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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记论证

笛卡尔信任清楚和明晰,因此他沉溺于某种推理。他的“自我”是他此时具有的一切,通过凝视这个自我,他发现自己有了一个关于完美的观念。然后他论证说,这样一个观念蕴含了一个原因。然而,引起这个观念的东西必定含有同样多的“现实性”,而且就像那个观念自身一样包含完美。这意味着只有一个完美的原因即上帝才会这样。因此上帝存在,而且上帝已将完美的观念作为他创造技艺的一个天赋迹象留在我们心中,就像工匠在自己作品上留下标记。

只要笛卡尔发现了上帝,怀疑的海洋就迅速消退了。因为,既然上帝是完善的,他就不是骗子:欺骗显然缺乏善,更不用说缺乏完美了。因此,只要我们恰当地做好自己,我们就可以确信自己不会成为幻觉的牺牲品。世界就会是我们理解的那个样子。恰当地做好自己主要意味着只信任清楚明晰的观念。

那么,究竟应该如何理解“标记”论证呢? [1] 下面是对它的一种重构:

我有一个关于完美的存在者的观念。这个观念必定有一个原因。一个原因必须至少与其结果一样完美。因此某个至少与我的观念一样完美的东西引起了它。因此,这样一个东西存在。这个东西必定是完美的,也就是说,它必定就是上帝。

假设我们承认笛卡尔在第一个前提中提到的那个观念。(有一些神学传统甚至不会这样做。它们会说上帝的完善是无法被理解的,因此我们不能拥有关于它或他的观念。)不过,笛卡尔为什么有权持有“关于上帝的观念必定有一个原因”这一前提?难道不可能存在全然没有原因的事件?就像我们可能会说的那样,“只是发生了”的事件?毕竟,既然笛卡尔坐在他那块岩石上,他就不能诉诸任何正常的、科学的经验。在他那种最根本的形而上学的孤独中,他怎能否认事件有可能只是发生了呢?而且,假如他反过来思考,难道他就不该担心邪恶精灵影响了他,令他认为事件有可能只是发生了,尽管并非如此?

然而,当我们达到下一阶段时,事情变得更糟了。想想我对某个完全守时的人的看法。这要求一个完全守时的原因吗?当然,一种更好的思考方式是这样的。对于某人完全守时是怎么回事,我可以简单地提出一个定义。那意味着他们从不迟到(或者从不早到,也从不晚到)。为了理解对一个人来说如何才算守时,我无须实际上碰到过这样一个人。我可以预先描述他们。无须直接跟他们打交道,我就能理解他们必须满足的条件,实际上,即便没有任何人曾是这样,我也能理解这一点。

笛卡尔大概会拒斥这个类比。也许他更可能会这样想:我拥有关于一位完美的数学家的观念吗?好,我可以从思考一位从不出错的数学家入手。但是这种做法不怎么合适。一位完美的数学家不仅要有想象力,也要有创造性。既然我现在对数学的了解很有限,那对于这样一位数学家是什么样子,我只能有一种极为含混的理解。一般来说,在发明出现之前,我无法清楚地领会或理解它们,否则就是我自己在发明了!因此,对于一位完美的数学家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就需要一位完美的数学家来向我提供一个好的想法(一个“清楚明晰的观念”)。

好吧,大概如此。但是,有一件事现在变得很可疑:对于一位完美的数学家,以及同样,对于一个完美的存在者,我是不是的确有一个清楚明晰的观念。一般来说,如果我试图构造这个观念,那么我就需要想得更多一点儿,就像在思考完全守时的人时所做的那样。我想到的是一个从不出错、从不举止粗鲁、从不自找麻烦的行动者。我可能还会在想象中补充一些东西,例如容光焕发,但这显然不会有什么帮助。承认自己完全地、清楚地把握了上帝的属性,这看来实在太放肆了,简直就是亵渎神明。

事实上,在这部著作的其他地方,笛卡尔提出了一个很可爱的类比,而这个类比却有可能破坏标记论证:

我们可以用双手去触摸一座山,但无法像张开双臂去环抱一棵树或某个其他不太大的东西那样去环抱它。把握某个东西是要在自己的思想中去拥抱它;为了知道某个东西,用自己的思想去触摸它是不够的。

也许我们只能通过定义去触摸上帝理应具有的属性,却无法理解它们。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我们可以借助某个理想或原型来理解它们,那个理想或原型也不是我们可以通过论证回溯出来的。

于是,标记论证就是这样一个论证: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它远远不能抵御邪恶精灵——事实上,到此为止,它似乎很容易受到抵制,即使我们根本就没有陷入极端怀疑。此时,观念史暗示了某些隐藏的前提,可以用它们来为笛卡尔开脱。对于标记论证,他无疑比我们更加乐观,因为他从以前的哲学传统中继承了一些观念。一个极为重要的观念是,真正的因果关系就在于原因将某些东西传递给结果。因果关系就像在接力赛中传递接力棒。举个例子,要用热量使东西变热,或用运动来诱发运动。这是哲学史上反复出现的一个原则,我们将不止一次碰到它。在这里,它让笛卡尔认为在其观念中的“完美”需要由一个完美的原因分泌出来(不妨这么说)。

但是,这个关于因果关系的原则几乎不能抵御邪恶精灵。事实上,它甚至说不上是真的。我们已经逐渐熟悉与结果毫不相似的原因。磁场中一块铁的运动与电流毫不相似,却是引起电流的原因。事实上,笛卡尔好像(又是因为受到了以前哲学传统中某些观念的影响)陷入了这样一条思路,认为一个关于X的观念实际上享有X。因此,比如说,一个关于无限的观念将是一个无限的观念。(关于某种结实的东西的观念将是一个结实的观念吗?)同样,一个关于完美的观念将是一个完美的观念,要求一个完美的原因。但是,也许又是邪恶精灵让你去想此类事情,我们还是没有好的理由听从他的说法。

[1] 标记论证出现在Descartes, Meditations 3, pp. 31—33。 CvnGhmE5bt0TuwcXyUPQbjsuGsagEwTW8G0VaIJg3BRGPWCcyMNd6Ww9TEXcpy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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