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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匠人的虔诚与喜悦

——王骏,博士、设计师

乍暖还寒的时节里,吴工新作是个大惊喜。牙座上的桃太郎、纸糊的盔甲、电器元件独角兽、拐杖钩子(感觉吴工就是一个反向的阿喀琉斯,穿着性感的披风,浑身上下就数后脚跟最结实——全钛合金的)、蛋壳老师、塑料瓶火箭等,无一不是充满情趣。在他的手里,最为常见的纸箱子可以变成长城、汽车人、城堡甚至是暴风盔甲——每每看到那张俯瞰小小暴风武士的照片,我就忍不住想笑,忍不住同情一下迪士尼公园里那个有些发懵的黑武士:这是打上门来了吗?

我很喜欢书中记录的那些精心的探索、大开的脑洞、随处可见的小幽默和不避繁难的加工过程。吴工的作品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正是体现了人们对匠人和工艺的深厚感情。说实话,我们身处数字时代,忙碌、迅捷、茫然,几乎快要失去亲身体验和亲手制作的快乐了,这也是为什么中国文化部过去十几年反复呼吁和强调,要“重新发现手的价值”(2009年2月16日《东方早报》宗和,非物质遗产的保护:重新发现手的价值)。二十一世纪里,我们不仅需要,且更应珍视“匠人精神”。

中国人向来格外推崇手艺和手艺人,实际上,这是我们伟大文明的一部分。当哀叹物欲横流和精神苍白的时候,当看到太多的脑残追星和唯名牌论的时候,我们不妨回望一下我们曾拥有的丰富多样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看看精美绝伦的金缮、云锦、东阳透雕、花丝镶嵌,听听震撼魂魄的蒙古呼麦、长调和侗族大歌——这些传统工艺和中华瑰宝,就是实实在在的文化自信,就是我们面对现实困顿时最好的解药之一。

我更在意制作背后的故事。最最便宜的纸板箱,加上对孩子无限的爱和心底保存的童趣,便幻化成了迷人的城堡,那会是铭刻孩子一生的童年梦境。这些制作无一不映射出作者丰富醇密的内心世界、对身边同事朋友的关心、对同学老师的深厚感情、对孩子和父母的爱……那个深夜坐在角落里(吴工的一平米)的人,内心一定是像北极夜空里的繁星一样,熠熠发光。

不只中国人如此。在西欧中世纪暗沉的岁月,那些修建大教堂的工匠们,会偷偷地把自己的头像刻在教堂角落里。他们在虔心奉献和艰苦劳作之余,有着自己的狡黠和狂喜——我曾站在科隆大教堂令人眩晕的穹顶下,看着灰尘下被岁月熏黑的那座小小的微笑头像,被感动得泪流满面。正因如此,也就更懂得工艺美术运动的精神导师拉斯金(John Ruskin,1819-1900年)所大声赞颂的“上帝能看见匠人的虔诚与喜悦”。

虽然跟吴工有很多交心的微信聊天,也看过很多吴工的作品,但很惭愧的是,实际上我们至今缘悭一面。我只能设想,在南京某个住家的角落里,在打磨机的旁边,总有一个漏夜伏案劳作的匠人。那暗夜的灯光,映亮彼此内心里的精神家园。那窸窣的声响,唤醒我们最本真的情感。

让我们在细微之处看见美,在平凡之中见证伟大。

愿我们的生活充满趣和爱。

2023年3月12日,于上海响棚 cy7JwBxQZSOhNADYKkKB6FEmZRdbUFKeq4NGps+ZGpBfLH5P1vWZXwXc2Ywi7k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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