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收茶钱!”庄旭飞叼着一支进口哈德门卷烟,惬意地吐着烟圈,紧盯着秦淮河边穿梭而过的船只,不少萧索的乌篷船依旧跟往年一样,在狭窄的河道上争抢前行。
“客官,您这是往哪去呢?”茶肆的小伙计砸吧着嘴唇,挤出了一句话。在他看来,这位年轻后生配丝礼帽一尘不染,白色的洋服衬着白色马甲,领前戴着一个黑色的领结,脚上蹬着黑白相间的水牛皮皮鞋,一看便与平时看到的人不太一样。
“这位小哥,请问申公馆怎么去?”
“啊,申公馆?”小伙计像是被骇了一跳,揶揄着半晌没能说出话来,“这个申公馆,在此地往西五里地,乌桓山,乌桓山南麓……客官,您可真是要去申公馆?”
“是呀,不能去么?”庄旭飞转过身来,忽然对小伙计莞尔一笑,“传说那里闹鬼是吧?”
“哎哟哟,何止闹鬼!”小伙计赶紧对地面上呸了一口唾沫,“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客官您也太会说笑了罢——”
庄旭飞转身径直往路旁的马车走去,小伙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庄旭飞踏上马车,便招呼着车夫径直往西头去了,一缕夕阳渐渐朝山头上落去,在一马平川的地面上隐约可以见到山坳里有一栋白黑相间的建筑,想必就是申公馆了罢。庄旭飞点燃一支香烟套在烟嘴上,惬意地欣赏着南国不可多得的景致,心里一阵阵激动,申公馆的奇案发生有段时间了,一直以查案为乐趣的他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何况申公馆的大小姐申慕雪还是他的旧时老友,此番前往申公馆,庄旭飞心想能找到旧友一叙,心中也是非常高兴。
“老张,行了几里地了?”
被唤作老张的车夫答道:“约莫二里地,晚间就能赶到乌桓山下啦!少爷您这是要在山下落脚还是到山上呀?”
“唔,就在山下吧,那里可有一个村庄?”庄旭飞沉吟半晌,指着前方一个村落问道。只见在暮色苍茫中,一排排村屋在山脚下掩映着,不仔细看还看不出。
老张挥着鞭子,加快了车速,骏马吐着白汽,四蹄翻飞,将一道道尘土飞扬到马车的后面。路旁一个低矮的石桩上,有人用苍劲的隶体刻下了一行字——乌桓镇界。
待行至村口旁时,庄旭飞轻咳一声,问村口一位背着背篓的农夫道:“这位大哥,请问这里可是乌桓镇?”
那人竟似未曾听见一般,径直顾自往前继续走去。可庄旭飞分明觉得这名农夫看到了他们的行踪,但却为何视而不见?
“喂,少爷问你话呢,这里可是乌桓镇?”老张按耐不住,大声喝道,那农夫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一般,木讷地转过头来,答道:“是的。”
“大哥,能否替我寻个地方借宿一晚,你看这天色已晚,我们无处可去。”庄旭飞见那人回过神来,便试探着问道。
“先生,对不起,我家中,家中多有不便……”农夫虽然表情木讷,打扮土气,却生得很清秀,但与一般山野人士却大有不同。
“你这莽夫!如何这般不识抬举,我家少爷想借宿一晚,已是你的造化,还在这里编造理由,看我不打你!”老张来了气,顿时扬起了手里的马鞭,那农夫见状竟也不去躲闪,好似整个人魂灵已经出窍一般。
庄旭飞觉得蹊跷,便拦下了老张的鞭子,细声说道:“这位大哥,我手中有现大洋,你看能否通融一下,不然我只能住在荒野里了,怕是更加不便吧——”
听到“现大洋”三个字后,那村夫像是回了魂儿一般,眼睛也跟着有了灵气,咽下一口唾沫道:“十个大洋,概不赊欠。”
“你……”老张又动了气——这简直是明抢!
庄旭飞笑吟吟地拦下了老张手里的鞭子,道:“好,大哥,这就给你十个银元,替我们备一间房,弄点吃食。”
“好,好!”那村夫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充满了精气神儿,这会不但走路快了起来,还主动牵过了马缰,老张看得目瞪口呆,庄旭飞却是一派怡然自得的表情,对老张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