全部记得他们五个。特别是路易丝，她的性格多么天真可爱，小脸多么真诚啊。
再见先生！
感激你的学生：夏洛蒂·勃朗特
1844年7月24日
我不请求你尽快给我回信，不想太过打扰你。但你太好了，没有忘记我一直想你回信，是的，我非常渴望。好吧，按照你的意思做吧，先生。事实上，我如果收到了信，但想到你是出于怜悯写给我的，那会让我很伤心的。似乎惠尔赖特太太先去巴黎，然后才去布鲁塞尔，但她将在布罗纳把我的信寄出去。再次向你道别，先生。即使在信里说再见也很难过。哦，我有一天肯定会再见到你的，我一赚到足够的钱就会去布鲁塞尔见你，哪怕只是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