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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万里长城永不倒

小朋友在念小班的时候,幼儿园老师说要举办一个有国际特色的元旦庆祝活动,每个班级通过抽签选择一个国家的首都,然后布置一个介绍该地风土人情的展览。小朋友所在班级的运气比较好,抽到的是北京。老师布置了任务,动员大家回家找一些代表北京特色的物品来布置展区。为了帮助家长开拓思路,老师又补充了一句,当地的美食也可以!吴工觉得大部分家长可能会选择后者,为了不让这次新年庆祝活动沦落为土特产交流会,吴工想为小朋友完成一件真正具有北京风味的作业。

当时吴工对北京了解不多,只有几年前在北京转机的时候踏上过一次首都的土地,严格意义上还没有去过北京。不过一提到北京,吴工脑海里自然浮现的就是长城了。长城是什么样?吴工只在图片里面看过。北京的长城大部分是明代建造,用来戍守边关,而吴工的家乡南京也有一段世界上最长的明城墙,用以戍卫昔日的皇都。

从前南京市区的行政划分,基本是以明城墙为界。老南京中还流传着一句较有歧视性的俗语:“出了中山门,就是乡下人。”吴工的老家在南京城西定淮门附近。定淮门毗邻秦淮河,是南京明城墙十三座明代京城城门之一,这也是当年世界上最大的皇家造船厂——龙江宝船厂所在地。这些宝船曾经伴随着三宝太监七下西洋。如今宝船厂和定淮门城门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一段城墙绵延数里,供游人登高远眺追古抚今。后来吴工上了大学,从城西搬到了城东,又是紧挨着城东的中山门城门。中山门是明代朝阳门的旧址,民国时期因为迎接孙中山灵柩下葬中山陵而易名。一言以蔽之,吴工从小到大就是在南京城墙里面打转转,在她的怀抱中成长,直到23岁吴工离开南京走出了中山门,不幸沦为了漂泊在外的“乡下人”。

南京明古城墙示意图

虽然吴工没有见过真的长城,但是故乡的城墙一直横亘在心中,高坚甲于海内,守护着对家乡的思念。吴工对城墙充满了亲切感,那就依样画葫芦做一段长城的模型作为小朋友的作业吧!用什么材料来制作呢?为了给家里做纸箱城堡和纸箱擎天柱剩下的八十个纸箱再就业找到出路,吴工毅然向老师请缨,准备盖个纸箱长城来参加这次新年活动。

一年前吴工做纸箱城堡的时候,曾经开玩笑说,10号快递纸箱的长宽尺寸不太合适,但要是开模定制纸箱,需要一千个起步,这么多箱子都可以盖长城了。想不到一语成谶,一年后吴工竟然真的搭起了长城。

长城要做多长呢?吴工手头只剩下八十个箱子了,经过反复推敲,下面这个设计正好可以耗尽库存纸箱。

长城的这个比例大小,也是吴工再三考虑过的。三岁小孩一般一米左右,高度81厘米,刚好露出头来,不至于太矮,如果城墙再高,箱子就不够用了。

于是又是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吴工和儿子开始了糊纸盒的工作。去年糊纸盒是吴工的第一次,没有经验,用了透明胶带,结果胶带太光滑没法上颜色。这次吸取教训决定用热熔胶枪在纸盒里面上胶。

三岁的儿子很不理解为什么工序和以前不一样了,吴工解释了原因。结果儿子想了一想说:“你可以涂完颜料再贴胶带啊!”吴工听完虎躯一震,顿时有一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感觉。

八十个箱子,儿子负责折,吴工负责糊,一晚就糊好了。看着儿子技术越来越娴熟,吴工想,有了这个技术,不知道民办小学招不招特长生,特会折纸盒的那种。

用白色乳胶把一个个纸箱粘好,又花了吴工两个晚上的时间。睡觉前压上厚重的书本,用知识的力量把它们压服帖。

当然这样搭好还不怎么像城墙,吴工有本台湾李乾朗先生写的《穿墙透壁——剖视中国经典古建筑》,里面有一章便是介绍八达岭长城。在这里现学现用,给大家介绍一下长城的结构特征。

从这幅简图,大家可以发现吴工的纸箱长城只有垛口而少了抵御外敌的窥孔。吴工决定改动一下,在上面垛口的地方挖上窥孔。

这样一来就像多了!不过吴工还是不满意,书上说长城敌台上的门都是拱券结构的穹窿顶,也就是半圆顶的意思。这个拱券结构很有来头,甚至建筑师的英文architect就是来源于圆弧单词arc。并不是因为圆弧好看,而是因为拱券结构是罗马建筑的最大特点,也是相较于希腊建筑划时代的进步。

希腊式建筑

罗马式建筑

希腊建筑的结构是用立柱撑起屋顶。如果建筑空间变大,那么就要增加很多立柱。每根立柱的跨度不能做得很宽,否则立柱顶着的横梁会因为过长而断裂。但罗马人运用拱券设计解决了这个问题。拱券结构的两根立柱之间的跨度可以做得很大,中间一块卡在正中央的石头称之为keystone,用来承受两边的压力。如果你还记得中学物理的话,就会发现构成圆弧顶的那块石头,把垂直向下的重力,分解成左右两个垂直于两侧斜面的力。以此类推,每块梯形的石头像击鼓传花一样,把垂直向下的重力最后一起转移到两侧的垂直的立柱上。简而言之,半圆的拱券结构把向下的重力分到两边去了,这样两根立柱就可以跨度很大,建筑的空间也可以变得很大,而不是像希腊建筑都是被很多立柱围绕。拱券结构并非罗马独有,中国也有。比如赵州桥,比如长城的拱券门洞。为什么独独在罗马兴盛起来了呢?那是因为罗马人发明了混凝土,可以用浇筑的方式大量制造拱券,不再需要石匠了。

罗马建筑的拱券结构

光说不练假把式。吴工当然也要复原这个拱券结构的门洞,不过吴工走了捷径,直接把纸箱裁成了圆弧形。

八十个纸箱只剩下一个,这就是工程师的修养

城门边上的两段城墙特地做成了和积木一样可以拼插的结构。这样可以拆成三份拿到幼儿园组装。不然那么长,只能从十楼的窗户丢下去了。

本来想就这样送去幼儿园,但是想想太简陋了,还是上个颜色吧,这才是令吴工最兴奋的环节。不巧赶上双十二网购热潮,快递繁忙,吴工采购的丙烯颜料迟迟不到,这边幼儿园的活动一天天临近,着急的吴工驱车赶到了物流点,在一堆积压包裹的海洋里面大海捞针,翻了半天才找到那罐颜料。快递师傅看到吴工着急的样子,很好奇是什么贵重物品。

上色工作依照惯例还是和儿子一起合作,小朋友一听说可以合理合法地乱涂乱画的时候两眼都放光了。

不幸的是网购总难避免色差,颜料买得深了一点。这种单一的颜色没有层次,也不太像砖石。等一晚晾干,吴工找了片儿子的尿不湿,蘸上白色丙烯颜料开始做高光。当然是全新的尿不湿,因为第一是卫生,第二是柔软不掉屑。用尿不湿抹了一晚上以后,有些像长城的样子了。

本来想就这样送去幼儿园了,可是吴工又担心这么灰暗的颜色,给小朋友童年蒙上阴影怎么办?还是得在墙上画点什么。想图省事买些贴纸,但是又找不到心仪的图案,而且时间也不够了。也罢!吴工自己画吧。

按照左青龙右白虎的传统风水布局,吴工蹲在地上完成了两幅壁画。

在城门上,吴工也没忘记给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隘上了一个匾额,上书三个颜体大字:小二关。颜体可不同于电脑系统自带的简体楷书字体,颜体更加厚重,更适合在城门上书写。吴工就是这样一个喜欢沉浸在细节里面的人。

比一比看,效果不一样吧?

本想做到这步就送去幼儿园,但是等等!这样好玩吗?要是吴工小时候拥有这么样一个城堡,最想做的事情应该是在城墙上架起大炮玩攻城的游戏吧!

吴工决定再做三门炮。

炮的结构很简单,用了之前做擎天柱剩下的纸筒,两个纸筒之间穿上牛皮筋就可以弹射了。

就这样折腾了好几天,吴工觉得可以拿得出手交给老师了。因为时间太紧张,城墙只涂了一面,显得有点敷衍,但是再不送走,怕是要过农历新年了,吴工更担心自己天天蹲着作业,腰椎间盘也要凸出了。 (成品见附录03)

纸箱长城搬到幼儿园以后,成为各个班级小朋友们争相玩耍的道具。不过长城终归是纸箱做的,没过多久就被小朋友们拆散了,吴工上门做了三四回售后维修之后,纸箱长城还是免不了残垣断壁最后被送进垃圾桶的结局,但是这座城堡还是在孩子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两年后,吴工和小朋友的同学两家人相约一起去北京旅游。两个小朋友一致要求去真正的长城看一看,吴工欣然同意,毕竟吴工作品走的是写实路线,经得起和实物对比做检验的。终于,当两个小朋友在夕阳斜照下,一起登上长城的时候,小朋友开心地大叫起来:“和爸爸做的长城一模一样!”吴工听了有些飘飘然,故意大声问道:“具体说说,哪里一模一样啊?”小朋友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砖头颜色一模一样!”

做一个纸箱长城可能需要的工具: msmOKGkHGIKuxkp5KD7vpCXYX8oM5C1LmNDWnVA1JGHmB3YlR2VxTrffNKmM4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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