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爱做白日梦,但有时在长途远足中,我会陷入一种轻微的恍惚状态。我的心思会滑入这样一番景象:世界上各个不同的社区之间自由地、和平地联系和交往,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流动。不幸的是,今天的我们距离这种梦想还太过遥远。当下,我们的人文地理更多是由偶然所塑造,而非有意为之。这使我们别无选择,对于未来几年里,移动性和权威性与技术和社区的结合将如何呈现,我们只能构建出一系列场景来进行预测。
这里描绘的四幅画面(见图1-6)所呈现的是,我们未来在移民和可持续发展的轴线上的不同可能性。
图1-6 世界将走向哪条路径
未来的四种情况。所有这些都可能在世界不同地区同时上演。
左上方的“地区壁垒”最能代表今天的现状。清洁能源投资正在增长,但迁移是有限的。与支持贫困地区相比,北方富裕国家更多关注的是自身的气候适应能力。他们在贫穷地区选择性地推广可持续农业或其他生存手段,但主要是以贿赂手段使这些地区的人不要靠近。北美、欧洲和东北亚沦入自我封闭的体制,只存在有限的互动,虽然他们可能在必要情况下与来自南方的个别侵入者协作。这些国家之间也会像乔治·奥威尔(George Orwell)的《1984》中所写的那样,爆发持续的战争。
另一种更少迁移的场景昭示了一个更加分裂的“新中世纪”的出现。在这一场景下,可持续性投资被放弃,军方从其本国公民手中或跨过边境去强行夺占水和能源。一波波的自然灾害和人为的生态灭绝将杀死大部分世界人口。余下的人们集中在封建式的城市地区,形成类似于中世纪的汉萨同盟(Hanseatic League) 的联盟关系。如此的景象在《饥饿游戏》( The Hunger Games )和《疯狂的麦克斯》( Mad Max )等无数电影中都已得到呈现。如果再加入机器人杀手,就是《终结者》( Terminator )。
在这两种迁移更少的场景中,世界人口作为一个整体并未得到明显改善。在一个充满地区壁垒的世界里,气候变化带来的破坏可能比较小,但即便大量机器人取代外籍劳工,我们也可能缺少年轻工人来重振社会并带来更便利的生活。而如果我们进入了一个新的中世纪,那么世界就会远远小于其各部分相加之和,并有可能驶上人类灭绝的快车道。
再来说说右下角,我们看到一个同样无法协调各种可持续发展努力的世界,同时还有更多的“门口的野蛮人” 。气候变化给全球经济带来巨大的混乱。在一些分水岭地区爆发“水之战”,无数移民强行进入宜居地区,他们的大量涌入给生存环境造成破坏。与此同时,富人为他们自己及其亲属大量购入气候绿洲地区,在周围建起武装护卫的壕沟。科幻灾难片《后天》( The Day After Tomorrow )或许就是对这种政治和气候两方面紊乱互相交织的最佳描述。
只有“北方之光”这一场景涉及大量人口重新安置和环境再生的提前规划。经济迅速转向碳中和的能源,大量跨国投资和管理的地区(主要在北半球)吸收了亿万的移民,同时也有大量资金投入到重建南半球之中。全世界既实现了资源的有效利用,也实现了文化上的吸收同化。至今还没有电影呈现过这种场景,我们一定要写出这样的剧本。
通往北极之光所描绘的世界可能经过什么样的路径和步骤呢?在第一阶段,今天的民粹主义和大流行封锁可能会限制国家和地区之间的迁移。但是,10年之内,当经济复苏、婴儿潮一代退休的时候,劳动力短缺会进一步恶化,将会有更年轻的、对移民更加友好的领导人掌权。同时,气候影响可能会更为严重,对移民的重新安置和政府有效利用移民以培育宜居地带的需求将更为复杂。人们会严肃认真地开展地球工程项目,限制二氧化碳排放和太阳辐射,并改善受破坏地区的生态。最终,我们可能很好地稳定环境,并有把握使地球重新变得适合人类居住。
但未来我们不可能享受一条干净利落、可以预知的道路。貌似可信的场景从来都不会相互排斥;现实的发展是曲折的,这四种愿景中的各种要素都切切实实存在着。举例来说,在北极之光的场景下,环境恢复可以通过有意识的规划完成,但在新中世纪的场景中也可以通过人类的大规模死亡来实现。每一幅场景中都充斥着某种程度的创新、分裂和不平等。
重要的是,我们绝对不能以为,众多不同变量之间的相互碰撞,会在空间和时间两个维度上均等地发展。这也就是为什么,随着各个不同地方在这些场景之间摇摆不定,我们会通过移动来寻求更好的生活。其实,在一个像美国这么大的国家中,我们很容易想象,全部四种场景的不同组成部分于不同时间出现在不同地点。这就引发了一个问题,即“国家”(nation) 还能否作为我们未来的依靠。更重要的是:此处的国家指的是一个地方还是这个地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