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设墨西哥边境隔离墙并削减移民的多年努力中,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曾经宣称:“我们的国家已经人满为患。”但是,他自己的幕僚长米克·马尔瓦尼(Mick Mulvaney)却非常不认同。在2020年初的一个场合,他承认:“我们很恐慌,害怕人太多。”他这一声明背后的计算很简单,即使美国每年有50万新移民,到2030年它的GDP仍然会比2020年减少1万亿美元。何况现在,即便50万移民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实际上,在连续5年每年流入移民都在100万以上之后,2019年的移民净流入跌落到只有20多万。美国吸纳的移民甚至都不足以替代其现有的劳动力。在总数为8000万的婴儿潮一代中,每年有100万人退休,所有的县都遭受了工人数量的下降。 考虑到美国的低生育率和人口迅速老龄化,从根本上来讲,移民是人口增长的唯一来源。
不必等到2040年,我们就会看到人类人口数量的峰值。世界上很多地方都已有所感受。世界最富裕的3个区域——北美、欧洲和东北亚的出生率已经处于半更替水平。 没有其他国家比日本更能代表人口消失的困境。今天出生于日本的人,预期寿命已经达到107岁,但是在这个国家的1.25亿总人口中,每年减少的数量都会达到50万。它拥有全世界最高的赡养比率,即每个劳动年龄的人所供养的老年人数量最多。成人纸尿裤的销量现在已经超过婴儿纸尿裤,松下公司开始生产可以变形为轮椅的医院病床。韩国的生育率甚至比日本还要低,每名妇女平均生育不到一个孩子。国家在建设高科技的新型城市,如靠近仁川附近主要机场的松岛市(Songdo),但是年轻人很少有兴趣迁移到那里。
拥有14亿人口的中国仍然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但是它的人口将在10年之内达到峰值并开始下降。其情形与日本一样,只是人口规模相当于日本的10倍,中国的老龄化速度也很快,没有足够的孩子愿意照顾老年人。2020年,中国的社会保险基金开始入不敷出,到2040年,中国的老年人将达到15岁以下儿童的两倍。于是有人说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护理之家”。
欧洲的未来看上去也像是一孩政策的计划外版本。欧洲的年龄中位数是43岁,比世界平均数高出10岁,尽管有移民,但是其人口预计在21世纪20年代也将进入下降通道。从爱尔兰到斯洛文尼亚,从芬兰到意大利,几乎每一个欧洲国家都面临着养老金与老人护理费用的上升和劳动人口的萎缩,这二者共同构成难以为继的困局。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国民几乎与日本人一样长寿,生育率也同样是偏低。100年来,意大利的人口首次出现下跌,现在只有5500万。当人口蜂拥进入大城市,80%的西班牙城镇都出现人口下降。从面积和人口来看,意大利和西班牙都是相当大的国家,可是它们的很多省份实际上相当空旷。同为天主教国家的爱尔兰和波兰的生育率也小于2,而且还在下降。
人口的下降突然使人们对抽象的经济学的局限性感到担忧。谁来交税供养医院和卫生事业?谁来照护老年人?谁来上学?谁去餐馆吃饭、去商店购物?人口规模更小(也更贫困)意味着(国内和国外两方面的)消费和投资会更少。随着人口缩水,房地产的价值也会下跌。人口下降比零和博弈更糟糕:当社区遭受不可逆转的衰退,就会出现负和博弈(Negative-Sum)。公司往往倾向于在有消费增长潜力的地方进行有形投资。换句话说,就是在有人的地方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