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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大学》之要,诚意而已

题解

按照朱子的观点,《大学》本始工夫无疑是格物,即所谓“格物始教”。但阳明通过将“格物”之“物”字解释为“意之所在”,用“诚意”代替了格物,提出“《大学》之要,诚意而已矣”,而且晚年更是将诚意工夫与致良知工夫画等号。

对阳明此类说法,王船山提出了批评。就正心与诚意关系而言,王船山将正心看作“圣学提纲之要”,批评道:“舍心不讲,以诚意而为玉钥匙,危矣哉!”就格物致知与正心诚意关系而言,船山指出朱子之所以“以格物为始教者”,是针对“异端之虚无寂灭、高过于《大学》而无实者言也”,是“为陆子静救”,而如果针对陈亮等事功者,就必然会“以诚正告之”。(《读四书大全说》)

1

工夫难处,全在格物致知上,此即诚意之事。意既诚,大段心亦自正,身亦自修。但正心修身功夫,亦各有用力处。修身是已发边,正心是未发边。 心正则中,身修则和。( 《集评》本第88条)

译文

工夫的难处,全在于格物致知,这就是诚意的事。意若诚了,大致上,心也就正了,身也就修了。但是正心和修身也各有其用力的地方。修身属于已发时的工夫,正心属于未发时的工夫,心正即是中,身修即是和。

点评

朱子认为“格物”是《大学》第一义,强调工夫之次序不可乱,须从格物做起,进而做正心诚意等工夫。而阳明认为“《大学》之要,诚意而已矣”(《全集》卷七《大学古本序》),故工夫须从“诚意”做起。本条对此观点进行了简明扼要的论述。阳明认为,格物致知不是舍心逐物,向外在事物去追求所谓的客观定理,而是应当反过来,在自家身心上做工夫,即“诚意”。做到了诚意,那么,也就实现了正心、修身等。意是心之所发,而知是意之主体,因此,归根结底,诚意也就是致良知工夫。

2

守衡 问:“《大学》工夫只是诚意,诚意工夫只是格物,修齐治平,只诚意尽矣。又有正心之功,有所忿懥好乐,则不得其正,何也?”

先生曰:“此要自思得之,知此则知未发之中矣。”

守衡再三请。

曰:“为学工夫有浅深。初时若不着实用意去好善恶恶,如何能为善去恶?这着实用意,便是诚意。然不知心之本体原无一物,一向着意去好善恶恶,便又多了这分意思,便不是廓然大公。《书》所谓‘无有作好作恶’,方是本体。所以说有所忿懥好乐,则不得其正。 心只是诚意工夫里面。 体当自家心体,常要鉴空衡平 ,这便是未发之中。” (《集评》本第119条)

译文

守衡问:“《大学》工夫只是诚意,诚意工夫只是格物。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用诚意就全概括了,为什么又有‘正心之功,有所忿懥好乐,则不得其正’?”

阳明答:“此须自己思考才能得知。知此便知未发之中。”

守衡再三请问。

阳明答:“治学的工夫有深有浅。初学时如果不着实用意去好善恶恶,怎么能为善去恶?这着实用意便是诚意。但若不知心之本体原本是无一物,一向着意去好善恶恶,便是多了这分意思,便不是廓然大公。《尚书》所谓‘无有所好,无有作恶’,方是本体。所以说‘有所忿懥好乐,则不得其正’。正心只是在诚意工夫里面体察自己的心体,常使心如明镜一般透彻,如秤杆一般恒定,这便是未发之中。”

点评

本条再论诚意问题。阳明认为诚意是贯穿《大学》工夫系统的核心,而诚意须保持心的虚灵本体,不能执一分意思,因为从本体意义上讲,心之本体是“原无一物”的。其实,在第101条的“无善无恶者理之静”“圣人无善无恶,只是无有作好,无有作恶”以及第21条的“心如明镜”、第32条的“虚灵不昧”等观点论述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到阳明强调的心体“原无一物”这层道理。这里阳明又引用朱子的“鉴空衡平”的比喻,进一步强调诚意的目标就在于保持心体的虚灵性(即朱子所谓的“湛然虚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心体的“随感而应”,犹如一面明镜须先保持自身的明亮本体,然后才能“无物不照”(第21条)、“随物见形”(第167条)。

3

蔡希渊 问:“文公《大学》新本先格致而后诚意工夫,似与首章次第相合。若如先生从旧本之说,即诚意反在格致之前。于此尚未释然。”

先生曰:“ 《大学》工夫即是明明德,明明德只是个诚意,诚意的 工夫只是格物致知。 若以诚意为主,去用格物致知的工夫,即工夫始有下落。即为善去恶,无非是诚意的事。如新本先去穷格事物之理,即茫茫荡荡,都无着落处。须用添个敬字,方才牵扯得向身心上来。然终是没根源。若须用添个敬字,缘何孔门倒将一个最紧要的字落了,直待千余年后要人来补出?正谓以诚意为主,即不须添敬字。所以举出个诚意来说,正是学问的大头脑处。于此不察,直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谬。大抵《中庸》工夫只是诚身,诚身之极便是至诚。《大学》工夫只是诚意,诚意之极便是至善。工夫总是一般。今说这里补个敬字,那里补个诚字,未免画蛇添足。” (《集评》本第129条)

译文

蔡希渊问:“朱子的《大学》新本先格致而后诚意工夫,似与首章次序相符合。如像老师从旧本之说,则诚意反而在格致前面,此处我还不能看明白。”

阳明答:“《大学》的工夫就是明明德,而明明德只是个诚意。诚意的工夫只是格物、致知。若以诚意为主,去做格物、致知工夫,则工夫才有下手处,如此为善去恶无非是诚意的事。像《大学》新本先去穷格事物之理,就茫茫荡荡,没有着落,须是再添一个‘敬’字,才能牵涉到身心上来,但终究没有根源。如果必须添上个‘敬’字,那为什么孔门倒将这么一个最紧要的字漏了,而要等到千余年之后才补出来?所以我说以诚意为主,则不须添‘敬’字。因此提出个诚意来说,正是学问的大头脑处。对此不能明察,真是所谓毫厘之差、千里之谬了。大概《中庸》的工夫只是诚意,诚意之极致,便是至诚;《大学》的工夫只是诚意,诚意之极致便是至善。工夫总是如此这般。如今这里补个敬,那里又补个诚,未免画蛇添足!”

点评

阳明反对程朱的《大学》改本,主张采用《大学》古本(即《礼记》中的《大学》原本),而且指出《大学》最重要的工夫条目是“诚意”。阳明将格物的“物”字解释为意之所在、意之所向、意之所着或意之所之,如此一来,格物就须在“意”上落实,也就把格物工夫化解为诚意工夫。及至晚年提出致良知教以后,阳明更是将良知提升为意之主宰,于是,诚意便是致良知,而格物就被致良知所取代。

4

来书云:“近时学者,务外遗内,博而寡要。故先生特倡‘诚意’一义,针砭膏肓,诚大惠也。”

吾子洞见时弊如此矣,亦将何以救之乎?然则鄙人之心,吾子固已一句道尽,复何言哉?复何言哉?若诚意之说,自是圣门教人用功第一义,但近世学者,乃作第二义看。故稍与提掇 紧要出来,非鄙人所能特倡也。 (《集评》本第130条)

译文

来信说:“近来学者务外遗内,博而寡要,故老师特意提倡‘诚意’一义,真乃针砭时弊之高论,诚为有大用。”

你能洞见时弊如此,将何以救之呢?然则我之心意,你已经用一句话道尽,夫复何言?夫复何言?“诚意”之说,本来就是圣门教人用功的第一义,但近世学者却作第二义看,故稍稍提出来,不是我特意去提倡的。

点评

此封书信作于嘉靖四年(1525),此时,阳明早已提出“致良知”,而在此阳明仍称“诚意之说,自是圣门教人用功第一义”,这虽然是因顾东桥之问而作回复,但也表明在致良知学说之后,阳明仍然坚持《大学古本序》中“《大学》之要,诚意而已矣”的立场。因为在阳明看来,诚意与致良知在工夫上其实是一致的。因为,阳明所理解的“诚”含有真诚恻怛之意,而这也正是良知本体的含义,即最为真实无妄而又充满道德情感的存在。 rmNC5jE3roVUFXNN9MAHHw6P160kfDLOCiCjQa0IvKfHFSLLlcEEuh1XGk5bbx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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