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全景》 复刻了大家的梦想,是皇后区博物馆的灵魂所在。没有耀眼的霓虹灯打广告,但一直有世界各地的人走进来,小声地问:“全景?”有一次我们正准备关门,有个家伙来敲门。他是德国人,好不容易穿过公园,用浓重的口音问:“全景?”就算他只会说那一个英语词,嘿,也挺好的。我们让他进来了。
第一次看到全景图的感觉,就像你第一次来到纽约,走出地铁,分不清南北。那种感觉,那种兴奋与紧张。你必须自己找到方向。布朗克斯在这边,炮台公园在那边。但如果你看不到任何地标,任何明显的东西,你就得全面调动自己不常使用的直觉。看着《纽约全景》,你会有那种感觉,那种打鸡血一样的感觉。
很少有人记得世博会上的《纽约全景》,现在来博物馆参观的游客都会惊叹于这件作品的大小,但在室外欣赏它,在离曼哈顿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俯视它,又会是另一番体验。任何经历过1964年到1990年的人,任何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会有截然不同的体验。
它占地大约3000平方米,是世界上最大的建筑模型,是20世纪60年代早期的设计风格、材料、运作方式,很老派。就是说,基本都是靠齿轮和链条。要让飞机在拉瓜迪亚机场 起飞降落,靠的是地板下面一个巨大的齿轮,还有天花板上的两个齿轮,一个在东侧,一个在西侧。上升下降用的是鱼线,就是你钓鱼会用的那种线。而且是编织线,不是单纤丝线 ,不是塑料线,用久了会断,会缠在一起,飞机就会被卡在下面,或者在半空停住,我们就得赶紧让飞机重新动起来。
最初是用2×4的木材 做的,时间长了会缩小变形。如果你往模型下面看,有些支撑物已经不稳了。他们用金属支架做了加固,防止它们掉落。搞卫生的时候,整个策展部换上蓝色的靴子,用斯威福 和水清洗整个地方。你感觉自己像个巨人,要小心不能踩到任何东西上。这么多年来,大家试过用吹叶机 ,最后发现它不太好用,因为所有灌木丛和松动的楼房都会被吹跑。
全景里的水景都是我画的。我和另一个人合作,画了一个月。我们爬来爬去。那些大片水域的基本走势倒是很明显,我指的是哈德逊河 和东河 ,还有长岛湾 。但你会发现水路的细节没有参考。于是我们起身观察。看看法拉盛湾哪里有一条小湾,还是叫法拉盛溪?我们每个周末都做这个,连续做了一个月。
罗伯特·摩西本想将《纽约全景》用于城市规划。他的梦想没有完全实现。但有一些社群曾经来把这里当宣讲坛,推广自己的理念,或者反对某项计划,并指出:看吧,如果你在这里建一个购物广场,而不是廉租房,会对周边地区产生怎样的影响。当然了,那些声音现在已经彻底被淹没了。
学校开学的时间里,会有四组学生同时出现,四名带队老师互相攀谈。事后你会在全景里发现铅笔、纸团和小张入场贴纸 。有一次我们还找到了一些避孕套,其中一个在肯尼迪国际机场 的模型上留下了湿湿的油渍,太糟糕了。
《纽约全景》刚建好的时候,一共有830000栋建筑。从世博会到1990年间,一共增加了10000栋。1990年第一次翻新模型时,整个全景被拆成一片片的,运到了纽约奈阿克 ,那时候莱斯特联合事务所 在那边营业。他们将模型更新至约895000栋建筑,并且重新组装了一遍。但他们不得不拆掉洛克维半岛 的一部分和新泽西州 的一部分,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那部分装不回去了。在全景模型上,新泽西州就是一片黑 而已。